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没有任何熟人在的原因,苏乐生和梁颂在一起的时候比白天放松了很多。
而且前后左右到处都是牵着手的情侣,衬得他们俩要是不牵手倒显得奇怪,于是苏乐生也就大大方方任梁颂和自己十指交握地往前走了。两人边走边买了摊上的东西来吃,因为不想那么快吃饱就每样只买一份。
就连一次性勺子也只有一把。
苏乐生看着梁颂手上那碗炒饭犯了难。刚想找店家再要一把,就看见不远处的一对小情侣。
女生手里拿着一根烤串,直接递到她男朋友嘴边。
苏乐生又看看舀了一勺炒饭起来,正望着自己的梁颂。
他学会了。
苏乐生的脸又开始发热,轻颤着羽睫张开双唇,把梁颂递到嘴边的炒饭抿了进去。
好吃吗?
嗯。
其实苏乐生根本没尝出那东西是什么味道,只觉得心里一阵热腾腾的:你要尝尝吗?
好。
梁颂把勺子递到苏乐生手里。他是什么意思,不言自明。
张嘴。
明明只是舀了一勺炒饭都还没开始喂,苏乐生的脸就红得更厉害了。他抬起手,看着梁颂微微欠身含住自己手上的勺子。
喉结滚动。
苏乐生几乎能感觉到梁颂咽下那勺炒饭时传递到勺子上的轻微震动感。男人的眼睛始终一瞬不瞬地望着他,霎那间仿佛四下里川流不息的人潮都变成模糊的虚影,只剩他们两人在彼此眼中是鲜活而清晰的。
味道怎么样?
幻觉来得快去得也快,苏乐生回过神把勺子从梁颂口中拿出来,自己挖了一大勺塞进嘴里。
很甜。梁颂边说边观察着苏乐生的动作。他刚才肯定没注意到,勺子从自己唇畔离开的时候,沾了很细很细的一条银丝。
胡说,炒饭怎么会甜?
我说的不是炒饭。
苏乐生差点噎着。
这家伙真是越来越放肆了。苏乐生觉得自己都要烧起来了,可又舍不得说梁颂,只能假装什么都没听见。
可他表面上能尽量装得若无其事,心里却怎么也忘不了那句很甜。两人又在霓虹如海的街上逛了一会,苏乐生才终于迈过这道坎,喊了声梁颂的名字。
我现在还总是喊你梁颂,你会介意吗?
其实苏乐生很早就想问梁颂这个问题了。梁颂这个名字只是宋清珩当年用过的假名,现在于情于理,苏乐生觉得自己都不该再叫。
说实话,我不是很在意这些事情。
听苏乐生忽然提起这件事,梁颂反倒有点惊讶:无论叫什么名字,都改变不了我清楚自己是谁这个事实。而且真要细论起来,我倒更喜欢你叫我梁颂。
为什么?
因为认识你的时候,我是梁颂。他看着苏乐生的眼睛,神情里全是认真和深情。
苏乐生的鼻子毫无预兆地一酸。
他别过头没说话,梁颂安抚地伸手揉了揉他乌黑的发顶,过了会儿才又开口。
你想不想要那个?
苏乐生随着他的目光看去,斜前方不远处的摊子上有个五六十岁的大娘在卖丝编的手链,虽然看起来挺精美,但那宣传语一看就是骗游客的。
什么转运招财招桃花,说得天花乱坠。梁颂本来也不是会相信这种东西的人,却兴致颇浓地拉着苏乐生过去,指着大娘面前一红一蓝两只手链问:你好,这两只多少钱?
大娘报了个至少能买二十个手链的价格,然后十分期待地看着他们。
不好意思啊,我们就问问。苏乐生被这价格吓了一大跳,拉着梁颂转身就走。那位大娘估计也是难得遇上一个顾客,急忙忙叫住他们。
哎哎哎,别急着走啊。这对情侣手链我专门拿去附近月老祠开过光,很灵的。
不然这样吧,既然你男朋友那么想要,我便宜点卖你得啦。
诶诶,别走啊
美食街不长,但两人逛完回到酒店的时候,已经九点多了。社团里其他人早都住下了,这回苏乐生没法再避嫌,只能乖乖和梁颂一起去找孙雅宁,三人再一起去前台登记。
嗯对,我们还差两间单人标。孙雅宁对前台说着,冷不丁来了句,你们这大床房一间多少钱?
前台报了价格。
那不是比两间标间还便宜点?不然你给他俩换
她开玩笑的!
苏乐生条件反射地说,等拿了房卡到了相应的楼层,孙雅宁忽然开腔了。
哎,我刚才不是开玩笑,你知道的吧?她和苏乐生住在同一层楼,梁颂反倒住在楼下。
学姐,我
苏乐生从刚才忐忑到现在,她终于直截了当地问了,他反倒松了口气:你看出来啦?
废话,你是不是还觉得自己干得挺隐蔽啊?孙雅宁笑了,知不知道你脸上那傻笑从和他一起走进酒店到现在就没消下去过?
他刚才一直在笑吗?苏乐生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肌肉有点僵。
看来刚才真是笑多了。苏乐生心里一窘,却没像自己想象中那么难堪:对不起啊,学姐。
你和我说对不起干什么?孙雅宁反倒很惊讶,我说过,我之前只是喜欢他而已,又没权力干涉他和什么人在一起。再说你和他,应该是早就认识吧?
嗯,我们两年前就认识了。事到如今,苏乐生也没什么可隐瞒的了。
我就知道!当初新生入学的时候我就觉得你俩见面那表情不对劲。孙雅宁一脸猜对了的得意,你放心,要是你不想,我不会把这件事说出去的。不过估计大家也都猜得差不多了,尤其是舒旻。你不知道,他虽然嘴上不说,但你俩一走,他的脸色立刻就变了。
苏乐生一时哑然。
也就是说,他今天和梁颂瞒了半天,其实完全没起到任何效果。
甚至可能欲盖弥彰,还不如索性承认算了。
他怎么会这么蠢啊。
在房间门口和孙雅宁告别之后,苏乐生懊恼地躺到床上,从口袋里掏出一红一蓝两个手链。
与此同时。
苏乐生楼下的房间里,正弥漫起一股浓郁如酒的木质香气。
自从醒来以后,这是梁颂第一次假性易感期发作。他原以为自己这个症状已经痊愈了,平时也就没特意去开药。
没有药其实不算什么大事,他之前也不是没纯靠自己的意志力忍下来过。但他同时也忘了,人的意志力是件很难以捉摸的东西。
之前苏乐生总不在他身边,看不见摸不着的,而且梁颂知道自己该离苏乐生远点,发病的时候忍耐起来还算容易些。现在他们可以在一起了,而且还刚刚接过吻、一起逛过街。苏乐生就在楼上近在咫尺的地方,梁颂知道,只要自己说出口,苏乐生肯定会像两年前那次一样,义无反顾地抱住自己。
但是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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