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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门后这丫鬟的目光便时不时地往他身上瞟,那目光一落下来他便感知到了。
驰道也不避讳,直直地看回去。
丫鬟没有料想到对方会如此赤裸裸地看她,两人目光猝不及防地一接触,她就立刻低下了头,一副乖顺的模样,仿佛刚刚眼神只是无意扫过一般。
可若真是无意,普通人碰上驰道刀子似的目光又怎能如此无知无觉?
即便这二人只有一瞬间对上了目光,驰道也看得出来:这丫鬟目光锐利、冷性,可以断定绝不是个普通的丫鬟。那一身功夫,恐是能把这里除他之外的另两个都给打趴下。
这是个高手!
她可能也是感受到了自己的实力,才会在第一时间注意到他。
这便是高手之间那微妙的互感吧。不过这个世界高手多了,若个个都管,累不累?
驰道打了个哈欠,直接关门睡觉。
夜风习习,树影幢幢,静逸的山间小城已然安睡,那零星的灯火是它梦里的灵光。
夏厘身着青灰色的外衣,悄无声息地落在一处亮着灯的屋脊上。
这是一处大宅子,占地颇广,院中亭台楼阁错落有致,就算是放在雁渡也是奢华的。出现在姚枝这样一个小城里,说明它的主人有着泼天的富贵。
如此富贵,在姚枝不作他想,只有卢宅。
即便文家有“南天门”送来的两车黄花梨木,可毕竟底子在那里,此等亭台楼阁绝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建好的。
卢家是当地豪绅,姚枝的土地他家独占三成,加之近些年跟官府走得也近,荔枝买卖更是几乎全被他垄断。在姚枝县,真的可以说是富贵泼天了。
夏厘想到在山神庙那捡来的撚金布料,若说姚枝谁家可能有,也就只有这家了。
卢家如今的当家叫卢千山,是个吃喝嫖赌都不爱的人,唯一的爱好就是买地。
手上一有余钱他就去买地,最近还在跟没落的陈家谈西南瓦楞山下的那片地。若真成了,姚枝县的辖属他家便占了半壁江山。
所以在姚枝县,县令老爷的话都不一定有卢老爷管用。
姚释自是不敢开罪于他,若姚蕊知嫁过去两家也算结了亲,就更没有利益沖突了。
这本也不是坏事,但夏厘还听说姚蕊知嫁过来,并不是正妻,而是妾。
虽然卢潜今年刚及弱冠,但他早已有过妻室,娶姚蕊知只是纳妾,卢姚两家一刚开始的议亲便是纳妾。
这点夏厘着实不太能够接受,若是出事之后此般议定也就罢了。然而一开始就是作妾,又是为何?
姚家明明那般宠爱姚蕊知,又怎会如此作践她?难道这些年是他看错了?
姚蕊知只是腿不能行,但是她聪明睿智,知书达理,长相也不赖,怎就沦落到要给人做妾的地步了?
卢潜真的那般好吗,做妾也要跟他。
夏厘今天是见过卢潜本人的,对他的映象可不算好。
带着一群狐朋狗友不说,还随意鞭打路人,即便你心情再不好,也不能把火气撒在无辜之人身上吧?
鑒于不能一概而论,夏厘怕自己冤枉了卢潜,这才夜里过来看看。他要亲眼看看,这个卢潜背地里到底是个什麽模样。
此时的卢家尚有多处灯火,夏厘便去了最明亮的那处:里面有个中年妇女正在发着脾气。
夏厘听了会儿,知道这人便是那卢千山的妻子,作为当家主母,貌似是对卢姚两家的婚事颇不满意。
卢千山并不在屋内,就听丫鬟宽慰她道,“可这是少爷自己要的,老爷也没办法不是。”
“不知道潜儿是得了什麽失心疯,怎就被那断了腿的骚蹄子给迷住了。”
卢夫人恨恨地扯下头上的珠花,还不解气地往桌上就是一摔。金丝串的珠花哪经得起这般粗暴得对待,变形不说,有些地方更是直接裂开,珍珠翡翠顿时掉落了一地,叮咚声一片。
在卢夫人听来倒也不是心疼,就是吵得她心气更不顺了,“连你也跟我作对?”
说着就要往那珠花上踩,却被丫鬟拦住,劝道,“夫人,这话可不能乱说,老爷听到又该生气了。”
“我偏要说!”
卢夫人越说越是委屈,“他什麽时候不生气,要不是我给他生了潜儿,他怕是早就把我给忘了。”
“哪儿能啊,您看这麽大的家业,咱老爷不也没有娶姨太太嘛。”
丫鬟宽慰道,“老爷心里只有夫人您,您可别瞎想。”
“三天两头地不着家,三五个月也不来我屋里一次。那姨太太指不定在哪个庄子里养着呢!”
卢夫人说着说着眼泪就不受控制地流了下来,“潜儿就像他,那被人睡过的破鞋也上赶着要,咱家又不是没有钱,什麽样的好姑娘讨不来?”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