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睿王对这景二当真上心, 连入个宫都要陪着,记得上次也是跟着的。
但上次因为按理说他也要进宫一趟,当时没多想, 如今看来, 成贤帝原本下压的嘴角略微上扬。
卫殷依然是那副懒洋洋的模样:臣弟见过皇上。
是睿王啊, 朕记得没让人唤你入宫,你身体不适,还是免于这般奔波的好。成贤帝看似颇为关心。
卫殷却是拿眼觑景长霁:无妨,臣弟这身子骨自己知道,还能折腾。
成贤帝愈发愉悦:既然睿王都这么说了,先坐着吧。
卫殷也没客气,抬步往平时入宫时常坐的位置落座,单手撑着下颌,眉眼冷峻,只这么懒散瞧着,也给人一种威压。
而他的角度刚好瞧的正是景安侯。
景安侯不自在跟着众人行礼,默默往后退了一步,让景长霁的身形遮挡住自己一些,免得失态。被睿王这么盯着,总觉得自己像是待宰的羔羊。
而睿王正是那个蓄势待发的猛兽,不知何时就会扑上来咬断他的脖颈。
成贤帝当着卫殷的面自不会动他的人,这个面子他还是要给的,所以一改原本的打算,声音倒是温和不少。
等景长霁行礼后起身,成贤帝仔细打量着对方:景家的,听说你兄长没出事?既然没事,出殡摆灵堂又是何故?
这事虽然听过,却还是打算过一遍。
景长霁垂着眼,像是畏惧圣颜不敢窥探:回禀皇上,臣子并非有意隐瞒。当时兄长性命堪忧命悬一线,御医前来也说救不回。但臣子只有这么一位兄长,对臣子自幼爱护有加,臣子不愿兄长就这么没了,干脆死马当活马医。
御医大夫都说兄长心脏中的箭不能拔出,否则血止不住,即使侥幸活下来也会引起高热而亡。可臣子不甘心,干脆自己动了手,果然如御医所言这般,差点就没了,但臣子还是想试一试。
也是兄长命大,就这么反反复复发着高热几日,竟是挺了过去。但依然没有脱离危险,臣子怕那些要害死兄长的歹徒知道这是去而复返,加上不知兄长能不能活下来也就没说。
可谁知等臣子一直不眠不休守着兄长寸步不离几日,却发现坊间都在传,说我兄长死了,甚至侯府都摆了灵堂。不仅如此,我筋疲力竭悲痛兄长不知能不能活下来时
景长霁说到这看了景安侯一眼,眼神带着愤愤,等来的不是为嫡子出事伤心的父亲,反而是面都没见到就认定兄长已死的侯爷。臣子气不过,也就没解释,加上当时兄长可能真的活不下来,只是早晚的问题。
接下来的事景长霁也就没再提,但成贤帝早就得到禀告。
成贤帝听完倒是也没先前这么气,这么说也说得过去,毕竟当时的确是侯府最开始传出景大人已死。
成贤帝不满睨了景安侯一眼:景安侯,你这父亲当的可不称职。
景安侯早就急得不行,又不敢胡乱插嘴,这会儿赶紧开口:皇上,老臣冤枉啊。实则是当日情况那般紧急,老臣就以为可当时他也没说清楚
景长霁嗤笑一声:你都认定兄长已死,迫不及待用兄长死的不明不白给自己继室生的孩子谋个好处,自然巴不得兄长死了才好。
你!你个逆子,你说的这是什么话?我是你爹!景安侯气得咬牙切齿。
景长霁垂着眼,将少年心性的不服气表现的淋漓尽致:是吗?先前不是说已经断绝关系了?你那好夫人这些年故意将我养废,你可说过一句?
景安侯一愣,张张嘴有些心虚。
先前谈过后他恢复的确发现端倪,只是后来到底还是更偏心一些,为了老三,也默认下来。
毕竟事情已经发生,老大死了,老二没出息,他只剩老三。
可谁知老大竟是没死!
成贤帝面上不显,但心里却是颇为讶异,景安侯这反应竟是真的?
不过这景二倒是除了一张脸还真的是沉不住气啊。
有这么一位一无是处的侯府公子被睿王看上,以后不难抓不到睿王把柄,更何况,这景二名声的确不好。
成贤帝适时开口:景安侯,此话当真?都是侯府的嫡子,你竟是连后宅的事都搞不定?朕又如何放心让你操心朝廷事宜?
景安侯脸色一变:老臣、老臣
成贤帝苦口婆心:都是自己的骨肉,景安侯还是一视同仁的好。行了,这事朕算是明白了。
景安侯来的目的可不是这:皇上,那世子之位
成贤帝不满看他一眼:怎么?圣旨是你求的,你还要反悔不成?
景安侯脸色一白,一迭声否认:老臣不是这个意思,是想将他们兄弟二人接回侯府,毕竟住在睿王府也不合情理。
只是景安侯这话说完,感觉到一道不善的目光看过来,他反射性看去,刚好对上睿王沉沉的视线。看到景安侯瞧过来,森然一笑,古井深潭般的黑眸沉沉的,半分笑意也无。
景安侯莫名打了个寒颤:完了。
赶紧反口:当、当然,要是睿王不介意的话,老臣、老臣也只是开口这么一说。
成贤帝巴不得睿王直接娶个男子入府,闻言看向卫殷:睿王意下如何?
卫殷却是看向景长霁:臣弟哪里有意见?只是不知臣弟庙小,景二公子愿不愿意多留几日?
景长霁一直紧绷的神经略微松懈下来,他还真怕成贤帝让他和兄长回侯府,到时候岂不是直接暴露在危险下?
景长霁像是丝毫没察觉到众人落在他与卫殷身上暧昧的目光:兄长的病还没养好,不易这时候换地方颠簸,等兄长的病情稳定一些,臣子会一同回侯府。
成贤帝:这样也是,景安侯,你意下如何?
景安侯偷偷用袖子擦了擦额头:老臣没意见,还是以文惟的病情为重。
既然如此,那这事就这么定了,朕也多了一位贤臣。不过朕还听说,景家的你这些年在外说是纨绔,实则是藏拙?可有此事?成贤帝锐利的目光落在景长霁身上。
景长霁垂着眼,故意缩了缩脖子,装作惶恐不安:臣子的确说过不过也只是察觉到多学了点东西,没这么不成器。
哦?你都会写什么?成贤帝开口。
景长霁为日后做准备,半真半假道:会一些医,但也只是皮毛,侥幸多看了不少医书,这次也是权当死马当成活马医,未曾想倒是运气好让兄长能活了下来,当然,大部分都是靠的秦大夫,臣子只是跟着学了一些。
这是景长霁与卫殷提前说好的,是府里的秦大夫救活的景文惟,他最近都在秦大夫那边帮忙。
这样啊,不错,你运气的确不错。成贤帝意味深长留下一句,也没继续留几人,让他们可以回去了。
景长霁一行人出了御书房,卫殷照常坐上步辇,等到了宫门口,景安侯上前拦住要上马车的景长霁:你
景长霁转过身面无表情看着景安侯,眼神里全是嘲讽:看来先前的话侯爷已经得到证实。可依然还是偏向那你三子,既然我已经被放弃,总不能因为我兄长没死就又被另眼相看了吧?侯爷,既然放弃了,那就不要再想着两全其美。我们之前父子之情,早就形同虚设,以后互不打扰,才是正解。
景安侯气得不轻:既然如此,你又为何替老大抢来世子之位?
景长霁轻笑一声:我是我,兄长是兄长,谁说兄长要断绝关系了?兄长不仅不会,他病愈后还会回侯府,他如今是世子,以后自然也是侯爷。
说完这句话,景长霁不再理会景安侯气得颤抖的模样,直接上了马车离开了。
景安侯等人离开才回过神:逆子!逆子!他这当老子的还没死呢?他就开始想着侯爷的位置了?啊啊气死他算了!
景安侯这边气得不轻,景长霁在外人面前张牙舞爪,等上了马车,面对卫殷,低咳一声敛了神情,睨了一眼卫殷,却刚好对上卫殷静静看过来的目光。
景长霁原本心情不错,让景安侯吃了个大亏,看他这气急败坏的模样,怎么看怎么可乐。
只是等对上卫殷的目光,景长霁不知为何莫名极为不自在,从重生到现在,他能这么顺利其实大部分都是因为有对方的配合才这么顺利。
这次又麻烦王爷走一趟,臣子感念在心。场面话还是要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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