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景是伏在地毯上写字的,写完合上笔记本,归还时手臂抬起,无意带起了什么。
沈齐捡起不知从何处掉落的项链,才想起来:要我现在帮你戴吗。
手臂撑着上身,太久了感觉酸麻,手边的漫画翻到十几页,顾景松开手指,书页迅速归整。
回忆无声翻涌,他抬起头,看着被沈齐置于掌中的银色蝴蝶兰。
上一次也是沈齐帮他戴的。
那天,他们成为了朋友,他送了沈齐一朵玫瑰,沈齐说要带他去海边捡落日。
后来他们真的去了,去了不止一次,沈齐对他特别好,比从前认识的所有朋友都要好。
可是他却因此产生了别样的想法,他期望他们的友谊能如同这两条蝴蝶兰项链,彼此且唯一。
在他看来,这就是自私了。
白天的时候,他决定戒断掉一部分自私的心理,并且为之总结出了方法。
但直到现在,他也没能对沈齐说出以后别再对我这么好的话。
顾景太过明显的表情变化提醒了沈齐。
我都快忘了,他坐端正,问答时间。
地毯与手臂接触过密,产生了热汗,顾景垂头敛眸,冷静了一会儿,慢慢从地上起身,坐好,等待沈齐的问题。
沈齐第一个问题没问,就先关注到顾景的手臂,伸出指腹在上面蹭了蹭:趴这么久,都压出印子了。
顾景转过来看了一眼,是刚才压着项链印出的痕迹。
很显然,那条是沈齐的,手臂上清晰可见SQ可以证明。
不痛吗。沈齐问他。
顾景抬手遮住那处:没什么感觉。
沈齐像是觉得有趣,拿起顾景的项链在手腕处摁了两下,挪开后,皮肤只红了一些,没有留下GJ。
他说:弄一会儿不行,得要像你那么久。
顾景怕他还要看自己,就把手臂向后藏了藏。
沈齐发现了对方的小动作,故意装作没看见,一笑了之。
能做到绝对坦诚吗?沈齐突然转变了话题,在接下来的问答中。
顾景的沉默已经表达了一切。
沈齐说:如果不能的话,至少给出一个理由。
顾景抓了把地毯的绒毛,忽然鼻头一酸:我好像被自私入侵了心理。
这个理由未免与他准备的问答内容相去甚远。
沈齐听了哭笑不得:这算什么回答?
一边是哭笑不得,一边是真哭了。
我不想变成这样,但是顾景骤然松开地毯,说话语调忽高忽低,混着自责的哭声,我就是变成了这样自私的人。
沈齐见他不断用手背擦泪,顿时感到不知所措:你不自私,谁说你自私的?
你根本不知道我脑子里都在想什么。顾景否定了他的话,内心忽然崩溃,直接将藏着的话一吐而尽,你对我很好,我不应该再有过多的想法,可是我有时就是忍不住想,我会不会是你最好的朋友。我知道我这样很不正常,我知道我这样很自私,我甚至知道正确的缓解办法,可是,可是我却不想告诉你
沈齐似乎有点明白过来了,顾景现在的想法,跟之前的庄廷希一样。
他轻轻将手放在顾景肩上,试探地问:想不想听听我的想法?
顾景抬起头,沈齐屈指在他鼻梁上刮了一下,然后去擦他脸上的泪。
这不叫自私。沈齐很轻地笑了一声,这只是青春期的交友烦恼,不止你一个人会这么想,会有这种想法很正常,谁都希望自己成为最独特的那个。
顾景将信将疑地盯着他的眼睛:真的?
真的。沈齐坚定地点了点头,而且我还可以告诉你,如果有个人轻易对你说出你是我最好的朋友,那肯定是假的。我们才多大呀,以后还会遇到更多的人,现在就说出这么绝对的话,不是天真,就是欺骗。
沈齐的话很有道理,而且这层是顾景从未想到过的,他眨了眨眼,再次陷入迷茫:那我该怎么办,我怕我会一直被这个烦恼困扰。
没关系,沈齐认真地说,我有办法让你不再困扰。
顾景再度用怀疑的目光看他,只见他举起了那条刻有他自己名字的项链:离我近一点。
顾景向前挪了一点:做什么?
交换。沈齐向前凑近,说话声音就在他耳边,我把我的项链给你,你戴着我的名字,自然就不会再为我烦恼了。
顾景觉得沈齐的话有道理又没道理,他思索的片刻,沈齐已经为他戴好项链,并且收回了手。
相信我,也相信你对我而言是特殊的,好吗?沈齐完全是哄人的口吻,换了别人他不一定有这耐心,但顾景爱哭,他不得不哄一哄。
顾景被哄得丢了一切想法,只点头回应。
他低头看着那条项链,用手指摸了摸环绕在外侧的蝴蝶兰,最后摸到沈齐的名字。
交换
沈齐听见他喃喃自语,不自觉就想笑,可又要忍着,不然对方非得以为他是嘲笑。
为了掩藏笑意,他将另一条项链交到顾景手上,说:轮到你帮我戴一次了。
第38章 缘来竹马
顾景带了一书包漫画回家,顾青许见他包里鼓鼓囊囊便问了句是什么。
他嘴角上扬:准备培养新的爱好。
什么爱好?顾青许稀奇道,除了钢琴,你还会喜欢别的?
漫画。顾景说完就跑上了楼。
哎顾青许没叫得住他,转头看向段钟毓,看看你儿子,都不知道满足一下他妈妈的好奇心。
段钟毓笑着问:你什么好奇心?
当然是对他新爱好的好奇呗。顾青许走过去,轻轻捶了他一下,你就不好奇?他看上去那么高兴,像是中了奖一样。
别说中奖,就算是得了第一也没见他有多高兴。段钟毓合上书,伸手将她拉到自己身边坐下,但他不愿意说呀,你多问他,他可能就不高兴了。
你这都是歪理!虽然心里也是如此想法,可单独面对段钟毓,她总是不经意露出任性的一面。
时候尚早,更难得两人都没在忙工作,早早吃完饭,就说去公园转一转。段钟毓上楼敲门,问顾景想不想一起。
顾景手下正压着一本厚词典,脱不开身,高声对门外说:我不去了。
段钟毓说了声好,随后走廊响起他离开的脚步声。
房间只有钟表滴答走动,顾景已经维持动作很久了。
其实可以松开的,奈何他无事可做,松开了就开始玩项链,他觉得那样挺傻的,所以找点事做。
不过他觉得这样一直压着词典也是很傻。
早在今天之前,他就将东西放在里面了,只不过刚才在沈齐家看到那朵玫瑰,让他想起沈齐还有一片梧桐叶存在他这里。
他还记得夹在哪页,不知道有没有做好,但他心急等不了,突然想起就要突然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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