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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煜林只觉得呼吸不顺畅。
心里有个声音在吶喊,他不想听这些。
他现在更愿意听到,靳修臣高中时多麽有心机,多麽坏,听到别人也愤怒地批判靳修臣。
然后他就能轻松地附和两句——是的,那就是个烂人。
好把心底恶毒的怨恨发洩。
张凯还在说,但周煜林脑子仿佛开啓了自动屏蔽功能,能听见声音,却拒绝了接收含义。
只在张凯说完后,本能地回了句:“挺好的。”
张凯终于看出他脸色不太好,试探说:“咋啦?你俩,掰啦?”
当年周煜林跟靳修臣关系好,张凯是知道的,靳修臣经常托着他给周煜林带一些吃的用的,托他照顾周煜林。
但周煜林跟靳修臣后来变成了情侣这件事儿,张凯不知道,所以也不知道他们在一起十年,还结过婚,如今已经离婚。
毕竟周煜林一直是个很低调的人,包括谈恋爱。
他跟靳修臣在一起后,唯一不低调的事儿,就是他们的婚礼。
但结婚那时,他们的社会阶层,早就跟以前的同学脱层了,也没邀请谁,所以同学都不知道。
周煜林表情很淡,直接承认:“嗯。掰了。所以不要再聊他。”
张凯愣了下,尴尬得笑笑:“你不早说,早说我就不提他扫你兴了。”
两人间沉默了片刻
周煜林捏着水杯,觉得自己刚才态度不妥当,他不该这麽下朋友的面子,让张凯下不来台。
正要开口重新找回话题,包间的门再次被推开。
一个熟悉的人抢进视线。
男人穿着一身黑色棉袄,曾经打理精致的头发,如今只是松散地垂落眼前,淩厉的气场被减弱,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没有攻击性的柔和。
暗黄的灯光像是一层薄薄的纱雾,让他的五官变得朦胧,那双以往让人看不透的深邃眼眸,如今沉澱着死寂跟平和。
他变了。
变了好多。
从满是棱角的石头,被打磨成了柔软的沙包。
屋里人都安静了下来。
周煜林也怔住了,目光呆滞两秒,在扫到靳修臣怀里抱着的孩子时,他不可遏制地,瞳孔剧烈收缩了下。
捏着杯子的手逐渐收紧,几乎是用尽全力,才勉强把目光从那个孩子身上挪了回来。
屋里有几个人开始喧闹,招呼靳修臣进包间坐。
张凯想起刚才周煜林的话,尴尬地看向周煜林:“我、我没请他……”
这时靳修臣也开口了:“不好意思,我本来是在这里谈事情,刚好看到熟悉的同学进了这个包间,又听服务员说,你们在同学聚会,就想着来跟熟人打个招呼。”
也是抱着那麽一丝,周煜林会在的可能,来碰碰运气。
很客气的礼貌,简直让人认不出。曾经那个靳修臣,永远高高在上,何曾这样温和过。
也很让人挑不出错的理由。
说话间,靳修臣的眼睛,也只是一错不错地钉在周煜林身上,不舍得放过一眼。
班里有好多同学,当年被王康欺负时,都接受过靳修臣的帮助,所以对他其实印象不错。
再加上他老往周煜林班级跑,给周煜林送东西,很多人都认识他。
有人就说:“嗐,来都来了,赶巧了不是,来坐,你也算半个我们班的人。”
大家都乐呵呵地笑。
靳修臣小心翼翼地:“可以吗。”
眼神却是望向周煜林。
周煜林没说话,低着头坐在角落里,让人辨不出神情。
但有人替他答应了:“当然啦,你以前跟小林儿关系那麽好,你俩坐一块儿呗。”
周煜林眉头厌恶地蹙了一瞬。
靳修臣立马说:“不了,就不坐了,大家吃好玩儿好,我还有点事儿,以后有空再聚。”
他说完,在一片遗憾的哗然中,退了场。
但很快,门又被推开,一个服务员拿着几瓶高档的酒进来:“有个先生说他请客,让我送来。”
大家立马就能猜到是靳修臣:“这麽贵的酒,靳修臣现在不知道是做啥的,发达了吧。”
毕业后,靳修臣就跟高中同学完全断了联系,没人知道他的近况。
衆人七嘴八舌地猜测起来。
又有人说:“刚看他抱了个孩子,那是他的孩子?看不出来啊,咱们这麽多人都还单着,他竟然结婚生子了,事业家庭双丰收啊。”
周煜林手里的橘子,被他捏爆汁了,等他反应过来,看着满手的黏腻腻的橙汁皱起了眉。
捏爆橘子的那一瞬,他满心都是,凭什麽?
那个烂人,凭什麽配结婚生子,重新开始新的人生?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