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主次战场对调,虽不完全在他的计划之中,却也在意料之内。
沉孟吟算得到,沉谕之自然算得到。
不管李祥利是真的逃命,还是林清平放出来的饵,今晚他都势必入网。
邢铭料到这点小鱼小虾伤不到沉孟吟分毫,除非这小妮子没苦硬吃,但沉谕之会从迪拜闪现过来,却是他怎么都没想到的。
待他二人脱身,来到约定的地点,四处探寻,却没发现沉孟吟和林宽的身影。
他们各自问了手下,简单了解情况后,迅速带人散开,以约定地点为圆心,绕开寻找。
很快,两队人马在一处狭小黑沉的巷口看到了林宽的挺拔身形,扎在巷子口,一动不动,眼里带着钩子,静观六路,蓄势待发。
待邢铭跑近,只见脏乱的巷子里横七竖八躺了四五壮汉,皆已是昏迷状态,这才送了口气。
邢铭见到这副画面只觉着熟悉,欲上前拦阻,秦城和林宽却双双挡在他面前,封死了他的去路。
邢铭瞥了眼不远处那两道的人影,微微怔住,见好就收,只当不知道,背过身前冲里头的沉孟吟喊了句,“十分钟。”
“够了,”箱子里传来沉孟吟淡淡的回应。
她半蹲在阴影处,顾不上正淌着血的左手小臂,居高临下地注视着趴在地上颤颤巍巍的李祥利,眼神阴森无光,死气密布。
双臂都被折断的李祥利哆哆嗦嗦摇着头,眼底盛满惊惧,不敢看她,直直盯着自己的右腿,浑身战栗不断。
沉孟吟右手轻扶着那一柄花纹繁复重工的蝴蝶刀,食指勾起,指甲轻口刀尾,一下一下,像是末世前的丧钟。
倒计时结束,那柄刀直直插在李祥利的右腿,每深入一寸,就疼得他惨叫连连,面目狰狞。
李祥利本就被追杀,风餐露宿,瘦得不成人形。
此刻眼角嘴角皆有血痕,削尖贴骨像具乱葬岗的骷髅,只残存一双空洞的眸子,和一副嘶哑的瘆人嗓音,鬼哭神嚎的哀嚎声散在萧瑟的风里,凄厉回荡,却是穷途末路。
他断断续续嚷着嚎着,腿上如柱的血喷洒不息,终究受不住,奄奄一息地回着,“我说我说,你...妹妹,应该是...死了...”
“应该?”沉孟吟将刀柄拧了九十度,抽刀。
血柱喷涌,蹭过她脸颊。
她却顾不上擦拭,血渍在白皙的肌肤上滑过一道猩红的弯月。
李祥利疼地一度昏死过去,但求生欲驱使他挣扎着开口,“是...林清平指示我处理干净...”
沉孟吟没耐心听他东拉西扯,“说点我不知道的。”
李祥利结结巴巴:“我派人...将她弄到一条...运送红...红货的船...”
“什么时候?哪条?”
“都...都过去这么多年了,早...不记得确切时间了,只记得...那条...船被...被查了,林...就把它炸沉了...有新闻的...你可以去查...414公海...爆炸案...”
沉孟吟不语,阖了阖眼,攥紧了刀柄,怒极反笑。
那笑吓得李祥利当场尿了裤子,上下唇抖到移了位,直盯着血淋淋的刀柄不敢移开视线,“我...知道的,我都说了,我跟你们回去...我什么都交代,求放...过我...”
沉孟吟记得当年轰动全国的公海爆炸案,当时她的听力还没有完全恢复,听不清电视里的新闻报道,只是依稀看到屏幕里的几行字幕和现场传回爆炸后的船只碎片打捞情况,惨烈到不忍直视,却怎么也没想到阿芸也在那条船上...
邢铭咳嗽了声,算是提醒。
蝴蝶刀在掌心转了几圈,最终悬而未落...
该问的沉孟吟已经问到了,虽然她很想捅上几个窟窿,但她忍住了。
最大的幕后恶魔还逍遥法外,她不能冲动。
她缓缓起身,从阴影处一步步走出来,悲愤至极,震荡的气息自胸腔直抵颅顶。
追寻一个答案的过程固然痛,而得到答案的那一刻,只会更痛。
她呼吸急促,脚步虚浮,摇摇欲坠,走到路灯下,扶住墙,才有了支撑,可气息稳不下来,视线也跟着失了焦,直到一头栽倒...
即将触地前,腰间被一双有力的臂弯托起,带入怀中。
那人身上的气息十分熟悉,她几乎要脱口而出那个名字。
视线一黑,却再无力作出多余的反应。
邢铭看到来人,皱着眉,直摇头:“这里还有我们,不是说好了...”
沉谕之脸色瘆人,抱上人转身就走,邢铭自动住了嘴,扭头带着手下进巷子处理后续,却忍不住骂骂咧咧:
“真是世界之大,无奇不有,通了天了,说好的计划随随便便就改...说好的销声匿迹,转头就闪现到这里...有钱人就是任性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