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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瞬靳修臣的眼神能刀死人,用汉语回他:“你别太侮辱人。”
老板哈哈大笑:“嗐,原来是兄弟。不怪我认错,这地儿,亚洲面孔的华人比较少。”
他装成岛国人,是为了能心安理得地坑外国人,戴上面具,僞装好自己,才能不要脸地放飞自我。
老板明显热情了很多,上前跟在他身后:“买点啥,我今天心情好,给你打折。”
靳修臣没理会他,自己在摊子前转悠了一圈儿,什麽金锁链,平安福之类的,感觉都很普通。
老板:“一个没看上?兄弟别太挑。”
靳修臣擡脚要走,老板忙拉住他:“唉再看看嘛,跟我说会儿母语也行,我在这地儿快憋死了。”
靳修臣居高临下地用余光扫视他,压迫感极强:“松手。”
老板脑袋一缩:“松手就松手,兇什麽。”
靳修臣正要收回目光,却突然瞥见,左边的摊子上,摆放着好几条红色的手绳。
他眉眼缓缓柔和下来,拿起一根红绳子:“这个怎麽卖。”
老板啊了声:“这玩意儿,我跟外国佬都说,这是开过光的,会被神保佑的,敲他们一小笔,但咱都是兄弟,就这麽个破绳子,也不好收你钱,你拿走吧。”
靳修臣指尖轻轻撚动着绳子,脚步却没挪动,他眼神很专注,似乎在回忆什麽,神色也逐渐变得如水般温柔。
老板喊了他一声:“咋了?你要是想付钱,我也不拦你。”
靳修臣没回答,低着头看了很久,才轻声问:“你这里,可以做青丝手链吗。”
老板歪着头想了下,才反应过来:“啊,你说那种,把头发编进绳子里的手链?”
老板:“可以是可以,但费时间。”
靳修臣毫不犹豫:“教我编,尽快。”
已经是下午,时间不多了,他需要在今晚十二点前,赶回酒店,把这些东西都送给周煜林。
如果过了这一天,就没有意义了。
老板也不废话,端来两根小板凳,两人面对面坐着,开始认真教学。
靳修臣很聪明,他从小到大,几乎不用学习,每次考试都必然第一,但手却很笨。
他捣鼓了好几下,终于不得不承认,他是个手残党,编这种需要心细和手巧的东西,对他来说简直是酷刑。
老板见他还只是练习,都搞得乱糟糟的,看不下去了:“啧,你别整了,我帮你编,很快就好了。”
他伸手就要去够靳修臣手里的东西,靳修臣却像一条捍卫领土的狼一样,冷漠又兇戾地看着他。
老板怂得又把手缩回来:“行吧,那你自己编。”
靳修臣敛了目光,又说:“去拿把剪刀,把我的头发剪下来一些。”
老板依他所言,在给他剪头发时,又碎碎念叨:“你真要做这玩意儿?这种东西一般都是送人,给对方挡灾。”
“如果对方不好好保管,或者是哪天跟你翻脸,把你的青丝手链丢了或者烧了,你要倒大霉的。”
虽然只是迷信的说法,但华国人都信这个,总归是一件晦气的事儿。
听见这些话,靳修臣怔了下,低着头喃喃:“原来是这样。”
大概是两年前,周煜林送了他一根青丝手链,当时他不知道是什麽意思,只觉得这种东西看着不吉利,戴在手腕上很奇怪,就随手放进了书房的抽屉里。
周煜林起初还问他为什麽不戴,跟他强调这是报平安的,但靳修臣每次只随口敷衍两句,后来周煜林就不问了。
刚才看到店里的红绳子时,靳修臣恍然想起这麽一件事。
他就是觉得,周煜林送过他这麽一个东西,既然突然想起了,那他也想送给周煜林。
曾经那些被他忽视的、散落在回忆各处的爱意,他正在慢慢地捡回来,一笔一笔记下来,等待着有天,能有个让他全心全意补偿的机会。
就从这条青丝手链开始吧。
等手链编好,外面的天已经黑了。
靳修臣从店里出来后,又买了块漂亮的小蛋糕,看着这些东西,他心里说不出的柔软,还有一种莫名的欢喜。
好像回到了大学时期,他每回给周煜林準备惊喜时,那种雀跃、期待的状态。
只是那时,他知道周煜林收到礼物,一定会开心,会笑得温柔又好看。
现在……他只乞求,周煜林能在这几样东西里,留下一样就好。
只用留下一样,他就会高兴得睡不着觉。
靳修臣光是想想,脸上就忍不住绽开一个笑。
他在白雪纷飞的异国大街上,一瘸一拐地走着,想找一辆可以让他飞快回到酒店、回到周煜林身边的出租。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