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宝乐很快注意到了他的存在，低头看向树下站着，朝她伸出手的君之，君之，我在荡秋千，你要不要上来一起荡呀？
小姑娘刚说完，打了个酒嗝儿，脚下一滑。君之赶紧往前走了一步，站在她的正下方。谁知対方甩了甩脑袋，带着浓浓醉意的眨眨眼睛，比他反应更快的抱紧了树干，没有掉下来。
她抱着树干蹭了蹭，粗糙的树皮摩挲着她柔嫩的脸颊。
君之无奈，看准了几个落脚点，身手矫健的爬上了树，将抱着树干的小姑娘搂到怀里。他伸出手，擦掉了她半张脸上的树皮和污渍，瞧着红肿的肌肤，心里有些不舒服。
宝乐没了树干抱，便抱紧了搂着她的君之，用另一半的脸颊，在他胸前蹭着。
所以，她真的是猫转世么？君之有些无奈。
小姑娘突然开口道：你好香啊。
君之愣了一下：我香？
宝乐点点头：闻起来和我男朋友身上的有点像，都是淡淡的檀香。
你能闻到我身上的味道？
我能闻出君之身上的味道，和姜凝的烟味儿有些像，但不完全一样，总之很好闻。小姑娘舔了舔嘴唇，似是陷入了回忆总：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护着我，教训了几个来闹事的小混混，当时我就在想，这人身上真的好香啊。不是那种香水的浓香，而是优雅而古朴的檀香。在古渝乡的时候，我发现他身上的香气不是用檀香熏出来的，是从身体里散发出来的体香，所以平常并不浓烈。要是香气重了，就意味着他受伤了虽然他伤口愈合的很快，但我还是希望不要闻到这种香气。
他们都说，沈忘言和君之长得像，其实不光长得不像，沈忘言身上可没这种香气，所以我一眼就能认出他们来，你说这是什么香气呢？
君之垂眸：是骨香。
骨香是什么？宝乐像个好奇的乖宝宝。
黄泉八百里，遍地开满彼岸花。去过一次的人，骨子里就会染上这种香气，是幽冥之香。
哦，小姑娘恍然大悟，怪不得姜凝抽的烟也有这种香气，她也去过黄泉！
嗯。
可是为什么我的君之要去黄泉呀？
君之叹息，寻思这姑娘喝醉了，无论他现在说什么，兴许等她醒来便不记得了：八百里黄泉只进不出，凡想从黄泉离开者，必将经过万古长陵。长陵之畔有一氏族，代代以镇守长陵为己任，偶尔也会为来往的迷途幽魂指引前往极乐之路。这一氏族姓君，之前被人尊称一声守陵人。
也不知道宝乐听没听懂，她醉成那样，多半脑子里现在是一团浆糊。
不过她还是企图去理解君之方才说的话，甚至有些伤心道：他去守陵，是不是就不会回来了？
会的。
你骗人！小姑娘在他肩上咬了一口，低声控诉，他肯定回不来了！他就是哄我的，所有人都在哄我，看似给我一个希望，其实就是不想我太难过，所以给我找点事做。这次入梦之前，我满脑袋都在想，我一定能成功，一定能救下沈云芙，一定可以带回君之。其实我不是自信我只是不知道如何去面対失败。
宝乐轻嗅着他身上的檀香：我是李谙的希望，是沈忘言的希望，是姜凝的希望，是君之的希望，是所有人的希望可是我的希望，又在哪儿呢？
君之在她的背上轻轻拍了拍。
我不想像李谙那般苦等百年，小姑娘甩开他的手，我是个超级小气的人，一天都不愿意等。
君之惊讶：你酒醒了？
宝乐按了会儿太阳穴：本来就没喝多少，在这儿吹了好久的风，头疼的不得不醒。
小姑娘扶着一边的树干，慢慢在树枝上站起来，她朝君之伸出手，似也想把他拉起来。但是君之不知道她想做什么，也不知道她此刻心里在想什么，总之并没有回应。
我已经决定了，在梦境自然结束前，让梦醒过来。无论再次入梦结局如何，都必须去尝试，我现在别无退路。
宝乐难过的看向君之，伸出的手依然没有收回：君之，如果最后真的没有办法，我就去万古长陵陪你。
不行！
她从未见过他那么情绪波动，甚至是那么生气的样子，好像她说了一个不能被原谅的笑话。
小姑娘将手背回身后，嗤笑了一声道：凭什么你说不行就不行呀，当初你进去的时候，不也没和我商量，没告诉我姜宝乐，我打算去死么？你想去死，又凭什么不许我陪你一起？
君之有些着急：不要做傻事
君之，宝乐打断他想说的话，不再去看他，目光落于不远处波光粼粼的湖面上，你愿意陪我一起去死么？
未等他回答，小姑娘纵身一跃，噗通一声沉入了西湖。
深秋的杭州，冰冷刺骨的湖水从四面八方而来，黑暗将她一点点吞噬。
第191章
火球球感受到了宝乐生命的流逝,他想从主人身体里飞出，却在这时收到了来自宝乐的言灵，她在命令自己不许救她。
其实小姑娘说的对,目前两人的梦主人都是稚子，没办法通过梦境改变过去。救不了沈云芙的话，一切就都没有了意义。现在唯一的希望，便是玄金锦瑟剩下的最后一根琴弦。
所以一定要从梦里醒过来才行。
不是宝乐想选结束自己生命的方式醒过来，只是之前李谙同她当着梁兰因的面儿说了那么多话,梦境也没结束。这意味着，稚子因为心智未开，没有做梦的概念,所以无论她对她做什么,都不可能梦醒。
要么毁了这个世界，要么她自己死亡,二选其一醒来。
她舍不得毁了这个有君之在的世界,才从树上一跃而下。她不会游泳,只要静静等待自己淹死即可。那么怕水的一个人，最后却选择了这样一个死亡方式。
噗通
失去意识前，宝乐感觉有人抓住了她的胳膊。她不用睁眼就知道是谁,所以小姑娘拼命挣扎着。可是无论她怎么挣扎,对方抓着她手臂的力气大的可怕,半分不让她挣脱。
肺里的氧气越来越少,尽管她没有睁眼,依旧看到了一个光怪陆离的世界。黑色的湖底，上方是五彩斑斓的光点,是蝴蝶织成的美梦。
她想起了古渝乡落入水中之时，君之也是这么下水救她的。尽管他当时半边身子都被水猴子啃成了骷髅,也依旧没有松开抓着她的手。
初遇时他就救了她一次，让她免于被找上门来的小混混欺负。之后在古渝乡，她从高处滑落，君之二话不说跳下来救她，刀刃入掌三分。接下来在公主墓里，生死一线的机关，他总拦在她面前。炼魂场的水猴子与巨尸，还有第五层的门，他每一次都在她想放弃时出现。再后来镜中界的时候，他一来便是抱着自己，从敌人手中夺过枪。鬼市的那场生死与共，她曾经想过，如果真的出不去了，似乎一起死在这儿也挺好的。
曾经她总觉得自己很没用，但其实她已经很久没有拖过君之的后腿了。
二十二岁前她以为自己就是个普通的女大学生，是他们一步步引导她，让她明白自己并不普通。毕方护体，火神命格，羲和体质，上三族的姜宝乐，早已不是当年懵懵懂懂被骗去雅安的小女孩儿。
姜凝曾告诉她，成长是需要付出代价的。
那么她的代价是什么呢？
她不明白，但隐约感觉到，自己好像与以前不一样了。
西湖的水像是黑暗中的深渊，慢慢吞噬着她最后的意识。明明要喘不过气，脑子倒是挺好使，不同闪回着过去的片段。人们将这种现象称之为走马灯，据说只有濒死时才会出现。
又呛了口水，这下是真的一点氧气也没了。
抓着她手臂的人，似乎也发现她挣扎的幅度越来越小，只是不知离水面还有多远的距离。上一次他们这样时还不是很熟，尽管当时宝乐也呛了水，快呼吸不过来，他却只是拼了命的把她带上水面。
恋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