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意眸色不变, 压下眼底的嘲讽,八弟妹为着得一个孩子吃了好几年的药, 身子都成了药养起来的。娘娘在宫中不知外头的事儿, 我却瞧着八弟妹如今这模样很是心疼。
卫嫔扯了扯唇角,深觉不悦, 却也不能在凝意面前表露:你说的也是。可为了她能生下嫡子,这些年郭络罗氏给老八后院的人都端了避子汤。那避子汤也伤身不是?福晋和王爷是伉俪情深,宫里宫外都是佳话。若我有龙凤胎的孙辈,后头不管老八媳妇儿怎么做我都是不管的。
凝意不耐烦听卫嫔说有的没的, 娘娘今儿来此是有什么事吗?
提起正经事儿,卫嫔道,的确是有这么一件事。两府毗邻而居, 郭络罗氏往常也喜欢往你这里跑。我想着能否请福晋去她那边说上几句。福晋头一胎就是双胎, 大阿哥和四格格长得这么好, 如今又有了第二胎,胎像稳固,这样的好福气是旁人想都不敢想的。
凝意喝了口安胎药,娘娘有话直说无妨。
不知是有什么样的好方子,能将娘娘的身体调养的这么好。卫嫔笑盈盈,说的肯定,肯定凝意是有了方子才有龙凤胎的。
凝意慢悠悠的喝完安胎药,霜降端了药碗下去。
回来时拿着一盒子蜜饯,主子,您吃几颗甜的,您昨儿说的咸酸梅赵和元已经去买了。
酸儿辣女,福晋这一胎定是个小阿哥。卫嫔语气中的失落显而易见。
凝意只吃了一颗蜜饯,她这一胎怀上后就不爱碰甜的,唯独只想吃酸的。
卫嫔娘娘说笑了。凝意勾着眼尾,我何来什么怀儿怀女的秘方,不过是夫君宠着,宫里的贵妃娘娘疼着。额娘心疼我和六弟妹年纪小,当年也说了不用这么着急有孩子,后来我生完弘晖和锦愿后,额娘也说双胎本就比旁人一胎累,我大可多调养几年身子再生。过了五年,我这不才有第二个么?
六弟妹生完弘昭两年了也没再怀上,就是额娘说了六弟几句。六弟满口答应,如今盼着六弟妹这几年将养身子,平日什么好的都往六弟妹面前送呢。
哎哟,那这真真是极好的。卫嫔听出凝意话中的讽刺,她顶着凝意的目光强撑着笑意,可福晋和晗郡王福晋都有了嫡子。我也是担心老八媳妇儿,她是福晋,若是迟迟没有孩子傍身,这以后的日子也不好过啊。
那娘娘就得去和八弟妹说了。凝意谦虚的笑,我毕竟与八弟没关系,我也不担心八弟的子嗣如何。今儿去劝了,指不定妯娌间的关系全没了呢。娘娘是八弟的亲额娘,是八弟妹的婆母,您去和她说是最合适的。
频频碰上软钉子,卫嫔的笑容险些就挂不住了:哪里没劝的,可她还在伤心中,我说的话她也听不进去啊。
凝意低头,不着痕迹的撇嘴,抬头时眸光微凉,八弟妹刚早产,怀了七个月的孩子也没保住,她自是伤心的。这才过去三天,娘娘也不用这么着急。
卫嫔终于挂不住脸面,和凝意客套了几句后就起身告辞回了宫。
凝意以自己怀着身孕,周华未不让轻易挪动为由没送卫嫔出去,而是让霜降送了出去。
赵和元买的咸酸梅终于到了,凝意吃了两颗压下涌上喉咙的恶心感,她深吸了口气:送出去时脸色如何?
难看极了。寒露低笑不已,您是没瞧见卫嫔那拉长了的脸,好似您做了什么对不起她的事儿呢。主子,廉郡王福晋也可怜,孩子刚没,太医还说日后再怀上难上加难,本来人就伤心,卫嫔就算再着急也没必要在人家的伤口上撒盐啊。
霜降回来时捧着一个锦盒。
凝意探头看去,疑惑。
霜降笑道,是廉郡王福晋身边人送的。奴婢送卫嫔上马车后,福晋身边的人悄悄递给奴婢这锦盒,感谢您帮着说了说话。
不过是举手之劳,她何必记得这么清楚。凝意揉了揉眉心。
您本来不用掺和到此事中的。霜降放下锦盒,走过去给凝意按摩头部。
凝意撑着额头,闻言笑了笑:我是看不惯有些人的做派。郭络罗氏是皇阿玛赐婚给八爷的,不管她有没有嫡子,只要没犯下大错,八爷就不敢也不能休了她。倒不如不折磨自己,好好地活着。只有身子是自己的,旁的都不重要。命都没了的话,还谈什么以后?
四爷站在门口听到的就是这一番话。
张起麟心里奇怪却也不敢问出来。
他轻声道:王爷,卫嫔娘娘刚走。
四爷应了一声,张太医两年前告老还乡,他是留在京城还是回了老家?
张太医在京城,在城北买了个二进的宅子。张起麟忙道,之前晗郡王福晋生弘昭阿哥时福晋还请张太医来瞧过。
你拿着爷的名帖去一趟,请张太医来给福晋安胎调理身子。四爷道。
张起麟忙应声退下。
爷回来啦。凝意听到外头动静,穿了鞋子出来。
四爷自然的伸手扶住她,晚膳爷在前院用,你不用等爷。
今儿是有人来吗?凝意随口问道。
大哥和二哥来了,爷过来跟你说一下。待会儿就得回前院,至于晚膳让你的小厨房准备,准备好了送去前院。看着屋内融到一半的冰块,冰块不够就跟爷说,爷来想法子。
够了的。凝意摸了摸肚子,这个孩子很乖,两个多月也没闹妾身。爷能歇息片刻吗?这个时辰是您午睡的时候。
大哥二哥等着,爷不能睡。四爷道,时辰也差不多了,爷得回前院了。
*
老四回来了。直亲王年纪最大,长年行军打仗身材也更显挺拔魁梧,他打趣四爷道,真是半刻都离不得的,福晋又不会跑,何必一回来就去说一声?
大哥有所不知,四弟和四弟妹夫妻情深,这在宫里已经是佳话了,不知多少人羡慕着。太子神色温和。
四爷忙讨饶,二位哥哥口下留情,凝意刚怀上第二胎,我不过是担心罢了。
你二嫂还说要来探望你福晋,估摸着这两日就要来了。太子道。
直亲王却没说其他的。
他心里还放着前头的福晋,对现在的福晋淡淡的。
当日同意成亲也是挡不住惠妃的哭诉,一顶不孝有三无后为大的帽子扣下来,他不得不娶了张佳氏。
直亲王便提起了今日的正事,我和二弟已经明里暗里提醒过索额图收手,但他不但不听还变本加厉。
有太子做后盾,他自然胆大妄为。太子说着说着自嘲一笑。
但此事得有人去做。直亲王看了眼太子,二弟身份不太合适
大哥。四爷沉声道,二哥与索额图抹不开关系,皇阿玛虽不说,但心里全知道。就像明珠大人与大哥关系亲密。二哥有句话说得对,索额图背后有太子做后盾,有些事情他才敢做。而他之所以想这么做在皇阿玛看来,或许是为了二哥这个太子能当得顺利。
太子苦笑,原来在这等着我啊。老四,你的意思是我主动上奏折弹劾索额图,以此来证明索额图所做的那些事情与我无关?
是。四爷也不含糊,二哥这太子之位本就坐的牢固,这奏折一上,我和大哥可以在旁周旋。
太子眯了下眼,若有所思的看着四爷。
他做的太急了。
忘了前世在他二废太子之前老四都是全心全意站在他这边。
直亲王挑眉,听说前儿你安排了个人做言官?
四爷想了会儿才道,年羹尧。他是去年的进士,此人愤世嫉俗,敢怒敢言,做个言官很合适。
说完,四爷便发现太子的眼神不太对。
他多看了两眼,再看过去时太子已经恢复往常神色。
太子捏着茶杯,深觉不可思议:你安排年羹尧当了文官?
四爷点头,有何不可?
太子失笑,我只是觉得他或许是个行伍的人才,老四先别着急,不如让年羹尧见一见大哥,看看大哥怎么看他的?
二哥,年羹尧是进士,未必有行军打仗的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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