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修的手指不受控制地颤抖得厉害,小心翼翼地在手机屏幕上滑动,在点开信息的瞬间,他几乎屏住了呼吸。
他和方云晚的聊天背景被方云晚设置成他们两个人的合照,在方云晚出事后,江修甚至不敢点进聊天界面里来。
显示信息接收时间的小方格浮在聊天界面的下方,在他和方云晚相握的指掌之间。
接收信息的时间,确是今天晚上!
白色对话框里的话简短,信息量却极大
我是方云晚,我没事,你别担心。除夕夜大约9点,纪家饭店门口隅A66X21的面包车,报警追踪这辆车。另外,小心宋铮和白铭,你自己要注意安全。
江修反反复复读了几遍,觉得像做梦一般不真实。
方云晚在信息里说的那辆车,就是那个疑似白铭的人驾驶的那辆车!
白铭还活着,方云晚也还活着!
情绪激荡下,江修胸口距离起伏,心脏在失去规律的缩放间又浮起熟悉的绞痛,手掌抵在狂跳不止的心口,问纪顺平:那个人,点了什么菜?
谁?纪顺平复制录像太过认真,不假思索地问。
江修的手掌紧紧扣在心口,疼得闷哼一声,勉力回答:那个,晚上,来取餐的人。
听见江修孱弱得几乎只剩气声的声音,纪顺平才觉得不对,抬头看去,只见江修脸色惨白中浮着一抹诡异的青紫,费力地喘息着,像是呼吸不到空气般,呼吸声又轻又急。纪顺平赶紧放下电脑,扶住江修摇摇欲坠的身子,在他身后垫上软枕,扶他仰靠在上面,着急地问:你的药呢?
江修单薄的胸口不规律地抽搐着,他疼得额头上一层一层浮起冷汗,已经说不出话来,只朝暖风机上烘着的衣服看了一眼。纪顺平会意,从里面翻出有药瓶,根据上面的用量倒了药片出来,喂给江修。
服过药,江修的情况渐渐好转,但一番发作几乎将他没剩多少的体力耗得精光,他像是一条被抽走了棉絮的娃娃,虚弱无力地倒在软枕上,连呼吸间胸口的起伏都微弱得几乎要看不见。
纪顺平不放心:要不要叫救护车?或者你再缓缓,我送你去医院。
江修摇头,执着地问他:那个人,点了什么菜?
好像点了不多,我看看。纪顺平拗不过他,只能再次打开订餐系统。
点了个金汤海参小米粥和拔丝地瓜,还有糖醋鱼和烤鸡。
这是极为寻常的菜色,可听到打头的两个菜名,江修忽然笑了。
方云晚还活着!甚至可能他就在江修几个小时前看到那辆面包车上,从阴阳相隔,到擦肩而过,虽然还没能相聚,但只要方云晚还活着,就还有希望。
恰在此时,春节联欢晚会集体倒计时的声音不知从谁家电视机里传出来。
54321
新年好!
远处的有烟花爆竹的声音遥遥传来,江修忽然在这一刻感受到了热闹红火的暖意,像是封冻住他的冰雪在此时被火光,被声响,震出细密裂纹,坚冰破碎后,便可能是草长莺飞的春。
他抬头看着站在床边一脸忧虑的纪顺平,笑着对他说:顺平哥,新年好。
作者有话说:
下一更是周二了,下一更小方是真的会出现了;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5章
藏匿 ◇
叫做依赖的藤缠上叫做崇拜的树,被误以为就是喜欢。
因为存在火灾隐患,近些年,市里对市区人口房屋密集处燃放烟花爆竹管控得很严。但人们常说没了炮竹声的新年过得没滋没味。
于是每逢新年,隅城郊区便会划出一片空地,专门供市民们燃放各式各样的鞭炮烟花。
在这块烟花爆竹燃放点附近有一片厂房,与厂房隔着一条马路相望,是七八栋低矮的宿舍楼。几年前实体经济还景气的时候,工业园里的工人多,这几栋宿舍供不应求。如今隅城的工业企业搬的搬,散的散,这处原本热闹的宿舍区也人员凋零了起来,此时又逢新年,不少在工业园打工的人都回老家过年了,宿舍楼亮灯的门户更是稀疏。
宿舍区最里面那栋楼的顶层,便有一扇窗户是亮着灯的。
严格来说,那并不是一扇窗户。房间里真正的窗子被堵上了,只留了一个半米见方的通风口,不远处的鞭炮声深深浅浅地传来,在天空中炸开的焰火会把五颜六色的光透过小小的通风口,投到房间里来,终于给空荡贫瘠的房间增添一点节日的氛围。
方云晚在这个灰扑扑的房间里已经待了将近一个月了。
大约一个月前,安安高烧被送进医院,之后除了托别墅里的阿姨寥寥草草地传来一句孩子没事了,便再没有任何音信,连江修都没再出现过。他像是被遗忘的金丝雀一般困在别墅里,一边牵挂着安安的病情,一边生江修的气。
恰好这时,他捡到了江修的手机,偷偷向外求助报警,借着江修不得不把他从半山别墅转移到别处去时,夺车逃走。
方云晚原本也没想着逃多远,他不过是想去医院看看安安。
可谁能料到途中生变,方云晚夺车后心神不宁,车子在山路拐弯处,与一辆老乡运蔬菜的电动三轮车发生磕碰。事故并不严重,但老乡看起来很生气,将三轮车横在路上,不许方云晚前进。
方云晚急着赶路,想尽快解决事故。他熄了火,拉起手刹,没拔车钥匙便推门下车,刚刚走到三轮车旁查看情况,便见那老乡冲上来,弯把钻进驾驶室了,拔出车钥匙,「砰」地将他的车门锁上。
接着,从山坡上飞快冲下来两个人,一前一后将方云晚堵在山路上。那两人身手敏捷,方云晚哪里是他们的对手,在他们手上挣扎几轮便被他们按倒在地。
之后,又发生了些什么,方云晚便记不大清了。他再次有意识时,已经在这座封闭的小房间里了。
刚刚开始那几天,方云晚还会问给他送饭的人,他们是谁?这里是哪里?为什么要关他?
可问出去的话,犹如泥牛入海,悄无声息,毫无回应。渐渐的,他也不再问了,只每天拿一粒米粒沾在房间角落的地上记录时间。
不管是谁把他绑到这里来,那个人似乎并不打算伤害他,每天好吃好喝地供着,甚至他嚷嚷着无聊,第二天便有人给他送了一摞书来打发时间。一定程度上,这里的日子,与之前被江修困在半山别墅的日子无甚区别,可日子一天一天过去,尽管不曾缺衣少食,方云晚心里却越来越煎熬
已经过了快要半个月了,江修发现他丢了,只怕急得要发疯。
终于,在方云晚攒了十五粒米粒的时候,他见到了白铭
窗外的炮竹声密集起来,隐约有人们互道新年好的声音传来,这片热闹沸腾打断方云晚的回想。
已经过了十二点了,这是崭新的一年了。
听着窗外的欢腾,方云晚觉得有些郁闷。
今天是除夕,宋铮安排的那些帮白铭看管他的人,也纷纷告假回家过节,下午开始,屋外只留了一个看守,而屋子里只有白铭和他两个人。
入夜后,他好不容易说动白铭从纪家饭馆点了几样菜,又好不容易说动白铭支走门外的看守,带他一起去纪家饭馆取餐。虽然白铭十分警觉,方云晚没能找到机会逃走,却在白铭下车取餐时,在车上用之前被白铭带自己租住的房子取东西时偷偷带走的备用手机连上WIFI,给江修发了条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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