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开始絮絮叨叨的重复起来。
明明是成熟的低沉嗓音,说起这种类似撒娇的话来却极其熟练,好像说过几百遍一样自在。
沈余静默的听筒里男人的声音,视线有些恍惚,他极力压抑着才没有脱口而出一个好,掌心掐得死紧,哑声说:先生你喝醉了,让卫臣开个房间去睡好不好?
那头沉默了一秒,忽然传来男人低沉的笑声:睡?你想让我睡哪儿?沈余,你今天要他妈不来,我就去找你。让那群你在的废物都他妈看清楚,你到底是谁的人!
男人阴鸷的嗓音没有一丝醉意。
沈余瞬间脸色煞白,隔着电话,他分不清宗楚是真醉还是假醉,但是却丝毫不怀疑宗楚话的真实性。
电话另一头的呼吸声变得更粗重,仿佛主人正承受着天大的怒火。
沈余垂下眼,他轻声说:好。
电话那头的呼吸声停了一瞬,下一秒,手机中传来巨大的一声砰,随后信号戛然而止。
正坐在沙发上的男人唇角冷硬勾着,他健硕的身体端坐着,面容冷硬,视线坚定,除了他嘴里刚刚说的两句软话,半点没有喝醉的模样,当然,揍起人来也十分顺手。
李德捂着脸上挂彩的伤口,傻眼的看着刚刚把他当高尔夫球揍得到处躲的醉鬼这会儿完全没有一点醉意的模样,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狰狞的在心中低骂:
艹,没救了!
这还不被人拿捏的死死的?!
曲启明不知道再想些什么,脸色比李德还难看。
至于夏实然,早在男人嘴里喊着沈余的时候就离开佛香,他面无表情,来往的侍者都小心的避开他,直到出了佛香的正门,夏实然摩挲着手机上拨通的电话号码,扬了扬唇角。
嘟嘟嘟喂,您好,这里贺之臣。
沈余于晚上九点半抵达佛香,他单薄的身影一出现在佛香门外,早已经等候多时的经理差点维持不住礼节跳起来。
沈少爷,您可终于来了
寒冬腊月的,经理满头大汗。
沈余轻轻点了点头,径直朝着二楼走去。
经理擦了把汗,见到沈余整个人都镇定下来,他朝身后的保镖和侍者挥挥手,压着激动说:清场,快点清场!
沈余来了,里边那位应该能稳下来了吧?
沈余走得很快,可离那间门越近,步伐越小,直到最后停在门前。
他指尖颤抖,握住把手的那一瞬间,仿佛看到四年前男人把他从绝望的火坑中拉出来的那天。
咔嚓
门内门外,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跟在沈余身后上来的经理瞬间从急迫变了个模样,体态稳重板正地对着门内微微垂下头。
刻着大师作品的雕花木门随着惯性敞开得更大,逐渐露出沙发上男人脊背挺直的身影,利落的短发,随着声响,缓慢侧过头来。
他眉眼压得很低,比起一个月前显得越发狠厉。
只一个余光,经理低垂着的头恨不得压到地板上。
李德陈琛他们守在沙发另一侧,脸色十足难看,朝门外的沈余点了点头,却一言没发。
这是规矩。
没人敢在喝醉的宗楚面前比他更先一步叫了沈余这两个字。
至于现在的宗楚,谁敢揣摩他到底是真的醉了还是装的?
不管真假,他们只能当真。
沈余注视着面无表情的男人,缓慢的放下推开门的手臂。
他站在门前,轻声说:先生,我来了。
男人幽深的视线紧盯着他,听到沈余声音的下一秒,高大的身躯缓缓站了起来。
顶级设计师手工制作的皮鞋踩在光洁的地板上,每一步,都踩在人心里。
经理越退越往后,腰也躬得更低。
他开始佩服沈余了,在他们五爷这么近的威慑下脚步却一动没动。
场内人各怀心思,于沈余而言,却只能看见宗楚一个。
看似稳重阴沉的人,实际上脚步缓慢,仔细看还有些凌乱。
还是喝多了
沈余苦笑了下。
其实要是宗楚还清醒着,怕是连见到他都不会想吧?
男人最终停在沈余身前,比他高了大半个头的下颌轻俯着,视线冷厉的落在沈余脸上。
像是在考量他来得及不及时。
只有沈余知道,盛怒中的男人是在等待着被顺毛。
沈余眼里浮光闪动,他抬高的双臂,往前走了一步,手臂自然穿过男人结实的臂膀,环住他腰身。
男人视线微沉。
下一秒,他猛地抱住了怀里的人,包裹在西装下健硕的手臂紧紧圈着怀里的青年,紧到似乎想要把沈余勒到他的骨头里。
他下巴抵在沈余头顶,又觉得不够,低着头,埋进沈余的脖颈边上。
熟悉的气息盈满鼻腔,他这时候才显露出一点醉意,紧贴着沈余的颈侧,低哑的开口:
你怎么才来?
第29章
李德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他妈是刚才的宗楚???
他在心里骂:
横啊,你倒是横起来啊!
沈余没来之前,满身低气压的男人像是吃了枪药,一杯一杯的灌酒,连曲启明都不敢多劝。
李德也有几分战战兢兢,甚至有点后悔撮合这个局。
主要是这几天宗楚实在是越来越不正常,比之前笑着收拾人更让人恐惧,李德都觉得这样下去都用不了一个礼拜,他就得犯心脏病。
他撮合这局的本意是想探听一下宗楚到底想怎么办,毕竟他总这么满身煞气的也不是回事,而且总部那些老头被折腾的这些天找他哭诉的就不下十来个。
各个在宗楚面前装得和孙子似的,回头跑他这来就威胁在这样式儿下去他们就没活路了,干脆个顶个排排站楼顶一咕咚跳下去。
他们那群老人精有一个跳下去就算他输!磕破点皮都紧赶着进ICU。
但李德也的确是操心,他算是看出来了,沈余这事一天不解决,他们就别想有好日子过。
宗楚这人心高气傲,小情人跑了,想叫人留要么就说句人话哄一哄,要么就干脆把人绑死了,毕竟当年他留下沈余的手段就不光彩,结果不知道是不是岁数长了,他愣是一个月也没动手。
那个叫什么明美冉的倒是被宗楚的人带走了,结果呢?
李德现在想起陈琛和他说的那句人?人在疗养院享福呢,一个月开销比你还多。,表情都他妈控制不住的扭曲。
他是真觉得宗楚栽了。
李德在冷风里木着脸目视几辆浓黑的迈巴赫低调擦入夜色。
陈琛擦着下颌,直到看不见的车影,才阴翳的说:直接把人他妈锁住不方便吗?
李德呵呵两声:你看他认?
他们之前都低估了沈余对宗楚的影响力,经历这一遭谁还觉得沈余只是他宗五爷一个情人?这怕不是少了人宗楚就得疯!
都他妈知道收敛了,还看不出来!
想要人又死犟着非要让人自己被逼过来,这和直接把沈余留下有什么区别?
李德是不想再掺和了,他撵了脚地面,刚一转过身,就看见半天没出声的曲启明,有点稀奇的问:走吧,老曲,你看什么呢?
曲启明表情是少见的沉重,听见陈琛的话才收回视线,道:没事。
车内。
沈余身体有些僵直,他侧着头,视线一眨不眨的看着车窗外一闪而过的华灯溢彩,仿佛这样就能忽视腿上结实的触感。
他不知道今天的选择正不正确。
沈余有些出神的收紧了五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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