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有点紧张,总觉得曲清澄会临时发条信息来说:不好意思,走不掉了。很久以后才想起,曲清澄根本连她现在的手机号都没有。
直到一阵轻轻的脚步声在她身后响起:走吧。
祝遥站起来回头。
曲清澄还是往日一般的打扮,卡其色风衣,厚棉白衬衫加白裤子,一双乐福鞋也是白色,跟朵水仙似的站在那里。
祝遥发现,曲清澄一来,她更紧张了。
做贼心虚的问了一句:她们商晓冉她们没说什么吧?
曲清澄摇摇头:没有,我本来一早说过今晚有事的。
只不过之前的事,或许是要去见相亲对象,现在的事,却变成了跟祝遥一起从同学会上开溜、悄悄去喝酒。
祝遥跟曲清澄一起往酒店外走的时候,莫名生出了一种高二从学校围墙往外翻的逃课感觉。
更过分的是,她这次不是自己一个人逃课,还带着大家亲爱的曲老师一起。
她问曲清澄:你开车了么?
没有。
祝遥心想曲清澄为什么不开车?
难道一开始就是打算喝酒的?
可刚才同学会上没见她喝,那之前是打算同学会结束后一个人去喝酒?
祝遥说:我经纪人让司机接送我来着,我叫他过来吧。
不会影响你吧?
影响什么呢?口碑?祝遥摇摇头:不会。
曲清澄说:那好吧。
两人一起坐在毛姐宾利的后排,空间挺大,两人坐的又远,中间再塞进一个人来都完全没问题。
一个看向左边的车窗,一个看向右边的车窗。
宾利性能很好,等一个红灯的时候,祝遥几乎能听到曲清澄呼吸的声音。
那么轻,那么柔。
祝遥突然很恨自己今天为什么喷了香水,在车的后座闻起来格外刺鼻。
明明曲清澄的身上,干净的连一点味道都没有。
她悄悄把车窗摇下来一点,指望风把她身上的香水味吹散一眼。
曲清澄第一次扭头看向她这边:不冷么?
啊?
你的裙子,肩膀都是露出来的,还开窗,不冷么?
祝遥有点脸红:我不冷,你冷我就关上。
曲清澄摇摇头,又把头转而看向左边车窗了。
祝遥凑在吹风的车窗,深度思考自己今天是不是穿的太暴露了。
毕竟这是曾经的老师啊。
车子停在一间看起来像民宅的屋子前,连招牌都没有,祝遥问:这是我经纪人一朋友开的威士忌吧,生人挺少的,行么?
曲清澄说:以你方便为准。
祝遥跟司机打一声招呼,就带着曲清澄下车了。
曲清澄跟在祝遥身后静静的走,让祝遥心里生出一种奇怪的感觉
以前在学校,都是她跟着曲清澄的脚步,静静走着的。
她第一次发现:或许,自己真的已经长大了。
小祝?今儿怎么有空过来?毛毛呢?
利哥,毛姐没来,我和一个朋友来的。
那你们先去坐,你喜欢的那桌子刚好没人,就喝以前存的酒吧?我马上给你们送上来。
行,谢谢利哥。
祝遥带着曲清澄往二楼走,提醒她:这儿暗,小心台阶。
曲清澄轻轻嗯了一声。
果然落座以后,曲清澄的第一句话也是:祝遥,你真的长大了。
祝遥笑笑,刚想问为什么,就看到利哥端着酒和果盘朝她们这边走过来。
利哥走以后,两人之间的话题就变成了酒:经常来这儿喝酒?
我还好,主要经常跟毛姐噢就是我经纪人,她经常约朋友来这儿谈事什么的,我就一起。
这样啊,难怪你酒量好。
那不是,我没练过,天生的。
那抽烟呢?也是天生的?
祝遥笑一下:那是学的。
抽的凶么?
祝遥想了想决定说实话:有点凶。
曲清澄抿一口酒,笑笑不说话。
祝遥小心问了一句:我是不是变得讨人厌了?
曲清澄:不,是我讨人厌。
威士忌酒吧灯光昏黄,音乐悠扬,旧旧的皮沙发围着当茶几用的旧木箱子,人陷在里面,很容易有种不知天日的感觉。
曲清澄轻声的一句话,却在祝遥心里狠刺了一下。
高二时她对曲清澄说过的那句话,言犹在耳:我讨厌你。
你居然喜欢女人,我很讨厌你。
祝遥开口:曲老师,我
曲清澄却笑一笑把话题转走了:这酒入口好柔滑,是什么酒?
祝遥跟着毛姐,还算学了挺多威士忌知识的,这会儿曲清澄问了,她只好暂且先介绍起来。
曲清澄听着,眸眼半垂,长长的睫毛在眼下铺开一片阴影。
现在懂得很多啊。她笑着夸祝遥,捏着酒杯的手指轻转,杯子里的琥珀色液体就顺着冰块环绕:厉害死了。
祝遥脸有点发烧:别笑我了。
曲清澄笑:哪里呢,是很厉害的嘛。
祝遥永远不知道她在曲清澄面前,哪句话是说对了,哪句话又是在班门弄斧。
曲清澄夸完以后沉默下来,一口接一口的抿着酒。
喝的还挺快。
你祝遥在旁边犹豫了一下问:也挺能喝?
曲清澄笑:你猜?
祝遥抿着酒,偷看着身边曲清澄的侧颜。
昏暗的黄色灯光,化为了一颗流光溢彩的珠子,掉在曲清澄的金丝边眼镜上,又弹在她的下颌线上,骨碌碌往下滚,点亮曲清澄的整张脸。
祝遥赶紧收回目光。
喝了酒的曲清澄,有点不一样。祝遥也说不上来哪儿不一样,反正跟站在讲台上的曲清澄不一样。
祝遥不敢看太久,总觉得看久了,要出事。
曲清澄斜斜的把酒杯支过来,在祝遥的酒杯上碰了一下,说:干杯。
声音都带了一点哑,不复往日讲台上的柔顺。
变成了另一种味道。
祝遥不敢抬头,就盯着曲清澄白皙的手指,低声说:干杯。
两人之间氤氲着阵阵酒香。
吧内音乐轻扬,不说话也不显得尴尬,祝遥始终低着头,感受着身边曲清澄因为喝了酒而周身散发出团团热气,心里有种很不真实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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