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的谢谢!陶希洪脚下生风,飞快地往楼梯间跑去。
等等,护士叫住了他,你是病人家属吗?
我爱人两字险些脱口而出,陶希洪定了定神,说,我是他的学生。
哎,一个人独居遇到这种事真危险,还好他家的狗聪明。护士自言自语地感慨说,有时候养人还不如养条狗呢。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陶希洪被她的话绊住脚步,眼泪瞬间夺眶而出。
病房里很安静,陶希洪深吸一口气,跌跌撞撞地坐到床边,握住了他的手。
许江同还没摘呼吸机,沉沉地躺在床里,没有一点醒来的迹象,要不是心电图仪的曲线在不断跳动,陶希洪真觉得自己要永远失去他了。
他的额角还露出了一段绷带,陶希洪轻轻拨开他额前的碎发,小心地抚摸着伤口。
昨天晚上他到底该多绝望?不仅难受得没法呼吸,还撞伤了头。
自己明明意识到不对劲,为什么要抱着侥幸心理,让他独自一人承受这种恐惧。
小江老师,对不起,我错了陶希洪胡乱地抹眼泪,我再也不和你闹脾气了,你快点醒来好不好?
可床里的小美人就像和他赌气一样,连睫毛都没动一下。
11床家属,请保持安静。巡房医生把他喊到门外,你知道病人以前受过什么刺激吗?
什么意思?陶希洪被问得接不上话。
医生闻言皱起眉头,打开许江同的电子病历:病人没有受伤,心肺功能也很正常,按理说很快就能醒。可是
许江同在国内的就诊记录几乎为零。陶希洪凑过去,在大片空白中看到既往病史一栏醒目的黑体字:创伤后应激障碍患者,必要时可采用抗抑郁类药物治疗。
缺失的病历正如他空白的过去。陶希洪注视着病历上的最后两字,感觉自己快要不会呼吸了:不、不会吧?
从接诊情况看,病人恐怕受到了非常强烈的刺激。昏迷对他来说是一种自我保护的机制。医生语重心长地说,就是不知道他要躺多久。家属,你得做好照顾他的准备。
这章解释了小江怕冷的问题orz
第52章 小狗的花园
和医生预测的一样,许江同到晚上还是没有醒。陶希洪没有回学校,在床边守了整整一天。
后半夜许江同呛了几声,陶希洪以为他恢复意识了,激动得扑到病床前,却没有看到想象中的画面。
第二天,奇迹还是没有发生。他听从医生的建议,把许江同转到了心理科。填完住院登记表,陶希洪又咨询了新科室的医生。
他看完许江同的CT和化验单,给出了同样的判断。鉴于许江同昏迷已经超过24小时,他建议先用静脉输液补充营养。
从值班室出来后,陶希洪躲到厕所里小声地哭了一阵,然后去超市买脸盆毛巾,学习怎么照顾卧床的病人。
给许江同擦身体的时候,陶希洪发现他胸口的肋骨比上次看到的明显,原本身上还有一点锻炼的痕迹,现在瘦得只剩人鱼线了。
陶希洪恍然意识到,他真的一个月没碰过许江同了。许江同生性好强,上次主动提出想和他做,自己都狠心拒绝了。
找父母本应该是件皆大欢喜的事,为什么要他冷战呢?许江同肯定有很多怨言,所以才不愿意醒来,用这种方式惩罚自己。
陶希洪的眼眶酸涩,差点又哭出来。
许江同身上有几颗零星的小痣,陶希洪每发现一颗,都会新奇地看很久。现在他终于有机会看清每颗痣的位置,把它们数清楚了。
可是陶希洪不会打理他的长发,看着许江同分岔的发梢,他觉得自己心爱的花园被人践踏了。原本茂盛的草木都被狠狠踩进泥里,再也生不出新芽。
许江同昏睡了将近八十个小时,直到第三天中午陶希洪帮他擦脸时,才稍微有一点动静。
热毛巾敷在脸上,触感非常温和。许江同觉得身体没有那么沉了,呼吸也顺畅了许多。
在意识与感觉汇合的一瞬,他用力撑开了眼睑。屋里的灯光有些扎眼,他费力地哼了声,重新眯起眼睛。
小江老师!陶希洪激动地把毛巾丢到一边,握住他的手反复确认,你终于醒了!
停机三天的大脑还处理不了任何信息。许江同觉得有点吵,想了很久才分辨出自己的处境。
你不会失忆了吧?陶希洪被他木然的神情吓到。
我许江同想开口说话,嗓子像含着蜘蛛丝一样,紧紧缠住了声带。
他难受得咳嗽了几声。陶希洪赶紧扶住他的身体,递过去一杯温水。
许江同咬住吸管,缓缓啜了口水,好不容易挤出几个字:小陶,别乱想。
你昏迷了整整三天,我能不担心吗?陶希洪轻轻搓着他的手指,我还以为你不要我了。
不会丢下你的。许江同在心里默默回应他是自己实在不想醒。
他的精神世界是一个温暖明亮的玻璃球体,只能容下一个人。许江同躲在里面什么都不想,就能忘记那些不愉快的事。
如果不是陶希洪在外面苦苦敲门,他还想在里面多待一会。因为醒来后,他又要面对这个纷繁芜杂的世界。
好累。他合上眼睑,靠进陶希洪的怀里。
对不起,陶希洪拿起他的手机,我给你设个紧急联系人,以后遇到危险
呸呸呸!意识到说错话,他赶紧改口,总之,你可以随时给我打电话。
他的手机语言是英文,陶希洪看着有些吃力,点开了通话界面。
一连串的未接电话异常刺眼,陶希洪滑动屏幕,在一片红色里发现了112。
他好奇地查了下,才知道这是欧洲国家的紧急求助热线。
原来在失去意识的几分钟前,许江同也想过自救,甚至迷迷糊糊地以为自己回家了。要不是Tela及时发现问题,打开家门向邻居求救,许江同可能就错过最宝贵的抢救时间了。
有时候养人还不如养条狗。脑中突然响起了护士无心的感慨。
在生死一线的瞬间,许江同选择了自救。换做以前,陶希洪肯定抱怨他不够依赖自己。但经历这次意外后,陶希洪觉得是自己配不上许江同的信任。
在一起没多久,他就被孙然诬陷。这件事就像多米诺骨牌的起点,不断推翻两人好不容易稳定的关系,导致隔三差五地吵架。
在这段感情里,许江同一直在想办法解决问题,自己却只会和他冷战,又怎么能给他安全感呢?
甚至在唯一一次需要自己的时候,他都没有陪在许江同身边,让他独自担惊受怕。
对不起他搂住怀里半昏半睡的小美人,千言万语汇成一句苍白的道歉。
许江同勾住了他的手指,没有说话。
陶希洪抱着他静坐了几分钟,突然想起什么,问道:老婆,你都三天没吃饭了,要不今晚我回家做点吃的?
不用了。许江同有气无力地应声,我可能需要靠输液撑一段时间。
这么严重?陶希洪哑然失声。
许江同不想描述,并不意味着他感觉不到。就算陶希洪陪在身边,也无法消除那18小时留下的恐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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