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门外帮忙招呼客人的段浔累得口干舌燥,忽然一杯水递了过来。
“谢谢。”段浔一口气喝完了一搪瓷杯的水,这才缓了过来。
“敬酒了,你不进去?”钟梨站在外面问。
“等下一桌我再进去,”段浔笑,“你呢,怎么不进去吃饭?”
段浔把钟梨安排进了院子里的第一桌,院子外面的流水席上太混乱,段浔不舍得让钟梨吃个饭还站着。
“来迟了,第一桌都挤满了,我也等下一桌再进去,”钟梨看了看里面,问,“阮家的亲戚没来?”
“没来,一个也没来,来的都是车队里的司机。”段浔冷哼。
昔日阮家是段地主家的管家,后来阮家偷了段家的财产跑了,俩家算是祖上有那么些积怨。
如今阮家的人听说阮凌要娶一个段家的女人,都没来参加宴席。
俩人正在外面说话,突然听到里面一声尖叫,原来是阮小福突然从厨房冲了出来捣乱,吓到了在场吃席的客人,势必要搅黄亲爸和后妈的婚礼。
阮凌一个眼神看过去,手下的几个司机强压着闹场的阮小福离开。
段浔睁大眼,不敢相信, “果然是有了后妈就有后爸。”
“.………”钟梨无语了,怼道,“他的后妈可是你小姑,有你这么说自己姑姑的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段浔笑着打了自己的嘴,“以前这阮凌对儿子疼得跟什么似的,一根手指头都舍不得动,你看现在这架势。”
“我刚听那些司机八卦,说是阮小福听了他舅舅挑拨离间的话,想要阮凌的钱、存折以及单位分的房子,把阮凌气得够呛,”钟梨和段浔分享了这个八卦,“阮小福要是想学车接手车队,阮凌说肯定会培养他,偏偏他一张口就是要钱要单位分的房,还说爸爸是假的,舅舅和姥姥才是真的,气得阮凌半夜坐在车上哭。”
钟梨能理解阮小福,但是也能理解阮凌。阮凌也才三十五六岁,算年轻,不可能一辈子不结婚。
说起来段家成分不好,阮凌却义无反顾娶了段幺妹和段家结亲,倒是能看出真心。
宴席上有上百个司机坐镇,周老大那个前夫家想闹事的都只敢远远看着,不敢过来。
段浔看到周老大吃瘪,心里别提多痛快了。
自己小姑年轻时也是公社一枝花,没人能美得过她去。周家这个老大qj迫害了自己小姑,要不是所谓的段氏家族老一辈思想观念上的落后以及周家老大成分好,他连和小姑相亲的资格都没有。
二十多分钟后,院子里的十桌饭菜吃饭,从县城请来的厨子赶紧上菜又端来下一波。
“钟梨,小浔!”段幺妹着急地喊侄子他们过去吃饭,忙了一上午,都要饿坏了。
钟梨和段浔顺滑地溜进客人堆里,占据了小姑给他们占的两个位置。
一桌又一桌很快坐满,还是有人来得晚没上桌。
“不等下一波了,急着去上工,”一个隔壁村的男人拍段浔的背,“往旁边挤一挤,我坐进去。”
段浔搬着凳子往钟梨那边挤,钟梨也同样搬着凳子往旁边挪,只是……钟梨瞥了那个男人一眼,发现这个男人正是上辈子娶了宁宁并经常家暴她的人。
上辈子七九年鼓励个体户和经商后何飞羽就去偷偷摸摸做生意,常常留钟梨一个人在家带孩子。有一回孩子们去宁宁和这个家暴男家里,和宁宁生的孩子玩,吓得钟梨去把自家的一双儿女接了回来,因为听说那个家暴男打人的时候特别恶劣,钟梨总不让孩子去他们家玩。
段浔明显是认识这个家暴男的,此时正给家暴男倒酒,“听说你和宁宁相亲成功了?”
“相亲成功了,过了秋收就结婚。”男人哈哈大笑,和段浔端着酒杯碰了碰。
钟梨斜了他一眼,心里琢磨着怎么拆散这一桩婚姻。
“*日的,这城里人真有钱,”家暴男看着段浔家布置的场景,打听道,“办酒席花了多少?”
段浔打哈哈糊弄了过去,没说具体价格。
钟梨听了一嘴,看了看现场的场景,有些恍惚。
阮凌本来想在县城大饭店办席,但是由于段浔小姑有些拘束,便把婚宴办在了这里。
可即使是这样,这场席仍旧办得很奢华。
每桌都是十二道菜,象征月月幸福。荤菜管够,吃完了会赶紧添上,吃完的那桌客人可以打包带回去。
这样的办席水准,在公社是数一数二的。
院子里挂满了清香四溢的栀子花编的藤,这是段浔小姑最爱的花。来的人都能喝上酒得到一包烟,敲锣打鼓的是请来的秧歌队,乡亲们看得喜笑颜开特别热闹。
段幺妹身上穿的也都是阮凌在省城找裁缝做的新衣,漂亮又合身。
花了钱不说,还特别贴心。
出手大方的阮凌让钟梨想到了迎娶陈婉婉同样大方的何飞羽。
这些男人对待喜欢的人确实大方。
“敬酒了,发什么呆。”段浔用手肘推了推钟梨。
新郎新娘过来,钟梨和段浔他们举起杯子和新人道祝福。
“刚才想什么呢?”段浔敬完酒坐下问道。
“想…”钟梨愣了一秒,笑道,“没想什么。”
想的不过是自己上辈子潦草寒酸的婚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