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警官,好高噢。
你怕吗?余灼看着两米多的高墙,脑子里浮现的却是那日迟末悬在空中的画面,越是回想越是心惊。
余灼对他张开双臂,下来吧,我接你。
迟末没听出他话里的深意,眼里的笑意更浓,向下一跃,被余灼稳稳当当地抱在怀里。
怎么突然想来这里,还特意翻墙?
其实他们完全可以刷脸进来,他们一个是当年的省状元,另一个是荣获过二等功的刑警,两个人的照片至今还贴在学校的名人墙上,每年的招生简章里都会出现他们的合照。
好久没来了就想来看看。余灼的手在虚空中握了握,最终还是伸过去牵住了迟末的手,和他十指紧扣。他的大拇指无意识地摩擦着迟末的虎口,这双骨节分明的手肌肤细腻,连老茧都没有。深圳的夏日即使在夜晚也是闷热地让人烦躁,可迟末的手依旧很冷,好像他怎么捂都捂不热一样。
他们去了教学楼,教室锁了门,他们从走廊的窗户外头看见里面已经换了全新的桌椅,连黑板都有半面换成了更高级的电子屏,黑板上面还有没来得及擦拭的板书内容。
余灼和迟末站在了六班的门口,教室的布局都没变,走廊对面依旧是一班的教室,放眼望去教室内的场景一览无余,不知道是否是学校规定了书桌上不能放太多书,此时的一班教室很是整洁。即使是迟末,从前上课的时候也喜欢在桌上堆着书,在老师眼皮底下偷偷刷别的科目的题。
看起来空旷了许多,我还记得你的座位在哪。
余灼听到他问:你上学那会,是不是经常偷看我来着?
余灼莞尔,你都发现了那就不叫偷看了。
余灼也有些怀念,那年的他们,其实也不知道未来会是什么样子的,即使心里有一个还算明确的目标,也会担忧自己的努力能不能支撑起自己的梦想。他们在憧憬和迷茫交织下成年,在忙忙碌碌的高三生活中成长,离开校园的那一刻,才好像真正的长大。
如果没有遇上迟末,他或许就会浑浑噩噩地度过那三年,考出一个还算过眼的成绩,上一个不算顶尖的大学,再庸碌地过完这一生他是在对方的光芒影响下,才立志想成为一个更好的人。
他做到了,但这个人却似乎离他更遥远了。
余灼藏着心事,面上却不显,他试探他,你还记得,高二期中考完试后,你站在对面在电话里和我说了什么吗?
迟末记得,可年少时的话长大了再讲,却总感觉有些别扭。
可余灼此刻正静静地看着他,期待着他的回答。
我说你在我这儿没有及格线。
余灼听到这个答案,心里有些说不上来的滋味。
迟末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对他有所隐瞒的?他们所拥有的那些美好的回忆,到底掺杂着几分真情,几分假意?
你今天怎么啦?迟末察觉他的心不在焉,捏了捏他的手心。
没什么。
他们牵着手走了一圈操场,又来到了升旗台后的校道上,这里绿草如茵,枝叶繁茂,在路灯照耀中投射下斑驳树影,他们平日里会有聊不完的话,可此刻两人都揣着心事,谁都没有当开口的那个人。迟末心里隐隐有种感觉,余灼今天带他来这里,恐怕不仅仅是怀旧这么简单。
蒋栩都告诉他了吧,所以余灼今天才会这么反常。
他今天看到连墨其实可以不出手的。他知道连墨有能力保护好她自己,可她牵着的那个孩子才四岁。他没法改变已经发生的真实,那么在这个梦境呢?他救下宋鸢时,救下那个孩子,拼了命地想证明这里会比现实更好,他可以和余灼在这个梦境里,不留遗憾地生活。
他心甘情愿清醒着当一个困兽,困在这个以余灼为名编制的牢笼里。
但这个牢笼的主人好像已经不想要他了。
迟末,你当初为什么这么奋不顾身也要救下宋鸢时?余灼停下脚步,终于问出了藏在心里许久的疑问。
他们面对面站在榕树下,迟末看着他,苍白地解释:我当时没想这么多。
你是没想,还是因为有十足的把握救下她?
迟末见过余灼工作时的样子,他此刻仿佛就是那些被他审讯的犯人,谎言只不过是拖延时间小把戏,罪恶在他面前将无所遁形。
他终将被审判。
迟末的沉默让余灼更加心寒。
你在案子才查到一半的时候就去找林予棠了,你早就知道宋鸢时是凶手,对不对?
迟末看着他,平静的面容之下思绪早已溃不成军。
迟末,回答我!
迟末的语气真诚:如果我说那是猜测,你信吗?
余灼摇了摇头,失望地看着他,那家里藏着的那把LR4,你要怎么解释?
迟末的眼里有一瞬的愕然,而后便被深深地绝望所替代。
那不可能是他的那把枪,是深渊梦境给了他最致命的一击,让他在余灼面前露出了马脚可他最初来到这里,不就是为了让余灼知道,他身处在梦境之中吗?
迟末万念俱灰,当他自己成为那个戳破余灼幻境的媒介时,他才真的意识到,从他步入深海的那刻开始,他和余灼就已经结束了。
他是维序者,是神使,是深海的养料,唯独不再是余灼的迟末。
他心底里的那个人早就死在了28岁的夏夜。
余灼迟迟没听到迟末的辩解,他的脸上有惊慌和失落,唯独没有困惑,那枪真是他的。
他心乱如麻,深吸了一口气,沉声问他:你跟着我去了云南,是吗?
迟末薄唇微张,我
他闭了闭眼,放弃了挣扎,再睁开时,看向自己的目光只剩下哀戚。
他说:对。
余灼忽然从兜里掏出了一把军用折叠匕首,用力一甩将它延展归位,反手就要往自己的腹部刺去。
迟末瞳孔一缩,几乎没有任何犹豫,一把抓住了余灼的手臂。
余灼,你干什么!?
余灼神色黯然,手中的匕首一甩,换到了另一只手中,挥向迟末。
迟末松开了手,退开一步,利落地躲过他的所有攻击,却依旧没有反击。
余灼死死盯着他,试图看穿他纯良伪装之下到底藏着一副怎么样的皮囊,你会的,为什么不还手?
下一秒,迟末抓着他的手猛然发力,试图要夺下他手中的匕首,余灼认真起来与他过招,越打越是心惊。今天的监控视频里拍到的,居然远不及迟末的真实水平。他心如死寂,不明白其中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这么多年来迟末在他面前的柔弱模样,难道都是装的吗?
你还有什么瞒着我!?余灼红着眼,扣住他的手腕,手臂抵住他的喉咙将他压在榕树下。
恋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