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间主墓室里好东西太多,为了更好的保存这些东西,四周墙壁更是斥巨资,用与大门相同的白玉材质封闭建造而成,还放了不少木炭用来吸水防潮。
宝乐没控制住的倒吸了一口气,颤抖着将手放在墙上垂吊下来的画作前,她现在没有专业的工具,甚至不敢去触碰这些东西。
这《百岁山图稿本》、《八王醉归图》、唐寅临仿,宝乐兴奋的两眼发光,我的天,这是王羲之的真迹吧!我之前只在拍卖会上看过,十年前的王羲之真迹字帖,一字就值百万。这东西要是进入古玩界,那得掀起多大的轩然大波!
君之和宝乐不同,他对字画古玩,甚至是金银珠宝全无兴趣,但房间武器架上的几把古刀倒是颇入他眼。这也是可以理解的,毕竟几个小时前他才不得不丢了自己所有的武器,这对一个爱刀人士来说实在是太难受了。
宝乐欣赏完了字画,瞧他一言不发的盯着武器架,虽然没什么表情,但她就是能感觉到他平静外表下的惊涛骇浪。
他对其中一把尤为在意,这把刀插在黑色鹿皮刀鞘中,左右不过小臂长短,镶了金色的系链坠饰,在刀格与刀鞘连接的地方,有一道凹槽,嵌着彼岸花的简笔图腾。这个纹案,宝乐在君之之前所有的刀鞘上都看过,而且一度猜测是金陵沈家的代表标志。
君之想去拿起这把刀,但手在碰到刀前犹豫了一下,然后缓缓握成拳,又收了回来。
连宝乐都能看到他的不甘心,小心翼翼,却又知道这个东西不属于他,所以不能碰触的那份不甘心。
她轻咳了一声,打断他的沉思:君之,你没有觉得这个墓很奇怪么?
君之回过头看她,他虽然没有表情,但她就是知道他也是这么认为的。
这里有很多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东西,比如这些字稿画作。王羲之是东晋人,比西汉晚了百年,他的墨宝是不可能出现在汉墓里的。
宝乐说:就拿这幅《五台山夏游图》来说,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是赃物。二十五年前在苏富比以七千万的价格成交给了一位私人企业家,第二年就传说被盗了。还有这几幅,我是记得被国家博物馆馆藏了,怎么说都不应该出现在这。
除非有人将它们人为藏在这座古墓中。这也能解释很多东西,之前我一直想不通,西汉的墓,为什么至今门口甬道的油灯里还有油,又不是拍电视剧。
我想我们出去的第一件事应该是报案,这个规模的文物盗窃案,哪怕只是知情不报者都够吃一辈子牢饭了。从这些文物的失窃时间来看,我甚至怀疑是家族作案,跨度绝不止一代人能完成的,这盗贼世家呀。
君之皱了皱眉。
你有线索吗?
他摇摇头:不确定。
宝乐也不再纠结,她说道:不管怎么样,我们先想办法出去。
她在主墓室里转了一圈,遂把目光对准了中心的两口棺椁。
取出白手套戴好,宝乐从金山中清出一条道来,慢慢靠近那座比较大的棺椁。棺椁是红木雕制,能有一米多高,棺盖上镶嵌着金玉玛瑙珍珠等昂贵坠饰,雕纹十分讲究,皆为圆环设计,寓意生死轮回。
棺盖与棺身嵌槽分布相当精妙,一圈下来有六十四个嵌扣,等位分布,似是蕴含易经六十四卦的含义在里面。嵌扣下渗出的液体,表面圆滑有光泽,呈银色,合理猜测为水银。水银有防腐性,水银封棺也是常见的路数之一,只是这棺盖表面上的嵌扣组合更让人在意。如果盲目抽走底层水银,可能会有更可怕的事情发生。
开棺?
君之也走了过来,低声问她。
宝乐一听他这话,躲在他身后,把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一般。君之点了点头,对中心的棺椁瞬间失去了所有兴趣。宝乐从他身后探出个脑袋来,神色复杂的又瞧了两眼。
算了,开吧。
她有一些事要开棺才能确认。
君之开棺前示意她和主墓室的白玉墙贴着站。
然后他走到棺椁附近,先是覆掌在棺盖上,闭上眼仔细感受了一下棺椁,尤其是棺盖与棺身之间的动静。在他睁眼的时候,心里一紧有了个大概想法。宝乐瞧他迅速伸手,在六十四个嵌扣上,或是抽出嵌扣,或是按下嵌扣,也不知是以什么原则为准。在他轻松按下一边的嵌扣后,君之找了个支撑点,凌空跨过整个棺椁,从棺椁的另一面继续摆弄着剩下的嵌扣。
兑为泽,泽为水。
宝乐听他低吟,手已经按下了最后一枚嵌扣。
咕噜一颗金色的珠子顺着棺木下看不到的轨道一路滑过,并从最后一颗嵌扣附近的开口处,落入君之张开等待的手心。
君之从地上随便找个金盘,放在开口下。金珠过后没一会儿,就是一股有刺鼻气味的液体,顺着通道,从开口中流出。虽然那液体并没有多少,但从各方面来看,应该是一种混合型强酸,但还不至于是能熔金的成分。不过如果是人体碰到,那后果不堪设想。
君之放好盘子后就回到宝乐身边,两人一起站在墙边等待。
宝乐没见过世面,当然不知道刚刚君之这番操作,简直绝了。
这口棺在棺盖与棺身之间有里外两个凹槽,外槽是能看到一点的水银,内槽就是这种强酸。强酸由金珠控制,如强行破棺,金珠将管内导线撞歪,强酸就会从六十四个嵌扣后喷涌而出。只有按正确的顺序,依次将嵌扣按下或抬起,才能在不动金珠的情况下,将导线收起。
一般这种机关都是由多人合作完成,甚至要练习个好几百次,因为机关本身不可逆,错一步就会触发机关。要阻止金珠撞线,不光要按的对,还有时间限制。所以君之才在开完一边后,没有慢悠悠的走到对面,而是选择直接跨过棺椁。
这种老式机关,年代越久远就越摸不准情况,不光是机关本身,还要考虑时间元素,可能会给机关带来细微的位移、变量。
老实讲,开棺之前君之虽有个百分之七八十的把握,却也不能保证万无一失,所以才让宝乐站在墙边,离得越远越好。
她说要开棺,就一定可以开,哪怕失败了,他也做好了强行破棺的准备。
君之不善言辞,想必这些宝乐也永远不会知道。
等棺椁排酸完毕,君之走回去,双手扣在棺盖两边,微微用力向上一抬,咯噔一声之后,他发力将棺盖平推出去。
宝乐捂着口鼻走到他身边,不过让她比较意外的是,并没有意料中的尸臭味。
但棺椁里的墓主人也并没有变成一堆白骨。
宝乐大为震惊,虽然尸身有些水肿,但墓主人面容依然可以用栩栩如生四字形容。皮肤白的发光,甚至保持了弹性。
那是一位身着数层华服,梳着妇人髻,头戴各种朱钗步摇,枕着玉枕,双手置于腹部,面容安详到仿佛只是睡着了的妇人。她身边的空位里摆满了各种陪葬物,有铜镜、木梳、妆奁,还有一些没戴在身上的笄、簪、钗、钿花等等,合理猜测为其生前常用或是喜爱的物件。
女尸口含一物,唇角有金链子垂下。
君之,宝乐喊道,她嘴里有东西。
君之伸手在女尸咽喉处轻轻一点,确认没有机关后,食指与拇指轻按向女尸的下颌骨,再发力向下一掰,另一只手拽着唇角的金链子,将女尸口中的东西取了出来。
宝乐甚为嫌弃的接过那东西,幸好她戴了手套。
女尸口中的东西是一块白玉牌,上千年的洗礼,白玉上暗藏了几缕红色的血丝,如今算是一块不可多得的上等血玉牌。这玩意儿虽然价值连城,但说出去是尸体口中的冥器,多少有些不吉利。
血玉牌上刻着几个篆字,这是一块能证实墓主人身份的身份牌。
汉公主忧。
宝乐将玉牌美滋滋的展示给君之,有点小骄傲道:我猜对了,这座墓的墓主人并不是前室壁刻上的男主人公,而是这位忧公主,所以这是一座公主墓!
前室壁刻的主体有两人,古代重男轻女,既然壁刻中出现了男性角色,一般人的正常逻辑里,墓室的主人必然是这位丈夫。女主人公作为公主的身份,只能从壁刻的侧面进行推敲,而在壁刻未有明确入赘仪式的点明下,丈夫才是墓主人的推测其实是合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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