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诶?诶诶诶?这就好了么?
钱酉匡麻利地从坡上跳下,腆着圆润的小肚子朝高炉区跑。
一靠近他就闻到了一股刺鼻的味道,唔,这是啥,呛得他有点想咳嗽。
这这是什么啊?
胖郡守小心翼翼,也想要参与一下大师们的快乐。
但没人顾得上回答他。
谢门捷举着手中的一个棕色小瓶,激动(刺激)的老泪纵横。
氨水?这真的是氨水吧!
他晃动着瓶身,轻嗅了一口,然后脸上露出满足的笑容。
没错,是和我在海西洲见过的一模一样,就是这个味儿!
宁先生在开创物化科便提到过的氨水,结果我们过了三百年才制造出来,我们愧对先生的教导啊!
毕津则是围着金属闷烧炉团团转圈,越看越觉得欢喜。
你这炉子造的好,一气呵成也免了之后的麻烦。就是这些连杆你是怎样设计的?我看它这来回的力道可是比一般的蒸汽机关大了许多,也不见你往里面填煤块啊?
于是冉昱又把自己的木气车原理跟毕津讲了一遍,听得毕津十分感慨。
原本你造这车的时候我还觉得是异想天开,毕竟蒸汽车运行了这许多年,大家也都是在这基础上进行改良,这是一条已经被证实正确的道路。
结果你另辟蹊径,想自己搞出一种新机关,没想到还真走对了!这两年我看列西商社造出了煤油车,无需煤工添加燃料,灌入煤油便能走,和你这思路异曲同工啊!
何止是异曲同工?列西煤油车明显技高一筹,比他的木气车精巧太多了。不过木气车也不是一无是处,动力维持的设计就被他用在了煤气化炉的鼓风和气体压缩构件,不然他这一整套机关不可能一气呵成。
很好,很好!
毕津越看冉昱越喜欢,忍不住第一百次挖墙脚。
你有这样的匠造天分,将来主持设计大型综合工场完全不是问题。这套机关若是能再改良一下转化量,将来就是全大雍第一家制氨工场!有了氨,宁先生在书里讲到的东西就都有希望实现了!你不应该拘泥于小小的机关学,这太浪费材料了!
他说这话,冉昱的老师钟杰可不爱听了。
什么叫小小的机关学?!你所谓的大工场,那都是采用我们这些小小机关给填起来的!冉昱的氨是机关造出来的氨,没有机关,要你一个空荡荡的工场有何用处?不就是个造房烧罐的泥瓦匠么!
于是两人当场吵架,言语还极其幼稚,完全损毁了墨宗大学院杰出教习的形象。
钱酉匡别的没懂,但那个全大雍第一家制氨工场他是听明白了。钱郡守狠狠地掐了一把自己的肚子,痛的他露出了梦幻的微笑,再一次觉得自己是天降福星,眼光好到堪比火眼金睛。
怎么就随手一捞,就捞到一个全大雍第一了?
全大雍第一的工场,就在他脚底下这座废园子里,昨天还在发愁织园迁走的事,结果今天就平白得了新的产业!
啊,虽然还不知道那什么安能用来干啥,可能让三位大师如此激动,那肯定是很了不得的东西啦!
钱酉匡乐颠颠,没有大师搭理他他也乐颠颠,还大着胆子去看那个已经熄火的高塔钢炉转圈,那眼神仿佛是在看一个聚宝盆。
可冉昱却并没有其他人那么乐观。
等炉体冷却之后,他和几位老师一起检查过整座机关设计,发现合成氨的压力容器因为脱碳产生了腐蚀。
你需要的这个压强只能使用低碳钢,但你这半水煤气中含有氢气,不控制脱碳反应肯定要造成反应容器的消耗,这样一来你产出的氨成本太高,远远比不上海西洲的石灰氮工场。
谢门捷一边查看这反应炉的内部,一边摇头。
我倒是觉得可以用熟铁尝试一下。
毕津思索了一下,给出了一个建议。
也不用全炉都用熟铁熔铸,就只在内侧嵌一层,熟铁没有强度,但却不怕氢气腐蚀。我之前给物化科造实验室的时候便用过这法子,老谢你自己说,效果如何?
倒是不错。
谢门捷连连点头,转而看向冉昱。
七郎造氨可是为了农肥?那这么大的机关可是不够用,产量实在太少了。
你这套机关造价如何?
冉昱想了想,很诚实地回答。
造价不菲。
虽然矿渣价格低廉,但全套设备的中的脱硫、净化及高温高压合成构件都价值不菲,造的越大就越要求超高的工艺水平,更别说在合成氨过程中需要的催化剂,那也是一笔不小的损耗。
若是就目前的成本折算下来,他这套设备虽然能合成氨,可是成本跟从海西洲买入相差无几,甚至还要略高,并不具有市场竞争力。
想到这里,三位大师齐齐叹了口气,毕津开口道。
我去参观过海西洲的石灰氮工场,路德国的联合财团对这个项目非常支持,给施罗德化学发放了大笔贷款,他们的工场规模非常壮观。路德国还从西加里海峡运来大量的优质硝石,以便他们的卡鲁厄大学研究一种新型的硝化物火药。
咱们的制氨工场,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啊。
第23章 成枪
钟大师有一点说的没错,那就是大雍以技立朝,并不缺有技术的匠工。
虽然后期朝廷偏重农商轻纺,压制化物匠造,但开国确立下来的培养体系却依旧在运转。许多人家都都倾向让娃去就读匠技学堂,出来之后就有一技之长,现在连种地都需要学问哩。
有了这样的基础,火帽工坊建起来也不愁招不到人。以前用熟了织布机的坊工,培训以后一样能上岗制作火帽,东海青州作为大雍最大的织园所在地,成手熟匠遍地都是,饶是出走了一大部分,留下来的人也足够满足暂时需要了。
接下来的一个月,冉昱和三位老师一直在南苑忙碌。冉夫人差人日日给他们送饭洗衣,冉府的下人经常看到几人灰头土脸的出来,防爆间里时不时还能听到爆炸声。
这是在造什么呀?
随从王有助心中奇怪。
以前七郎君虽然也会做些奇奇怪怪的玩意,但像这样大动静的可是从来都没有过,看着就让人觉得危险。
又过了今日,爆炸的声音渐渐小了,收上来要清洗的衣服虽然依旧很脏,但总算不是破破烂烂的不能用,只能就地扔掉。
七郎君他们是在研究爆竹么?
晚上睡觉的时候,他家婆娘小声问他。
我今日清洗的衣衫上黏着好些硝烟气,咱们东家以后是准备开爆竹作坊么,那可真是件好事啊。
王有助的婆娘在府中的洗衣房做工,两人都在冉府工作多年,对冉家本家有很深的感情。
冉老爷和冉夫人平日待他们不薄,几位少郎君也都性情随和,冉家本家是东海一等一的主家,不但月钱丰厚,还会出资资助府中的孩子上学读书,王有助夫妻俩以前一直以此为傲。
结果四分十九支要分家的时候,本家竟然有不少随从和仆工叛变,忙不迭地投了分家跟着离开。也有相熟的人来找过王有助夫妇,劝他们认清现实,四分十九家人多势众,本家却只剩孤儿寡母,以后注定是要破落的。
王有助很生气,当场骂了那人一通,回来便跟自家婆娘念叨。他婆娘比他要现实些,说分家还带走了阳坡织坊,以前青州织园有在,阳坡织坊只是一个配搭,现在青州城毁于海寇,阳坡织坊便成了冉氏翻身的倚仗,落在谁手里谁就能保得一口元气。
咋,你也想跟着分家那群白眼狼走?
王有助的火气上头,指着婆娘的鼻子骂道。
你莫要忘了当初你当初被海寇扔下大海,是老爷的船把你救了上来,你可不能忘恩负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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