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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飞卿如遭雷击,迟钝地抬手,就要碰到圣旨的那一瞬间,淮瑾骑马赶到。
他如见救星,扔下圣旨,起身飞扑进阿瑾怀中,抓着他的手迭声说:圣上一定是弄错了,他怎么会说我舞弊呢?我没有舞弊,阿瑾,你知道的!我不会做这种事!
我知道,飞卿。淮瑾抱住明飞卿,替他揩去眼角急急落下的泪珠,我知道你不屑做这种事。
明飞卿终于能透出一口气来,正想说要进宫里和圣上亲自解释,淮子玉忽然捧着他的脸道:
飞卿,把状元的位置,让给林霁吧。
明飞卿睁大了泪眼,不敢相信这话是从淮瑾口中说出来的。
淮瑾说:你已经有我了,人不能贪心。
明飞卿眼角淌下泪水:我拿我应得的东西,在你口中,变成了贪?
淮子玉无言以对,他只能扣住飞卿的后脑勺,深深地亲吻他。
明飞卿却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生机,眸中的光黯淡下来。
半个月后,林霁风风光光地当上了状元郎,坐在白马上,春风得意,腰间还挂着靖王府的腰牌。
明飞卿隐在酒楼上,垂眸看着这一切。
他忽而惨笑一声,把天青吓了一跳。
天青回眸的瞬间,看见公子呕出一大口血,直直倒了下去。
正文 新婚(前世)
春末时节,淮瑾受封储君,成了西溱名正言顺的太子。
明飞卿从王府搬进东宫,住进了山月阁。
一人得道鸡犬升天,淮瑾阵营的所有心腹几乎都得到了不同程度的提拔。
只有明飞卿还是个身份不明不白的贵客。
他也没有心力在意这些。
公子,求你喝点药吧。天青把热了三轮的药汁端到明飞卿面前,求着他喝一点。
明飞卿闭着眼,抿着没有血色的唇避开了勺子。
一整个春日,他都缠绵于病榻,起先只是气急攻心,因为不愿吃药,病越拖越重,整整两个月不见起色。
就算搬进这华丽的东宫,他也无心消受。
天青急得要哭,生怕公子就这么病死过去。
他正无计可施之际,身后传来一道声音:我来。
天青猛地转头,见太子殿下不知何时进了屋里。
天青对淮瑾是有几分怨气的。
从前公子生病,淮瑾几乎时时刻刻守在身边照顾,如今这位飞黄腾达,眼看就是下一任皇帝,对公子的态度却变得冷淡许多。
再不满也不敢明着表现出来,他起身让出位置,瞪了一眼淮瑾的后脑勺,这才出去。
明飞卿听到动静,睁开眼打量了一眼眼前人。
淮瑾身穿储君制式的华裳,俊俏夺目,富贵逼人再不是当年那个被认作乞丐的潦倒皇子。
殿下今日怎么纡尊降贵来我这儿了?
淮子玉眉心一拧:你该喊我阿瑾。
不敢。明飞卿道,你是高高在上的储君,我算个什么东西,哪敢喊你的小字。
...飞卿,别这样。淮瑾用勺子搅了搅药汁,舀起一勺送到他嘴边,你不喝药,病是不会好的,病如果好不了,届时怎么参加婚宴?
明飞卿后背一凛,瞳孔剧缩,他虽深居内院,却听过外头不少风言风语。
皇帝不仅封了储君,还打算赐婚。太子妃的人选皆是皇城里的高门显贵,让淮瑾挑能挑花眼。
挑了两个月,终于挑到个钟意的了。
明飞卿很想装作不在乎,可惊涛骇浪般的愤怒与伤心让他无法顺畅呼吸,头脑嗡嗡作响,眼睛酸胀,终于掉下两行泪,他慌乱地偏过头,哽咽道:我要回荼州,我要一个人...回去。
荼州虽苦,但那时的阿瑾是甜的。
淮瑾说:可荼州已经没了。
明飞卿怅然:荼州没了,阿瑾也跟着没了。
阿瑾一直在。淮子玉倾身,吻住明飞卿,尝到了泪水的苦涩腥咸,明飞卿睁大泪眸,有气无力地将他推开:你都要跟别人成亲了,还敢这样轻薄我?
淮瑾一愣,忽而低笑出声:西溱哪项律令规定,储君成婚前不能亲准太子妃?
什么?明飞卿一时没反应过来,淮子玉趁他发懵,抬起药碗含了一口药,继而挑起明飞卿的下巴,嘴对嘴将药哺了过去。
明飞卿下意识吞咽,药的苦涩辛辣让他回过神来: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向父皇讨了赐婚的圣旨,自今日起,你就是西溱的准太子妃。淮瑾抚摸他的鬓角,温柔地说,明家会从随州迁进皇城,你母亲会得到二品诰命,你的父亲也将升任五品知府。
明飞卿垂眸:是补偿?补偿他把功名让给了林霁?
不是。淮子玉正色道,十年前,见到你的第一眼起,我就为今日这一刻做了无数设想。
飞卿,卿卿。他说,你知道的,我处心积虑爬上这个位置,是为了夺回属于我的一切。
明飞卿点点头,抖落两颗微凉的泪珠。
他懂淮瑾的苦,懂他的恨,懂他的野心,懂他的抱负。
我在这个人间,本没有要爱的人。淮子玉说,你是个意外。
我想好好爱你,你要给我这个机会。
他把药送进明飞卿嘴边,在满眼的恳求下,明飞卿终于张开嘴,自愿把碗里的药喝得一干二净。
这本就是一场心病,淮子玉是最好的心药。
那日之后,明飞卿又活了过来,他乖乖吃药,认真地锻炼身体,为月末的婚礼做准备。
储君大婚,是整个西溱的喜事,只是太子殿下娶了个男人做太子妃,多少还是引起了争议。
百姓嘴碎,把这稀罕事儿翻来覆去地讲,渐渐地就没人在意数月前的春闱风波,反倒认定明飞卿有过人之处,所以殿下甘愿为了他冲破世俗。
当日诗会的诗不知怎么的就传了出去,但凡是个识字的都能看出明飞卿的文采远在林霁之上,林霁虽坐稳了状元之位,却遭受了不少质疑,连同僚都在暗地里讥讽他德不配位。
这些他尚且能忍,直到东宫纳太子妃的事传进他的耳朵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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