闵佳文坐在一旁,只有声音入镜,沉沉的念着一篇课文。
祝遥知道有很多人在围观她拍这场戏,但在那样晃眼的灯光中,祝遥觉得自己什么都看不清楚,
坐在监视器后的梅导,抱着双臂站在一旁的毛姐,穿一件白绒阔领毛衣、一只脚蹬在椅子横杆上念课文的闵佳文,还有挤在一起围观的人。
这一切的一切,在祝遥眼里都化为模糊的背景,一片混沌的颜色。
她耳朵里听着闵佳文念课文的声音,心里想着今天讲台上的曲清澄,额头上沁出一层薄薄的汗。
除此之外,天地间所有的一切,在这一瞬间都短暂的消失了。
当很久以后,祝遥能够熟练的运用这种感觉了,她才完全明白这种感觉,就叫入戏。
梅导坐在监视器后面喊:卡。
祝遥带着一额头的汗走出镜头,刚走到监视器边,没想到梅导卷起剧本,直接站起来走了。
祝遥和毛姐对视一眼,面面相觑。
毛姐用眼神示意一下,祝遥慢吞吞拖着步子走到梅导身边:梅导
梅导在那儿跟灯光商量下一场的安排呢,看祝遥一眼:有事?
这一问把祝遥给问懵了她演完了梅导没给任何反应,连再看看吧都没再说一句,还问她是不是有事?
祝遥只好壮着胆子问:我刚才演的那场
梅导简洁的说:过了。
祝遥一愣:啊?
梅导瞥她一眼:怎么,你还能演的更好么?
祝遥诚实的摇摇头:不能了。
梅导罕见的笑了一下,又扭头去跟灯光商量事情了。
半晌看见祝遥还一脸懵懵的表情杵在那儿,问:不去准备下一场?
祝遥这才哦一声,走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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毛姐看到祝遥懵懵的往回走,紧张起来:怎么,被梅导骂了?
祝遥摇头:没。
那
过了。
过了?!毛姐和祝遥一样惊讶:一遍过?
祝遥点点头。
毛姐:你可以啊祝遥,我还以为上次牛肉面那场戏,只是你走大运撞上了。
你真的可以啊祝遥。
祝遥笑了一下。
又拍了几场过场戏,祝遥走到院子里抽烟。
秦恬走过来:小遥遥。
祝遥扭头看她:上午不是没你戏吗?怎么这么早就来了?
秦恬瞪她:我早来了!你刚演教室听课那一场的时候我就来了!合着你压根没看见我!
祝遥笑着道歉:灯光太晃眼了,我是真没看到你。
秦恬问:烟还有么?
祝遥抛给秦恬一支。
秦恬接过点了,和祝遥面对面站着抽一口:我这是来学习来了,好不容易进梅导组里一趟,不能浪费。
你知道我接这电影多少钱?秦恬悄悄对祝遥比划一个手势。
祝遥点点头:我跟你差不多。
秦恬笑:是我接那些流量剧的三分之一你知道吗?可慕姐也劝我,在那样的组里其实学不到什么东西,长时间耗下去,越来越不行。
一点演技都没有的话,老了没有皮囊了怎么办?
祝遥抽着烟笑:想不到你长成这样,思想还挺深邃,想得还挺长远。
秦恬虚虚踢她一脚:合着在你眼里我就是一花瓶是吧?
傲娇的一撩长卷发:就算是,那姐也是有内涵的花瓶。
祝遥看着她笑。
她问祝遥:难道你不是?你决定进梅导组的时候不是这么考虑的?
祝遥说:还真不是,我没想这么多。
那你还接,钱又少,国内上映也是没谱的事儿。
我就看题材了。
秦恬说:老师啊?
祝遥点点头。
秦恬对着祝遥吐出一缕烟:你说你吧
你把听课这场戏演成这样,说你对你的曲老师一点想法都没有,谁信啊?
祝遥说:我是真对曲老师没想法,以前。
秦恬贼眉鼠眼的笑一下:喔以前啊。
祝遥虚虚的回踢她一脚,秦恬叼着烟满院子跑,边跑边含糊不清的问:那现在呢?
现在
祝遥老实说:现在好像是有点不一样。
怎么呢?
祝遥抽一口烟:你对剧本很熟嘛,你知道我演的那个角色,对老师的感情就很复杂。哪怕前期,也是有种子埋在那里的。
我带着这个角色去面对曲老师的时候,就觉得有点不一样。
动心啊?
也不是很难讲,就是以前总是在仰望她,感觉隔得挺远似的,结果今天我不是去听课吗,我量了下从我座位走到讲台的距离。
祝遥笑笑:就十八步你知道么?
原来从我的位置走到她的身边,就只有这么十八步。
秦恬不跑了,走回祝遥面前,深深吸一口烟,在阳光下眯着眼睛看祝遥。
祝遥被她看得有点怵,伸手摸摸脸:我脸上沾烟灰了?
不是。秦恬把一阵烟吐到祝遥脸上:就趁现在,看看还全须全尾的你。
小遥遥,你、完、蛋、了。
什么跟什么?
世界上有种东西啊秦恬扶着额故作深沉:吃人不吐骨头的你知道吗?
什么呀?
秦恬抽着烟笑嘻嘻的:你以后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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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没戏的时候,祝遥坐在小马扎上沉思。
毛姐连叫了她两声她都没听见,只好走到她身边低吼一句:吃薯片了!
祝遥回过神来:骗子。
毛姐大笑:行啊你,走神的时候都知道我让你吃薯片是不可能的。
又在祝遥身边坐下:想什么呢?
祝遥说:想戏。
演出两场让梅导满意的戏以后,她好像隐隐约约摸到点感觉了。
祝遥虽然是科班出身,但S戏教的都是布莱希特表演体系那一套,演员即是演员本人又是剧中角色,要高于角色驾驭角色的表演理念,进了剧组真正用起来,还是感觉有点壁垒。
尤其祝遥以前演的一些剧,导演又要求怎么浮夸直白怎么来,简直跟祝遥以前学的东西背道而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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