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被子扯下一点,徐徐吐了两口气,心里快速盘算了一下一会儿到船上要怎么探访余沙的踪迹。
司恩她们略略打听到了这船的结构,但是具体在哪还得一个个去找。
关澜想到这里,就觉得果然是没时间在这里继续耽搁了。他立起身体,从床上扫了眼门口的情况,就准备给自己带个面罩面纱的现在这一层查一下。
他才刚想定主意,正想就这么出去。刚一到门口,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刚才唠嗑的那两个女子出去了,环境一下子安静下来,他耳边忽然就听着了一点不一样的声音。
有一些喑哑,仿佛是被梦魇缠身才会发出的声音。却又被人强行忍着,只在实在受不住的时候,从唇边露出那么一星半点儿的端倪来。
关澜手握着门把,在原地愣了半晌,他原本是要准备出去的。听着这声音,却鬼使神差地顿住了。
他没出门,反而直接关上了门,干脆利落地落了栓。
关澜深吸一口气,确认门确实关好了以后,二话不说瞬间转身,一步上前,直接把刚才那两个女子没掀开的被子给掀了。
被子被掀开的时候,和裸露在外的皮肤细密而快速地摩擦了一下。这本就不是什么大动作。然而躺着的那个人,却被这微不足道的摩擦,激得眼角都险些逼出泪来。
躺着的那人本来就药物折腾的体力全无,又被这么刺激了一道,当即皱着眉,发着怒似地往掀他被子的人看去。
没等他看到人,那个罪魁祸首却得寸进尺地进了一步。他掀开被子,自己伏了上来,低着头,认认真真地看底下那人的脸,问了一个自己都觉得诡异的问题。
余沙?
第一百二十八章
关澜到底是怎么认出来那隔着被子的细小声音是余沙发出来的,自己都觉得奇怪。
他想可能是自己和余沙之前晚上一起睡的时候听过吧,这人似乎老是做噩梦,一做噩梦就会这样,发出难受的梦呓。
但是他现在没空去细思这件事,他整个人都被眼前突如其来的场景给弄蒙了。
这是余沙?余沙怎么在这?他这幅样子究竟是怎么了?
余沙则没那么好过。
余望陵给他两瓶药,一瓶软筋散,一瓶他当时不知道,现在也清楚到底是什么玩意了。肉雯日[更:⑦一_零舞(八!吧,舞9零=
他真的很想把余望陵宰了再把脑子剖了好看看里面到底装的是什么东西。怎么就能想出这么下作的法子来控制他不要行动。
那种药,其实按照道理来说,也挺好解的,左右不都是那一档子事。就算没人帮助,自己动手差不多也能行。
但是问题来了,他同时还被下了软筋散。
软筋散,顾名思义,就是吃了以后动不了的散。
两两作用下,不要说自己动手了,哪怕只是大一点的动作都做不得,只能硬生生熬着。
余望陵确实没伤害他,他现在身上全须全尾的除了这操蛋的难受劲什么伤也没有。余望陵还特地吩咐了,就把他混在歌姬舞姬里,每天让人搬来搬去,美其名曰安全,还避免了他被朱正那老色鬼做出什么事来。
余沙觉得他就是扯,他身上是没什么伤。但是被这种感觉折腾了好几天,感觉脑子应该是差不多要被烧糊涂了。
不然他怎么可能觉得看到关澜了。
虽然穿着不知道从哪来的劣质纱衣,身上还有种茉莉香粉的气味,但那张脸,就算只露出一双眼睛,但确确实实就是关澜。
这怎么可能呢?这绝对不可能。
关澜应该已经出了漓江,现在应该和叶绾绾一行人往雀获赶,怎么会突然又出现在这里。
他是烧糊涂了,把别人看成了关澜。
想到这里余沙更加受不了,连那人搭在自己身侧的手都觉得恶心起来,积攒了一点微末的力量,就冲身上的人骂道:滚!
当然这是他看来的。
在关澜看来,就是余沙皱着眉头,眼睛里被气得全是水,然后气若游丝地发出了一声哭腔。
关澜有点迷茫,他没见过这阵仗。
他就算再不经人事,也知道现在余沙的状态不正常。他看起来太难受了,又像是发烧了,穿着那些歌姬廉价的衣服,轻薄的衣服下面,连肩膀都是粉的。
关澜对于他警告的无动于衷极大地刺激了余沙。他的手指在被单上淅淅索索地摸,他记得为了防止真出什么事,那个每天搬运他的人确实是在他手边留了一把匕首的。
既然这个人听不懂人话,那就去听鬼话吧。
他这里的动作关澜都看在眼里。
他没吭声,很快就领悟了余沙为什么这么干,怕是脑子被烧糊涂了没认出来是什么人。
这个时候关澜一时半会儿也想不出什么好办法来。只好一手钳住余沙去摸匕首的手,用了一个尘封了好多年的称呼。
小淼,我是哥哥。
余沙愣住了,手也不去摸匕首了,就放在哪,动也不动。
是了,这是梦。
余沙已经烧糊涂的脑子得出了另一个风马牛不相及的结论。
这是梦,不然没法解释为什么关澜会叫他小淼。除了他,这个世界上也没有别人叫过。
可是这怎么可能呢,关澜都不知道他是余少淼,这怎么可能呢。
所以这是梦,这才是合理的解释。
余沙被自己说服了,他朦胧着神智,静静地从下往上地去打量关澜。
好久没见了,说的不止是关澜,还有他的小关哥哥。
竹林寺一别,岁月匆匆十三载,物是人非。
他知道关澜是来找他的,但是他不敢认他。
此刻身体上的不适和内心酿了许久的酸楚终于汇合成同一碗五味杂陈。余沙觉得自己大概是要被药疯了,不然为什么才会在这么不堪的情况下竟然会梦到关澜,还是那个会叫他小淼的关澜。
他可能真的是太想他了,才想得脑子出了差错。
关澜看不出来余沙内里这么多的弯弯绕绕,更不知道他把自己看成了梦境里的人,他只是看着余沙总算是安稳下来。便想着要找个办法把他身上这药给解了。
可是怎么解,这回过头来说的清楚吗?
关澜还擅自头疼着,他不知道要怎么动他,或者说他能不能动他。只能是把手稍微扳了一下余沙的腰,想着能不能先把他扶起来。
结果他这一扳就扳出事情来了,手掌的热量透过衣服传过来。余沙只觉得从那个地方开始,半边身子都麻了。
我可真完蛋,余沙恨恨地想,我不光做梦,还做这种梦。
他想到这里又去看关澜的脸,心里更唾弃了自己三分。
还在梦里给关澜穿女装,他怎么以前不知道自己还有这么低级的趣味。
余沙心防松了一瞬,那种身体带来的难捱的感受就更明显,他有点受不了,眉毛皱地紧紧的,眼睛里盈盈地都是水光。关澜看他这样就更慌了神,不知道是不是该继续扶他。
电光火石之间,他瞅见旁边的桌子上有一把水壶,立刻如获至宝,想都没想就拔了盖子,一壶水直接给余沙冲着脸浇了上去。
凉水浇下去的一刹那,冰凉的触感确实带来了几分清明。甚至那水顺着皮肤流下去的时候,还有几分爽快。
关澜的做法其实挺对的,但是他忽略了一点。
余沙不是刚被下了药,他已经被被下了好几天了。
凉水带来的清明没一会儿就被驱散,余沙迷茫地转头去看关澜,额前的头发湿了,更显得人脆弱。更何况他眼神虽然认着了人,但还是迷糊着的。
一片混沌中,余沙迷茫地感觉到了嘴边哪一点似有似无的湿意,下意识地就舔了一下。
关澜:!!!!
关澜终于知道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他硬生生看了余沙一会儿,不敢等余沙有进一步动作。动作迅速地从地上把他刚才掀开的被子拿起来,照样给余沙全须全尾地蒙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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