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是怕盛柠樾看到他会吃不下饭,所以才自动自觉地回了客房。
盛柠樾这两天休息,饱餐一顿后,有了精神,趁着今天起来早,换好运动装直接下去晨跑了。
早上还有些凉,盛柠樾不由得想起刚刚顾司尘出去的那个时间,外面的温度一定更低,男孩甩甩头,心说,他乐意,我又没叫他去买。
盛柠樾沿着护城河跑了一段,停下来休息时,刚好是早上七点钟。
他找个椅子坐下来休息,很自然的就想起,以前在顾宅,这个时间段,秦管家已经开始起床给他们准备早饭了。
正胡思乱想着,手机就在衣兜里震了起来。
秦管家?他微讶着盯向手机屏幕,还真是想什么来什么。
盛柠樾就算对顾司尘再有气,但是他对秦管家没有,原本也是打算抽个时间回去看看他的,便接了电话。
少夫人,是我啊,我是秦叔!秦管家见电话响了很久,对方都没接,他还以为,盛柠樾是连他都不想见了。
秦管家听到盛柠樾的声音,眼眶顿时湿润了。
男孩被那声少夫人喊得定在原地,握着手机很久都不能回神,半晌,才隐去哽咽道:秦叔,我们已经离婚了,你不如就喊我樾樾吧。
少夫人,我我打电话过来没有别的意思,我们有、有两年都没见了吧?秦管家激动得有些语无伦次,我想见您,不知道您工作忙不忙,有没有时间?
是我疏忽了,我今天刚好有空,一会儿我去顾宅,您爱吃什么水果,我给您带点?
盛柠樾回了公寓,顾司尘还没起来,他刚好也不想惊动这人。
毕竟,回顾宅这种事,如果说心中没有一丁点的芥蒂和阴影,那是不可能的,所以,他就更要一个人回去,他只是想看看秦管家和那些佣人,并不想顾司尘跟在身边。
盛柠樾驱车往半山的方向走,脑子里那些逐渐被抹去的记忆又再度涌了上来。
他还记得,当年和顾司尘大吵一架之后,自己是如何走了几个时辰才离开了这里,只不过,最终等着他的,却只有一场突如其来的车祸,和一年之久的卧床。
盛柠樾一进入半山就心事重重,那些压不住的恨意复又拔地而起,男孩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平和一些。
车子出现在别墅门前的时候,盛柠樾着实惊到了。
他没想到秦管家会带着全部的佣人出来接他,他停了车,快步下去,上前握住了秦管家的手,温和的笑道:秦叔,好久不见,身体还好吗?
秦管家老泪纵横,拉着他很长时间都说不出话来。
盛柠樾被簇拥着进门,嘘寒问暖,心里倒是难得地暖和,他让人把带来的水果分了下去,几乎每个人都有份,佣人们都在背后偷偷夸他。
盛柠樾不在意这些,他是真心想给大家买东西,也没必要做样子出来,一脚踩进院子的草地上,就看到几只小小的兔子齐齐朝他奔了过来,兔子还没长大,小短腿一蹬一蹬的,特别可爱。
这是?盛柠樾讶异的看向秦管家。
秦管家笑着解释,这是少爷去附近的山上抓回来的,都是些野兔子,少爷见它们可怜,就带回来养着了。
盛柠樾想起上次自己抱回来的脏兔子,因为弄脏了床铺,还导致顾司尘对他发了脾气。
男孩微微叹了一声,拉着秦管家的手,进门去了。
秦管家怕留在客厅说话不方便,将人带去了自己房间,门一关上,老人就迫不及待地拉着他的手坐下,艰难道:少夫人,我其实是有话想说,才特意想请您回来的。
盛柠樾见他面露难色,混沌的眸子里还有说不清的悲伤,便也没揪着一个称呼不放,关切道:什么事,您说。
秦管家咬咬牙,拽着他的手有些颤抖,似乎很难以启齿。
可再不好说,人都已经叫来了,他也只能硬着头皮说下去了,少夫人,其实我对不起少爷!
秦管家把这些日子以来顾司尘对他的精心照顾,挨个细数一遍,我能察觉到,少爷一直都很看重我,信任我,可是我却在他最难的日子丢弃了他,我、我不是人!
盛柠樾其实并不想听顾司尘的故事,但他看秦管家憋得难受,而这种事又没法对外人道,便点点头道:没事,您慢慢说。
秦管家极重地叹了一声:我之前不是跟您说过,顾家发生变故的时候,我生了场大病,所以才回老家养病去了么我是骗您的
骗我?
是我是不想卷进顾家的那些事情,害怕被连累,才装病跑回去的。
秦管家有些不敢看盛柠樾的眼睛,老人低着头,红着脸哽着喉咙道:那段日子,顾家每个人的脸色都很不好看,自从那个女人来找过一次老爷之后,老爷和夫人的感情就彻底破裂了。
不仅他们的关系变差了,还连累了少爷,老爷经常打骂少爷,甚至比夫人还要过分,少爷过得很苦,每一天都遍体鳞伤,可这还不止,那时候,夫人整天心事重重,总像是要到了世界末日一样。
盛柠樾面色一僵,他倒是没想到顾司尘会有这么不幸的童年。
二人都知道秦管家口中的那个女人正是张婷雪,也就是盛柠樾的母亲,但他们都默契的没有捅破这层窗户纸。
想到顾司尘噩梦时说的话,盛柠樾犹疑着问道:秦叔,您上次说顾司尘是白婧的亲儿子,那他是顾程的亲儿子么?
我不知道秦管家跑了之后,就没在理过顾家的事,如果不是后来陆建尤又接他回来,他可能就不会在回来了。
秦管家说完,屋中陷入短暂的寂静。
盛柠樾思绪有些混乱,他发现自己,或许是牵扯进了一桩什么混淆的大事件里,可是这件事情无边无际,他想抓着起点捋顺一下,却摸不到任何的痕迹。
秦管家还在自责,盛柠樾也不好多说什么。
他只是细思极恐,顾司尘身边存在的这些人里,真的有真心实意对他好的么?
盛柠樾好不容易见到秦管家,更想知道一些自己父母方面的事情,他看了眼老人家,尽量平静地问道:那在这之前,白婧见过那个女人吗?
没有吧,那个女人只来过一次,当时刚好老爷独自在家,他们说了会儿话,然后就再也没有出现过了。
秦叔,关于那对夫妻的细节,您还能想起什么别的吗?
盛柠樾急迫地目光让秦管家有些怔愣,但他也没太多想,我想想
老人家记忆力减退严重,又对那阵子的事情心存愧疚,盛柠樾打算给他些时间,便推门出去想透透气,不知不觉,就进了电梯,上了三楼。
他和顾司尘的婚房就近在眼前,打从盛柠樾进门的那一刻,他就看到了,顾宅的一切都没有变化,跟他走的时候一样。
盛柠樾路过客房,书房,慢慢的走到了婚房门前,婚房的门敞开着,窗子也被打开了。
屋中被填补进明亮的日光,他当年收拾衣服的行李箱就立在床脚处,床铺上放着两只枕头,一床被子,也是他们以前用过的。
盛柠樾鼓起勇气走进门,刚好就被亮白的地毯刺了下眼。
那地毯本就色泽白润,再加上阳光充沛,更是反射出了一道比本色更加明亮的颜色出来,那片暖光聚集在一块暗淡的红上,然后就不动了。
盛柠樾呼吸一滞,他记得,那是他当日因过度激动,气血上涌而咳出来的。
居然还没有换掉么。
盛柠樾走到近处,这才看到隐藏在那片红附近的一团红色印记,色彩比他留下的那块要浅淡一些,但是他看得出,那也是一摊血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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