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一身清淡朴素的白衣,颈子上却是条花里胡哨的项链,一眼看过去,整个人也就首饰上沾点亮色。
不过是一条项链罢了。
云奚过去送白无涯哪怕一座金山银山,现在每夜也只在他怀里方能安寝。
他才不在意。
一点都不在意。
他是天底下最大度之人。
而且,等今日回去告了白,云奚整个人都是他的。
想是这样想的。
做却不是那么好做。
首先,卿衡之在回家的一小段路程中,在颠颠的马蹄声中,在脑中撰写了篇千余字的示爱文书。
是一篇十分完整的论文。
里面既结合了议论、叙事和抒情的描写手法,更是融楚辞诗经为一体,运用了大量典故和传说,以史上多位有名的爱情奇事为证,既含蓄地抒发了他真挚深沉的情感,也升华了他想与云奚共度一生的主题。
卿衡之仔细雕琢修改,几乎可以确定,这将是他有生以来写的最好的一篇文章。
但云奚断断续续地听了个开头,就默默地举起爪。
待凤鸟以致辞,恐他人之我先,卿衡之勉强中断,瞧着不动声色,其实手心掐得生疼,怎么了?
是要接受还要拒绝吗?
都没听完,是不满意吗?
事实证明,都不是。
云奚发出没有文化的疑问:前边那句
卿衡之:欲自往以结誓,惧冒礼之为愆?
云奚真诚道:再往前一句。
卿衡之:孔雀年年东南去?
云奚:对,这是什么意思?
其实他想往到最最最前面,但总不能直说一句都没听懂。
他也是要面子的。
卿衡之:
草率了。
卿衡之问:是说刘兰芝和焦忠卿,你知道他们的故事吗?
云奚搬着小板凳就来了,你跟我说,我就知道了。
卿衡之便跟他说:他们是一对真心相爱的夫妻,刘兰芝因婆婆不满刁难,与丈夫分别了,后来不得已应允了太守家的婚事
卿衡之言辞极尽修辞,本意是想表达势天不相负,暗语自己愿和云奚生死相随。
更是试图让云奚感受到别人对美好爱情的向往,奥尼尔也产生出对美好爱情的向往。
不料云奚听完了,表示:刘兰芝也太傻了,要是我,我肯定会再嫁的,我才不要和那个没用的男的一起去死呢。
卿衡之:
虽然但是,你的想法很危险。
云奚气呼呼:他娶了个那么那么好的妻子,还不珍惜,自己娘亲说服不了,妻子也保护不了,怪不得只是个小吏。
顿了顿,继而摇头长叹:没有出息的男人在哪里都没有出息。
卿衡之:
他认真道:我不会一直在翰林院的。
云奚倒不知道卿衡之在努力把自己划出没有出息的男人的范围,他凑近些,把下巴垫在卿衡之膝上,眼睛亮晶晶,再再前面那些个,也有故事吗?
卿衡之:有。
便认认真真,都一个个挑出来与他说了,恍惚间,他好似又身处学堂,在给学生们讲课。
说了五六七八个,外边夜色便彻底沉下去,云奚越听越困,他打了个哈欠,卿郎,走吧,我们去睡觉吧。
卿衡之一怔:等等。
云奚:还有什么故事吗?明天再说吧。
卿衡之艰涩道:不是故事,我还有话还没说完。
云奚已经起身,伸了个懒腰:那你说。
卿衡之:我、我想说
卿衡之能说出大段的话示爱,却不能直接将我心悦你直抒胸臆地说出来。
看着卿衡之那吞吞吐吐的样子,云奚懂了。
卿衡之是终于受不住良心的谴责了,要全盘托出谋杀亲夫的意图了。
也是,读书人做点亏心事就闹得难受,怪不得还说那么多夫妻间非死即伤的故事呢。
原来如此。
但看着卿衡之给他说了那么多故事也没喝口茶水的良好态度,云奚还是决定大度地原谅他。
不然还能离咋地。
云奚深深地叹了口气,神情安详,笼罩着淡淡的慈悲光辉,知错就改,善莫大焉
卿衡之:?
云奚潇洒回答:没关系,我原谅你了。
卿衡之:?
卿衡之:等等,我是想说我
云奚继续潇洒:没关系,有些话你说不出口,我也懂。
卿衡之不知道云奚懂了什么,但肯定不是他想说的那个。
卿衡之:我不是想说这个。
云奚:?
云奚:那你想说什么?
看着云奚清澈干净的眼睛,卿衡之耳垂一点一点变红了。
过了会儿,脸也一点一点变红了。
到底,是真的说不出口。
云奚自认心胸宽广,仁慈大度,他既然已经真心实意地原谅过卿衡之,也就没什么了。
过去了,这事也就算了。
但愣是没算了成。
大半夜的,云奚睡得正香,梦到青华帝君在朝他磕头认罪,涕泗横流,就突然感觉一阵地动山摇,不知何处来的妖精,一把摁住他就要吃掉
云奚醒了。
妖精是自家美人。
他茫然地看着卿衡之,你怎么还没睡?
卿衡之微微抿着唇,眼里有光闪烁。
欲言又止。
他在云奚后背有一下没一下地拍,过了许久,云奚好不容易再次梦到青华帝君,青华帝君也瞧见他,正跪着过来要抱他大腿,云奚也呱唧呱唧笑等着甩开呢,妖精又来了
就听妖精欲言又止止又欲言道:奚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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