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禾想了想,将前世的记忆隐瞒了,只告诉了他在怀水乡的那些过往。
她想过谢迟会嘲讽、会轻蔑地反驳、会震惊、会将她的话当作耳旁风。
却没想到,谢迟会露出这样的表情。
他只是静静地靠在石壁上听着殷禾的话语,一双眼始终低垂着,火光倒映在他白皙的面颊上,明暗交替中看不清他脸上的神色。
谢迟的一只手随意地搭在膝上,时不时微微蜷起,白色的布料被修长的指尖不时摩挲着。
然后在殷禾一个恍神的瞬间,她清楚地看见,那一抹殷红的薄唇弯起,扇子似的睫毛掀开来,肩膀不受控制地随着他的笑声抖动。
他笑得像是听到了什么世间最好笑的笑话,察觉到殷禾在看他,忍不住的笑意从嘴角溢出,连眼角都沁出了湿润的泪痕。
殷禾像是被隔空狠狠地扇了一巴掌。
“很好笑吗?”
那双泛着水光的眼睛看向她,眼角还带着湿润的红痕,眼中却噙着一丝冷淡的嘲意:“谢某从来没听过这么好笑的事,让殷姑娘见笑了。”
“我不知道有什么好笑的。”殷禾面无表情地盯着谢迟,“不如你说给我听听?”
谢迟的手随意搭在膝头,垂下的指尖轻轻晃了晃,将不经意间迸裂的炭灰掸去,他的声音还是那样清清冷冷的,仿佛置身事外的平静。
“听你的描述,那个叫做泛雪的人似乎是个脾气很好的傻子,真是有趣得很。”
“你这是在说你自己?”
谢迟嘴角微微压平:“我何时承认过那人是我?”
两人的视线相接,殷禾凝视着谢迟,她微微前倾将身体凑近,猛地伸出手扣住他的下颌,指节微微用力在他白皙的皮肤上掐出几道指印来。
她的眼神像是一柄利刃,势必要划破他的皮囊,扎进他的心里,不放过他每一丝真真假假的表情。
谢迟被那眼光看得心口一烫,睫毛轻轻地颤了颤。
“你在害怕什么?”
害怕?谢迟在脑海中反复咀嚼这个词,没错,他是害怕的。
怕那些回忆都是真的,怕他从前以为的都是错的,怕来路不知,去路不明。
他更怕的是那个陌生而令他鄙夷的自己。
殷禾见他沉默不语,心中那股温度凉了下来,他还是不信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