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沈云芙喜欢女人,李谙垂眸,微微扬起一个笑容,她幼年丧母,差不多算是我带大的。家里男丁不多,姐姐妹妹嫂嫂婶婶的倒是不少。大多都是些可怜的女人,无儿无女又被丈夫抛弃,在我旗下的玉生烟谋口饭吃。所以她自幼看的多了,便不喜欢男人,念书的时候,也选择了女校。
宝乐摸了摸下巴。
李谙继续道:但她还小,不知情为何物。兴许只是喜欢你的样貌,不过是一时兴起罢了。你是姜家的人,姜大当家也不会同意你们在一起的,所以我劝你,趁着现在还没有陷得太深
天地良心,她第一次遇到这种事儿。
但早在监狱门口,她的太姨婆就意识到自己在梦中了。就算沈云芙看着不太聪明,哪怕她一开始不知道,君之也肯定和她解释了的。所以她们都知道她是什么人,却独独瞒了李家人。甚至在介绍她身份的时候,必然一个含糊其辞说不清楚,一个干脆默认就说她是普通的姜家子弟,不然李谙也不会多此一问。
这也太滑稽了。
你要让我离开沈云芙,小姑娘扯扯嘴角,配合的伸出手,一本正经道,那你准备给多少钱?
李谙愣了一下,随后气氛凝固了起来。李大当家摸了张银票出来,给她前反问道:你又要多少?
只能说不愧是精于做生意的大佬。可就是这样的大佬,为了求她救沈云芙,毫不犹豫跪在了地上。
宝乐突然就不想逗她了,想想谁还不是个可怜人呢,她耸耸肩,看向车窗外:我不喜欢沈云芙,她喜欢女人,但我喜欢男人。而且李当家,沈小姐喜欢谁,你不知道么?
自打这句话后,李谙那头便陷入了无尽的沉默。
没错,她就是这么会聊天。
两人驱车赶到紫金山下天都黑了,上山的时候就隐约察觉到哪里不対。
平日沈家,只有负责采买的佣人会下山,而且现在是晚上,采买也不会选择晚上出门。可如今一路上,她们见着不少人,来来往往,行色匆匆。等到了老宅门口,那种不祥的预感达到了顶峰平日大门口的红灯笼,如今变成了白灯笼,就连两座看门的石辟邪身上也裹上了白布。
宝乐下车,着急忙慌的扣着门环。
来开门的是沈家的下人,李谙随后喊了一声老胡,这位老胡应该是沈家的管家。他出来时,穿着素麻的丧服,加上大门前那些装饰,不用猜都知道是有人去世了。
果然,老胡红着眼眶道:李小姐,老爷他,他去了!
李谙有一瞬间觉得眼前一黑,天地都在旋转,好不容易定下心神,她脸色惨白且带着难以置信的语气道:怎么会,前两天我还来看过他,不是说病有了好转么,而且而且只是中风,这才半日光景
老胡摇摇头:您随我来吧。
从沈家老宅到铺设灵堂的祠堂其实没有很远,平常走路也不过十来分钟,何况那时她们走的比平常都快。一路上,李谙的脸色一直很差,宝乐后来发现,她趁着自己不注意,抬手在脸上擦了擦。
李谙哭了,想必是心里真的难受,按照司机的说法,也许她年轻的时候,真的很喜欢这位青梅竹马。
可是生离死别有时候就是这么残酷,死亡面前,即便是有阎王之称的沈家人,也不过如此。说到底,沈家人,也是人啊。
宝乐与李谙先后到达灵堂。
宽敞的灵堂中心摆着一口棺材,棺材口还没盖严实,人应该是刚走,要在家中停灵三日,方才会阖棺下葬。偌大个灵堂,除了周围用来上香的案台与硕大的奠字,周围摆了不少花圈和点了不下三四十根的白蜡烛。
她们一眼就瞧见了跪在棺前的沈云芙,她穿着孝衣,默默的往火盆里放着纸钱。
李谙轻叹着,从案上拿起香,借着火点上,朝着棺木的方向拜了两拜。随后她将香插在香案上,在沈云芙身畔蹲下身,手放在了她的肩上。一直没什么反应的沈云芙,微微抬眸,侧过脸看向李谙。
朝歌
十八岁的沈家少主不,应该说十八岁的沈家新当家,搂着李谙的腰,将头埋在她的胸口。变故来的太快,沈云芙兴许整个下午,一直到晚上都是这般懵懵的,她甚至没有完全接受父亲的离去。可当她看到李谙的时候,她像是看到了依靠,泪水决堤般涌了出来,趴在李谙怀里,嚎啕大哭。
宝乐那时刚点了香就被她俩挡了路,一时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小姑娘纠结了半天,只能放空自己,心想她俩总会哭完的,等会儿再出去就是。就那么一会儿的功夫,她的目光飘到棺中之人身上,然后呆住了
按理来说,就算沈思维死了,死因也应该与突如其来的中风有关。
可棺中的这个男人,哪有半分中风的迹象,甚至不光不是中风,他身上寿衣下,脖颈处似乎有勒痕!小姑娘目光在灵堂中逡巡了一圈儿,发现大家都没看她这个方向,就连离的最近的沈云芙和李谙,注意力也在彼此身上。
她大着胆子,往棺材旁边靠了靠,若无其事的伸了只手进去。
果然是勒痕,拨开寿衣的衣领几乎清晰可见!沈思维不是死于中风,他是被人勒死的!
宝乐刚想出声,就惊觉身后有人,那人一只手捂住了她的嘴巴,一只手死死扣着她的咽喉。小姑娘眼睛瞪得浑圆,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心跳如同打鼓,清晰可闻。
火球球当时还被关在鹦鹉笼里,由沈家下人抱着前往他该去的地方。
傻鸟打了个哈欠,想喷火结果没喷出来,喷出一团黑烟,嘟囔着抱怨自己饿了。
第153章
宝乐被身后的人挟持着走了一段时间,直到灵堂渐渐消失在视线中,反扣在她脖子上的双指依然没有收起。她一转身,发现面前正是熟悉的沈家荷塘。
倒是个适合谈心的地方。
因为被人掐着脖子,她没法儿出声,只好在对方的手上拍了拍。对方似是知道她已认出他来,遂收了手,将手背在身后,转过身,同样面对着面前的荷塘。小姑娘揉了揉被掐红的脖子,悄悄抬起头,瞄了身侧的人两眼。其实早在他抓住她的时候,她就认出来了。他身上那股香气虽然比上一次见面时淡了许多,但闻起来是越来越像檀香,这世上独他一份。
君之低垂着眼眸,面若寒霜,不知道在想什么。
宝乐伸手拽住他衣服的衣角,可怜兮兮的指着自己的脖子。方才他可一点没有手下留情,下手没轻没重,连红痕都留下了。兴许是见到她脖子上的印记,君之欲言却止,许久才道了声对不起。
两人找了块荷塘边的大石头,一起坐了上去。之前说了,沈家的荷塘,是和谈心。
想必你也觉得沈老板死因有蹊跷,宝乐道,既然如此,你带着我出来,又不让我说话,说明你知道沈老板真正的死因是什么,不过你要瞒着沈云芙。
早知道瞒不住她,君之叹了口气,对月伸出手。月光倾泻在他每一根手指上,透过手指的缝隙,洒在他瀚若星海的眸中。没原由的,小姑娘好似从他的神情中,察觉到了一丝疲惫。
君之道:按照原本的时间轨迹,他还有约半年的时间才会离世,可若等到那个时候,一切就来不及了。
宝乐疑惑道:什么来不及?
这个问题似是很难回答,隔了很久也没见君之有告诉她的意思,在她都要放弃,换个话题时,却又听他道阿维猝然离世,很多事情都没交代清楚,所以云芙继承家业的时候,一直做得都不好,很多地方磕磕绊绊。可是她只是个女人,我们便也没有对她有过多期待,只盼她早日嫁人,然后生个孩子。那时候就想,一个女人而已,我总归能护得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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