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握着伞柄的四爷力道加重,转身看着凝意,神态一言难尽。
凝意摸了摸鼻子,被四爷看的有一丢丢心虚。
她捂着汤婆子,轻声说,爷,等妾身生完孩子,您想在哪里散步妾身都陪着您。可今儿隆冬雪天您还拉着一个怀孕六月的孕妇走动,您好过分的。
四爷抽了抽唇角,背在身后的手不自主的捏了捏。
最终,凝意如愿上了马车,四爷却沉了一路的脸。
马车停在大门前,除了宋氏,后院其他人都等着。
见到四爷凝意先后下了马车,李氏打头,笑着服了服身:今儿是除夕,爷和福晋刚从宫里回来,车马劳顿辛苦了。
阿玛!锦琉从李氏身后钻出来,她扒着李氏的衣服,小脸抬起,阿玛,阿玛!
四爷招了招手,锦琉跌跌撞撞往前走,还差一小步时锦琉伸出手想扑向四爷。
可就在最后一刹那,锦琉双眼微亮,硬生生拐弯一把扑在了凝意膝盖上。
主子!霜降惊吓,反应极快的抵在凝意背后。
四爷瞳孔微缩,猛的拉住凝意的手腕,将人拉进怀中。
众人乱成一团,凝意面色苍白,被四爷拽着的手腕不停颤抖。
她重重喘息,差点跌倒的后怕席卷全身。
传周华未和张太医!四爷嗓音冷厉。
爷。李氏抱住锦琉跪下,锦琉年纪小,她只是喜欢福晋。上次福晋来西跨院时,锦琉就很开心,抱着福晋喊额娘。爷,求您饶了锦琉,她还只是个孩子。
爷凝意觉得肚子不舒服,她将全身重量全放任在四爷手上,只听她声音虚弱:锦琉只是个孩子,她什么都不懂。
别说话。四爷弯腰打横抱起凝意,没回正院,先带着凝意去了书房。
他书房内有一张软榻,正好能暂时安置凝意。
四爷没发话,众人不敢走。
李氏抱着锦琉跪在廊下,其他人退居一旁,低着头不发出丁点声音。
福晋受了惊吓心神不宁。张太医和周华未先后把了脉,张太医回禀:好在福晋身子强健,将养两日就无大碍了。
有劳张太医。四爷点头,冰冷的眸色终是得了缓,可需要喝药?
无需用药,照着之前开的安胎药喝就好。不过福晋怀的是双胎,今儿虽无事却也得小心。微臣建议让福晋在床上躺两日,等胎像彻底稳固再下床走动。
四爷和凝意觉得张太医的说法很是周全。
爷。张太医和周华未出去候在檐下,凝意抬眉看抿着唇角神色冰冷的四爷,锦琉是无辜的。
四爷垂着眉眼,脸上并无表情。
但凝意却觉得此时的四爷在暴躁边缘,谁再点上一下,这人就得发怒!
她可不做点火索,只将锦琉摘出来:方才那场景定然吓到了锦琉,爷若是同意,让孙嬷嬷先带锦琉去正院住一晚?
她正是闲不住的时候,能跑能跳。还是让孙嬷嬷领着回西跨院,免得明儿吵着你。
见四爷做了决定,凝意也没再求。
书房的门打开,四爷负手走了出去。
凝意透过门缝正好能瞧见外头的情景,霜降端了温水进来:主子,您喝口水润润嗓子也暖暖胃。
凝意看着自己的指尖,霜降,今儿这事你怎么看?
主子?霜降不明白。
在她看来,大格格的确是无辜的,这么小的孩子什么都不懂。
这个时辰,往日大格格早就睡下了,可偏偏今儿不仅没睡下,还被李格格带来门口迎接您和主子爷。霜降抿唇,眼中暗恨,心里更是后怕,大格格是喜欢您的,奴婢看的出来,李主儿瞧的更是清楚。她明知大格格喜欢扑人抱膝盖,可却没让乳娘抱着大格格。
凝意抬眉,目光似笑非笑透着沁人心的凉意,证据呢?
霜降咬唇,不甘心的道:您放过她这一次,就还会有下一次。只要您还怀着身孕,她们就不会善罢甘休。主子,奴婢往日是不喜背后说人的。可奴婢也不想您如此委屈自己,不管
不管有没有证据,我也得请爷处罚李氏?凝意挑着眉眼说完霜降未尽之言。
她冲霜降勾了勾手指,唇线轻启,冰冷如霜:她年前不是想见李家人么?
是。霜降微愣,主子爷同意李夫人出了正月进府来见李主儿。
凝意勾着唇角哂笑,那你现在去回禀爷,就道我如今胎像不稳,建议从现在到我临盆,后院都不进外人。李氏想见娘家人
霜降等着自家主儿的吩咐。
过了会儿,她才听见那轻飘飘的声音,像是拢在空气中浮音,她做梦去吧。
无论是谁布下这一局,李氏都摘不出去。
霜降犹觉不足,但她知道主子说得对,这事真想和李氏扯上关系,除非大格格福至心灵,能说一长串一长串的话,将之前发生的事儿全部说个清楚。
主子不是不算这笔账,她只是在等!
等一个更好的时机,将怂恿大格格的人连根拔起。
显然今儿这一出是真惹恼了主子。
霜降也没耽误,立刻出去将凝意的话与四爷说了。
四爷目光落在李氏身上,也好。
爷!李氏泫然欲泣,妾身已经几年没见家中人了。
福晋在府上被人冲撞,外头的人更得注意。四爷起身走到李氏跟前,无视李氏哀求,只牵着锦琉的手交给了孙嬷嬷,张起麟,你和孙嬷嬷将锦琉送回西跨院。
飘雪从小到大,冬天的地面冷若冰霜,那冷意顺着膝盖凉透了李氏心底。
她咬着唇,眼眶红红的,饱满红润的唇沁出雪珠。
亥时了。四爷背对着李氏。
李氏面色微变,她骤然抬头,紧紧抓着四爷的衣角:爷,此事与妾身无关。锦琉素来喜欢福晋,也想与福晋亲近。今日今日妾身真的是无辜的。妾身从不曾从不曾想过要害福晋的孩子。妾身是有孩子的,福晋如今的辛苦妾身都曾尝过,妾身知晓一个孕妇若被冲撞很可能一尸两命,妾身怎可能害福晋的孩子?
李氏哭的上气不接下气还不停磕头,往常锦琉戌时一刻就该睡下的,但今日许是因着除夕,院子里放了些烟火,小孩子觉得好看高兴,这才多闹了一会儿。锦琉都已经睡下半个时辰了,可戌时三刻
说到最后,李氏觉得百口莫辩。
孩子养在她屋里,谁能管着孩子吃睡?
李氏无力的跪在地上,爷,真的不是妾身啊。
王朝卿。四爷冷冰冰的盯着前方,送李氏回西跨院。接下来三个月,李氏闭门思过。
爷!李氏哭的嗓子都哑了,爷,妾身真的是无辜的。
四爷没再听,王朝卿带着李氏离开,众人也就散了。
凝意在里头听了全程,咱们也该回正院了。
霜降劝道,张太医说您眼下不能挪动。
去给我换双舒适的鞋子,这么一段路算了,你先去问问张太医。凝意有些后怕,遣了霜降去问张太医。
霜降还没回来,倒是四爷推门而入。
凝意静静地瞧着四爷,红唇轻抿:爷相信李氏的话吗?
你觉得呢?四爷反问。
妾身倒有些希望是她。可方才瞧她那副模样倒也不像是假的。凝意幽幽叹气,若不是李氏,那背后就还有一人,那人在暗处,妾身就得更加小心了。
防不胜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