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觅宝相赠、以身护佑,相伴不离,即便将百种方式做罢,我心中明白,仍旧不够。”
“觅宝相赠,本为应尽之事,如何算得追求。”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以身护佑,这本是我心甘情愿,不值提及。”
“相伴不离,反倒是你予我的延命甘露。”
百里屠苏微微摇头:“放眼天下,我确然无物可赠。”
彼为神只,他为信徒,神明施舍他信奉资格,已是无上恩赐,他所拥有的,不过凡俗朝暮、无用痴心、乃至沾着血迹的权势。
神明自有山川河流,彩云霓裳,无论怎样觅宝,只是玷污。
可他偏想玷污。
只消对方心念稍转,世间珍宝,异域秘藏,便是星辰日月,他亦要上天入海,捕星捉月,为其寻来。
百里屠苏自高台走下,一步步向乐无异行去。
至其身前,他将宝灯与红线一并放入乐无异怀中,蹲下身,于众目睽睽之下,一边膝盖触及足下土地,半跪着,眸中执拗痴迷,几乎积聚成为江河大海:“思来想去,只好将心意晾晒于众,愿天下皆知,山川为证。”
“百里屠苏,心悦乐无异。”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真正听到百里屠苏诉说情衷的一瞬间,乐无异只觉万事万物仿佛都在这一刻陷入了静寂。
天幕之上星子闪烁,月明如勾,烟花爆开五色光彩,渐次明灭、消散。
不远处篝火燃烧,跳跃的火光为青年衣袂染上一抹暖红。恣意舞动的男女停止了动作,众人屏息凝神,似乎也为这场万人面前的殷殷诉情感到惊叹,
其中不乏混迹江湖的,后知后觉认出那个名字。
百里屠苏。
早年的世家贵子、天才少年,遭逢变故之后,凭借一己之力翻起血雨腥风、颠覆江湖格局的嗜血魔头。
传闻中冷血冷情嗜杀如命的魔人,竟会在小城的寻侣夜会之中,循规蹈矩夺得头筹,只为于万千人前,将痴恋乐家公子的隐秘心事公之于众,自甘苦苦追逐,不论摘星捕月,亦或挪移乾坤。
不似魔头,倒更似风月话本之中痴心一片的情种郎君。
正因百里屠苏此刻行止与传闻之中有隔天堑,他们才不至于立时惊惧逃命。
城中剩余男女并不晓得百里屠苏身世事迹,只当他是个千年难逢的痴情男子,且是苦追不得未改本心的那一类,众人见那二人般配无双,那一边的美貌少年又是羞赧模样,只差捅破最后一层窗户纸,于是好心去做红娘月老,笑闹着哄那少年答应了对方的心意。
乐无异眨眨眼,目之所及,只有百里屠苏漆黑的瞳眸。
心跳声愈发紧促。
恍惚间,他似乎也听见百里屠苏的心跳,与他一样,如擂鼓,如急雨。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夜风拂过耳畔,带动脖颈处衣物茸毛细细颤动,将温热痒意熨入骨髓。
也许春夜正好,恰合相拥,灯火明亮,映照痴心。
乐无异张开嘴,未曾出声,像是要答一个“好”的口型。
百里屠苏眼眸弯起,笑意真切。他本不奢求乐无异真正答应,能够陪伴对方左右,使其日日展眉含笑,已是他生世所求的欢愉。
可是如今,竟能拥得美梦,只恐幻梦一团,倏忽灭却。
围观众人见二人气氛尚好,倒是表现得比这对有情人还要开心,更有少男少女送上祝愿小礼,念上几句祝福之语,留二人独处。
喧嚣散去之后,乐无异睫羽低垂,未提方才情形,只是拢一拢身旁堆作小山的礼物,道:“我没逛够,屠苏,你带我再逛一逛吧。”
二人行在深夜街巷之中,此时盛会已散,商贩纷纷收拾摊位,行人三两相伴,缓缓归家。
乐无异被百里屠苏护在道路内侧,此番收拾,青年背上长剑已然不显,被小山一般的礼物包袱盖在下头。
百里屠苏于一处摊位前停下。
剑客握剑的手,抚上一面玄色狐狸面具。
除却颜色,与乐无异面上所覆白狐面具一般无二,分明凑作一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百里屠苏取来面具,却不佩戴,反倒询问起乐无异意见:“无异,我可以戴么?”
“面具罢了,想戴便戴了。”乐无异脱口而出,良久,却猛然想起夜会之中成双的伴侣皆佩戴相同样式面具,这才后知后觉明了百里屠苏话语中的意思。
他将自己的面具向下挪一挪,遮盖眼眸之中流转的情苗与水光:“我知道的,你戴啊。”
百里屠苏唇角扬起笑弧,冬雪融,春风至,二人并肩而行,相隔一拳距离,行走之间,手掌咫尺可触。
更亲密的事情早已做过,而今一个触碰,竟需长久酝酿。
静默之中,不知谁的指尖触及谁的掌心,似是无心,偏偏下一足步,再次相触。
最终,百里屠苏将乐无异的左手握在掌中,动作轻柔,有着情窦初开的少年人一般的青涩试探与殷切爱护。乐无异感觉到对方干燥的掌心与坚硬的茧,热度随着相贴的肌肤递送至心脏,他有些羞赧,指间挣动,这一回反叫对方捉住,方才的试探与过于轻柔的珍重换作强势态度,百里屠苏指间翻动,寸寸挤入他的指缝,真正与他十指相扣,不容挣脱。
二人皆不言语,耳畔只闻烟花盛放的声音,星月交映,远山重叠,灯火一盏盏熄灭,繁华渐次散去,年轻男女笑闹着自他们身旁走过,笑声随风远逝,独留香风拂过。
盛会散场,然而,火光之中,巨木之下,百里屠苏的誓言,却永不凋朽。
转眼,他们已至长街尽头,夜深街景寂寥,街角暖黄纸灯一盏,照映着小小摊面上鲜红晶莹的山楂小食。
“是糖山楂。”乐无异被糖浆的香甜气息吸引住,一时不能挪开眼睛。
百里屠苏驻足为他取来两串小食,看他咬下一颗山楂,唇角沾上细碎糖块,嚼碎了,又被酸意激得皱起鼻子,煞是堪怜。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慢些吃,皆是你的。”百里屠苏以指腹揩去少年唇角糖粒,“若不够,我便将那摊位买下。”
“这个唔必……”乐无异口中嚼着山楂,未及彻底吞咽,心中却念着百里屠苏平素行止,只怕那人当真为他买下整个摊位,他慌忙咽下第二颗山楂,“我只是很久未尝这样吃食,两串已经足够,倒不至于吃下那么多。”
百里屠苏待他的好总是太满,即便山河日月皆捧入怀,仍旧担心不够。
而他,也早早习惯百里屠苏过满的爱慕。
从前懵懂不识情爱,勉强识得之后,也与百里屠苏几番躲避与追逐,如今万千人目光之下,百里屠苏真正将一切现于众人之眼……
乐无异安静地坐在船舱当中,看百里屠苏将包裹中的礼物一件件分以类别,妥帖收藏,最后,拣出姻缘红线,系于彼此腕上。
红线皓腕,两相映照。
乐无异对着窗外的弯月端看腕上的细线,似是无心吐出一句话:“我有些担心。”他转过身,却不看百里屠苏,“如今,如今我们……倘若我爹知晓,也许他会生气……”
百里屠苏知他所想,眸中含笑,道:“我来写信。”
“什么?”
“自来婚姻求取,应由贪求者取来长辈允诺。”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百里屠苏向来不是拖拉的性子,说定的事情,必然尽早完成。
他将小舟安顿好,而后带着乐无异寻到一处客栈,就着窗前灯烛提笔写信。
烛焰摇晃着,暖黄的光亮映出他的字。
乐无异原本被他安置着入睡,衾被都钻了进去,不知怎的,逢上百里屠苏,心中忐忑便不复存。乐无异乖顺地睡过半觉,夜半转醒时,却见那道影子仍旧端坐在窗前,披挂一层淡白月光。
客栈临水而建,偶尔可闻汩汩水声,窗外夜虫清鸣,寒露轻坠,如玉石敲击。
百里屠苏笔端未停,足边臂侧散落许多写废了的信纸,如何遣词造句,都不能达意似的。
乐无异心中好奇,于是披衣过去观看。挨近了,他看见烛火柔软的光笼在百里屠苏流畅的侧脸,深黑眼瞳也被烛光映出几分暖色,而非不可消融的玄冰。青年昔时执剑的手,此刻却来搦管,落得字句三五行,笔迹遒劲瘦挺,可惜不知哪一句用坏了,最终仍做了垫手的废纸。
乐无异大略扫去一眼,看见几个“求娶”、“无悔”、“真心”之类的字眼。
颠倒来去,苦心思筹,传闻中的魔头,竟会做这样的事情,简直像个初识情苗,凭借一腔孤勇与真心蛮头冲撞的毛头小子。
不过,安静写字时,更像谦谦如玉的世家公子。
乐无异不自觉多看了两眼,好巧被对方捉到,这些日子百里屠苏待他很有分寸,不会狎昵厮磨,也不会轻薄说笑,只静静看过来,目光却是在问他:为何醒了?
乐无异坐在他旁侧,凑过头看他手上的墨痕:“你写了好久。”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从朗月高悬,到日轮将升,他睡前便见百里屠苏执笔苦思,睡过半觉,那人的眉心反倒蹙得更紧一些。
“你很怕我爹生气?”
百里屠苏眸中并无畏惧之意:“非是惧怕,只是懂得。”
“掌中珍宝被他人偷了去,如何会不气。”
“伯父倾心养育你,自小孺慕情深,于他,生气、怨怒,都是应当。”
乐无异疑惑地望他,百里屠苏既然知道父亲一定会生气,且这股气怒,非是信笺可以打消,为何要白费心思,一定要写出一封妥帖恳切的信呢。
百里屠苏垂眸,语声不大,却坚定有力:“写信,只为我心。”
他的无异,合该被妥帖对待,其父亦是他敬重钦佩之人,情定求娶之事,应当由他细说,而非随意处之。
即便一定会遭阻拦。
乐无异眨眨眼,一时不知要如何接话,百里屠苏取来新的信纸书写,这一回终于不再抛作废纸,他唤来信鸽,将信件送去长安。
乐无异看着灰鸽飞腾远去的影子,睡意早被百里屠苏一番话驱散彻底。他将鞋子甩去,赤着足坐在椅上,不自觉轻晃双足,就要去拾桌边散落的信纸。
指腹还未触及,双足便被人捉了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百里屠苏握住他的足踝,指端向下,如同画师执笔,勾勒出每一处纤妙线条。
乐无异肌肤生痒,忍不住后撤了下,脚趾蹭过那人腿间衣料。对面端坐的男人发丝似是乱了,他微微侧过身,将温暖掌心熨帖上冰冷足面,问:“冷么?”
乐无异心尖微颤,只当他安分过这些时日,终究压不到底,煞气作引,又将入魔时的邪肆孟浪激发出来,就要来自己身上放肆。
从前不通情爱,不知盟誓爱重之关窍,单顺从着体内欢愉,半推半就,幕天席地,稀里糊涂便荒唐着过去了,如今百里屠苏已然彻底表明心迹,下足了耐心追求的功夫,二人之间既无婚约,也无聘礼,如何能够不清不楚滚在一处。
乐无异不自觉将百里屠苏摆在话本中痴情郎君的位置上,故事总要跌宕才精彩,那些小郎君,也要经历几番波折苦辛,才算得证真心。乐无异歪过头,心思随眼珠转动,本能不愿百里屠苏轻易得手。
他像是未曾注意到百里屠苏略微紧促的吐息,双足被人握在掌中,偏偏使出九成力气,恰蹬在百里屠苏小腹。乐无异心知一击足够,他自小习武,用上内力,踹的又是常人无从防备之处,足够叫人吃痛。
对面之人身躯却如铜水浇铸,无论如何都觉察不到疼痛似的,不动分毫。
乐无异为他这副体魄吃了一惊:“不会疼的吗。”
百里屠苏缓缓摇首:“不疼。”
若要他觉察疼痛,皮肉击打算得什么,需得手持利刃,朝向心口扎去,才可唤出一点尖锐痛觉。
少年自认施力足够的动作,于他身上,不过一点轻微的挣动,单手便可压制彻底。他却顺从少年所想,将那双足自掌中放开。
百里屠苏仍记得,乐无异那日说过的第二条约定。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若不想,即便自己渴求成疯、入魔,也不可强迫,不可妄动分毫。
青年呼出一口气,像是要掩盖周身逐渐攀升的热度。
乐无异得了自由,却未将双足收回,仍搁在百里屠苏膝上,似是无心,足趾向下摁去:“屠苏,你当真无事?若是真的,为什么会觉察不出疼痛,而且……”他抬眼,清澈双眸撞向百里屠苏深暗的瞳色,“你的身上,为什么这么烫。”
“许是房中温暖,衣物挡寒。”
“我才不信,我身上便没有这么烫,而且,你自己看,你腰上衣物不算多,怎么仍旧很烫?”
因坐得稍远,用手不便,他抬足向上,一寸寸攀沿,要将对方身上炙热温度捉个彻底。
这样的情态,于百里屠苏眼中却是香艳十分。
少年寝衣单薄,动作间露出一截细白足腕,流水一样的绸衣自然滑落,隐约可窥一片雪色。
足趾虚虚攀行,如遗落一痕蜘蛛细丝,麻痒入心,掀起滔天欲念。
百里屠苏忽然有些怀疑,眼前少年当真是无心之举?
再看,乐无异向他笑,眉眼弯弯,眸光懵懂净澈,仿佛方才一瞬怀疑,都是亵渎。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是他自己无用,约定之后,竟仍管不住腹下欲念。
“无异……”他叹息着唤一声,呼吸愈发粗重,忽将少年双足锁在怀中,制住了不许再动,“你知我……”
“想什么。”乐无异噗嗤一笑,轻快极了,他将百里屠苏隐忍模样看在眼中,静看了片刻,道,“你我未定,绮念便这么多,该打,我才不要与你纠缠那些,这里夜太凉了,我脚冷,想要你暖一暖。”
百里屠苏被他堵了一句,并无狼狈,只是强行压下翻腾血气,解开衣襟,将少年冰凉双足贴在腹上,竟是真的专注暖脚,强行不露一丝绮念。
至于内中气血如何逆流磨折,任乐无异如何端详,都不能看出了。
乐无异收了视线,双足被人暖在怀中,凉意渐渐消散。这是他们少时同眠时常做的事情,乐无异天生畏寒,夜中手足冰冷不好入眠,独眠时自有暖炉与汤婆子,与百里屠苏同宿时,那些物事皆没了作用,百里屠苏,便是天下头一等暖炉。
同榻时,百里屠苏的体温总是温热的,偶尔甚至有些烫人,时时捂了他手脚驱赶寒意,只是无论怎样贴近,百里屠苏始终将下腹处避着他,不知藏什么秘密。
彼时懵懂,好奇狠了,甚至趁着对方熟睡偷偷摸过,可惜俱被那双手截在半途,始终不能破开秘密原貌。
如今,他倒是明白那人藏些什么。
瞥过青年衣物撑起的所在,乐无异迅速移开视线。
倒是瞧不出,那时候,百里屠苏便生了念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兴许足下肌肤太过温暖,乐无异被暖出些睡意,再度续了上回的梦。
醒时已是日上三竿,他模糊记得百里屠苏当真规矩地为他暖了一晚脚,将他抱到床榻上便不再动作,只保持着先前姿态,看他沉入梦境。
窗外日轮高悬,光辉耀耀,百里屠苏倚窗而立,一只灰鸽落在他指端。
昨晚寄出的信,今天便有了回音?
乐无异胡乱穿了衣便去往百里屠苏身侧,探过头颅,只见父亲回了两张信纸,纸上只书二字。
“速归”、“尔敢”。
不必问,乐无异已认出来,第一条给他,催促早些归家,第二条,则是掷给百里屠苏,疑他怎敢拐走自家爱子。
不过,依他对父亲的了解,只写这样两个字,似乎还差些什么。
果然,一炷香之后,另飞来一只雪白信鸽,那鸽子尖喙锋利,性情凶悍,飞来了,只闷头将百里屠苏手背啄透百十下,尝到血味,才肯放下足旁信纸,理翅飞走。
信纸展开,但见上面字画狂乱飞舞,执笔人显是怒火中烧,撇与折勾连着,恨不得化作斩魔利刃,将上头那句“竖子休逃”狠狠钉入百里屠苏胸前。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我爹一定生了气。”乐无异取过信笺,看笔画之间勾连的痕迹,“你瞧,这上头还有几痕枯笔。”
言罢,他专注对着日光细看其中转折与浓淡,仿佛当真成了一位虔诚书家,只沉浸在他人用笔提按上,从中获知书写者当时的情绪。
百里屠苏亦从简短字句中读出乐父滔天怒气,不过他并无对抗之心,也不想不管不顾拉上乐无异,兀自躲避,等待乐父怒意稍降。
早已料定的事情,是一定要直面的。
之后的日子,停歇在渡口的小船始终没有驶向他处,百里屠苏搁置了先前对域外碧海起的念头,只带着乐无异暂且停留在这座城池之中。十余日夜,二人逛遍街巷市坊,将各色酒楼与糕点铺子尝过一轮,剩余便是打马游乐,画舫闻音。
城中人仍记得那个夜晚二人如何拔得头筹,茶馆说书人将那夜万人聚集,痴心郎君一诉情衷的场景记作话头,不时拈来与时下流行的风月故事相较,最终得出笔墨终究虚假造作,唯独那一夜的盛景才能印证何为真正情真。止语已敲,那段情景,却仍荡在城池之中。甚至有落魄书生携了纸笔蹲守,细细旁观,等待写出新鲜话本,换得当日饭钱。
不过,这些只是前些日子的烦恼,城中终究不留太多闲客,两三日后,便不再有人投来过多目光,只是城中悄然兴起雌雄狐狸面具,白狐黑狐凑为一对,夜间常见年轻男女佩戴行走。
这一夜风露稍寒,乐无异披着百里屠苏为他买的那件雪白外衣,小半身伏在开启半扇的菱花窗外,任夜风吹拂鬓发微扬,心不在焉地听着风中摇荡的婉柔歌声。
歌女一把好嗓子犹如玉落莺啼,压在流丽的筝声与笛曲上,化作细袅烟纱,盘旋弯绕直至雕梁。
夜风拂过,带来雨后湿气,窗扇微微摇晃,跟随水波,一如跟随幽婉曲音。
“劝女郎,莫堕情障,还记家中……”
不知怎的,今夜的琴曲总带些哀哀戚戚的意思,只消一声,便可想到伎人妆发简素,愁云惨雾笼绕眉头眼梢,扮作可怜女儿家,劝懵懂女子苦海回身,不要为了不牢靠的郎君夜奔千里,再不归家。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今日的曲子好怪……”乐无异蹙眉,咬一口糖山楂,细碎的糖粒,留给百里屠苏擦拭去,“从前不都是些开心的曲子么,佐以鼓乐铃声,还有舞姬跳舞呢,热闹极了,怎么今天变成这样。”
百里屠苏将指腹糖粒拭在帕上,犹有迷恋的摩挲过一点余温:“兴许是哪一家的父亲思女心切,涌满腔爱佑之心,才有了这样的曲子。”
乐无异觉得他的话颇有道理,点头称是:“确然如此,曲词里的这个女儿做的不对,一面是相伴多年,对自己宠溺爱护的爹娘,一面是个不知底细身无长物的男人,怎么就能跟个男人一走了之呢,何况走了也没什么好处,只是随着男人颠沛流离、风霜沉浮罢了,如此荒唐行事,爹娘该有多担心。”
百里屠苏见他认真思考,面上尽是对那女儿的不赞许,不觉一笑,附和道:“是了,怎么能跟着男人一走了之。”
“是呀,她糊涂!男人算什么,比男人有趣的事情千桩万件,整日围着一个人绕,倒不如死了!”
乐无异说至情绪起伏处,浅色的眼仁泛出光亮来,如耀耀的星。
百里屠苏安静听他说,目光沉沉、柔缓,望向他。
乐无异被他看着,不见回应,默了许久,才后知后觉想起什么,一时间双颊泛出绯色,纤长睫羽恹恹地垂下来:“怎么,我没说错,曲子里的故事着实可恶可叹,但是,我又不是……”
呢喃数句,不能讲得清楚彻底,乐无异干脆止了这桩话题,转去问百里屠苏:“不谈这个,屠苏,我爹写信给你,叫你不要逃,想来已是知晓了你我所在,至多再过三日,他必然气势汹汹地杀过来,你当真不用避一避么?”
“你我并非夜奔,也非难容于世,既见得光,因何要避。”百里屠苏语声徐徐,全无一丝慌乱。
“所以这些日子你我留在城中,是你在等他?”乐无异睁大眼睛,目含诧异。
百里屠苏颔首。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你疯了?”此时曲声稍止,窗外鼓点渐起,画舫之中的毡台换了伎人献舞,鼓声密集,仿佛敲在听者胸腔。乐无异将襟口茸毛紧了紧,开口道,“老爹他……不会对我如何,可是若他认定你将我拐了,你……“
“安心。”百里屠苏顺一把少年水流一样柔顺的褐发,便克制地收回手,“信我,伯父也会安心。”
乐父唤作乐绍成,是长安城中最为富奢的商贾,从商之前,为朝中征西将军,乐家与百里家世代交好,少时百里屠苏常去乐府玩耍,与那位伯父见过许多次,乐父多年从军,转而从商,底色始终正直端正,唯独爱子之心殷殷,此番前来如何作为,皆是情理之中。
既已拐走他人掌中宝珠,便该承受这一切。
他会让乐绍成,看见他的诚意。
乐无异目光愣愣的,显是不大信他的那句“安心”,画舫之中鼓点渐退,歌女持一把哀柔嗓音,就着琵琶再度唱了起来,这一回曲意更为直白辛辣,竟是完整引了那首《井底引银瓶》。
一首接过一首,皆是苦口劝诫之意,想来,应当到来的人,已然摸清了他二人的全部。
乐无异听罢几首,被哀哀的调子勾出许多思念来,他有些心虚地想,自己不留书信,径自跟着百里屠苏踏上旅途,且于途中与之定情,这算不算伤老爹的心,毕竟,他这里还遗一桩事,那便是情窦未开时,竟趁老爹经商在外,差一步嫁给北洛……
他向百里屠苏身后挨了挨,后怕地看向对方:“老爹他,不会将我那些事情都查出来了吧。”
他希望百里屠苏否定这个可怖的猜想,然而,对方并未将话说全,只道:“这些事情,交给我便好。”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乐无异心怀忐忑,随百里屠苏一道下了船,回到近日居住的宅院。
百里屠苏于城中购置一间院落,算不得大,胜在雅致舒适。此间有山石造景、疏竹盆花,檐下摆上一只藤制摇椅,于是那一处便成为乐无异闲暇的去处,天光晴好时享抚面春风,清甜花香,落雨时闻珠玉脆响,花叶水气。
乐无异很少纠结郁郁心事,胸腔处忐忑空悬之感未撑过半段路途,邻家墙头攀爬的绿藤已吸住他的注意。
藤蔓青绿,如纤薄手掌,拍拂鳞瓦,送出沙沙细响。
乐无异不由放慢了步子,惦念起自家早间方才支起的花架:“屠苏,我们那个架子,你有什么打算?”
他将那间小院当作自己的秘密天地,逢上无事,便留心着如何布置,奇珍、怪石、甚至一些不大值钱的小物件,只凭他的一时兴起,便有百里屠苏尽数购来,随他心意如何摆放。
先是檐下藤椅,再是美玉珠帘,文人字画也收了好些,好容易稍有停歇,乐无异又看上邻人家的花架,说是可以攀上葡萄藤,等待时节,便可亲手摘采,别有趣味。
彼时他坐在藤椅上,看百里屠苏寻来工具为他搭葡萄架,待到要种时,又转了念头,想起绿藤的美好来。
一时一变。
百里屠苏听罢,问他:“不是要攀绿藤么。”
乐无异看一眼邻人墙头绿意:“邻居有的,我想了想,还是不要学,架子既已搭了,需得植上更好的,才能相配。”他皱一皱眉头,思索着,“我觉得,藤萝不错,既有绿叶,又生花朵,夏时小憩可闻香风阵阵,合适极了。”
“无异,你想在这里住到夏至么。”
“有什么不成,既已买了,便是居处,想起了便过来看看,莫说夏至,有什么时节是不能来的么。”乐无异说到兴头,全然不觉那句居处含有何种意义,只知百里屠苏面上笑意愈浓,仿佛春风停驻,春水初涌,万物得以生发。他后退半步,脊背恰抵在邻人的院墙,任由百里屠苏欺身上前,于面前投下山一样的影子。乐无异面色已红,偏偏强作镇定,偏过头去,道,“有什么不对么,宅院便是用来住的,我家宅子大,住腻了不能换个风景?还是说,你买的,便是你家,我来你家,你不许我进?”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的,亦是你的。”
百里屠苏将距离把在一拳之间,可以嗅见乐无异发间的香气,又不至于太过唐突:“不过,这里太小,日后,我会送你最好的。”
“那你便送。”
乐无异飞快地吐出一句,而后矮下身自青年臂下钻过,逃难也似奔向自家院门,施力开启。
门扉响动过后,下一瞬,他面上的薄红霎时消退,只余一双尚且含雾的杏子眼圆睁着。
院落正中,本应居于长安的乐绍成,此刻正持军中磨出的赫赫威仪,大马金刀坐在藤椅上,一双怒目,隔过他,看向后头的百里屠苏。
一个照面,未及看清彼此面目,一尊花瓶便掠过乐无异身侧,直直砸向百里屠苏面门。
百里屠苏不曾闪避半分,他身形挺拔,未动分毫,任由瓷器准确地敲在额角,迸裂之声如同玉碎石坠,锋利的瓷片四散掷地,如触感坚硬的玉石花瓣,雪白碎瓣之上,铺一层新鲜的血。
青年发间藏一道狭长创口,腥红血液顺从漆黑发丝向下滴落,流淌过颊面细小的切口。
焚寂剑饮得主人血液,似有所感,自发散出一点亟欲屠杀渴求嗜血的兴奋来,煞气隐约散逸出来,却被百里屠苏回手按住剑柄,轻松压了回去。
不详魔剑隐没光亮,仿佛暗淡铁器。
“百里屠苏,你怎敢强掳无异,迫他与你定下婚约!”座上的乐绍成一拍几案,汹涌怒气遮掩不住,险些将黄花梨木小几碎作齑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乐无异看向盛怒的乐绍成,他从未见过老爹生过这样大的气,像是发生了极荒唐伤心的事,即使将百里屠苏生吞活剥,也难泄心中怒意。
他犹豫片刻,开口道:“老爹……”
可惜,腹中话语未酝酿好,便被乐绍成截了去,向来态度和气慈祥的父亲,此刻竟将怒气余波漫在他身上,喝道:“你想为他分辩什么,家中将你好好养了十多年,如今,胳膊肘还要拐向那个小子?你知他为人?知他根底?我出门行商,你倒翻了天地,前些日子那件事还没问你,现在,就想为个可恶小子昏头?”
言罢,慈父心复冒了上来,对于先前的疾言厉色,乐绍成又有些悔。无异最是单纯天真不过,如此行事,一定是百里屠苏引诱。他轻咳一声,面色稍缓:“无异,你且出去,我有话对百里小子讲。”
乐无异看一眼父亲,又忧心地看向百里屠苏发间创口,磨蹭许久,终于在乐绍成的瞪视中退了出去,错身而过时,不忘悄悄向百里屠苏手心塞上一方沾了药膏的雪帕。
父亲此番关心则乱,再如何生气,都不至于要了曾经世侄的……命吧。
百里屠苏将帕子攥在手心,任由血珠滴答落下,于足边汇一汪血泉,始终舍不得用上。
乐无异自认妥帖隐蔽的赠帕动作哪里逃得过乐绍成的眼睛,乐绍成将他们的眉眼官司指尖勾缠看个彻底,重重哼出一口气,道:“灵谷主人好手段,竟将我儿哄得不知南北。”
百里屠苏低眉敛目,脊背恭谨地弯下,行妥帖的礼:“晚辈不敢。”
“不敢?”乐绍成气极反笑,本想随手自案边抄来小物再度砸向那颗低垂的头颅,却发觉案上早已无物。他平复许久,终于寻得一点镇静,叹息道,“平心而论,你是个世所罕见的天才,但凡所求,当如探囊取物,可是无异,你不应当染指……当年之事,未搭上手,我心中实也有愧,不过,若你想要借由这些愧疚来迫我允了你,即便要受故交在天之灵怨怼,我也不肯让步。“
“乐伯父,屠苏不会迫您,何况当年之事,牵扯许多,您未在长安,无论如何,您都不欠乌蒙灵谷什么。”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谁许你叫伯父?”乐绍成哼道,双目紧紧盯住百里屠苏,“你若打着攀旧故图人松口的念头,还是趁早死了这条心。”
百里屠苏抬眼,眸光清正、虔诚:”无异为您掌中珍宝,晚辈知您担忧,您一路看顾他长大,将他仔细护佑,才有了无异如今纯善赤诚的性子。晚辈明知他在您心中重过身家性命,仍旧趁您不在长安,轻狂行事,所以,合该受罚。“
夜风吹过额角血滴,几行血痕将要干涸,百里屠苏双膝弯下,触及地面,虽是跪姿,脊背依旧挺直。
乐绍成仍板着脸,双目之中隐有波动,却迅速消散,一切皆隐在冷硬的神色下:“作这姿态与我看也无用,你不要白费功夫,念在看你长大,我便好心同你说句实话,任何事我都可允你,唯独无异这一桩,不成,即便你跪上十个时辰、十天,亦或十年,都没有半分用处。”
闻言,百里屠苏面上未见颓丧,他语声平淡:“这是晚辈应受的罚,这一切本为自愿,无意借此要挟伯父。”
“是么,你喜欢跪,便长久地跪着吧,我却不要受你的礼。”
乐绍成拂袖起身,就要走去厢房,寻乐无异训话。
他的步伐将迈过门槛,却听身后那长跪不起的犟头小子道:“不过,即便舍弃性命,晚辈也不会弃了无异。“
“舍弃性命?”乐绍成眉梢挑起,回转身,斜睨着百里屠苏挺直的脊背,“漂亮话哪个不会说,情爱冲头,莫说性命,就是星星月亮,好像都能信手摘来似的,真正做到的,能有几个?”
“晚辈会让您知道,我心赤诚,不可转移。”
“赤不赤诚,只有剖来才可证明,你可敢?”
百里屠苏手腕微动,那动作竟是要取焚寂剑,亲自剖心验证。乐绍成自盆花底部捏一颗石子击于百里屠苏腕处,迫他停手:“小孩子的把戏,不要在我这里现眼,我如今憋火得很,你若想赔罪,便痛痛快快同我打上一场,也叫我看看,灵谷主人如今的武学造诣,精进到了哪一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言罢,乐绍成补上一句:“不过事先说好,只是赔你私自带无异离开长安的罪,不带旁的。”
百里屠苏恭谨应是,抬手,却将焚寂剑取下,掷在远处。
“弃了武器,是要让我?可惜,我不会让你!”
乐绍成此番出行匆忙,自长安宅邸一路赶来,不知换了几匹宝马,颠簸几艘快船,身边只携几支护卫,并未来得及带上趁手兵器。
他左右环顾,四周除却画屏书册、桌椅盆花,便是墙上字画,无甚可用。
唯独角落斜摆一把金质扫帚,看着倒是宝色辉煌,奇巧生趣,这样无用的怪东西,定然是无异随手购置的。
这把扫帚用来清扫是中看不中用,不过用来驱逐野犬,倒是十分妥当。
他将扫帚在手中颠了一颠,颇有重量。
招式生风,如携锋利刀剑,每一击,均结结实实落在百里屠苏身上,青年沉默站立,不避不闪,生生挨下十余下。乐绍成没有留手,每一击皆使百里屠苏衣衫割裂,皮肉青肿,扫帚底端镶嵌着的异形玉石,则刮过皮肉,切出血痕。
狼狈十分。
乐绍成嗤笑一声,气怒交加之时,倒乐得有个不会还手的人桩子,扫帚避过命门经脉处,狠狠打个过瘾。
足足过了半个时辰,窗缝处吱呀轻响,漏进一股凉风。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乐绍成终于不大甘愿地收了手,化掌作风,推开窗扇,露出自家儿子煞白的脸容。
乐无异双手尚且扒在窗台,显然是个窗间偷看不忍情郎受难的娇娇情态,他探头想要去看百里屠苏的伤情,却被自家老爹刻意挡个彻底。乐绍成走至他身前,看见他这六神无主的模样便觉来气:“瞧什么,那是个江湖上人人闻风丧胆的,还能叫我一扫帚打死不成?”
“可是老爹,您打了四百三十二下扫帚……”
“不争气的,你还在这里数着?”
这一刻,乐绍成只恨自己没有多打四百下,将那罪恶源头就地打死。
乐无异目光游移,瞥向乐绍成身后那个黑色的影子,百里屠苏通身已无一处好皮肉,单用看,暂时是认不出的。
青年身形摇晃,站立着,脸庞几道血痕与青肿,唯独一双眼睛黑沉如昔,静静看向乐无异,嘴唇微动,是“无恙”的口型。
乐无异卸下一口气,认命垂下头,准备挨老爹的训斥。
乐绍成冷冷开口,却是向百里屠苏:“还不走?我与无异说话你也要听?需要我请人抬你走么?”
百里屠苏道声不敢,脚步踉跄,识趣走了。
院落仅剩父子二人。
乐绍成喝一口冷茶顺气,顺道送乐无异一道眼风:“还不过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乐无异头次见自家老爹发这样大的火,心中没底,膝盖一弯,就要仿照着百里屠苏方才的样子,跪上一跪。
谁料膝盖未及地面,便被乐绍成扶了去,按在了旁侧圈椅上:“他跪是他跪,你跪什么,不要同人乱学。”
乐绍成眸中怒气翻涌,却不是因他,训话时仍惦记着他是否吃饭,还要叫来几碟点心与他吃。
至于训话内容,则是私自离家不合宜、信了野男人难有圆满,最严厉的,也不过是斥责他不该趁着长辈不在时擅自答应了北洛的求娶,险些将自己嫁出去,言语中,隐隐有着要与天鹿城好好算账的意思。
最后,乐绍成语重心长,一如天下一切爱女如命的老父:“你今夜去画舫听曲,可听见伎人借唱词劝你的?”
“啊?”
乐无异手指一松,糕饼掉在桌上。
原来,那些哭丧一样的曲子,竟是老爹精心安排,委婉暗示的。
这场不算严厉的训斥终于乐无异的困意,许是因为老爹叫人在他房中点了安神香,一觉过去,黑白不知,早将先前惦念着的,百里屠苏的伤势忘个干干净净,直到半梦半醒之间,卧房窗扇被石子轻敲,才醒转过来。
窗外花枝规律颤动,三下长,两下短。
他记起来,这是儿时贪玩,曾与百里屠苏遛出府去所用的窗边暗号。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乐无异想起先前百里屠苏那副挨打后的惨状,不大相信那人还能亲自过来,蹲守窗边。
大约请了侍从递信吧。
花枝规律摇曳着,半刻钟后,依旧不见那送信人将信笺抛来。乐无异带着未消的困意,艰难地将自己从温软衾被中拔了出来,趿鞋披衣,探身向绿窗下那从矮草看去。
草丛颤动着,不知是因风,还是因悄然降落的细雨,乐无异将它看了又看,确信这不是能藏人的地方——除非那人学了缩骨功。
乐无异只当自己看错了,正要回身继续未完的沉梦,窗侧植着的夹竹桃树枝叶摇颤着发出一阵碎响。原是百里屠苏将身形隐没幽绿枝叶之间,安静苍白,脸容覆盖一片阴影,如一缕夜半探窗的孤魂。
一时间,乐无异几乎以为那人已经死在自家老爹的夺命扫帚下,此番应是被鬼差追逐仓皇四顾,只好埋入自己寝房外的桃树中,小叙一番生时风月。
死生相隔,一个冰冷一个温热,应当要执手相看泪眼涟涟的。
乐无异睡意犹在,脑瓜难得不大灵光,他探出身子,向桃树阴影处伸出手,道:“屠苏,你就要过去了么?”
“你我未定婚约,你的寝房,确然不宜多留。”百里屠苏自然不知他想到什么诡异去处,沉吟道,“不过,我确实有个去处,你可还记得那日我与你说过的域外之地?”
“域外……”听到这两个字,乐无异更加确定百里屠苏已然带着一身伤病一命呜呼,正待被黑白无常提了押送冥府。他没忍耐住哭腔,颊边掉落的泪珠止不住似的,打湿矮草的根茎,“那,那里好么,想必是不好的,我会为你备好路费,不会忘记你的……”
兴许夜风哀切,将百里屠苏声音衬出几分缥缈:“若不然,无异,你同我一道去,那边人情风物异于中原,我已问过伯父……”
“什么?”乐无异脊背生凉,冷汗湿了寝衣,他睁大双眼,像是听见了天下间至为荒唐的事情,他颤抖着手去指百里屠苏树影下的身形,“你要我与你一起去,意思就是,你要我与你一起去冥府?还问过了我老爹?”
百里屠苏眉心微蹙,一时听不懂他的话:“什么冥府?”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青年自阴影中脱出半步,恰逢乐无异伸长手臂,触个分明。
温热的,活人的躯体。
乐无异收了声,不相信似的捏上一捏,确认了熟悉的手感,小声问:“屠苏,你没死?”
百里屠苏一愣,片刻后便知乐无异想偏到了何处,他没将笑意送到语声中,眼眉却是弯着的,牵动眉弓处的伤痕:“长辈的责打罢了,不至于死。”
“既没死,为何躲在树影中,不肯以真面目示人。”
“面上有些伤痕,怕吓到你。”百里屠苏声音柔和许多。
丝雨倾斜,拂面而来,乐无异抹一抹颊侧的雨雾,迷蒙睡意终于消散彻底。他想起方才自己的丢人行径,不大自在地摸摸鼻子,干脆囫囵遮掩过去,不再提起。百里屠苏没死,但是可能破了相,他想象着青年顶着一脸伤疤的模样,心中有些忐忑:“我又不是小孩子,怎么会轻易被吓到,你叫我瞧瞧,有几道,都伤在了哪里……”愈说,他的声音愈发低了,甚至有些模糊,遮盖着最为在意的一桩事,“会不会永远消不掉……”
他喜欢俊朗的郎君,丑的不成。
他惦记着这桩事,见百里屠苏仍旧遮掩,干脆搬出老爹,威胁起他来:“你若不让我看,我便将老爹叫来,以后,你都不必给我看了,不必再相见了!”
静夜中,他听见百里屠苏轻轻叹息,莫可奈何地走出树影,站在他面前。
依旧是玉质人偶一样冰冷流畅的形貌,脸容线条如有刻刀仔细雕琢,眉眼锐利,唇形凉薄。只是玉石崩出两三裂纹,生长出暗红色的血痂来。
一道落在眉骨,一道落在颊侧,未曾显出狰狞,只添几分锋锐的戾气。
“这,这不是还成么,不算破相的,你在那里扭捏什么。”乐无异伸出手,以指腹触碰结痂的创口,“现在还疼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百里屠苏顺势将他手指握住,引那柔软的手掌,熨帖上细雨淋湿的鬓发与脸颊:“你看我,便不疼。”
“多看几眼也能止疼,我是什么愈疾良丹?”乐无异感受着青年颊侧那道粗糙的伤痕,掌心贴在上面,有些痒,“好啦,先放开,你方才说的域外之地,究竟是什么地方,你怎么就要去那里?”
百里屠苏眉眼深黑,如今被雨打湿,更似浓漆顿点,望向乐无异。
他将鲛人族与浣海纱重讲一遍,后又道:“你睡后,伯父找我过去,给了些伤药,又同我说,若要他允了你我之事,便需我亲自取来浣海砂。”
“世上哪来的浣海砂,皆是人们胡乱传出来的,何况,老爹怎么可能允了你,他只是借浣海砂,要你知难而退。”
“我知道。”百里屠苏于少年手背处落下轻吻,道,“可我一定要去。”
“这是唯一办法,成,便算迈过第一道门槛,不成,大不了葬身海底,为你,不算亏。”
雨丝渐密,化开血痂,青年俊朗的面目静淌两行血液,百里屠苏双目微垂,遮掩眸中病态的光亮:“我死了,你会永远记得我。”
乐无异心中一跳,掌心施力脱出桎梏,顺道轻甩百里屠苏一个巴掌:“你做梦,你若填海死了,我一定叫老爹为我找十个八个青年才俊,每天换着人与我玩乐共眠,将你忘得干干净净。”
百里屠苏闻言轻笑:“你看不上他们的。”
“你当自己很厉害?不过武功好了些,皮囊俊了……”
兴许他情绪激动声音太大,竟将酣眠的乐绍成吵醒,一句话再说不出,便被自家老爹喊打喊杀的声音掩盖了去。乐绍成持了新搜出的棍棒,不管不顾向百里屠苏栖身之处投掷,最终,乐无异只感到掌心被人捏了一下,百里屠苏道了一句“等我”,便匆匆掠去,自去领受乐绍成的棍棒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翌日再见,已是用午膳的时候。
乐绍成安排侍从备了一桌饭食,荤素各色菜肴摆了满目,缓缓散出热气。乐无异看着瓷碗中的汤羹,有些心不在焉地搅动着,余光状似不经意瞥过空置的座位,掠过房门,始终不见那道影子到来。
乐绍成一眼便看破他的小心思,开口时摆明不大高兴:“又在惦记那小子?放心,他如今正在厢房养伤,日常膳食自有侍从送去。他倒是胆子大,受了教训依旧妄图夜会,到头来又讨得一顿好打,退也不退,如今,只待伤势养好,我便打发他启程前去域外之地。“
域外之地,原来昨夜百里屠苏是认真的,那人当真要去为他拼命,寻一份传说之中不知真假的浣海砂。
只是,养好伤势便去,会否太过着急。
“老爹,我听说那个地方十分凶险,百年间觅宝人去了一波又一波,皆折在了那里,侥幸逃回来的,也成了痴傻之人,连日梦魇高烧不退,活不过半月。”乐无异蹙眉,“我不信那里真有宝物,什么宝物,会叫人纷纷殒命,分明是邪物。他去了,他去了也一定拿不回来,万一真的……”
乐绍成冷哼一声,笃定道:“我虽不喜他拐你,但也不得不认,这些日子他在江湖搅风弄雨,使得人人畏之敬之,有手段,够狠绝,单论武学,也已是独步天下第一人,是个成大事者。”
乐无异听着自家老爹将百里屠苏夸赞一边,不由有些羞赧:“老爹,你说得有些大了,他哪有那样威风。”
乐绍成看他,不知该笑自家儿子天真太过,还是该讽百里屠苏用情太深,那些威风戾气,自然不会显露在心上人身上。
真心爱慕只显笨拙,何来刀剑场中的游刃有余。
再不喜,也不得不承认,百里屠苏献了真心。
只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成大事者,大多惜命,勿看平日多疯魔,好似随时都可抛掷性命,到了真正抉择的那一刻,又有几个会选无形无色的爱慕。”乐绍成道,“你且看着,待将去时我提个条件,他便会反悔。”
这颗真心有多重,是否重过权势性命、人之本能,便要好生琢磨了。
乐无异头脑发晕,猜不准老爹卖的关子,撒娇数次也探不到半点口风,只好歇了心思,安安分分吃罢饭,而后趁着午睡悄悄起身,跑去厢房与百里屠苏告密。
昨晚的情形仍徘徊在脑中,他不敢多留,亦不敢出声,只将一张纸条叠放好了塞入门缝,便要回去。
临走,那纸条携着他的手,被一阵力道向内拽了一拽。房门微微启开一道缝,露出百里屠苏漆黑的眼睛,其中盛着浅显的欢欣:“无异,你来了。”
言罢,便要启开房门。
乐无异忙将门扇死死合拢,蹲身,脸容贴在门缝处,悄声道:“小些声,老爹不喜欢你我聚着,还想再挨一顿扫帚么。”
他掩着口,大眼睛四下打量,确认了四周无人,才道:“老爹可能要搞你,你留意些,我走了,看纸条。”
“无异,你担心我。”门那边,百里屠苏双眼微弯,漆黑的两弦月,“我很高兴。“
“高兴什么,再不留心,便真要丢命了。”
“此生得你挂念,倒也无憾。”
“呸!”乐无异真想敲他一记,奈何门扇阻隔,“说起来,你伤势还好么,要养几日,若你不急,便多养一养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风来,门扇再启两寸,乐无异一转眼,看见门前奇巧机关堆了一地,横梁处一排羽箭,只待百里屠苏踏出房门,便齐齐射出。
怪不得用饭时老爹神色别扭,说百里屠苏正在养伤。
乐绍成对他二人来往已是千防百守,仍旧防不胜防,雨夜之中都能叫人觑得时机,黏糊相会,无法,只好将看似乖乖配合的百里屠苏困在厢房内,免得他再去招惹自己孩儿。
百里屠苏立在各色机关后,暂且洗去戾气,似一个朗然如玉的佳公子。
此时,这公子接过乐无异指间纸条,脊背微低,垂首于少年嫩色指尖落下一吻。
浅尝辄止,点水蜻蜓。
“我知。”
乐无异抽回手指,只觉指尖如有火苗缓慢升腾,远远地烘烤着,生热生烫,痒酥酥的。
他不再多看,纸条投递出去,回身便走,足步几乎生风,待走出那处院落,乐无异回头去看,见门前的影子仍罩在那里。
百里屠苏出不得房门,晚膳时候,饭桌上自然又只是父子二人。乐无异一口一口扒着饭,心中惦记着百里屠苏是否看了自己的纸条,从中能猜出什么,早早做些打算,可惜他向来不擅揣度他人心思,用罢一碗饭,仍旧推不出所以然。
不过,心绪虽飘着,胃口倒是一如既往的好。
这一日一切都很寻常,乐绍成甚至没有发觉他偷偷去厢房送纸条的事情,入夜的时候,乐无异沐浴之后正待上榻,恰此时半启的窗扇处传出枝叶拍打的暗号。乐无异将窗子开个彻底,见到旁侧静立的百里屠苏。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青年的身体好似铁铸,昨日受过的伤,今日便不见痕迹,面上那两道暗色的创口也浅淡许多,几乎不能看见。
见乐无异长久盯着自己脸容,百里屠苏道:“从前你曾说,不喜肌肤生疤。”
“那是几百辈子的事情了,小时候随口一说,你还记得?”乐无异顾不得问他是如何出来,“何况,你那两道疤不算丑,还挺……”
百里屠苏抬眸,黑眸蕴着玉一样的光,大有心上人一夸赞疤痕别致,他便生生仿着先前痕迹再造两道的打算。
“不过还是干干净净的顺目些,对了,你是怎样出来的,老爹今日睡得深,且对我放了心,我们小些声,他便不会过来。”乐无异探出身子,沐浴后的长发夹着香花的气息,发梢处凝着的水珠,滴落在百里屠苏手背上,他却浑然不觉,反而自顾自抱怨着,“老爹管我好严,整日里只能于院中歇着,看不了外头的星星,听不了曲子,也没外头的糕点吃。欸,屠苏,你过来一定是有什么要紧事吧,纸条上的东西,你想清楚了么。”
百里屠苏看着他,却不答他后半的话:“无异,将衣物穿好。”
“在房中穿那么仔细做什么。”
乐无异口中嘟囔着,双手却慢吞吞地将自己收拾齐整,而后将手搭在百里屠苏的掌心,由着对方抱个满怀,一瞬间身躯腾空,足下无物,飞檐白墙纷纷倒退,百里屠苏施展轻功,带着他飞过数个巷子。
最终,停在一处清幽的山谷。
天幕之上繁星闪烁,指腹之下绿草柔软,身侧青年握住他的手,引他看耀目星子:“不要皱眉,我带你看。”
“那,曲子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带你听。”
“糕点呢,我馋极了,可是要吃遍所有花样的。”
“我带你吃。”
百里屠苏语声柔和,如夜时春风,乐无异面上一红:“我说什么你都听,你还要不要面子。”
“无用。”
乐无异侧过身,撞进对方深邃的眸眼,寒冰早已化了,春水之中温柔宠溺将人溺毙。那双眼睛愈来愈近,待到呼吸可闻,乐无异闭上眼睛,等来唇瓣一点温度,渐渐,贴合变作暧昧厮磨,周身温度迅速点燃,如同着火。百里屠苏修长手掌抚摸着他脑后的长发,最终,仍旧是不可自抑地揉乱了。
乐无异将唇上水意蹭在对方肩头,这一刻,他几乎以为百里屠苏又要将他带到远处,置办金屋金笼,永久藏匿。
然而,狂乱不过一吻。
看罢星星,百里屠苏依言带他听了伎人弹拨曲音,持了城东点心,还买了糖人赠他。
最终,老老实实带他飞回宅院,好生生送入寝房。
“屠苏,你好守规矩。”乐无异咬着糖人,惹来对方于他颊边轻轻一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之后数日,依旧如此度过,白日里百里屠苏老实蹲在厢房,好似真的被机关困住,只待入夜,便悄悄来到乐无异窗边,带他肆意玩乐。
乐无异玩得畅快,倒不介意这样的日子能更久些。
可惜乐绍成终于发觉他们夜间的蹊跷,干脆撤下机关,将百里屠苏请来,问他是否敢去域外之地取浣海砂。
得到肯定答案后,乐绍成却未露出笑容,他将百里屠苏没一道细微表情看在眼里,问:“若要你带无异同去,你还肯去么。”
乐无异睁大眼睛,这些日子老爹不声不响,竟是搞出这样一个昏招。
自己若同百里屠苏去域外之地,老爹行商无法走脱,那么,域外遥远,想要做什么,老爹哪里还管得到。
真不知想些什么,莫不是吃坏了东西。
乐绍成早有预料,于是加上一句:“莫以为我是在成全你们,无异若去,便要带上我的五十个侍从,宿在客栈中,你也寻不到机会,他们怎样过来,便怎样回去,若有一个出了事,我便只当是你做的。”
“而你寻宝之中的犹豫、恐惧,皆会看在无异眼中,即便有丧命之险,那些侍从也不会出手救你。”
“如此,你可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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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处是域外深海,近处是随行侍从,老爹赠他的护卫整齐地列作两排,前头的十几个,甚至皆生一张张俊秀英气的好面皮。
他仍记得出行那日,乐绍成将他送进宽敞马车,神秘兮兮道:“你若喜欢好相貌的,这些侍从里面倒有许多,他们家世清白,身手不错,且只忠于主家一人,如今,你便是他们的主子,如何差遣都随你。”末了,乐绍成将声音压得更低些,似乎是为了掩盖喉中饱含忧虑的叹息,“倘若到时候你对那小子失望了,他们也能哄你开心,到时不必太难过,更不要吊在一棵树上,天下间男人多得是……”
像极了爱女所托非人,老父苦于无奈,只好迂回暗示,铺足后路,避免爱女被薄幸郎君辜负后难以走出情伤。
乐绍成显然还有许多话说,可惜一切殷切劝告皆被一阵刺目日光晒化、消散。
彼时百里屠苏掀开轿帘,背着光,眉目轮廓便自然地暗了下去,偏他言行妥帖有礼,叫人挑不出错处,催促着天色将黑,届时行路不便。
乐绍成离开车厢后,百里屠苏便于前方打马开道,临走时,乐无异隔着微微掀起的帘子,似乎瞧见百里屠苏向马车后方冷冷剜了一眼。
随行侍从骑着马,跟在车舆后,那一眼,不知落在哪一个的身上,使得他们前行速度霎时慢了下来,原先偶有交谈的,此时皆默契地沉入死寂之中。
收回思绪,乐无异饮一口茶水,向侍从们道:“我想下去看看,你们不必总死死跟着。”
有侍从接了话,大约自恃好相貌,他将视线投向乐无异,一双朗目盛放恋慕:“我们如今皆归少爷所用,碧海诡秘非常,险象颇多,只好随侍身侧,不离片刻。”
“哦?”乐无异伸个懒腰,骨头几乎都在榻上歇得生了灰,他看向窗外,眼神一亮,“屠苏!”
闻言,方才说话的侍从身形僵硬一瞬,忙自襟内取了铜面具覆在脸上,恭谨地低下身,不仅他,旁的侍从皆如此动作。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乐无异收回目光,窗扇之外唯独碧海,哪里窥得见百里屠苏那尊煞神一片衣角。乐无异笑弯了腰,指着他们道:“就这么大的胆子?老爹怎么挑了你们,还说什么一个抵上数个江湖高手,依我看,我们几辈子的功夫,大约都用在如何监看我身上了吧。”
侍从们沉默着,冷汗津津而下,眼前这少年哪里知道那疯子的厉害,就连老爷,恐怕也从未见过那人展露杀意的狠戾模样,所以才敢只派了五十侍从,便自认尽在掌握。
恶兽只对饲主收敛齿牙,至于旁人……
他们还记得初至碧海,夜半时候,那人悄然出现,持一柄煞气杀人的凶剑,将冰冷剑意送至每一人脖颈与面皮,又缓慢收敛的时刻。
那是警告。
这边厢乐无异想要掷出一只茶壶,举起了,又觉得太蛮横,于是晃晃茶壶,蹙眉道:“渴,没水了。”
一只手将之接过,妥帖地续了水液,动作间指腹掠过手背,微凉的触感使乐无异认出了这双手的主人:“屠苏,你去了哪里?”
“走远了些,问了几个人。”
“可问出什么了?”
百里屠苏坐在乐无异对面:“并未,他们口中有所遮掩,想是另有秘密。”
“无异,鲛人的传言,恐有蹊跷。”
乐无异心中好奇终究未褪:“你去了海上?没有见到鲛人?”他见百里屠苏久久未答,自语道,“也是,这些东西传得玄乎,年年都有不怕死的来送命,然而鲛人真容却始终未揭开一星半点,想也知道,都是骗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虽这样说着,他的脸上却带着愿望落空的失望,足尖一下一下磕着桌腿边缘。
“其实我早就想看看,鲛人生的什么样子,是鱼头人身,还是人头鱼身呢……”
百里屠苏挥手屏退左右两队侍从,待到那些人盖严面具乖乖走出门去,才露出一点不易觉察的笑容:“此番只是探查,未到深处,自然无从看见全貌。不过,城中之人大约知道些什么,提及鲛人,有人缄口不言,也有人热切攀谈,言语之中,皆是为了引诱来人入海寻宝。“
恰此时,房门被人扣响,客栈小二立在门外,说要赠一碟茶点。
那人躬着身,好似极恭谨守礼的样子,一双眼睛却暗露精光:“小的失礼,方才在外送点心,听见二位贵客谈及碧海鲛人。”他将点心放在桌上,“小的原不是多嘴多舌的,不过这些日子见得二位贵客,只觉你们与那些因贪寻宝的江湖闲客不同,他们零星几人,且多不齐心,是以十中八九都折在海里,平添恐怖传闻,你们却有忠心部下,调度合宜,若专注寻宝,也许,真能有所收获,即便时运不巧,至少还可全身而退。”
乐无异被小二一番话绕进云雾里,蹙着眉理不清头绪,那边厢百里屠苏却放下茶盏,瓷器落在桌案上的脆声,使得小二周身紧绷一瞬。
百里屠苏专注看着盏中竖立起来的茶梗:“我听闻,前朝皇帝曾匀一支军队来此寻宝,最终……”
百千人手殒命此地,侥幸逃生者,失却神智。
那小二被他冰凉语气激出一身冷汗,仿佛本能里探知了某种致命危险,汗毛一层层竖立起来,仍旧强撑表象,笑道:”前朝的事情,谁知其中蹊跷呢,也许他们得了宝物,有人想要私吞,起了内讧。“他将杯盘撤去,临走时轻飘飘落下一句,”听老板说,他小时候见过浣海砂呢。“
“这人说话神神叨叨,好生讨厌。”乐无异看着掩好的门扉,那人眸光如夜鸦浑浊贪婪,一眼便叫他看出打了坏算盘,“中邪了么。”
“他未中邪。”百里屠苏眸光幽幽,含着冰凉杀意,“他只是放出了饵食,等我们咬钩。”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侍从与小二一干碍事人等尽数退去后,室中只余乐无异与百里屠苏二人。
小香炉中燃起暧昧幽甜的香气,这是长安没有的异域甜香,勾连缠绕,直白张扬,气息直入鼻端。
不知怎的,这些日子虽再无肌肤亲近,然而一旦与百里屠苏距离太近,乐无异总觉身躯内中兀自生发一层热意,他的身体已然将那些触碰印入记忆,气息相融体温相挨时,彼时指尖触感如同虫蚁缓行,再度点燃炙热火苗。
乐无异向后挪了些,直至感受不到百里屠苏的体温:“屠苏,你有没有觉得,这香有些问题……”
“何问题?”
“不知是否我的错觉,总感觉闻得久了,有些发汗……”
百里屠苏面色未变,将边沿香灰抹了一抹,放置鼻尖嗅闻:“不是错觉,里头加了昏睡药,余下一种作配的花粉,有催欲的作用,花粉作用轻微,想来下药之人也无意做春药。我给你吃过辟毒丹,所以寻常药物奈何不得,只是漏算了这味花粉,你内力稍薄,难免如此。”
“辟毒丹?”乐无异睁大眼睛,双眸蒙一层水雾,“几时吃的。”
“碧海之行凶险,寻宝之人屡屡丧命,城中人临海居住多年,岂好相与,所以落脚之后,我便将解毒丹药放入每人膳食。”
乐无异揉一揉额角,却叫眼角绯色积得更深,他自知中药之后姿态狼狈,于是将话头引至先前的小二:“香料的药一定是店家放的,那小二也不正经,你不去看看?他话里藏着话呢。”
“不必。”百里屠苏将他扶在肩头,不至于使少年软作春水的躯体滑落下去,声音低低的,笼在对方耳畔,“他们算什么东西。”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言罢,已将人调转姿势,自后整个抱入怀中。
乐无异听见身后逐渐粗重的呼吸,不由问道:“我内力不成,所以中了药,你又没有,怎么成这个样子。”
听着,倒比他这个中药的更难耐些。
身后那人只是将他愈拥愈紧,双臂紧紧锢着,几乎想要拥入骨血。
青年嗓音微哑,吐息洒在乐无异耳畔:“无异,我很想你。”
乐无异小幅度地挣了一下,见那双手臂纹丝不动,便认了命,歪在百里屠苏怀中:“怎么,我们不是每日都见面吗?”
“不够。”百里屠苏将头埋入乐无异颈窝,带了几分力道咬下去。
红色印痕明晃晃落在白雪地。
乐无异颤抖着,没忍住送出一声呻吟:“唔……我懂了,你又想做那个……怪不得,你要将旁人都支走。”
他扬起颈项,衣物如花瓣层叠委地,玉白肌肤半遮半掩,脖颈至锁骨的纤细线条,因紊乱呼吸而起伏着,任由百里屠苏一寸一寸烙上绯红痕迹。彼此灼热紧促的吐息中国,乐无异艰难地拔出一丝清醒:“不成……我们从前说了什么,还未成婚……”
腰间的手臂放松了些,狂乱厮磨终于暂且止歇,乐无异听见百里屠苏平复呼吸的声音,许久,那道声音仍喑哑,只是不再延续未尽的贪欲:“无异,我不迫你,只帮你熬过药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那要如何帮?”
话音刚落,胸前敏感已被百里屠苏捉在手中,轻柔摩挲着,身后则有早早熟悉的坚硬物件热热地顶在那里,把控得当,即便难耐至勃勃跳动,百里屠苏仍旧没有迈过最后一线,只将乐无异拥在怀中,手掌抚触,指尖游移,将少年喉间嘤咛软泣封在口中,直至解了药性。
乐无异双目失神倚在百里屠苏怀中,后腰处仍有异物触感,那物不见释放,反倒硬胀得更为可怖。
百里屠苏低下头,去贴乐无异的侧脸,青年通体热意逼人,唯独发丝冰凉。
乐无异知他彻底起了兴,本要认命由他揉捏,然而身后只有粗重喘息,未见其余动作。百里屠苏双手规矩,甚至缓慢地为他一件件穿戴妥帖,系好衣带。
于乐无异疑惑目光中,百里屠苏伸指点了自身一处穴道,如沸欲望便强行消停下去,除却脸色苍白了些。
“你不愿,我便不会唐突。”
百里屠苏整好仪容,目光投向门扇处:“无异,我走后,你将侍从唤来,即便夜间,也不要离身。”
客栈的人已经将迷药大喇喇下在熏香中,见药力不成,难保不会做出其他举动。
“好烦,明知道这里的人没安好心,却寻不到旁的去处,偌大的一个城,竟只有临海处一家客栈。”乐无异向香炉中浇茶水,幽甜的香息缓慢地消散了,余味中带一点湿润的水感。他拨弄着其中的香灰,“你说,我们能不能将这家黑店一锅端了,然后寻些好心的人家,给足银钱,暂且宿在他们家中。”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寻常人家哪里容得下这许多人,你的五十侍卫怎么安置?”百里屠苏声音仍哑着,有一点情事中未得到餍足的戾气。
乐无异悄悄将目光探向青年下腹,见那处被衣物阴影笼罩着,高高耸起一团模糊的形状,甚是骇人。红晕难免爬上面颊,好在有先前荒唐做遮掩,他低下头,只当没看见:“他们去处多着呢,一路上只知攀在树上栖在梁上,做老爹的耳目,既然这么喜欢树,便夜夜歇在树上好了。”
“不喜欢他们跟着?”
“当然!”
百里屠苏唇角似扬起一个笑弧,昏光中看不清晰:“只你我两个?”
乐无异本能察觉到危险,伸出双手抵在百里屠苏胸膛,阻止对方更加贴近:“不提这个,说正事,我们现在便出去将客栈老板揪出来,问个彻底吧。”
“不必。”
百里屠苏退回原本位置,专心为乐无异解惑:“百多年来,屡屡有人丧命碧海,有问题的,难道只是一座客栈?”
城中之人,无一可信。
“不如顺势看看,他们打的什么算盘。”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直至夜深,二人未再出门。侍从歇在暗处,梁上三个,树上十个,其余则歇在隔壁房中,静待变化。
夜半,门外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似乎早知房中人中药,三两人执了灯烛打头,后头则跟了一群青壮,浩浩泱泱,停在院落外。
“让你劝他们过去寻宝,怎么没有用处,那么多人,白耗许多迷药。”这是那客栈老板的声音。
“唉,谁知会遇到这样的怪胎,从前那些本就冲着宝物去的,倒巴不得我多讲些秘辛。这两个,一个充耳不闻只知玩乐,一个不肯咬钩,看我跟看死人一样,怪吓人的。”
“任他们是什么人物,如今还不是中了套,五十多个,够抵一些日子了。”掌柜桀桀笑着,“看出来也没用,什么皇亲什么豪杰,不都是被填了海,落进吃人怪物腹中,骨头不剩一根,谁能看出端倪。”
“可年年总有人来。”
“贪嘛。”
压低声音讲了几句,他们摸进房门,拿烛台去照榻上人的脸容。
腥咸海风拂过,烛苗跳了跳,映亮百里屠苏冷冷望向来人的眼。
好似杀人剑化了形,剑尖对上猎物咽喉,只待饱饮温暖血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乐无异坐起身,靠在床头,看眼前毫不新奇的单方面虐打。
百里屠苏不必出剑,半招未完,眼前便伏倒一片,灯盏点亮时,闻得求饶声哀哀起伏。
“唉,不好看,怎么还不如我的侍卫们,他们还能挡上屠苏几招。”乐无异无聊地打个哈欠,原本因揭露真相而提起的精神,被这场太过轻松的打斗戳个孔眼,迅速扁了下去。
百里屠苏开口,斩断拖长尾音的告饶声:“我问两条。第一,吃人怪物,是否鲛人。”
众人应是,且道出具体方位,前尘因果。
这故事算得上血腥,几百年前荒凉凋敝的村落,天灾连降,人祸频出,于是便有了人祭,恰逢一位神官联合宫妃施巫害人,被前朝皇帝流放此地。世上本无鬼神,神官亦无神力,然而食得村人供奉好处,便凭空杜撰祭祀明细,且宣说碧海神灵震怒,于是降罪,欲要神灵息怒,需得严守祭祀礼仪。
先是焚香三次,净手两次,无用,便改作焚香五次,净手四次,香案、香炉、牺牲牛羊、而后则是少男少女、童男童女、死祭、活祭,有用无用彼此参半,一项一项增添细节,最终,成为割舌缝鳞,化人为鲛的荒唐勾当。
死去的与活着的一同扔在密处,苟活之人疯癫如魔,食尸、交合,逃去碧海,年深日久,所诞后代皆有食人之癖,若无祭品填海,则吞吃出海渔夫、行人,甚至前往岸边屠杀狂欢,倒成了人造的鬼神。
天灾消弭,唯余鲛人祸事,村落渐渐扩大,成为小镇、城池,却不能出海去往外界,久而久之,便成常人难入,城内人不可出的域外之地。
城中人与鲛人达成微妙平衡,每逢固定时日,便献上外来人填海,若无外来人,便自城中老少男女之中轮番挑出人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城中唯独一家客栈,专来接待外来人,做两面生意,一面卖与寻宝人信息,一面收受城中人好处,为其选择替死的外来祭品。
这样便全说得通了。
“屠苏,你为什么一开始便封了我听觉,他们说的全听不到!”
乐无异心中有气,百里屠苏在众人开口讲述之前,便去封了他一处穴道,如今只看见那些人面带惶恐,双唇开合,讲的什么,却是一概不知。
百里屠苏拍一拍乐无异的手背,安抚一样。
再转身,却是一副冷面,未有多余情绪:“第二条,浣海砂,是否存在。”
“有的!若没有,怎么可能引来寻宝人,有的,有人真的看到过。”开口之人声音低了下去,“不过,被怪物藏起来了,需得用旁的法子……”
话音噎在喉头,随颈项一同断裂。
百里屠苏砍下床帐,将乐无异眼前遮挡严实,而后剑风掠过众人身躯,将人掀至院外。百里屠苏伸出手指,于乐无异手中写下二字:等我。
“你去哪?”乐无异将他手指拽住。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寻浣海砂。他写。
“那为什么要砍床帐,有什么不能看?”
惩治贼人,勿看。
写罢最后一句,百里屠苏点了乐无异睡穴,梁上跃下三个侍从,掖被角的掖被角,打扇扇风的打扇扇风,百里屠苏向帐中投去一眼,而后径自走出院落。
“你疯了?那是怪物,若,若没有我们,你怎么活着回来,怎么取宝物?”有人见得同伴死相,吓破了胆。
“谋他性命,该杀。”
话落,众人仍想分辩,却觉天地颠倒,血红世界,视野摇转滚动,眼前,却是旁侧同伴们骨碌碌滚动的大好头颅。
身倒头落,新鲜血迹,一路流溢至海滩,洇洒进去。
焚寂剑于月色下泛出寒光,剑尖锋锐,未沾一滴浊血。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乐无异整个人如同陷在迷雾中,什么都分辨不清晰,既不知客栈中人双唇开合时道出的缘由秘辛,也推想不出百里屠苏入得碧海,将会有怎样一番恶战。
这些日子他心思动得少,被人点了睡穴便埋头睡了过去,多余的梦一个没做,沉进黑甜乡里,就是醒转,也是被他人慌乱呼喊声拖拽出来的。
窗外跑动声杂乱极了,乐无异迷迷糊糊坐起身时,眼前已挡了十多个侍从,持刀持剑立在前头,如遇大敌,气息都不敢喘动一声。乐无异不知他们戒备什么,却也本能觉出一点紧张,他随着侍从的目光看向窗外,窗缝中送来的海风似乎携带了血肉的腥气,海水拍上海滩,颜色却是刺目的红。
“快逃!那个异乡人疯了!碧海里藏着的怪物全被他剖了干净,血淋淋摆在浅滩,骨头都被血浸红了!”
客栈外头,有人这样哭嚎。
“快些走吧,莫再收拾细软,这些东西难道比性命更珍贵?他就是冲着客栈来的!你瞧瞧,那双眼睛都红了,比海里的怪物凶恶多了!”
众人仓皇奔逃,乐无异听了许久,终于从那些言语中推出一件事实——百里屠苏取浣海砂的时候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又一次煞气入体了。
从前他不是没有见过百里屠苏煞气入体双眸猩红的模样,虽然表面骇人得像一头獠牙尽露的野兽,但是没有哪一次,百里屠苏会真的因为不受控的煞气伤了他,每每逸散出来,最终又生生压制下去,未见多少反噬,于是乐无异总觉得,煞气并非十分骇人的东西。
他眼睛里看过的,百里屠苏压煞气,不正如吃饭喝水一样简单吗,至多,有那么一点疼?
原来真正任由煞气肆虐时,于旁人眼中,正如嗜血恶鬼生生造就一场血肉炼狱。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挡在他前头的侍从整了下铜面具,转头向他道:“主人,百里屠苏情形不好,我们不如尽快离开这里,回长安找老爷。”
“我们分些人去挡他,您遮掩形容离开,院里还有几匹好马,足够暂且甩开他。”
常人来看,这的确是如今唯一生路。
谁知他们这位小主人却不是一个寻常人,小少年斜斜歪在床头,锦缎衾被堆在身下,如锦绣香花堆簇着一块无暇美玉,莹莹蒙了层辉光。乐无异不肯动弹,笃定道:“逃什么,对面又不是来索命的,他不会伤我们。”
似是想到什么,他将侍从上下打量一遍,终于舍得挪动身子,下了床榻:“不过,真的有意外,害你们断送性命也很造孽,这样吧,我站到前头,且看吧,就是疯病入骨,保管他一见我便好了。”
这话说得很大,偏偏他神情不似玩笑,倒把这句话衬得很真。
“可是疯子哪有理智可言呢,主人,您还是……”
有侍从眼疾手快,就要将乐无异捞回身后,谁知少年十多年所学的武艺尽用在此刻了,他仗着身量尚小,利落地躲过侍从,攀着窗子,对远处腥红海水中一点黑影招手道:“屠苏,愣着做什么,快些过来,我还要问你那晚为什么点我睡穴呢。”
侍从们心知此时阻拦为时已晚,纷纷掩面哀叹,他们的小主人,怎么这样莽撞呢,如今,只好仔细算一算,如何于那疯子手中带着小主人勉强活下去了。
谁知,那道影子闻言一滞,足步先是现在海水里,而后施展轻功而来,将近了,反倒落在相距二十余步的所在,有些僵硬地扔下手中一截森白鱼骨。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那魔头的眼睛仍旧是红的,只欲杀戮的气势却淡了不知多少,獠牙利爪还习惯性地露在外头不及收回,近了,反倒有些僵硬地蹭去手中脏污,揩去面颊血滴。
他像是有些悔,后悔太快过来,没有寻到一处干净水源将一身血气清洗干净,脏了心上人的眼。
百里屠苏确然失了神智,触目皆是血红世界,只觉一股戾气左右冲撞,如何砍杀撕扯都不过瘾,料理尽碧海的怪物后,只凭一股执念,他来到这座客栈前,百里屠苏记得那里藏着他抛却性命也要见一面的人。
不可妄杀、不可伤人,不然那人看了会怕。
乐无异从窗内跳了出来,走到百里屠苏面前:“好大的血腥气,碧海里的怪物长什么样子,是不是很不好对付?别愣着嘛,去换身衣裳吧。”
他无意中瞥见青年软垂的右手:“骨头怎么断了……”
百里屠苏虽神智昏乱,却下意识将右手收回身后,不愿乐无异见到自己的伤处:“不疼,无碍。”
“这种伤势不去医馆怎么成,若就此延误,以后可还举得起剑?岂不是连个侍从都打不过了,连他们都打不过,那我今后不肯与你好了。”乐无异起先只是呢喃关切,说到中途,愈说愈觉得废了右手的百里屠苏前景堪忧,那颗偶有摇颤的心也如被凉水泼了一遭,大觉无可指望。
他依赖百里屠苏自小带给他的安心之感,可是那人若真的不愿医治废了右手,先前结仇的江湖人一定追杀他至海角天涯,虽不至于死,但一定不得安宁,他是对百里屠苏有所回应,但是若这份情愫需要用下半生的快乐舒适来换,要与那人一同颠沛流离,那还是不要的好。
倘若真有那一日,他不会放任百里屠苏狼狈生活,但也不想与他做落难鸳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乐无异将百里屠苏藏至身后的右手拉出来,仔细地端详一遍,他一贯藏不住心思,开口时不自觉将心中所想透露出去:“我看,还是能治好的,倘若真的治不好,或者你不肯医治,那,那你放心,我们还是亲如兄弟,还是至交好友,你有什么难处,都可以来乐府找我,若实在找不到藏身之地,悄悄住在府里也成,老爹也不是绝情之人……”
“兄弟?”百里屠苏只将其中两个称呼听进耳中,“好友?”
一瞬间,将将压下的戾气又一次翻腾起来,燃作燎原野火,只欲将天地、山川、鸟兽、万种生灵,全数烧干。
百里屠苏胸腔处气血翻涌,他望了乐无异许久,少年仍是一副无辜堪怜的模样,倒是真的在为他忧心转圜,偏偏心思太直,不懂言语掩饰,直白干净地讲出来,叫人听出话语中的某种推拒意思。他看见那双圆眼睛亮得像星,倒映出他厉鬼一般的疯魔之相。
“怎么?是屠苏你先不肯医治的。”乐无异说出这么一句,末了,终于觉出百里屠苏神色的不对,“怎么死死盯着我,就像……”
像从前有过的,欲望直白展露于前,贪婪肆意,只欲将他吞入口中的眼神。
最末的半句话被百里屠苏堵在唇舌之间。
身躯一暖,再回神时,乐无异已被百里屠苏圈在怀中,下颌被对方抬起,鼻端满是熟悉的气息,带一点不熟悉的海水的湿气。
百里屠苏原本有些浑噩,只凭直觉走至此地,除此之外的事物一概不知,他顺着本能,安安分分地压下煞气,不料被对方生疏称呼激得煞气反噬,气血上涌,连带着将他神智激出几分清醒,顿时认出了眼前这人便是自己为之搏命厮杀的心上人,可是对方竟想将他往外推,说着“兄弟”、“好友”,这算什么笑话,行至今日,终于将一切谋求妥当,他怎么甘心。
厮磨肆虐再深一些,将气息尽数染在无异身上,彻底脏污之后,他便不能再逃了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乐无异轻哼一声,腰间锢着的臂膀收得更紧了些,铁一样将他制在原处,再施些力,怕是能将他腰肢折断。
百里屠苏失了分寸,手指触及之处,即便隔着衣物,仍旧落下片片红痕,乐无异只觉肌肤之上掠过一从炙人火焰,缠绕身周,他一面想躲想逃,一面又不可自控地陷在百里屠苏抱拥之中,脊背生起蚀骨麻痒,细细颤抖着。
对方的舌尖勾动他的舌尖,一路肆虐勾缠,相贴的时候太久,乐无异渐渐有些力乏,足跟一软,彻底歪进百里屠苏臂弯。
百里屠苏将乐无异拦腰搂着,如同揽一弯月,拥一片云,逐渐攀升的热意撩发出少年发间襟内惑人的香息,引他想要探入更深。
沉迷之中,一道痛呼声将他唤醒。
乐无异蹙着眉,百里屠苏不知发了什么疯,手劲控制不住似的没了轻重,方才腰间的那一捏委实疼了些。他知百里屠苏一时半刻不能清醒,叫了一声,倒也不指望对方及时放开,谁知腰间力道一松,隔着衣物他感觉到对方骤然僵硬的手指,那人收回了手,不忘将他扶稳站定,喘息许久,再一次强行压下翻涌煞气。
只是这一回再不能寻常度过,脏腑之中的暗伤终于彻底压制不住,内息骤乱,百里屠苏身形头回不稳,咳出一口血来。
“无异,我方才……”
即便如此,仍不忘留心捏疼了乐无异何处。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乐无异头次见到百里屠苏如此模样,一时乱了阵脚,楞在原地。暗处待命的侍从们终于寻得机会,纷纷上前,待到乐无异回过神时,二人已被扶回房中,侍从贴心奉上热茶,对坐的百里屠苏脸容苍白,唇角衔一线血丝,老老实实交出受伤的右手,任由通医术的侍从仔细上药、包扎。
“他的伤还能治好么,方才像是伤了脏腑,要不要紧?”乐无异捧着茶汤,掌心感受着温热的青瓷,问道。
侍从为百里屠苏缠好最后一圈细布:“百里公子手上并无大碍,养一养便会恢复,至于内伤,是气血上涌,内息紊乱引起的,脉象很是难解,既有入魔之相,却脉搏沉稳,康健非常,但是仔细探过,又隐隐可觉一点气息冲撞心脉,凶险十分,这个……小人从未见过,不敢断言,更不敢贸然调理。”
乐无异听罢,心知那凶险的脉象大约因为煞气作怪,但不敢全然放下心来,正待询问从何处寻找更好的医师,百里屠苏便先一步为他定了心。
百里屠苏望着他,面容虽苍白,却不含一丝虚弱萎靡之感,只将黑发黑眼压得更沉,增添鬼怪之相:“安心,是煞气。如今我已将其压下,不打紧了。”
乐无异点点头,目光凝在他软垂的指骨,转了两转,终于问出心中疑惑:“我知,不过,鲛人真的那么凶险么,就连你,也会在他们手中断了指骨,险些入魔失去神志?”他托着双颊,杏子眼一眨一眨,仿似两颗星,“他们生得什么样子,是否青面獠牙,或者,如传说中一样雌雄未分,美艳无双?他们打斗时用的什么神通,诶,说说吧,反正我们收拾好了便要回家去,路途无聊,算是给我解乏。”
侍从们适时自房中退出去,各自准备起回返长安的行囊车马。百里屠苏并不将手上伤放在心上,好好包扎过的右手,反倒来抚摸乐无异的鬓发:“没什么稀奇,既不是人首鱼身,也非鱼首人,他们身上并无鱼的样貌,只零星长了一些鳞片,看上去,像是会水的人。”
常人形貌,并非雌雄一体,也不似传说中青春永葆。除却入水无所阻隔、通体不着一物,没什么特别。
“这样么,真是无聊。”乐无异饮一口茶水,“那后面的你还没答呢,为什么险些入魔?”
为什么入魔。
百里屠苏回想着,奈何彼时血气上涌杀意燎原,脑中只余下一点细碎的片影,以及偶尔掠过的,贪婪怪物们骨骼尽露肚肠流泄的地狱惨相。若要究根溯源,一切的缘由,大约只是那一句:杀了你,再上岸将你的同伴吃个干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碧海中的鲛人不好对付,即便是他,面对如此之多的怪异之物,仍有几分吃力,加之鲛人会水,本就于他不利。千辛万苦夺得浣海砂后,百里屠苏本欲存些力气暂且回去,奈何恰恰听见那一句。
无论如何,即便死在碧海里,他也不能将一丝危险的可能留给无异。
这些不曾开化的蠢物,怎敢打无异的主意。蠢物便要有蠢物的样子,收敛利爪,他大可放他们一马,可为什么偏偏要去肖想他的人,既想了,便杀吧,心脏起念,便剖出心脏,肚腹贪婪,便掏空内里,一切都处理干净了,无异便也彻底安全了。
就像在客栈中那样,杀吧。
他的手,便是当时断的。
百里屠苏哪里肯将这些阴暗心思残暴手段告诉乐无异,他垂眼,看乐无异细白的指:“没什么,中途险些溺水,慌乱之间入了魔。”
乐无异点头,似是信了,心中却隐隐觉得不对,正要思索,便听侍从笃笃叩门,说是马匹行囊已然备好,唤他乘车舆回长安。
话题就这么被搁置下去,车马一路缓行,将出城门的时候,却叫城中之人围在四周,喧喧嚷嚷,不知对方意欲何为。
乐无异歇在马车中,腰下垫了软枕,手中捧一串葡萄,盘腿坐着。百里屠苏则坐在旁侧,用着手伤未愈的借口,赖上马车,便不肯再走。乐无异知他一路不易,自觉让出大半空位,另分了一串葡萄给他,谁知百里屠苏拿了葡萄,并不自己吃,反倒剥开外皮,一颗颗递与乐无异,他只用得上左手,倒也做得妥帖。乐无异将最后一颗果子送入口中,支着耳朵听着外头的动静,可惜帘外声音杂乱,只隐隐约约听见几声“大恩”、“英雄”。
原来百里屠苏碧海一行,倒做了英雄。
“屠苏,这一回,你救了满城的人?”乐无异掀开一线车帘,试图听个清楚。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百里屠苏不愿他知道其中血腥真相,那些污秽扭曲的故事,不应当就这么赤裸裸呈在乐无异眼前。百里屠苏应了声,算是认了救人的猜想,他心中苦笑,域外一行,倒是叫他将今生的谎都撒尽了。
他出去马车,打发城中众人,回来时,除却带一点清晨的寒气,还带了一块鱼形玉佩。
乐无异接了玉佩,掌在手中把玩翻看:“你救他们一命,他们竟只送块玉佩。”
百里屠苏双目含笑,安静望着上下抛玩玉佩的少年,并不打算将玉佩真正的价值告知他。
无论城中之人或是碧海鲛人,百里屠苏皆没什么好感,不过,若能讨乐无异欢心,倒也无妨哪一边更惹人讨厌些。
鲛人既灭,域外众人再无被怪物吞食的威胁。碧海没了危险,人们自然可以随心出海,与域内通商贸易。所以即便百里屠苏原本无意助人,最终,仍旧因灭杀鲛人,而成为城中人的恩人。利益催使,即便见得百里屠苏入魔时海域血红的景象,如今,众人仍旧狂喜庆祝,邀他们留下用酒宴。
百里屠苏有意于乐无异面前遮掩真相,于是推了酒宴与珍宝赠物,只收了玉佩为凭证,每年可凭此收得碧海之中若干宝物。
倘若无异得知玉佩用处,一定不肯收下。
马蹄声渐续,路上微有颠簸,乐无异歪倒在百里屠苏腿上,玉佩则收入口袋,渐渐睡去。一行人出得城门,又过十数城池村镇,待到百里屠苏指骨彻底长好,剥葡萄换作剥核桃,秋叶落尽,新雪将至,长安,便蓦地现于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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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前正邪难辨的可怖魔人,如今雪冤之后的乌蒙灵谷主人百里屠苏,将在今日迎娶乐家公子乐无异。
这一场嫁娶做足了喜庆盛大的派头,锣鼓吹打声绕遍整座城池,初冬冷寒,若是往年,城中男女大多缩在家中守着炭火猫过整个冬日,如今却早早裹紧冬衣,各自挤挨着拥上街巷,去看皑白天地中一线缓行的红。
花轿未至,乐声已来,那线红渐渐近了,变作密密的点,如同琉璃世界绽一树红梅,白雪红梅,仿佛蔓延天尽头。
“听闻这桩婚事,颇费功夫,那百里屠苏,更是险些将性命搭进去?”
众人口呵白雾,有人搓着手,低声讲着闲话。
“可不是,说是乐家老爷爱子心切,不肯同意,提了条件,若要提亲,一定要碧海的浣海砂作聘礼。”
“浣海砂?可是域外之地的那个?若这样,岂不是此生求娶无望了……”
“可偏偏百里屠苏拼着九死一生,将浣海砂取了来,既表明了真心一片,又昭示着无双武艺,如此一来,话既出口,乐家老爷即便有再多不愿,也不能反悔,何况论人品相貌,天下间再寻不出这样完满的郎君了。”
“新人才貌相配,确是一段良缘。”
锣鼓喜乐逼近身前,百里屠苏着一袭喜服,更衬出容貌气度朗然若玉,细雪落他两肩发上,长久不化,作了点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剑客不再背负长剑,背后胸前缠了喜绸,拖曳至马匹脊背,惯用来杀人抚剑的双手,则握着缰绳,微有颤抖。
朝思暮想,终得如愿。
这边厢百里屠苏打马前行,再绕半条巷子,便至乐府大门,那边厢乐无异则缩在府中,凝视着妆台之上镂刻鸳鸯吉祥纹的花镜,久久不动。
伺候他的丫头为他梳着头,丝发柔软,缕缕簪入新嫁娘样式的髻子中,凤冠两侧金羽耀耀,各色宝石镶嵌其中,正中一道细巧的珍珠流苏帘,不时簌簌作响,遮挡了少年薄施脂粉的脸容,单露出水红的唇,然而很快,盖头便覆了上去,掩住最后一寸春光。
兴许因为出着神,乐无异乖顺地任由喜娘搀扶着自己走出寝房,一步一步走向爆竹燃响的所在。
每一步都如踏在云上,轻飘飘,晕乎乎,乐无异掌心被汤婆子捂出一点汗,生热的东西便有些滑不溜手,他勉强将小物件把实了些。其实严格讲,他也曾有过一次荒唐出嫁的经历,彼时如今日一样凤冠霞帔、隆重浩大,他却将那场婚嫁当作游戏,半点没有慌乱谨慎,不着花、不生汗,不守繁复规矩,如今再来一回,只是换个新郎,自己竟会无端早醒半个时辰,手中的物件更是愈发打滑了。
盖头不大透光,乐无异看不见前路,只好看向足下,直到望见一只修长生茧的手。
这只手不久前还曾为他而断。
心中一荡,乐无异手中汤婆子终于持不住似的,将将掉落。百里屠苏适时接过他的手,以温热手掌替了碍事物件,另一只手则懒腰一搂,于众人眼中将乐无异抱上马背,不顾喜娘惊叫,径自纵马踏过雪地,留一串清晰的马蹄印子。
雪仍落着,乐无异被百里屠苏环在怀中,隔绝了大半冷意。可是对方这样的行止委实太多胡来,简直不像那人平素的习惯。
乐无异扯着盖头,不叫它落下来:“屠苏,你做什么,大庭广众之下带新娘纵马游街,这合规矩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向来不守规矩的人,如今怎么也守起了规矩?”百里屠苏喉中滚出一道轻笑,双臂收紧,将乐无异揽得更贴近些,“守了许久的规矩,今日,我不愿再守了。”
若按礼仪流程来,此时他们大约还在门前过一道道无用仪式,且在洞房前,他并不能摸到、看到无异。
虽蛰伏谋求多年,可这一天,他再等不得。
他拥着心上人,二人着鲜衣,踏白雪,红绸不知何时散开了来,拖曳雪地中,纵马疾驰时飘摇飞转,如飞鸟盘旋。
掠过城池中心,穿林踏枝,天地之间寂寂落雪,仿佛只余彼此呼吸。
“喜房太小,盛不下一世诺言。”
唯有山川日月,无垠天地,才可托付。
雪粒飘摇降落,百里屠苏缓慢地挑开乐无异的盖头,露出日夜思慕的眉眼。
“无异,生世轮转,我不负你。”
盖头轻飘飘落在雪地中,远看仿佛绽了一从花。乐无异双眸水润,眼尾处羞出两抹绯色,像是胭脂施错了地方,拖长了尾端,与颊上红混在一起,蕊心艳红的娇嫩花苞一般。
百里屠苏深深望他,不知是否今日殊色实在撩人,一时看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好看?”乐无异歪一下头,细巧纤长的珍珠面帘碰撞出清脆声响,他嫌流苏摇晃烦人,索性两手各向两边掀开,贪玩似的贴近了百里屠苏,凤鸟金冠点上对方额头,精巧雕琢出的鸟喙处衔一颗红珠,左右摇荡,恰扫过百里屠苏眉心红痣,“喜欢容色,还是喜欢我。”
这话原本不必问,二人皆知答案,偏偏乐无异此刻促狭心起,将话抛给百里屠苏。
“是你。”
雪粒子簌簌落下,落在眉梢、眼睫。
乐无异眸中漾出一抹笑,转了身子不再使点子缠磨那人,一切既已完满,毕此心念知悉,还有什么可问,什么可折腾的呢。
何况,他本就懒得思考许多。
整理好钗环,乐无异坐在前头,道:“雪好像愈下愈大了,誓约既已立下了,再不走,难道我们要留在山林雪地中拜堂、洞房么。”
百里屠苏将他揽在怀中,隔绝雪天寒气,而后催动马匹调转方向,踏着来时的马蹄印回到长安城中。
入喜堂、喝喜酒、规矩拜堂,一样不差。
乐无异重又覆了盖头,眼前便又是暧昧昏蒙的一片红,红色薄云中,他看见正前座上老爹端坐着的影子,乐绍成虽还是不大情愿的样子,但到底认了百里屠苏一拜。乐绍成饮一口茶,神情像是仍在挑拣不悦,却冲不破面上蒙着的喜气,百里屠苏不顾生死取来浣海砂,只为印证真心,无论如何,他再寻不出由头拒绝,放眼天下,确然再寻不出第二人,会情真如此,儿女自有儿女的姻缘造化,他阻得一时,阻不得一世。
乐绍成受了一拜,饮一口茶,向百里屠苏低声道:“来日你若敢负无异,便做好丢命的准备。”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父亲安心,小婿生世只慕无异一人。”
一句话,既叫了父亲,又将身份彻底定下。
乐绍成哼了一声,算作默认。
眼前毛晕晕一片,叫人发困,乐无异心神飘着,甚至未注意到老爹与百里屠苏的半轮交锋。夫妻对拜的时候他愣了一瞬,却觉手中喜绸被人拉扯,原是百里屠苏引他弯了腰,可惜反应迟了,急去拜时,恰好叫二人撞了一头。
他倒没什么,凤冠包裹着,如裹一层盔甲,就是百里屠苏,方才哐当一声,不知是否流了血。
他胡乱想着,耳畔已传来一声“送入洞房”,而后便是宾客的笑闹声,喜气喧喧,但无一人敢去闹他们的洞房,毕竟无人会嫌命长。
乐无异甫一坐上喜床,便掀了盖头透气,百里屠苏笑道:“你自个儿掀了,还要我做什么。”
“你只会掀盖头?洞房只需掀盖头这一项?”乐无异从袖中取一块糕点小口吃着,说到一半,才发觉自己话中的暧昧意思,他噎了一下,破罐破摔道,“你自己也不守规矩的,管我。”
见那边久久不说话,乐无异想起方才那结实一撞,伸了手去探百里屠苏额心:“方才还好么,我不是有意的。”
“很疼。”
乐无异苦恼地眨眨眼:“那怎么办,请个大夫?”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无异揉一揉便不疼。”百里屠苏握住乐无异的手,引着细白手指触向自身。
揉一揉?这样能行的话,便揉吧。乐无异乖乖顺着对方力道抚触过去,这些日子他早习惯做百里屠苏的愈疾灵丹,可是,位置是否有些不对?
自己的手竟被按在那人身下,衣料遮掩着的张狂狰狞处!
“我撞的是这处吗,屠苏,你从前很君子的,今日怎么像个……”
色中饿鬼。
那饿鬼凑近了他,道:“我一贯如此,从前,只是强忍。”
心愿既成,嫁娶已过,名正言顺,天经地义,还有什么可忍耐的。
“无异,今夜,你担待些。”
“什么?”
很快,他便明白了百里屠苏口中的“担待”是什么。
青年将他覆压身下,凤冠钗环散在衾被上,被胡乱拂至毡毯,帐顶的夜明珠如一轮圆月,盈盈照亮帐中一切,百里屠苏一手拂在他颊边,一手仍压着他的那只手,牢牢按在身下硬胀处,不时引着揉动。百里屠苏吐息急促,深眉蹙起,眸中满是露骨欲色。床帐外高烛燃烧,红泪堆积,烛花不时爆出,应和着帐内唇舌交缠的水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乐无异好容易从令他险些窒息的深吻中挣扎出来,还未来得及喘匀气息,眼前又蒙上一层红雾。百里屠苏将盖头重覆在他的头上,在他耳边道:“原来不是梦。”
乐无异心中一跳,本想说些什么,却被肩头一点濡湿截住思绪,只余下无尽的酥麻快感。
百里屠苏未脱下他的嫁衣,只将领口拉扯开,头颅埋在颈窝处遗一串红梅,乐无异只觉这样的情事竟比通身赤裸更羞耻些,他倚在床头,羞意愈积愈多,反倒化作潮水似的痒,原要推拒的双手不由抱住百里屠苏头颅,任由那人一寸寸向下,吮过衣物更深处的蓓蕾。
“别……”他声音柔软,如同漾在水中,通身骨骼都酥倒,告饶声含着哭腔,“太难为情……”
百里屠苏像是听不见,亦或者听见了,反倒激出更加蛮横孟浪的态度。乐无异耳畔听得布帛撕裂声,身上衣料还好,身下衣裙翻覆难解,百里屠苏竟将它一把撕扯开来。动作间的微风掠过双腿裸露处,乐无异颤抖着试图合上双腿,整个人像是被什么点燃了,肌肤之上渐渐生出粉意,愈发燥热,只想藏进衾被里。
难怪,百里屠苏要他多担待。
成了婚的百里屠苏,竟像是出了栅栏的猛兽。
乐无异这一夜过得辛苦,好容易钻进衾被,又被百里屠苏生生拔了出来,盖头歪歪斜斜挂在斜斜簪着的步摇上,随百里屠苏动作有节奏地摇晃着。
一半视线中,他看见百里屠苏压在自己身上,过眼处衣物整齐,俨然一个世间难寻的英俊郎君,然而那人眸中满是深沉欲望,过于放肆,以至于散出一些凶狠戾气,好似要将他剥个干净,食个干净,叫他陷入癫狂欲死的快感中,黑眼珠盯猎物一样盯着他,一错不错。
红烛烧尽,帐中锦被仍旧翻滚红浪。
乐无异的盖头彻底滑落下去,落在床下,与衣物杂在一处。此时他已不着寸缕,鬓边发丝被汗濡湿,小蛇一般贴在细白脖颈。他眼角红意更胜先前,泪痕落了两边,向下,蜿蜒流过颈窝、锁骨、胸膛。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点点红痕遍布。
百里屠苏简直是个怪胎,既不会累,也不会痛,只发了狠弄他,不知已是今夜第几回。
“你吃了药么。”乐无异开口时,声音已然叫哑了。
百里屠苏专注起伏,心中欲望稍得餍足,动作便也不似先前那样凶狠,他放缓了节奏,黑眼睛望向乐无异,说出的话原本过于腻,叫人牙酸,然而被他说出口,反倒像是一句郑重的回应。
“你便是药。”
长夜有尽时,缠绵交颈却无尽时,乐无异认命地勾住百里屠苏脖颈,再度溺在春色欲海之中。
踏上百里屠苏这条险恶贼船,明日,后日,乃至之后千千万万个日子,自己怕是再也没个好眠夜晚。
可是,谁说只有夜晚无眠。
百里屠苏吻上少年唇瓣。
春光好,白日也可宣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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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以鸳鸯比拟大约不算准确,鸳鸯情深,至多雌雄一对,不会多出第三个,而房中暖帐交颈缠绵的,分明是三个模糊摇动的影子。
香炉中燃着暖甜的香,无意起了助兴作用,大好天光透过窗扇映照进来,打在新添的绯色帐幔上,使得内中蒙上一层暧昧的粉。
红漆小暖炉歪斜地躺在帐底,骨碌碌向外滚了几寸,撞上精心饲就的春时月令花,盆花摇晃数下,数枚胭脂色的瓣,娇娇地落入旁侧炭盆,蜷缩边沿,燃作灰烬。
北洛劳时劳力送来的花,这回又要开败了。
那人为天鹿城城主,平日疏狂傲然不拘小节,却最喜欢送些娇贵、不经养的小物件。
乐无异衣物半褪,露出半个雪白肩头,原本应该冷的,可是半点凉意都觉不出,通身似乎只剩下热,于肌肤之上透出浅淡的粉。两道灼热吐息不动声色的贴近他,即便不去看,他都能够感知到那二人虎狼一样贪婪焦渴的欲望。
是百里屠苏与北洛。
他们不知什么时候促就了这样的关系,一边一个,谁也不肯退让,谁也不肯离去,最终将他夹在中央,彼此之间目光如刀,几度交锋,待对上他,又换作遮掩不住的欲念。
“一人一回……”乐无异被人夹在中央,前后皆是坚实火热的胸膛,让他有些喘不过气。憋了许久,满面绯色,倒憋出一点未落的眼泪,“三个人太疯了,我不要。”
“怕受不住?”面前的北洛携他一缕褐发,眉梢微挑,嘴角浮出恶劣的笑,“怎么办,我偏想看。”
北洛在床上向来是个肆意索取的霸道性子,平日数他叫乐无异哭得最多,乐无异愈是告饶,愈是能激出他欲海之中的狠劲和猖狂。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许多新奇玩法,亦是他想出的点子。
乐无异干脆闭上眼睛不看他,身子向后,依在百里屠苏怀中,软着声音诉苦:“他好过分……”
句末,也许是嫌自己态度软绵绵,乐无异抬起腿,顺势向北洛肩上狠狠踹去一脚。
北洛笑着接下他的拳脚招呼,反倒更加开怀,男人以指圈了少年纤细足腕,指腹粗糙薄茧磨过细嫩皮肉:“打了人,还道挨打那人过分,看来,是该好生教训了。”
说着教训,其实,每每轻揉慢吻,唯恐将人弄坏的,也是这人。
乐无异不知想起什么,双腿不自觉酥了片刻,腿根挨紧,无意识磨了两磨,却磨到一点湿意。
他的身体,这些年早被这二人肏了个熟透,已然食髓知味,成个不自知的放荡胚子。
北洛看他神情便知时候成了,于是状似不经意,手指向少年腿间一探,故作惊诧:“怎的出水了。”
乐无异不看他,向百里屠苏怀里依得更深:“你这个人不正经,满腹坏点子,不像屠苏,待我总是温柔仔细,也不会拿话欺负我。”
“他?”北洛怔愣片刻,突然笑出声来,“他才是最不正经的,我欺负你,哪回真的有他狠?”
百里屠苏做得一副君子派头,冷如寒霜不近人欲似的,实际上,床榻上若论最凶、最狠、最贪,他是真的不如这疯子一半疯劲。
乐无异眨眨眼,不由得回忆起往日百里屠苏在床笫之上是如何施为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大约,是这么回事……
前有虎豹后有豺狼,哪个都称不上正人君子,无论面上如何,一旦到了这里,里子皆是色中饿鬼,没得掩饰。
可惜此刻再想溜走已是不能,他被二人牢牢挤在中间,隔着逐渐滑落的层叠衣物,仍旧可以感受到两具躯体源源传递来的热意。
轻薄寝衣虚虚挂在肩头,终于还是叫北洛抬指掀开,彻底滑落至肘间。
雪白肌肤叫人看个满眼。
北洛凑近,温热气息代替唇齿与手指,一寸寸抚摸过脖颈胸膛,缓缓蛇行向下。
“痒……”乐无异难耐地挣了一下,身躯跟随气息所及,向后躲避,直至身前湿热呼吸吹拂腰肢,北洛终于忍不住探了舌尖,留下道道水色痕迹,乐无异再也耐不住喉间呻吟,软软地叹过一声,一面颤抖,一面不受控制地卸去力气,腰肢软摆,向后蹭去。
这一蹭,倒蹭上个不得了的物件。
百里屠苏不知几时解了身下衣物,将那根直挺巨硕的东西放了出来,方才只顾躲避北洛捉弄,乐无异未曾察觉百里屠苏的动作,此时,那物已顶在他后腰,胀得热烫坚硬,叫人难以忽视。
纵是经过这些年的云雨缠绵,早已看过,甚至抚摸过那件骇人巨物,然而每每重新触碰,乐无异仍旧感到心惊。
仔细比对,其实百里屠苏与北洛的东西都算骇人,不过,百里屠苏还要更胜几分。
这样大的东西,委实不像是人能长出来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不知怎的,乐无异脑中清晰地描画出腰间所贴那物的轮廓与细节,那物勃勃地跳动着,不容抗拒地挤入双腿之间,缓慢摩擦着腿缝细嫩的皮肉。乐无异哼了几声,双腿被人磨得愈加痒热,自行夹住百里屠苏胯下凶物,自行蹭动起来。他头颅后仰,看见青年下颔处分明利落的线条,向上,则是欲念生红的眼眸、热汗微湿的额角。
百里屠苏揽着他的腰,低了头,气息洒在他的颈窝,轻轻咬他颈侧。
也许是怕他受不住快感折磨,百里屠苏的指腹磨蹭着乐无异唇瓣,一点点探入口中,好叫人耐不住时咬下去,也好多续一些枕榻欢愉。
前方的北洛却顾不上再惜玉怜香,他一面舔舐着少年胸前粉蕾,一面解开衣物,将身下硕大微弯的器具贴上少年小腹,蛮横顶弄起来。
一个在后头磨,一个在前头顶,乐无异再也压不住呻吟里的哭腔,任由珠泪落了满脸,再被二人吮吻干净。
情潮汹涌,就连眼泪都落不下来。
乐无异与二人厮磨着,每一寸肌肤都有指腹唇舌造访,他们不断刺激着他的痒处,逼他吐出更加甜腻的哭叫。乐无异身躯被他们不加收敛的力度与动作摇动着,腿间黏腻非常,不知混了谁的体液,而他本人则做了只知哼叫讨饶的情欲人偶,这一时刻,仿佛天生便要沉溺欲海,任人揉捏掠取。
白日将暗,入了夜,欢爱仍旧未停。
房中袅袅燃烧的香料已然掩盖不住帐内的淫靡味道,乐无异软在榻边,胸前腿上皆沾了那二人的气味,仿佛为了占有,他们将热液留在他的身上,标记一样。
百里屠苏扣紧他的双手,于他身上起落掠夺,身前传来的快感使得乐无异不时颤抖,可惜这二人轮番在他身上挞伐,较劲似的比对着谁更久些,谁更叫他难耐堕欲,三个人唯独他软倒如水,嗓子哭哑,呻吟也失去力气,尾音微颤,似是带了小钩。
北洛坐在床头,凑近来亲吻他的眼角,话语却是挑衅的:“怎样,更喜欢谁。”
乐无异鬓发散乱,枕上如堕一团云,随百里屠苏力道游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北洛话语落下,那片发云倒是移得更紧促了。
素来狂妄的男人少有的哄起人来,放软姿态,要从少年口中哄出一句合意的话。
乐无异心神早已昏沉,见人引他说话,迷迷糊糊就要应下。恰此时身上的起伏蓦的蛮横凶狠起来,乐无异只好将目光移向百里屠苏面上,见得青年眸色沉沉,长久压抑的欲念彻底出笼,亮出獠牙与深口,怎样掠取都不足填满欲壑似的。
他心下一颤,被人紧攥其中的物什也因对方不加遮掩的眼神变得无端敏感。
“屠苏,喜欢屠苏轻一些……”
百里屠苏面色稍霁,眸中酝出个笑,温声道:“好。”
言罢,眼角余光,却凉凉地剜向北洛,含着刃尖的锋利。
北洛不肯示弱,以唇堵了乐无异口中浪话,双手顺从颈间线条向下游走,要将少年送上另一重欲潮巅峰。
夜风微凉,灌入帐中,却吹不熄内中火焰,墙外街巷梆子声长敲,夜深,这场欢爱愈加激烈,不见消歇。
恐怕今夜是不能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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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无异蜷在榻上,手中捧着汤婆子,掌心热了,手背则被百里屠苏握在掌中暖着,无一处觉冷。
他自衾被中探出一条腿,白雪如玉的一只足,触在地面茸茸的毡毯上,不时轻快游荡着。
“每逢雪天,我便会想起许多年前,我们一道在学堂中念书。”
身后,百里屠苏的声音低低传来,气息亲昵地贴过来。
乐无异没弄懂他话中的意思,问道:“我们是有一道念书的时候,不过屠苏,那是很远的事情了,与雪天有什么相关呢。”
百里屠苏知他早已忘记,并不生气,反倒细细诉来,引他回忆。
如乐无异所言,学堂里的事情已是过去很远了,彼时他们至多十二三岁,或者更小一些,被两家长辈安排在一处私塾念书,为的是磨练性情,通晓文墨。
其实在此之前,乐无异早在开蒙年纪,家中便请了老学究教导,可惜他生来喜欢顽闹,总也沉不下心,且做惯了捉弄人的把戏,不知气走多少先生。乐绍成纵了他几年,最终还是狠下心肠,与百里家商量着,将两个孩子一同送进十几里外的书院。
书院里的先生文采颇好,性情最是严厉乖僻,靠着一张冷脸,不知纠了多少不成器的孩子。这样的先生,断然不会惯着自家娇养出的贪乐小儿。
乐无异被送到书院,既无书童服侍,也无可口吃食,平日里玩的看的,全换成天书一样的古文,他看不懂,写不出,索性都撒娇推给百里屠苏,自己余下的空闲,就用来觅食、看闲书。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那一日没什么特别,只是大雪经久不化,造就一方琉璃天地,窗外另有新雪飘飞,偶尔漏来,落在搦管的指节。
乐无异搁下笔,搓一搓冻红的指节,他年岁尚幼,人小,裹在毛绒绒的裘衣下头如一枚雪白团子,衣物足够将他淹没,衣袖下伸出的十指也是纤小的,自小被人呵护保养的手指变得粗糙了些,不知是不是要生冻疮。
冻疮又疼又难看,他才不要。
前头的先生满口之乎者也,板着脸,不知道多少回斥他娇气爱哭、一窍未通。乐无异只觉得见鬼,到了学堂,没一样顺心的,撒娇也没用,怎么着也化不掉先生铁石一样的心肠,叫他如愿回家。
不知这样的日子还要过上多久,乐无异心头生悲,正待掉两滴泪,却觉身后有人戳弄后背。
他将脊背一挺,抵在后桌的桌沿,一件带有暖意的物事便滑入他怀中。
小手炉用绸缎裹了,不会烫伤皮肉,另一边则是一小包新剥的栗子,不知道在那人怀里捂了多久,还是热的。
乐无异悄悄吃下一颗,趁先生念诗,回头向身后那个小少年道了谢,并夸:“屠苏哥哥,栗子好甜。”
百里屠苏尚未长成,稍显单薄,眉眼却已有了日后的冷俊,他这时候还有些藏不住情绪,闻言,便绽出一个稍有青涩的笑,不过大体还是克制的:“还有一样,怕坏了,你将手伸下来接。”
乐无异一面留意着先生的行动,一面探了手过去,百里屠苏向他手心中放了个凉凉的东西,离开时肌肤相触,指尖也是凉凉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乐无异掀开小瓷瓶的盖子,听百里屠苏道:“手红了,需涂些。”
良久,又续:“若怕弄不好,也可叫我帮你涂。”
说这话时,百里屠苏耳朵有些红。
乐无异奇怪地看他一眼:“屠苏哥哥,你最近好奇怪,涂个霜罢了,你帮我不就是了,从前不是都这样么,如今怎么……”
他哪里知道,百里屠苏从前情窍虽开,但因年纪小,不懂得欲念,所以亲昵随意,如今年岁初长,百里屠苏对他已有绮思淫想,多看一眼都要生念,遑论亲近抚摸了。
乐无异哪里懂得百里屠苏心中正天人交战,一面是束之不住的本能,叫嚣着要冲破桎梏,探一探未知的绮丽疆域,另一面则是留存一线的理智,他知道这样的年纪,一切越轨的行止都不应当。
最终,却是绕堂查验课业的先生救他于水火。
先生自书案边走下,自第一桌的学生查起,未温书,未抄写的,皆要打手板子。
乐无异见状,一时也想不起百里屠苏言行的蹊跷,他将那堆物件匆匆收入书篓,又贴近了身后桌沿,小声央求:“屠苏哥哥,昨日我头疼,睡得早了,忘记抄书,夫子就要来了,求你救救我吧。”
百里屠苏未说话,将早早备好的那份递他。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乐无异总是无心课业,不知惹怒先生多少次,有一回拿了百里屠苏的那份交差,叫先生瞧出字迹不同,便送他们一人一顿手板子,虽然先生只作惩戒,不忍打得用力,然而百里屠苏仍记得乐无异捧着手哭得可怜,于是每日便做两份课业,且专门练了乐无异的笔迹,应付日常检查。
这一回夫子查得很细,待查到乐无异同百里屠苏,作业虽过了,夫子却多问了一句诗,正是抄写里头的,乐无异答不上来,被罚抄下百遍。
放了课,乐无异揉着手心肉,一双大眼睛哀哀地望向百里屠苏:“屠苏哥哥,我手要冻了,天这么冷,若真的抄诗一百遍,是不是就真的生冻疮了……”他眼中泛起一层水光,圆圆小脸沉了下去,“隔桌的那个说,写太多字,手上会长茧子的,屠苏哥哥,那样会不会很难看啊。”
他人小,心思浅,想到什么便说什么,只是百里屠苏听在耳中,便径自做了同窗小鬼们口中的“护花人”。
如此,抄诗一百遍,成了百里屠苏的活。
他看乐无异摆弄着手中的瓷瓶,细细指头探入瓶中,不大熟练地挖出一点脂膏,潦草抹在指节,实在不成样子,于是接了瓷瓶,握了玉雪团子微凉的手,忍住心猿意马,细细涂抹每处肌肤。
他们坐在一处,头挨得极尽,日光照映出的影子落在地上,如一对黏糊的恋人。
室中避寒的同窗小子呵着手,笑嘻嘻打趣:“这是谁家的小媳妇,哦,百里家的啊,打算什么时候过门啊。”
半大小子,该懂的大略都在荤书上头见过,另有一人开腔:“什么时候洞房,邀我们去闹一闹。”
乐无异自小被人看顾着长大,家中有乐绍成管教他,入了学堂,又有百里屠苏日夜不离左右,吃的用的看的都要先过一遍目,才将他养成这样干净的性子,哪里能懂得这些俏皮话。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乐无异不知道那句“小媳妇”是说他,问道:“洞房是什么房,去了有东西吃么?”
大些的孩子闷声坏笑起来,窗外有打雪仗的男孩,见乐无异那张脸漂亮得像女娃娃,偏偏还懵懂地眨着眼,一从火苗不禁升起来,既不忍心将手中雪团掷向漂亮娃娃,又忍不住心中一点冲动,于是道出一句大人处听来的荤话:“有的有的,洞房了,你的屠苏哥哥会给你吃他的……”
话未说完,人便被百里屠苏掷去的书本砸得头破血流,倒栽进雪坑里。
学塾之中禁刀剑枪戟,百里屠苏便取了毛笔作飞剑,一笔戳倒一个碎嘴小子,待到人躺得七七八八,哭爹喊娘哀呼求饶,他将笔杆向桌面一按,轻松按下半截笔身,稍有稚气的面容沉下来,已有了成年后戮杀无情的粗略轮廓。
“无异与我早有婚约,送祝词可以,取乐,便问问我手里的剑。”
这时候的百里屠苏一切都显太嫩,未修到日后面目冷凝杀气横生的样子,放狠话也不像样子,气怒上头,毛笔也要说成剑,做不到三两字断人生念,不过,这些对于半大少年们,已经足够震慑了。
自此之后,学塾里再没有少年因贪看乐无异套近乎说荤话了,而百里屠苏,则愈发修出一身冰冷气息,行过之处,众人纷纷让道低首。乐无异还听说,有许多同窗想要拜百里屠苏为大哥,都被打出去,不过,那些人追随俯首的劲头仿佛更狂热了。
这些都是很远很远的事情了,乐无异听完,向百里屠苏肩头一歪,粲然笑道:“屠苏记得真清楚,不过,我想吃炒栗子了。”
炭火燃烧着,偶有细小声响,百里屠苏的亲吻落在乐无异鬓发,将人压在衾被间:“好,等我饱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书生在行路。
赶考路遥,尘霜覆面,青年揩拭着鬓边薄汗,费心避去路旁凸石。
夜路昏黑,怪藤荆棘俱看不见,对于贪快选择荒野小路,书生已然有了悔意。
目无所见,耳无人声。所过之处不过鸟虫凄鸣、狼狐哀嚎。
渐渐,乌云小堕,月升中天,模糊可见远处细小的野狐的影,昂头,呜咽着吸食圆月精魄。
狐狸幽目放出碎而广的绿光。
怪谈当中常有村人杜撰狐妖食人,书生原本不将这等事当真,然而此刻胆气泄露,见得这般妖相,论理辩驳的精神早已消歇,膝下双足如有神灵催助,翻腾飞奔更胜脱兔。
细幼草叶悄悄缠绕他的足踝,将之引入阴气至盛的所在。
渐渐,再无狐声凄啸,书生自认脱身魔窟,遂卸下力来,垂首看向足间草叶,缓步行路。
但见蔓草攀沿崎岖山路,一路蜿蜒至破落池塘,池塘正中立一座石桥,石质栏杆砌以精巧石狮子,旁侧雕琢不知名异兽。
勾缠回旋的吉祥纹连接残破石像,尘灰淀作乌黑旧垢,触角一样牢牢嵌入缝隙内部。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池塘枯荷、精巧石狮、缺角凉亭,一切互为映衬,作工笔画卷,细细道出此间短暂停留的富贵气数。
曾经玉笏金床贵胄乡,金为衰草枯杨孤魂所。
这难免引出读书人的嗟叹。
书生叹息数声,酸软双足亟需休憩,于是顺从石子小路,向湖心小亭行去。
所行不过十步,前方骤然变幻形貌,破落景象如同山水画卷之上蒙覆的尘灰,一点一点被无形之手妥帖擦拭,显露出青绿朗润的真形。
石亭缺角自行填补,飞檐悬挂银质铃铛,细看可见铃铛内中藏有馥郁香丸,迎送香风阵阵,边沿蛛网则尽数变作珍珠帘,点缀水红鲛纱之间,夜风吹拂珠帘相撞,迎合石亭内中丝竹弄弦声,一时如入仙人境。
野狐艳鬼之说也许不假,然而此等美景良辰,即便当真是精怪有意勾缠,又有谁能抵挡过自身贪乐恋色的欲念。
向前,朦胧轻纱勾勒一道细袅的影子。
向后,则有莲灯浮水,次第燃点,如错落星子。
柔风掀起纱帘的边角,香气遥遥袅袅,散递书生鼻端。
书生向前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亲手抚开那道柔纱的时刻,他才真正明悟何为仙姝姿貌。
帘内安静侧坐着一位少年,雪肤花貌,清眸丹唇,衣饰算不上繁复,甚至有些缺乏修饰,少年生一头褐色长发,此刻随意束起,任由鬓间碎发不时掠过金质抹额。这与坊间惯常的美人画不同,那些美人大多是矜贵多修饰的,而眼前之人不梳美人发,不作美人态,依旧难掩皮相的纤柔丽质。更显出与寻常美人的不同来。
伴富丽庭园而生的美貌少年打了个哈欠,甚至懒去作态掩口,发梢随风悠荡来去,随性自在极了。
慢一步,像是初初发觉另一人造访,少年转过脸来,先是一怔,皮肉带动神情,不大熟练地挤出一个类似含情的眼波,开口时语声朗而润,尚带一点未长成的稚嫩:“公子为何夜访此地?”
原本暧昧的言辞,由少年口中吐出,全然失去了勾引的意味,他说得干脆清晰,甚至还带一点不自知的质问。
不知为何,书生方才积攒的绮思并未因这句质询消散,反倒层层暗涌,生发出一点连带着爱怜的欲念。
至于惧怖防备,早已卸甲丢盔。
少年倚着美人靠,面上现出懊恼的神色,像是觉察到自己说错了话,此刻正费力转圜过来。很久,他紧锁的眉头忽的放开,终于寻出一句像样的话来:“我姓乐,唤作无异,敢问公子姓名……”
书生自去欣然作答。
乐无异听罢,舒一口气,展颜笑道:“原是陆公子,我观公子行色匆忙,衣染尘泥,像是行路许久的读书人,可是途中失了方向,寻不到出去的路?”
“正是如此。”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乐无异默了一瞬,艳鬼媚狐用出茧子的言词于他这里再次卡住,不上不下。他低着头,努力回想着西边狐精教他的魅惑之术,硬着头皮续道:“此时夜已深,再寻路已是不便,倘若公子不弃,不如暂且歇在我这里,待到日出,再作打算。”
言罢,再度抛出一个不熟练的眼波,以及隐晦邀约:“说起来,无异在这里孤身住了许久,心中孤独惧怕无人可诉,平日里,更是鲜少见过您这等锦绣样貌的儿郎,公子若能住下,无异也不必夜夜惊惧,辗转难眠了。”
对面依旧答应。
乐无异眼见自己就要得到新鲜阳气,面目之上更添喜意:“如此甚好。”
年轻的读书人只顾痴痴看向他,只觉乐无异一颦一笑销人魂魄,酥人骨血,那一笑已叫他半边身子软了过去,哪里还有余力做多余言辞。
乐无异回想着狐精教他的勾引书生八字要诀,其中一半是诗词歌赋,另一半则是含蓄主动兼具。
幽折婉转,麻烦十分。
若不是受用太多江湖人士高门贵胄的丰沛阳气狼虎行径,乐无异也不会花这样曲折的心思,专去勾引温和骨弱的读书人。
也不知他一只艳鬼在这里行事,那些狼虎一样的活人会否得知,再度一拥而上,让他被阳气胀得肚腹欲裂。
实在可怕得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乐无异不禁颤抖了一下,眸光转向痴痴凝望的书生。
难道读书人都是这样的呆头鹅?
换作以往那些人,哪里需要他费心言语,每一回,他只消在石亭之中呆坐一会儿,那些白送来的阳气,自会一个一个迫不及待地扑来。
只是招架不了。
乐无异想起狐精口中的诗文高雅琴棋书画,他生前便不爱文墨,书画更是无意修行,勉强搭上边的,只有一点玩乐记忆。
拨弄琴弦,大约不会太难。
他笑一笑,自身后幻出一把白玉琵琶,胡乱弹拨起来,但闻琵琶音声不成曲调,呕哑嘲哳,难以为听。
书生的神情渐渐清明起来。
乐无异心道不好,忙放了琵琶,补救道:“公子可想休憩,且随我来居所。”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幻境因乐无异一瞬间的松懈而摇荡着,边沿崩出破损的长纹。
野狐呜咽再度传递过来,夜鸦鸣声阵阵回旋。
夜风呼啸着灌入石亭,使得珠帘碰撞犹如坠雨。乐无异手中的琵琶琴弦紧了紧,最终雾一样消散。
再不行事,怕是来不及。
“在下仿佛听到先前的狼啸,可是山间野物闯了进来?”书生迷梦忽醒,犹带怔忪。
他身体微微屈起,双腿着力,是一个起身动作。
幻境渐次褪色。
乐无异顾不得更多,匆忙拽过书生手腕,将人强行提了过来。幸而对方因这不管不顾的一握双颊生霞,神思昏昏,再顾不得谨慎守礼或是身侧变化,醉客一样悬挂痴痴笑容,想来一时半会儿不会再醒。
乐无异疾步将书生拉至石亭前方,粼粼水面无端现出狭窄长路,两端莲灯沉浮,轻纱飘飞,与来路别无二致,恰如两相照镜。
远看,所过之处幻境渐次崩塌,镜光碎裂的纹理追逐着二人足步。
四方世界骤然昏黑的一霎,乐无异腾出双手捂住书生的眼睛,紧贴着坠入另一层幻境。
亭台楼宇,画栋雕梁,香息漂浮着缭绕在来者鼻端,恰是生时居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公子,可睁眼看看,此处是否合乎心意。”乐无异松开双手,后退半步,自行递出空余位置。
书生颔首应是,言罢,又无轮次地说了许多诸如“仙境”、“宝地”的浑话。
这便宿下了。
勾搭书生最为精到的妖物们告诉乐无异,对于这类读书人,首先要伪出一副天真无害相。彼时乐无异听罢只觉半懂不懂,到了如今宿在房中,仍旧感到迷糊。
天真无害的鬼物,大约是不会心急进食的。
乐无异已然感觉到腹中的空落,他蜷在榻上,翻了个身。他喜欢窝在幻境的中心,这里最安全,不会因术法的不牢靠而消散。安静稳妥的自在地,最适宜深眠。
他喜欢宿在这间熟悉的屋室当中,即便化作死物,一样留存着生前习惯。
窗缝半启,漏来阵阵虫鸣,绿色纱窗则映出影影倬倬的人形,无依孤魂凑作一堆,尖利的嬉笑的语声断续绕到耳畔。
“果然做艳鬼更风光,虽要摆弄风月,像做凡俗的皮肉营生,说起来总不大光彩,然而豁出脸皮,那生人阳气也足够吸饱喝足,倒是划算。”
“怎么,你厌倦了乱葬岗,也要动这心思?”
“乱葬岗虽自在,这里的幻境,难道不比那里更妙?”
“罢,罢,趁早打消,且先看看你这幅尊容,青面獠牙,烂肉陈骨,怎能跟房中那位相比,这些鬼物与我们不同,即便生前,也是花容月貌,艳色动京都的美人,死后,更要护好骨殖,日夜浸在花啊蜜啊里头,使得魂魄生香。这样,你当真做得么……何况,做艳鬼并不总是好的,那些道士和尚捉妖人,最爱捕捉的,便是艳鬼,一旦捉入掌中,半分慈悲不留,是要将魂魄熬在葫芦中,用剑气尽数撕碎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鬼物们絮絮交谈,末了语调放低,再听不清,一阵又一阵尖利嬉笑再度响起来,乐无异听得烦躁,顺手抄起一尊细口青瓷瓶,施力向窗外砸去。
幽魂们惊叫着散开,一切终于静寂。
乐无异脑中仍绕着那句道士和尚捉妖人,心中无来由慌乱起来。
不大好的预感。
鬼物无从睡眠,乐无异覆去翻来,仍旧思索不出如何对付和尚道士之流。修为尚浅的鬼,对上这些修道人,不过是任其宰割的命。
与其烦恼这些,不如寻出空隙,先将阳气食足。
无论何种苦恼,于乐无异这里不过兜转片刻,半刻钟后,任凭天塌地陷,都可抛掷脑后。
乐无异驱赶愁眉,寻出平素开怀的笑意,对镜稍整衣装之后,便去向书生暂宿的厢房。
书生安静睡着,许是行路确实苦辛。
乐无异将衣领拉扯凌乱,露出细巧锁骨,头颅微低,凑向书生口鼻之间,细嗅生人丰沛的血气。
生人阳气一缕缕递入乐无异肚腹之中,稍稍缓解略升的焦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书生似乎觉察身前有人,缓缓睁开双眼。
对上书生眼眸,乐无异默了片刻,面上绽出个不大熟练的引诱的笑,他俯下身,任由衣襟敞开着,袒露出一片雪白肌肤。
二人目光交会之时,乐无异知道,书生已然上钩。
什么正人君子,翩翩如玉,端方皮囊之下,不是一样盛着贪色重欲的灵魂?
乐无异任由青年公子拥住自己,翻身覆压身躯之下。他已经习惯了皮肉之间的厮磨,然而红晕依旧习惯性地攀爬通身,如同一朵粉白花朵,一点点被狂徒扒开层叠收拢的花瓣,露出内中蜷缩着的嫩红细蕊。
早知如此,倒也不必如先前那样费心勾搭。
乐无异侧过身,嬉笑着躲避书生的亲吻,唇舌如同着火,热烫的温度一路蜿蜒向下,漆黑头颅兽一般埋入细白胸膛,看不清其中动作。
乐无异喘息着,仰起头,双臂抱紧胸前头颅,纤指陷入书生黑发,感受发丝触感。
书生从情热中挣扎抬头,欲望浑浊:“原本以为是哪一家好心的小少爷,原来……”
“怎么?”乐无异掩饰住眸底的轻嘲,圆圆的杏子眼凝视着书生被情欲扭曲的面目,现出无威胁的,懵懂的笑,“公子说的话,无异不懂。”
乐无异只觉无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书生轻笑一声,口唇凑近乐无异耳畔,正待说些无关痛痒的调情话,却闻窗外忽现玉石碎裂之声,夜鸦鸣声阵阵回旋,野狐发出濒死时凄厉的嚎叫。
狐精出了事?
可幻境是他自己造出来的,为何也会崩塌。
眼前精巧楼阁层层碎裂,尘灰四散,飘扬落地,覆压二人凌乱的衣衫与发丝,一时狼狈非常。
蓦地,四野兽声断绝,一切重归静寂,一道足步声响彻静夜,渐近,如同阎罗催命。
有剑鸣隐隐。
“谁!”
乐无异推开书生,顾不得收拢衣衫,召出全数警惕之前,却被一道定身咒锁住身形。
来人现于尘灰之间,足踏蛛网兽骨,冰冷月光之下,手中寒刃却泛出不祥的红。
长剑,黑衣,捉妖人。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乐无异后退一步,将四处散落的衣物遮挡身前,作出迎战姿态。
身前小书生虽愚蠢重欲,却生就一副炽热肝胆,关键时候,挡在他前头,强撑出气势,向黑衣执剑人质问:“你是什么人,竟敢夜半执剑闯入此地,你可知,这是可以被人告去官府的狂行。”
捉妖人并不回答,甚至懒去递送半分目光。
长久沉默中,冷白月光映亮对方锋利的刃,剑光与夜色交会,乐无异甫才看清那人的形容。
与野狐艳鬼口中的捉妖人不同,眼前的这一个看起来分外年轻,至多及冠,面皮俊朗白净如同玄门初出茅庐的小弟子,然而对方的眼睛却是深而冷的,漆黑眉目微微上挑,看不出其中浮动着的情绪,一切都被冻结成为一面结冰的深潭,唯一鲜活的颜色,不过眉心一颗绛色小痣,落血一般。
捉妖人的目光缓缓凝向他。
漆黑眼眸漩涡一样,无形毁去方才积攒的旖旎温度。
那是一双杀妖斩鬼,不容徇私的无情眼。
乐无异一眼便看出,这位年轻捉妖人,是修行人士当中最为固执的那一类。
这一回,怕是不好脱身。
静寂已经保持太久,蓦地,一枚石子落入水潭,冷淡的捉妖人破天荒接上那句无甚意义的话:“鬼神之事,向来不归官府管。”
太突兀,突兀中生出一点不合时宜的滑稽,然而捉妖人沉静俊美的面容却让人发不出嗤笑的声音,乐无异心知那些修行之人不会与凡人为难,便任由书生挡在身前,一双纯稚的圆眼睛无辜地看向那冷面青年:“是这样的道理不错,鬼神之事确然不归官府管,不过,我也有道理要讲。”少年艳鬼琥珀色的眼睛转过来,十足灵动美妙,“依我说,颠鸾倒凤,你情我愿的事情,一样不归你们捉妖人管。”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是么。”
很久,静夜被青年打破,平静如深潭的水。那双黑眼睛仿佛看他,又好像只是看向别处,端详他身后帐幔随风摇摆的幅度。
永远端冷无谓似的。
无来由,乐无异被他的态度激出几分不悦,尽管捉妖人的端冷自持不留情面是面对全数妖精鬼怪的。乐无异轻笑出来,带着讥诮的味道:“仙长不必与我打哑谜,你此行过来,难道不是为了除魔卫道?”
话语一转,乐无异将长久以来心中的疑惑问了出去,他向来是只难藏心事的鬼:“我有些不明白,做艳鬼的大多只是借来一点阳气,并不真正谋害生人性命,更称不上嗜血狂暴的厉鬼,即便如此,为何你们这些修行人士,总是将我们当作活靶子,每逢下山,第一个要收的总是我们。”
他已受够这样担惊受怕的日子,奔波惊惧,竟日匍匐在修行人鼻息之下讨一点维生的食粮。
那些惨死捉妖人剑下的残魂伙伴,难道真的罪不容诛?
“人妖殊途,阴阳有别。”
千万年既定的道理,从年轻的玄门弟子口中说出来,有着惯常的端严虔诚与规训意味,青年冷肃的语声寻不到一丝差错,乐无异却隐隐从中嗅出一丝绕枝藤曼一样顽固飘渺的不驯服——这位捉妖人并不相信这套说辞。
那他为何要学得这身本事。
疑窦暗暗生出来,乐无异没有足够纤细的思绪将那点违和感捕捉、深入。他的本能将这点不寻常刻录入心底箱奁,作一根生潮的烟火细线,待到合适的情景自行燃点。
他甚至感觉到一种无端出现的熟悉感。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并非对此间情形的熟悉,而是对于黑衣青年的熟悉。
黑衣劲装的边角、漆黑深冷的眼眉,还有那柄散发不详气息的剑刃……
也许在他不再记得的若干年前,就已经看过万千遍青年执剑出剑的姿势。
乐无异突然有了询问名姓的瞬间冲动。
很快,他将这些渐次升起的奇怪念头一一压下,与之伴生的,讥诮的话语一时也无法顺畅出口。
年轻的捉妖人看起来并不像是多话之人,此时却不肯吝于言辞。
男人道:“鬼物自该徘徊鬼界,生人自应人间游走,阴阳轮转,互不悖逆,方为世间道理。鬼与人是不同的。”
他看起来本该是一纸符咒一记剑光打散鬼物魂魄的那类人,却在这里与一只艳鬼谈起了世间道理,渡鬼向善似的,实在荒唐。
最吊诡的,他周身散发出的气息微妙诉说着他并不认同这项道理。
用自己都生疑的道,来渡鬼怪?
全身都是违和。
捉妖人仿佛看出乐无异的不信服,语声仍旧是端整平静的:“人有前生今世,鬼却不同,前生既散,今生何来?”他漆黑的眼瞳专注地看向乐无异,语声渐渐沉下来,整个人都有了不容置疑的神采,似乎铺陈太久,只是为了引出最终这一句,“譬如你,你可还记得,你的前世?”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前世……
雕琢得宜的亭台与楼阁,古画一样青绿氤氲的雾柳斜桥,院墙之外打马游春的年轻文人,点心铺子隐隐传来的甜香,山峦之后又一叠山峦,一点漆黑渐渐远走……
模糊久远的轮廓,甚至连轮廓都渐渐消失,留下细碎难以拼凑的边角。
乐无异只能承认,做鬼太久,他已渐渐忘记自己做人时是何种样貌,既无来路,也无去处,只有名字刻在牌位上,不至于丢失自己的姓名。
他自书生肩头露出一双眼,对面的那人却透过书生的身躯,窥看他的肉身与魂灵。哦,谈不上肉身,只能称作色相,鬼是没有肉身的。
年轻的捉妖人安静下来,只是端详,乐无异隐隐觉察到对方造出这一段沉默并非为了规训贪恋人间享乐的糊涂鬼,而是想要唤醒什么,修补什么。
乐无异的精神不再如先前一样紧绷,他的手指搭在书生肩头,显出放松的姿态,然而戒备仍旧残留在他身上,捉妖人总是阴晴难定的,谁知他们某一时刻的垂怜是否会化作下一瞬的尖刀。
出乎意料,那点怪异的安心与熟悉并未化作刺人的刀,捉妖人泛红的刀刃划过地面,钉碎一只暂宿的恶鬼,青面獠牙的怪物在乐无异不知晓的时候已经隐匿了太多时辰,如若捉妖人不将之杀死,也许再过百年乐无异也不会得知。
怪不得这些日子的阳气总是吸得不大尽兴。
乐无异放下心来,他知道自己已经安全,捉妖人并非冲他而来,他的神思彻底放松,略一抬眼,却发觉眼前除却书生只是空空,尘烟安静蒙在碎裂的石台,如一场午夜梦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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念在方才小书生舍身相护的姿态,乐无异自然不好直接跨过去收拾残局。他将书生捞起来,施了术将人腾空着小心挪至床榻,又仔细将今晚关于除妖人的记忆抹消了,只余下睡前的那一段。
至为香艳的一段。
这并非是他故意为之,指望着书生醒转之后再度续上吸食阳气的勾当,在他的打算里,已然将吸食书生的目的划掉了。乐无异是只讲究恩怨报偿的鬼,书生待他仁义,那么即便腹内空空,也不可趁机行事。
看着书生沉睡着的脸,乐无异尝试着将他的记忆再清空些,好让它停留在不那么凑巧的位置,然而修行究竟不足,费尽力气推不回寸许长短,于是乐无异坐在塌旁呆看着,希望书生不要太快醒转。
再如何拖延,睡梦中的人总是要醒。
乐无异无法,只好顺从着先前的记忆献出虚幻的肉身,任凭书生抱拥着做那些为鬼后早已做惯的事情。生人温热的吐息茸茸地喷洒在鬼物软腻冰凉的侧颈,恍惚中乐无异好似听到一句如同肉身交合一样早已习惯了的疑问:你的身体怎么这样凉?
他的头脑没有半刻迟疑,话语却有意而熟练地停顿片刻,造出不惹人怀疑的轻巧的娇憨:“公子不知,我自小身子不大好,手足冰凉,大夫说是先天不足,喝了多少剂方子都没有用处,于是只好养在深宅之中,鲜少出去游戏。”
乐无异扬起脖颈,方便身上的人寻觅到更为香幽的所在,侧颈的线条绷紧了,雪白、脆弱,同胸膛一起以起伏应和着微乱的吐息,像拥有细长脖颈的濒死的鹤。
男人们似乎爱极了他这幅无从反抗的姿态,撕去羽衣的云端仙子、雪白无辜的刃下羔羊,他们在他身上完成欲望的倾倒,他则是他们欲望的承载物,欲望本身并不美丽轻柔,暴烈丑陋如同幽暗处藏身的怪物触角,一旦揭开帘布,立即被贪婪唇舌吮吻住,自足趾到发丝,一寸一寸吞吃殆尽。
权欲、爱欲、征服欲、胜负欲,一切黏稠的流淌着的脓液,一层层将他覆盖,却不能真正侵蚀。
欲望,那是活人的东西,人间世的磨折,声香味触法,专为生人而造的蛊惑、温吞的炼狱。
乐无异轻抱住书生埋下的头颅,十指插入发丝中,触摸到情动中湿润的汗意。指腹沾染着细小的湿润,把持着弯折勾引的痕迹一路向下,那是青年略微颤抖的脊背。乐无异抚摩着蝴蝶骨的起伏,在背脊的沟壑中划拨小而浅的汗水的池塘,作为被人覆压之时一点无聊的游戏。
交合的时候他总是兀自出神,不论身上的男人是谁,恶贯满盈的魔头亦或是温柔可亲的少年,无非一个又一个起伏的躯体,黑或白,重或轻,也许有人肌肤攀爬疤痕,摩擦时磨痛他自造的肉身,有人的肌肤则悉心温养过,贴合着如同两尊软玉的较量,这样或是那样,帐顶弥漫着的情欲闷腻的气味,却无高低贵贱之别。
只是肉与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乐无异有些麻木地顺从姿势的变化翻转身体,快感也麻痒无趣,说来有些奇怪,未曾见到那奇怪的捉妖人之前,他并未来得及发觉千万肉身之间无聊的相似,浸泡在快感之中的躯体从未因习惯而变得迟钝,那人悄无声息离开之后,却好像同湖面投下一枚轻巧的石子,不知击中什么关窍,只让涟漪一层层荡漾开,显露出湖底暗自糜烂的陈尸。
一定是发了昏。
乐无异忽视掉那一点奇怪的熟悉,重又投入到情欲的漩涡,双手回抱住书生的脊背,最终的时刻也无疼痛——他拥有一种惹人爱怜的天赋,那些男人宁愿自己忍痛,以倒错的形式将他占有。
帐顶摇晃着,彼此都渐入情色的佳境,乐无异仰起头吐出暧昧的喘息,上方起伏着的身影愈发看不清晰,渐渐的却变作另一人的形貌,冷的眉眼,热的神情,好似在哪里见到过,他分辨不出这会否是头脑发昏时的狂想,只是不断沉堕入五色轮转的快感深渊,早已遗失的某些东西试探着撞击他的魂魄,乐无异忽然想到那一句前世,于是紧绷的自控一瞬间坍塌下来,无辜地与热液一同流泻。
天地渐渐平静下来,蝉鸣声透过破碎的结界细碎地传过来,汗湿的气息俘虏鬼与人的全部感官,或者是鬼物虚构的感官。乐无异双臂轻攀着书生润湿的双肩,柔软指腹失力地滑过红痕蜿蜒处,到末端,小指暧昧地勾一勾血珠渗出的所在。
乐无异忽然有些好奇生人血肉的滋味,却不大敢,直觉告知他,这是一条界限鲜明的沟壑,但凡跨过了,大约再也不能回头。
酣畅的交媾已经带给他饱足的阳气,肚腹略略鼓起来,甚至有些过量。也许这一回有意饥饿太久,一旦逢上食粮,一时便控制不好合宜的食量,使得书生短暂失去意识。
对于阳气的餍足使得乐无异生出一点倦怠,先前那种微妙的温情不见了,书生的身躯压在他身上,汗津津的一座山,也像黏糊糊的软体动物。乐无异忽然想要寻觅一点冰凉和干燥,他只有这一点不地道——饱足了便厌恶食粮的姿态。
不知哪根丝弦微妙地牵搭上,乐无异脑中又现出那个黑色的影子来,捉妖人虽讨厌,可是看起来是凉润的,他的剑,他的人,以及锋利如刀剑的眼眉鼻唇,没有一处滞涩黏糊。
不知修行人士的阳气,会否更加滋补一些。
乐无异推开书生,良心使然,到底顺手为人盖了被,走下床榻,专注去修补先前损毁的结界。
屏障外的夜风吹拂进来,乐无异小心填补着凉亭缺失的一角。今夜被捉妖人打上了门,按理说他应当立时收拾行装另觅去处,然而他的根在这里扎着,葬身之所总有些冥冥中的吸引,一旦离开便会失去什么似的,另一桩奇怪的事则是:他自心底认为,捉妖人不会为难他。
至少那位黑衣执剑的捉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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合拢的卷子旁躺一个奶黄色收音机,形状也是圆滚滚的雏鸡憨态,正放着深夜情感电台的狗血爱情纠葛,因为其中的投稿故事离谱造作,足够提神醒脑,乐无异习惯把它当作补作业时的电子咖啡。
“承认对他的迷恋使我感到羞耻……我常常回想,如果那个下午跟过去结局会不会不同,但是一切都没有回头余地,因为……“
乐无异抓一抓半长的头发,刚好听见投稿人讲完青春期的漫长暗恋,然后电流声滋滋,结尾中断。乐无异摁下按钮前,电流声中却突兀地接上未落的话语。
“因为,他忘记携带抑制剂,而他的性别分化和发情热潮就在那个下午一同到来。”
“与他同楼层的Alpha们说他分化成为一个可口的Omega。”
“这之后我没再见过他。”
乐无异停顿动作,不太敢仔细思考这句话背后那个阴秽的可能,他回过神,在煽情音乐响起前摁下关闭键,将中途插播的抑制剂广告拦截在半路。
算起来,他也快十六岁,许多人在这个年龄已经分化出第二性别,他却始终维持原初状态。Omega保护协会曾给他寄过几次发情期常备药物清单,不过这些官方来信大多都是批量发送,难免疏于审查——毕竟他从来没有考虑过自己分化成Omega的可能,自然不肯深究协会频频关注他的原因。
乐无异在浴室镜子前端详了自己很久。
肤色过于白,发质过于软,灯光下半长的棕发边缘泛出一点浅金的色泽,柔软纤细的躯体寻不出端正严肃的男性美,反倒如同玻璃橱柜后面的娃娃一样精致易碎。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擦掉镜子上的水雾,对着镜面举起手臂,努力挤出一点不存在的肌肉,自评为完美成长型未来alpha。
第二天临出门时,惯常的,门外又堆一叠自我保护手册,唯一的不同是手册上方附送几支抑制剂的试用装。
乐无异将针剂推远一些,匆忙穿鞋,昨晚贪睡,只好压缩出门步骤。还剩十五分钟,乐无异双眼迫切搜寻着眼前可以载人的一切车具,终于远远看到一辆停在街角的摩托和一道高大的背影。
这个钟点停在路口,通常是为了载客。
距离太远,只能勉强看出形状,但是乐无异已经没时间纠结这些,他跑向那里,一径
喊:“师傅,c区联合中学去吗?”
乐无异停在男人面前,没来得及细看,忙埋头在书包里翻找钱包,对面静了几秒,不知道迟疑什么,开口时声音倒是难得的低沉好听:“上来。”
只是冷得过头。
直到坐上后座,劲风拂面时,乐无异才反应过来自己搞错了,他看清身下是辆通身漆黑的重型机车,而身前载他的男人,则肩宽腿长,侧脸流畅,所以刚才停在街边,怎么可能是为了载客。
而且,这双眼睛,好像在哪里见过。
乐无异回想不起来,索性不去想,男人在距离校门五十米处停下来,刹车时乐无异不受控制地身体前倾,头颅恰好埋在对方后背,无意嗅到一丝奇异又抓人的气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像是开锋又收鞘的刀剑,锋利,但不至于将人割伤,不同于他嗅过的一切香息,这丝气味从发肤之间散逸,隐秘又霸道地侵入另一人的嗅觉系统,它无法仿造、无可复制,独属于某一人体。
乐无异感到双腿有一种本能的酥软,但还可以支撑,他没翻出钱包,反倒翻出一支果味香烟,秉持着成熟男人不会拒绝香烟的刻板印象,他扬起笑脸顺便露出讨喜的小虎牙,递过去时正逢那位好心酷哥摘下头盔,露出全貌。
深眉上扬,寒目藏星,五官走势深刻锋利,刚才的感觉没出错,这张脸他确实认识。
乐无异的笑容尴尬地挂在脸上,圆眼睛眨了又眨:“你是A班的百里……屠苏?学生也可以开机车的吗?”他自然地收回手,只当刚才的递烟动作没做过,笑着圆场,“不过今天多亏了你,不一起进去么,还差五分钟迟到。”
百里屠苏并不提回校的事,只是突兀地问:“谁教的。”
“什么?”乐无异不明白他的意思。
“抽烟。”
没头没尾,好像彼此很熟悉似的,乐无异心里嘀咕,嘴上还是下意识说了实话:“同桌塞的吧,我没抽过。“
百里屠苏淡淡看他一眼,没再说话,乐无异感觉到刚才近距离嗅到的气息又一次向他散逸开,如果气味有形状,那么这个时候一定呈现出一种危险的笼罩感,铺天袭地向他压覆过来,浓稠,沉重,夺走一切思考的能力。
百里屠苏向他释放了信息素,对方这样对待一个未来alpha无疑很不礼貌,然而乐无异的气愤并不比腰腹下肢的酥软来得更持久,他又有些站不稳了。他在思维混乱时顺手扶住青年的手肘,脱力感则促使身躯软倒在对方坚硬的胸膛,更多气息透过温热的人体疯狂灌入鼻腔,就像青春教育片里处于发情边缘的娇弱Omega,他的血液随着对方的侵略一点点沸腾燃烧。
这一定不是求偶行为,学期初转来的天才学神怎么会翘课飙车,还在这里对无辜同学做出一种近似骚扰的气味侵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你没有抑制剂么。”百里屠苏的嗓音有着玉石一样寒凉的质感,将乐无异拉出下坠的边缘。
乐无异勉强站直身体:“我为什么要准备这种东西,又不需要。”像是想起什么,“你不会以为我是Omega吧,误会误会!我们两个从里到外都一样,搞这个没结果的,我要进校了,百里……同学,你要逃课就自己逃吧,先不陪了。”
说完,乐无异一溜烟跑远,赶在铃声响起前一秒迈进校门。
直到惊魂未定地坐在教室里,乐无异才感觉到手掌中好像少了什么。
烟丢了。
校外,百里屠苏倚靠着黑色机车,沉默注视着手中那支形状纤细的香烟,很久,长指施力,将烟身折成两截,碾碎成末。
青年垂着头,黑色短发垂下的影子遮挡住眼底不散的阴霾。
“果然不记得。”
“不过,不能拖了。”
青年抬起眼,深黑眼眸中酝酿着强行压抑的贪婪暗潮,安静注视着少年离去的轨迹。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乐无异从书包里取出昨晚补全的卷子,交给组长时附赠一个笑容,抵消对方未发的抱怨。
“怎么样,惊喜,发现没?”同桌探头朝他包里看,等待周五酝酿的玩笑发酵完成,将少年白皙的面容炸得窘迫、胀红。
“那根烟果然是你塞进来的啊,你抽烟的吗?”乐无异疑惑地看人一眼,甚至没有发现自己陷入青春期男生的恶作剧中。他不太赞同地皱眉,“未成年人不可以抽烟的,听说会长不高。”
“听谁说的,视频号?那种时不时跑路注销的账号,你信?”对方诱导着,”成年不成年的,不都是人吗,而且啊,我们alpha都喜欢这个的,它能让信息素更好闻。“
“是吗,alpha都喜欢?”如同之前经历过的无数次恶作剧,乐无异又一次对同桌的鬼扯深信不疑,甚至还有些可惜,“可是我的那支找不到了,你还有么,我想要古龙水味的,就是那种又沉稳又酷,闻起来就不好招惹……你上次给的是草莓味的,哪个猛A的信息素是草莓牛奶啊。”
说完,他突然想起在校门外,短暂侵占过鼻腔的锋利气息。
如果香烟真的有用,那种气味要怎么调和出来。
乐无异感觉到那味气息再度造访,蛮横地沾上裸露于外的皮肤,而后缓缓下渗,翻搅出醉酒一样醺然的热潮。
他不知道,气息的主人已经站在身旁。
早在百里屠苏踏入教室时,嘈杂语声缓缓消失,他将包搁在恶作剧男孩的桌面上,挤掉一只文具袋,而后在对方愠怒的脸上投去凉凉一眼:“找个位置,或者出去。”
对方甚至不明白自己是怎么被他威慑到,眼神?或者周身锐利伤人的气息,一切怒火都在百里屠苏冰冷的视线下熄灭无影,剩下的只有无意识战栗服软的双腿,以及自觉行动,安静离开的躯体。百里屠苏拉开桌椅,坐下时,因为身高腿长,难免显得局促拥挤,他克制着眼底的贪欲,在乐无异惊讶看过来时,取出单粒包装的胶囊,推向少年的桌面。
乐无异脑中一串疑惑连番出现,最后停留在胶囊上:“这是……口服抑制剂?为什么给我这个?”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分化的时候,需要这个。”
“你也看出来我要分化了?”乐无异兴奋地倾过身,“我就知道嘛,总有这一天的,不过……为什么需要这个呢,虽然要谢谢你的关心,但是你和他们都搞错了,我有预感,我会分化成alpha的!”
乐无异将百里屠苏眼底不明显的无奈当作礼物被拒的伤感,他收起胶囊,忘记对方之前肆意释放信息素令他产生的微妙印象,由衷认为百里屠苏是个好人:“不过百里同学,你和传言里不一样嘛,一点也不冷冰冰,让我搭顺风车,还会关心我的分化,真的是个大好人!中午我请你吃饭吧……对了,要上课了,你不回去吗?“
“不回去了。“
百里屠苏将第一节课的书本题册拿出来,规整地摆在桌面上:“我转班了。”
他疯了吗。
乐无异愣愣看着百里屠苏,从A班转到F班,老师同意吗,校长同意吗,虽然和双面学霸做同桌很有趣,但是为什么会有这么离谱的事情发生。
他知道百里屠苏的,是那种隔着人群和传言的模糊印象,天才学神,神秘转学生,纯情Omega的梦中情A,无数个标签贴在对方身上,所以很长一段时间内,百里屠苏在他的眼里一直是个由标签构成的抽象符号,全无人味。只有唯一一次课后擦肩,才在匆匆一瞥中记住对方出众的轮廓,短暂感知到一点冷凝锋利的活人气。
太特别,仿造不来,伪装不成,所以搭顺风车时,他能一眼认出。
百里屠苏不理会他内心的惊涛骇浪,低头看一眼腕表,估算时间:“把胶囊吃了,中午我去拿针剂。”
口服抑制剂药效不长,只够撑五小时,如果无异恰好在这个时候……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想到这里,百里屠苏的脸色沉了下去。
“诶呀,都说了我不是……”
乐无异本能要反驳,视线扫过去时正好看到对方沉暗的眸色,像是乌云堆聚,下一刻暑雨就要倾倒。乐无异又一次感慨百里屠苏冷酷外表下藏匿的善良,这个人为了做好事竟然这么认真!
虽然对方对他将来的第二性别有误会是让他有点不爽。
为了不打击百里屠苏的善意,乐无异收下胶囊,答应对方在课间吃掉。
因为昨晚熬夜补题,瞌睡虫很早就找上了乐无异,他支撑着下颌,满屏复杂公式一个个化作锋利小箭,轮番攻击他薄弱可怜的意志力,空调制冷的微小嗡声成为伴奏,主唱则是台上教师音调平平的示范讲演,他有点睁不开眼睛,嘴里嘟哝着:“谁唱的歌,怎么这么催眠。”
百里屠苏余光看见他脸上挂着的黑眼圈,微微皱眉,在老师转身前调整坐姿向前挪了一些,恰好挡住明目张胆偷睡的乐无异。
乐无异迷迷糊糊察觉到百里屠苏的动作,睡着前不忘预支谢礼:“你对我真好,中午请你吃餐厅A窗口的……”
乐无异的许诺从来不会落空,即使是睡前的胡话。
于是,餐具的轻微碰触声里,百里屠苏坐在乐无异对面,看着少年吃完正餐,转而消灭餐桌上的甜点,蛋糕的香气绕在鼻端,但是不让人生厌,鲜果的清香恰到好处中和奶油的甜腻,如同眼前的少年。
阳光被树叶分作碎金的光屑,透过上方的玻璃穹顶映照下来,不时掠过乐无异的发丝、眼角。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一直知道乐无异是美丽的,如同从蚌壳中孕育,被海水托起的纯稚神明,懵懂地朝向众生万物抛洒善意,然而珍珠离壳,譬如玫瑰落刺,他只有回来,做壳、做圈住花株的毒蛇,在少年彻底散发香息之前,永久地切断四方伸展来的肮脏手臂。
百里屠苏盯住少年小天使雕像一样柔和的轮廓,目光如有实质,隐晦地跟随碎金斑点抚摸、贪看。
乐无异奇怪地抬眼:“百里同学,你怎么一直看我。”
“胶囊的药效还有一小时,你先回,我去拿针剂。”
百里屠苏缓慢收回眼底过多的贪念,恢复平时神态,最后一句说完,不等乐无异回答,就起身离开了。
“什么嘛。”乐无异抱怨一句,“我根本没吃胶囊的。”
他对自己推断事物的灵光抱有一种盲目的自信,从来没有想过预感失灵的可能。
才不需要吃什么抑制剂!
他笃信自己一直以来的第六感。
然而很快,他就尝到了真正的苦头。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诡异的高热气氛中,乐无异躲在厕所的隔间,双手胡乱捂紧口唇,勉强不让喉咙深处不断酝酿的甜腻哼叫泄露出去。
隔间门板因他的挣扎而微微颤动着,乐无异将唇瓣咬出一线血痕,疼痛感终于勉强唤醒一点为人的清醒。外间走廊传来男孩子们紧促的脚步声,踢踏,踢踏,青春躁动携带兽性,落在墙壁外空荡的天地,属于另一性别的肉体腥香隔缝与他自身的喘息和心跳搅乱在一起,让他感到一种恶心。一次次将近的陌生足步使他的身体不受控制地生汗,隐秘的期待与入骨的恐惧将神智揉搓成一颗纸团,随可耻的性幻想上下颠动。
就算再迟钝,身体发热的那一瞬,乐无异也知悉了:自己分化为一个Omega。
乐无异想起假期夜晚潦草听过的暗恋故事,他人结局中的巨大不幸此刻正缓缓向他落下——一个Omega的初次发情足够吸引来二十米内的青年Alpha。他将会被嗅闻、被搜寻、被强行标记占有,并且,那些占有是轮番的,他们在发觉他的生理结构迥异于其他Omega之后,会转而侵犯他腿间的软肉,直到不知数目的Alpha泄欲完毕,不知数目的成结性器在他肌肤迸满污臭的浊液。
水声有力地冲打在一墙之隔的冰冷器具上,男孩子们已经进入隔壁的Alpha卫生间,乐无异略松一口气,听到他们嘻嘻哈哈的说笑声,忽然笑声停了,隔墙的脚步近前几步,隔了很久,有声音传来。
“你们闻到了吗,对面,好像有Omega发情的气味!”兴奋的,如狼群发觉猎物,不必看,也知双目发出幽光。
又有一张陌生脸颊贴在墙面,对着乐无异僵直的脊背,毫不遮掩,仿佛直白舔舐。
“会是哪个?这层楼里,只有F班的那个没有分化,只有他会去隔壁。A班的几个早就盯上他了,今天算是让我们捡到便宜。”
“可是,在校内做这个会不会被追责?”
笑声又放肆地响起来,打断同伴的顾虑:“午后又没学生会巡楼,怕什么,给他标记了,他也反抗不了。”
乐无异捂紧嘴唇,仍旧控制不住惊恐的呜咽从指缝漏出。
他后悔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为什么不肯吃掉那颗胶囊呢。
然而恐惧砸不灭生火生汗的躁意。
脚步渐渐靠近,乐无异感觉到他们浊重的呼吸一点点逼近,他坐在冰凉的马桶上,看见停在隔间外的几双皮质制服鞋。
他本能讨厌被迫接受的一切麻烦,然而事到如今只能被迫屈从身体内部的热潮摧残,一切自尊都在水一样瘫软沉堕的低级欲望中消失殆尽,造物主给予这一性别本能求欢的放荡构造和引诱器官,此刻完全绽放。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忘记隔间外的男孩们,双手拉扯开脖颈的领结,任由浓郁香甜的气味从衣物与脖颈的缝隙不受控制地疯狂散发。
高热是唯一感受。
本该发生的香艳事件却被人为阻止了。
几声肉体的摔掷碰撞后,隔间外痛呼哀嚎替换了之前的下流口哨,渐渐,哭声如动物濒死,甚至来不及求饶,男孩们倒在地上,被身形高大的青年倒提起脚踝,一个个丢入走廊垃圾堆放处。
百里屠苏发丝微乱,额头带着奔跑而来的薄汗,沉沉的黑眼珠望向安静的隔间,小小空间中掩盖不住的情欲香息如同怒放的毒花,带着丰润的甜香与潮湿的水汽,汹涌地扑向他,捕杀他。
他的额角生出青筋,在升温的汗水中跳动着,最终还是按捺下去,敲动隔间木门。
事情比他预料更加严重,乐无异的发情期不仅与性别分化一同到来,并且,对方没有吃下他准备的胶囊。
如果晚来一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隔间内传来尾音颤抖的喘息声。
乐无异堕落在苦热地狱,手指不由自主抚上唇畔创口,舌尖舔舐着指腹压出的血珠。
他几乎记不清自己的名字,只知道身体空洞寂寞,脖颈后方胀热发痛,想要被尖锐齿牙深深刺入,彼此交融。
隔间闷热的气流将他缠绕,怪异世界中,闯来一阵冰冷的风。
视线中只有一点潦草的色块,乐无异看到有人缓缓向自己靠近,掀起的气流让他想起刀剑的肃杀,没有入鞘,几乎要把肌肤割伤。
“无异,你没有吃下抑制剂。”
乐无异顺着声音懵懂地望着黑色影子,那道声音唤醒了他残余的理智,终于,视线明晰,乐无异怔愣很久,认出了百里屠苏全貌。
隔着两步距离,乐无异看清对方手中针剂。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扔掉胶囊的……”乐无异低下头,明白了自己的行为已经被人看破,他语气低落,“我只是没想到,竟然真的是……”
百里屠苏没有说话,向前走了一步,半蹲下来,专注地看他颈后细白的皮肤。
那股锋利的,略带铁锈血气的味道从对方身上传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勉强压下的情潮再度造访,却没有了之前嗅到陌生气味的恶心,乐无异腿间一点点酥软下来,骨头好像熬成异花的汁液,软倒下来,在皮囊经络之间肆意流淌,荡漾曲线形的余波。
他的肌肤内里不受控制地散发出馥郁香甜的气味,像是有什么在盛放,等待采撷。
而他的姿态,也如一颗熟透待摘的甜蜜果子,身躯摇坠,挂在百里屠苏身上。
阀门又一次打开了。
理智困在栏内,本能控制言行。
乐无异迷茫地看向百里屠苏额角因忍耐而蜿蜒的青筋,伸出手指触摸着末端形状:“这是什么呀,是活的吗,它怎么会动。”
百里屠苏的呼吸难以抑制地粗重起来。
乐无异将脸颊埋入青年胸膛,小猫一样磨蹭着,嘴里含糊有声:“你好闻,可是好痛,会割人……”
“凶我,硌我,坏人。”
说完,大腿无意识地顶过对方小腹下方硬如烙铁的骇人巨物,控诉它从一开始,就让人难以忽略的存在感。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眼前的百里屠苏逐渐褪去淡漠冷静的外衣,急促的呼吸声响在逼仄空间,属于乐无异的肉体香气一阵阵涌入鼻腔,游走途中生长柔软小钩,攀住每一寸肌理的缝隙,调出Alpha原始的暴虐冲动。
乐无异当然不知道被兽性占据的人类大脑此刻会意淫哪些污秽粗野的画面,他甚至短暂失去羞耻心以及一部分必要的记忆,好奇攫住了他整个意识——百里屠苏的长裤下面藏着一样神秘活物,它有着衣物遮掩不住的煽情气味。
这是他之前嗅闻过的锋利味道,那种不加掩饰的侵略感足够使一切Omega心酥体软。
乐无异感觉到自己的身体一点点软下去,衣物随着他身形的下坠摩擦着娇嫩的肌肤,带起过电一样的战栗。
“唔……为什么……痒……”
他不明白体内的空虚与躁动为什么这样难熬,衣料摩挲间,发情期的敏感度将微小感触成倍放大,瘙痒成为爬虫探足一样细密的快感,累积过量,反而转化成一种疼痛。
乐无异无法理解身体的变化,神色懵懂苦恼,双手却自发伸向痒热难堪的所在。
少年隔着白衬衣爱抚着胸前蓓蕾,动作青涩,指腹甫一接触,又承受不住似的弓起身体,难过地蜷缩起来。
“怎么办,好难受……”乐无异扬起脖颈,如羔羊待戮,眼角积蓄晶莹泪珠。
在欲海中煎熬的,何止乐无异一个。
早在看到这一幕的时刻起,百里屠苏心脏漏跳半拍,呼吸声沉重缓慢,贪婪地汲取着隔间内少年衣领处散发出的,类似奶油糕点的甜蜜气味。这味道甜软轻飘,犹如一团未长大的梦,然而纯稚不可亵渎的气味偏偏缠绕在最具诱惑的情乱躯体上,沾染着濡湿微腥的汁液,如同被强行催熟的花朵,在他面前不太熟练地绽放。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眼底一片暗色,欲望蓬勃燃烧。双手不受控制地探向少年微敞的领口,眼眸则看向那段白皙脆弱的颈项,幻想着嵌入柔软腺体,为其打上专属标记的场景。
乐无异双目失焦地望着他,接受一切将要到来的,粗暴亦或温柔的摆弄。
百里屠苏眼底生红,顺从本能,一寸寸靠近少年颈项。
乐无异身体自发做出Omega等待标记的柔顺反应,一切都无比顺利,百里屠苏却在标记的前一秒,停止了动作。
青年竭力止住靠近的动作,藉由指尖嵌入掌心的痛觉唤醒稀薄理智,就在片刻的清醒中,他的脑海浮现出八年前男孩天真温暖的笑脸。
无异……曾经那么信任他。
他不能趁人之危。
几声沉重喘息之后,齿牙寂寞地离开白皙皮肉,药物从细长针头注入颈间皮肤,平息所有燥热。
也许发情状态持续太久,没有得到有效纾解,药液灌入之后,乐无异身上温度虽然缓慢下降,直至正常,但是信息素的余味仍旧依附在汗湿的衣物,萦绕不散。
这种情况,是不能让他继续暴露在人群之中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百里屠苏思忖着,将力竭昏迷的乐无异抱起来,少年体重很轻,睡着一样歇在他怀里,百里屠苏调整了一下公主抱的姿势,翻窗离开学校。
乐无异是在自家大床醒来的。
落日的晖光穿过窗帘缝隙,将整个房间染成浅一层的橘子红,乐无异陷在柔软的枕被中,翻了个身,手肘碰落床边的闹钟。
他清醒过来,鼻端残留的微妙甜味提醒着他,那场梦境一样疯狂的分化事件不是幻觉,它真切发生过。
有什么比预感失灵,突然成为Omega更让人感到难以接受。
有的。
那就是发情途中,廉耻全失地勾引了好心同学百里屠苏!
乐无异仔细回想着当时的情形,许多细节冲入脑海,让他双颊发烧。
被性欲控制的人类简直就是一头动物嘛,乐无异将脸颊埋在被子里,庆幸着百里屠苏是个正人君子,到了那个程度居然还会强行忍住,按理说,百里屠苏救了他,避免了更加可怕的后果,他应该去当面道谢的,然而,一旦想起来……
灼热潮湿的喘息声、锋利招人的信息素气味、将触未触的手指、距离标记占有只差几厘米的齿牙……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还有,对方身下可怖的隆起。
像是指尖招惹了火焰,灼得人只想逃开,乐无异说不清那点心情究竟算是对Alpha侵略状态的惧怕,还是感知到某种本能的,原始的吸引。
不管了,反正暂时不要见到百里屠苏,至于道谢,等这些感觉全部消失了再说吧。
乐无异仰躺着,手机消息的提示音在这时响起。
乐无异输入生日密码解开锁屏,看见好友栏里多了一个陌生的头像。
对方的头像是一个稚拙的木头小人,发出的消息却十分沉稳冷静。
“抑制剂在桌上,明早记得用。”
“帮你请了下午假,明天接你上课。”
乐无异皱起脸,一时不知道是要吐槽他的头像跟本人不搭调,还是应该试探着问问自己昏迷之后发生的事情。
他发了消息过去:“百里同学,你是怎么知道我家地址的呀?”末了,习惯性地加上猫猫疑惑表情包。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学校有信息表。”
“诶?还能这样?那你是怎么打开我手机加我的,我有锁屏密码的!是不是我的手机坏掉了呜呜……”
那边沉默了很久,聊天框显示正在输入中,最后只是回复短短两个字:“推测。”
不知道为什么,乐无异感觉到对方情绪有点低落。
仿佛知道他最想问的事情,紧跟着上句,对面自行回答:“睡吧,没发生。”
乐无异在床上滚了一圈,将自己裹成一只粽子,有点被百里屠苏的回答哽住,他明明没有准备问出来的!搞得自己就好像铺垫很久只为了问那一句似的。他盯住对方头像看了很久,为了打破尴尬气氛,他违心夸赞了对方的头像:“百里同学,你这个头像好有品味,是你自己做的手工嘛,我也喜欢做些小东西的,以后一起交流吧!”
然而,似乎没什么效果。
对面反复显示很久正在输入中,就在乐无异快要等出花儿来,百里屠苏的头像变成了灰色。
对方下线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登出账号后,百里屠苏看着熄灭的手机屏幕,眼前好像还跳跃着乐无异的头像,圆眼睛的男孩子自来熟地向他发出许多条友善的消息。
乐无异对待他足够热情,然而这种热情不具备唯一性,可以是他,也可以是其他人,譬如老师同学,甚至那个被他强制调换座位,对乐无异怀有青涩好感的同桌男生。
窗外落日一寸寸隐没下去,取代日轮的则是无星无月的夜晚。
房间里没有开灯,百里屠苏根据身体记忆摸索到床头的木雕小人,看不清,但是能够抚摸,这个时刻,他的动作几乎算是贪婪,指腹缓慢地,反复地感受木制品粗糙的纹理。
八年前得到的礼物仍旧被他好好保存在身边,然而,送他礼物的男孩,却已经忘记了他。
这原本就是对方信手赠予的善意,只是他一生飘零多舛,这只木头人偶,是他独行途中,第一次窥见他人纯粹善意。
夜风吹拂窗帘摇动,不算大的一居室里,留存着拥抱时沾染的清甜气息。
独属于乐无异的味道缠绕在百里屠苏指尖,虽然淡了很多,但仍有着Omega情热难抑时湿润甜腥的的余味,他甚至能够凭借嗅觉记忆,清晰地回忆起少年每一寸汗湿的肌肤,以及焦躁挣动时,长裤内因摩擦而溢出的点滴水意。
百里屠苏无法阻止记忆去造访那场过激的接触,性欲对他而言本来不值一提,这一刻却如同决堤的河水,冲垮四方天地,只好倾泻。
忍耐力到此为止。
鬼使神差,百里屠苏打开手机,登录账号,系统提示好友已下线,聊天框里最后一行是对方习惯性发出的表情包,百里屠苏顺着头像点进对方主页,看见相册里拿着冰糖葫芦,嘴角沾上糖粒子,仍旧笑容开怀的少年。
百里屠苏将照片放大,看着那点糖碎,几小时前强行压下的冲动在这时疯狂反噬。百里屠苏生疏地握住极速膨胀疼痛的性器,他欲望不重,长大后与乐无异重逢,才自发地学会在夜晚发泄过剩的精力,他不想污秽的行为亵渎对方,偏偏对于乐无异的污秽幻想,只消一点,就足够给予他无上快感。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无论身体亦或精神。
百里屠苏神色如常,面目如同玉石琢就的塑像,冰冷、静默,只有略微急促的呼吸,昭示着他手下进行的勾当。
他看着照片中少年红润的嘴唇,以及唇齿内中,微微探出舔舐糖粒的舌尖。
这一幕与隔间内的香艳记忆巧妙重叠,彼时乐无异细细喘息着,水红舌尖舔过干燥唇瓣,落下一线水痕。
那个时候,就想……
百里屠苏呼吸微乱,阴茎再度硬胀一圈,前端兴奋地吐出清液,硕长的性器官,则颤抖着,竖直抵在小腹,被右手迅速套弄着。
眼前渐渐出现幻光,百里屠苏看见糖粒与水痕并合在一起,最终,石楠花的气味几乎盖过残余的信息素,高潮时,百里屠苏看见照片中乐无异的脸上出现似喜似哀的神情,白皙双颊染上红晕,彻底被他添上淫靡的色彩。
许久之后,他平复着强烈的感觉,取来纸巾清理的时候,指节却无心碰到屏幕,一点浊白,就这样玷污了乐无异干净的脸颊。
被冒犯的人此时却一无所知,陷在黑甜的梦境中。
第二天,乐无异没有被闹钟叫醒,却被手机的短信提示音搅扰好梦。
百里屠苏甚至记下他的手机号,七点半准时发来短信:楼下等你。
乐无异掀开窗帘一角,果真看见对方站在楼下空地,学校统一发放的制服反而更加衬出百里屠苏的高大挺拔,如果不是身旁的机车使他的风格太过割裂,单看本人倒真是个模范优等生的样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青年拿着两份早餐,耐心等待乐无异下楼,偶尔确认时间,没有再次催促。
现在正是上课上班的钟点,路旁经过的中学生和上班族不时好奇地向百里屠苏投来一眼,有Omega红着脸颊上来问联系方式,最后又被百里屠苏的冷漠态度逼退。
不愧是大家眼里的梦中情A,乐无异腹诽着,恰好与对方的视线撞在一起,百里屠苏发现了他。
手机再次震动,这次的信息仍旧很简短:下来,有早饭。
乐无异慌乱地拉上窗帘,那双眼睛有着玉石的光泽,冰冷沉润,然而视线碰撞的瞬间,那双眼睛越是平静,他的脑海中反而重现昨天的热狂。
他在百里屠苏面前显露出最为狼狈的姿态,对方则始终保持着恰当的距离,安静地立在那里,放任他纠缠攀抱,没有迈出危险的一步。
正人君子,绝对是正人君子!
自己对他做出那么失礼的事情,实在是太丢脸了。
出于这种心态,乐无异磨蹭了很久,憋出一个拙劣借口:我昨天好像吃坏肚子了!现在正在厕所出不来呢,大概要迟到,要不你先走吧,我稍后去。
明显的谎话却没有被百里屠苏拆穿,对方很快回复:晚上吃的?吃了什么,家里有胃药吗?
奇怪,这个时候反倒话多。
乐无异看着屏幕中对面难得发来的两个问号,忽然有点不忍心继续扯谎,正良心自谴,楼下的青年离开空地,渐渐消失在视线中,十五分钟后,监控中出现那道熟悉的身影。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百里屠苏站在门前,把早餐和胃药放在置物架,而后离开了。
空地上的机车也不再占据视线,乐无异嚼着百里屠苏准备的三明治,无端觉得哪里空落落的。
这种感觉对他来说太过陌生,不过持续几秒钟,就被不用上课的直白感动隐没在深处。
他戳开聊天框,在对方最末一句“休息吧,我去请假”的消息气泡上划了半晌,终于感动决堤,忍不住一连发出几个贴贴表情包:呜呜你对我太好了,以后我可以叫你屠苏吗,等我好了一定请你吃饭。“
这个时候,他甚至忘记了隔间里的尴尬记忆,手指打字如飞,调侃着:总觉得我们好有默契,不会是之前就做过朋友吧。而且你对我好得过分,是不是有什么隐藏原因,就像言情里那样!
刚发出去,他才发现最后一句过于暧昧,慌忙撤回,好在百里屠苏那边长久安静,应该没被看到。
然而下一秒就传来提示音。
简短一句:不需要原因。
乐无异的手指停驻在屏幕上方,懵懂地眨眨眼。
糟糕,好像有点被撩到。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第二天,叫醒乐无异的依旧是百里屠苏的消息提醒。
乐无异照旧磨蹭过十分钟,想出一个蹩脚借口。
他闭着眼睛发送一条语音,因为赖床,声音里带着一点软软的鼻音:“怎么办,昨天胃痛睡太晚了,现在真的起不来了……”
百里屠苏站在楼下,少年的声音很轻,口齿不大清晰,以至于有点像无意识的撒娇。那条语音如同携带微妙电流,羽毛一样轻盈柔软的末梢拂过耳廓,酥麻幻觉则一路蔓延到肌肉、骨骼。
昨晚得以发泄的污秽幻想几乎要卷土重来,他的肉体早在迸射的瞬间感到餍足,然而精神永远焦渴贪婪,也许过量的欲望早晚会从冷静的表象中流溢出来,露出内中变异的怪物。
百里屠苏的旖旎念头,乐无异全然不知,他昨天尝到了不去上学的甜头,又认定了百里屠苏是个事事应允的大好人,于是试探着说:“要不,屠苏你再帮我请个假?就这一天了,好不好嘛。”
“胃还痛吗?”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乐无异总觉得对方的声音有些低哑。
他想起昨天百里屠苏受了骗还好心送早餐的事情,有些良心不忍,没再继续扯谎:“诶呀,早不疼了,就是不想起来嘛,如果第一节课能晚一个小时就好了,做学生真是折磨人……”他拖着时间,企图拖过八点,错过入校时间,“说起来,屠苏你是怎么做到每天按时到校按时交作业的呀,不会觉得很累很麻烦吗,不过你本来就成绩好,这么想就不奇怪了……呀!不知不觉竟然快八点了,这下子你也要迟到了,还是别管我了,快点去学校吧!”
至于他自己,他又不傻,今天恰好要月考,还赶上了体育测试,他才不要去!
可惜这回乐无异失去了虚假的胃痛buff,百里屠苏一眼看穿他在演戏。
“没事,我等你。”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次怎么变得不好糊弄了,乐无异想不出别的借口,干脆拉开窗帘,探出脑袋向楼下的百里屠苏喊:“算啦,都告诉你好了,我是因为考试才不想去的,东拉西扯这么久,也是因为这个。我撒谎糊弄你,是我不对。”
青年抬头,与他目光相对,并不离开。
乐无异默了很久,疑惑地眨眨眼:“你不生气的嘛?”
百里屠苏摇头,眼底似乎藏着一点笑意。
“那你,也不去上课的吗?”乐无异趴在窗头,像是突然想起什么,起身去厨房翻找很久,终于找到一个包装好的菠萝包。他再度回到窗前,向百里屠苏怀中扔,”差点忘记这个,这家的菠萝包很好吃的,虽然不是刚做的,但也没办法,时间有点来不及……你没吃早饭吧,拿着路上吃。“
百里屠苏接过菠萝包,指腹在留有余温的包装袋边缘隐晦地摩擦过几秒,仍旧没有动身。
钟表的时针就在这时候过了八点,乐无异看百里屠苏杵着不动,虽然搞不明白对方的想法,但是也不再催促。
不走就一起翘课吧。
乐无异看着楼下的青年,圆眼睛蓦的明亮起来,他身体向外探,脸上带着自认为危险的引诱神情,俨然一个寻求合谋者的坏同学。
他学着之前那位同桌的样子,声音有意压低,向百里屠苏抬抬眉毛:“要不,我们一起逃课吧。”
百里屠苏站在阳光下面,树影不时掠过发梢,他衬衫雪白,领带打得规矩齐整,外套的穿法一样遵循着好学生的模板,除却过于冷淡的性格举止,单看外表,很容易让人心生好感。
乐无异以前搞不懂同桌为什么时不时怂恿他一起逃课一起上网,还向他书包里塞烟。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现在看着百里屠苏这副正直冷淡的好学生模样,他终于懂了。
太有成就感了!
带着优等生一起翘课最有趣了!
乐无异向百里屠苏招手:“先来我家吧,反正也迟到了,我们讨论一下今天去哪里。”
很显然,他太过兴奋,忽略了初见时百里屠苏骑着机车,正大光明翘课这个事实。
同处一室,熟悉的气味又一次纠缠过来。
百里屠苏已经有意收敛,也许因为发情期还没有彻底过去,乐无异还是被他的气息扰得腿软。
“屠苏,抑制剂……”乐无异倚靠在床边,睡衣领口软软地歇在肩头,好险没有继续滑落。
Omega和Alpha的本能身体吸引,就这么强烈不讲道理吗。
他有点后悔心血来潮怂恿百里屠苏过来讨论逃课事宜了。
乐无异腿根酥软,好在之前的针剂药效还在,不至于存在更多身体反应,现在的感觉,至多像是感冒后的虚弱状态。他没有想太多,彻底接受百里屠苏作为好朋友之后,他将隔间事件当作一个没办法规避的意外。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意外嘛,谁都没有办法,所以意外事件的后续和各种微妙的改变,想不明白就等于没有了。
反正想也头痛,还会尴尬。
乐无异感觉到百里屠苏靠近过来帮他注射抑制剂,无意碰触到彼此肌肤的时候,对方的身体有点不易察觉的僵硬。
“屠苏,你体温好像有点高,没有关系吧。”
乐无异渐渐恢复了体力,不忘关心百里屠苏。
对方沉默很久,乐无异看见百里屠苏换了坐姿,开口时却不是回答,而是另外一句没有头绪的话。
“其他人,来过吗。”
“什么?”乐无异被他问懵了几秒,才反应过来对方的意思,顺从记忆回想起来,“没有的吧,不过我记得小时候是有的,好像也是个男孩子吧,来过几次,就是时间隔太久,记得不是很清晰了,怎么了吗?”
百里屠苏没有说话,出鞘剑刃一样锋利的好眉眼此刻压下冷意与煞气,静静地看向他,眼底有着让人捉摸不透的深沉情愫。
乐无异无端脸上发热,强行压住那点奇怪的感觉后,他戳戳对方的胳膊,催促:“好啦,别装深沉啦,问这个有什么意思嘛,我们一起看看接下来去哪里玩吧。”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乐无异打开手机,嘴里不自觉哼着走调的歌,百里屠苏脱下外套,在少年靠近之前用衣物勉强遮盖住勃起的下身,浅淡的甜香近在咫尺,每一缕余味都轻柔地挑衅着将近崩塌的理智,好在百里屠苏天生一张冷情面,衣物之下的烈火,永远烧不到脸上来。
乐无异划动屏幕,一条一条翻看着之前收藏过的游玩攻略,最后甚至戳开临近几个城市的页面,开始对比各种车票时间。
如果不是时间太短,他甚至想趁机旅个游。
他对比一圈下来,本该开心的事情倒被自己搞得头大,于是烦躁地挠挠头,用手肘戳戳百里屠苏的手臂:“屠苏你……”
后半句话噎在喉咙里,乐无异怔愣了半秒,又戳一下,小声感叹:“手臂上的肌肉也这么结实的吗,怎么练的……”他收回羡慕的眼神,身体自然地向百里屠苏的方向挪去,“差点忘记说什么,你也看看嘛,我挑不出咱们接下来去哪,本来想着随便转转吃点东西,但总觉得难得翘课,不去点特别的地方多浪费啊……”
那缕香气更近了,低头,能够看见少年微乱的发丝。
一瞬间呼吸都停滞,百里屠苏的目光跟随着乐无异不断划动屏幕的手指,经过数张电影院图片,又掠过游乐场宣传文章,在少年偶尔的纠结自语中,难得心猿意马起来。
乐无异的地点选择实在过于暧昧。
“好啦,就选这个!”
乐无异满意地扬起下巴:“上午去游乐场,午饭的话,附近湖上有个餐厅评分不错,下午的话,有个新开的密室逃脱,晚上嘛……”他歪着头思考了一会儿,终于敲定最后一站,“就看电影吧。”
电影?
百里屠苏万年沉静的黑眼睛亮了一瞬,一个不大可能的猜测在他心底诞生雏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乐无异起身打开衣柜翻找常服,错过青年微小的变化:“今天的费用我包,你不要抢哦,我换个衣服就能出发。”他翻出一条牛仔裤,转过身,不大好意思地下了暂时性的逐客令,“要不,你回避?”
没办法,发情期阴影还在。
百里屠苏进了卫生间。
乐无异收到一条消息。
前几天灰溜溜换了座位的前同桌给他发来第三条邀请:“上网,去不去?”
乐无异随手搭了奶白色的毛衣,依照惯例,已读不回。
对面默了几秒,像是恼羞成怒:“你是不是和百里屠苏谈恋爱了?!”
乐无异对于前同桌刁钻的脑回路感到迷惑,皱眉半晌,还是礼貌澄清:“没有的哦,屠苏只是人太好了,想要督促我好好学习,你不要怀疑他的为人品格。”
恰好百里屠苏出来。
青年像是冲了澡,漆黑短发潮湿微乱,发梢偶尔滴下冰凉水珠。
气息却比初时轻快很多。
乐无异垮上小熊包包,站在门口向百里屠苏招手:“快快,我们去坐过山车!”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然而等到真的坐上之后,他才知道自己完美诠释了人菜瘾大。
原本他存着一点小小的坏心思,想要捉弄一下百里屠苏,让对方因为失重和恐惧崩人设,毕竟百里屠苏脸上常年看不见情绪变化,校内的omega总传什么面瘫男神,特殊情况下百里屠苏究竟会不会做夸张表情,乐无异可是好奇很久了。
虽然不久之后,他就以某种不大好描述的方式见到了百里屠苏的真正面目。
然而现在,从设施上下来的时候,乐无异没有看见百里屠苏的另一面,反倒体会到了尖叫哭喊之后的脱力眩晕感。
他坐在椅子上喘气,看见两个百里屠苏顶着两个毛晕晕的太阳,向他递上一瓶水。
乐无异想起几分钟前的场景,百里屠苏全程面不改色,只有发丝被劲风吹乱,自己则陷入被甩出半空的恐惧感中,不知道哭喊了几声救命、要死了。
以至于现在眼角还是湿的。
真的丢脸。
“怎么会是这样的……嗝。”他接过水瓶灌了口水,喝得太急反倒打了个嗝,于是脸颊上添了一层赧然的粉红,“这个不算,其他的项目我一定比你厉害!”
百里屠苏看着他,神情未变,眼底带笑。
乐无异憋着一口雪耻的劲头,最终仍旧连连惨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海盗船,晕眩。碰碰车,险些侧翻。醉酒桶,不必再提。
全场唯一可玩的,竟然只剩旋转木马。
偏偏这一项百里屠苏不肯上去,直接认输。
乐无异恹恹地倚在独角兽身上,手里拿着百里屠苏塞给他的棉花糖,有一种不战而胜的空虚感,他摸一摸异兽漂亮的尖角,打起精神,与隔座放短假的幼稚园小朋友一起转过十几圈,奇异地升起一种觅得合意玩法的满足心情,没有听见拍照的咔嚓声响。
另一边,不肯玩乐的百里屠苏,将少年的侧影照片保存,发送到账号空间,配文则是一个棉花糖符号。
乐无异的体力补充完毕,下来后伸了个懒腰,悄悄瞥一眼百里屠苏,先前因为惊吓暂时按下的捉弄心思又一次探出头来。
游乐场这茬算他失策高估了自己的身体素质,之后的密室,一定要扳回一局。
神神鬼鬼搞氛围嘛,都是假的,他才不怕。
乐无异从小不信世界上存在灵异事件,依照他的逻辑:既然有,为什么从没有真正看到过,既然看不到,那就是没有。
他怀着十成十的信心带着百里屠苏到了地方,不忘提前酝酿对方表现得太失态,自己要怎样安慰更加自然。
可惜残酷事实又一次教他做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乐无异全程慌不择路,拉扯着百里屠苏胡乱躲藏,在人工制造的阴森鬼影中瑟瑟发抖,整个人几乎长在百里屠苏身上,双腿夹住对方窄腰,闭着眼睛不肯下来,倒是惹得百里屠苏温热体温升高了几度。
鲜活心脏跳动着,紧促的震颤感隔着衣物传递到乐无异的肌肤,这让他想起对方在隔间中,任由下身膨胀着,以情热直白的颤动击打他提早堕落的丝弦。
鼓点总是相似的,好像一种隐秘的挑衅。
再次得见天日后,乐无异压下微妙难解的情愫,彻底认命。
他承认了,百里屠苏是无敌的。
乐无异不再较劲,最后的电影环节,乖乖选了看起来最不刺激的温吞文艺片,昏昏欲睡看完之后,各自归家。
等到乐无异将一切收拾好,躺在床上翻手机顺带复盘白天的丢人操作时,恰好看到百里屠苏的更新,第一条也是唯一一条动态:一张抓拍。
点赞999+,评论0。
乐无异顺手点赞,并在评论区补了之前拍的棉花糖图片,夸赞:下次不坐这个啦,不过棉花糖可以有!
他不等回复,扔下手机安心陷入睡梦,却不知道,这种暧昧互动等同情侣之间的官宣。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乐无异本来以为动态下的回复充其量只能算是好朋友的互动,并没有放在心上,甚至保存了那张抓拍,顺便对百里屠苏的拍摄技术发了一串长长的彩虹屁。
直到第二天和百里屠苏一起进入教室,他才发现了不对劲。
太安静了。
饶是乐无异再迟钝,也察觉到许多道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大多闪烁着八卦的光芒。
乐无异走在百里屠苏前面,被这诡异气氛扑了一头一脸,第一次体会到了社恐人士的日常折磨。他被看得心头发毛,将要踏进门的左脚收了回去,身躯后撤,送百里屠苏打了头阵,自己则藏在对方宽阔肩背的阴影下,紧跟着走了进去。
反正百里屠苏长得高,被人多看看也没什么,他想。
拉开椅背的时候,随拖拽声一起响起的,是前座好奇的声音。前座的beta男孩子一向和他玩得很好,说小话传零食一样不落,这个时候正转了头,问出一句:“无异,你和百里同学谈恋……”
“谈什么?练习册?”乐无异在整理书包的间歇抬眼,“这有什么好讲,你还不知道我嘛,最讨厌练习册啦课本啦,谁都别想跟我谈这个,倒是你们,今天一路盯着我,感觉怪怪的。”
乐无异指望着问出一个答案,可惜男生话里剩下的一个字,由于百里屠苏的迫人气场,最终没能顺利吐出来。男生意识到自己嘴快,急忙止住话尾,换了另一种隐晦的提示:“要不然你课间逛逛校园墙和八卦贴?“
男生说完迅速转了回去,并小幅度地向前挪了挪位置,好像后面宿着一尊鬼神。
乐无异看向百里屠苏:“他是不是怕你?”
百里屠苏不答。
乐无异一面在心里为百里屠苏抱不平一面打开论坛。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真是的,怎么大家都会害怕屠苏呢,明明屠苏讲义气又够善良,乐于助人大方坦荡,不仅帮他这么多次,就连昨天的所有费用,都是屠苏提前悄悄结了账,完全没让自己有机会履行请客的约定,叫人怪不好意思的,世界上怎么会有这种心怀善念普度众生的男菩……
“这是什么东西!”
百里屠苏顺着他的目光看向手机屏幕,只见上面贴着昨晚的抓拍动态和互动截图,标题则是醒目的无良营销号式风格:惊!高冷学神官宣恋爱,冰山化火甜蜜宠妻。
而另一边的校园墙,则有乐无异的暗恋者贴上偷拍图,感叹百里屠苏下手太快居心不良骗走不谙世事小白花。
乐无异手指颤抖,向下一行行浏览评论,想要找到错看亦或澄清的可能,可惜评论区大半震惊不肯信小半祝福嗑CP,热闹万分,偏偏没有一分是他想看到的。
“今天也不是愚人节吧……”乐无异将手机页面放大,拿到百里屠苏脸前,希望能找到一点旁观无稽笑话的默契,“大家一定是在捉弄人!只是和好朋友一起翘课出去玩而已,怎么就会是交往呢?”
“去游乐园能叫交往吗?!”
“看电影能叫交往吗?!”
“发动态留评论能叫交往吗?!”
乐无异一连问出三串问题,仍旧无法把盘旋心中的荒谬感完全表述。他顾不上他人投来的目光,将注意力凝在荒唐八卦上,手指颤抖着留言,在输入框中打了又删,删了又打,誓要证明自己与好友的清白。
“看电影还不算交往?”
前桌弱弱的声线将乐无异从自证地狱中拖拽出来,男孩子迅速地偷瞄一眼百里屠苏的神色,确认对方没有阻拦的意思才继续说:“就算不是情侣,也得是暧昧期的对象啊,无异,你跟百里同学的行程,其实用一个词就能概括。”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乐无异眉心皱出小山丘,好奇心压过烦躁感:“什么词?”
“约会。”
二字落音,恰逢上课铃声响起,前座目光复杂地看他几秒,而后转回了身。
只留下乐无异一个人,被这轻飘的两个字砸在当场,两节课过去依旧保持原有姿势,像是被道惊雷劈焦,本不富裕的头脑变得更迟钝了。
原来这算是约会吗?
乐无异虽然是个恋爱蠢材,日常神经大条察觉不到周边粉红泡泡,以至于被动隔绝暧昧气氛甜酸初恋,收获一打目的不纯的好朋友,但他不会迟钝到不懂约会的含义。
所以,他其实是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对百里屠苏做出了求偶暗示,就像消遣里面钓A成瘾的茶味海王omega?!
百里屠苏当时怎么看他,为什么接受,难道对方真的被他无意钓到?
怎么办,要恋爱?可是这也太早,他只是想和屠苏做朋友……
乐无异用余光留意着百里屠苏七情无痕的淡漠脸庞,没看出一点苗头。
过于繁杂的念头折磨他一上午,最终,在午休时间,面临百里屠苏出声提醒共进午餐时彻底爆发。
乐无异逃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一向读书用脑不算用功的乐无异,难得编出百种借口不和百里屠苏相处,并且每一条借口都看起来十足正当合理。
有时借由新挂上的浓重黑眼圈称病不来上学,难得来了,十次里面有八次都歪在校医务室,偶尔碰见百里屠苏,尿遁一招更是用得熟练无比。
百里屠苏印象中单纯到有些讨喜傻气的乐无异,此时如同一条泥鳅,滑不溜手。
短信、电话、视频,个个没有回音,就连尚未焐热的同桌位置,也在三天后丢了。
乐无异借口常年坐在教室左边导致轻度斜视,将座位挪到中央第四排,而后端正坐好。如果不是教科书拿倒了,百里屠苏真会以为他与书本课程做了情人。
百里屠苏不是没有揪他出来的办法,然而不想逼迫太多,将人推得更远。
只是,他实在不明白乐无异突然躲人的理由。
不肯逼,但疑惑一定要解。
百里屠苏按捺住心底翻腾欲涌的波涛,强行收拢纷乱的躁意,头一次,公式定理变成蝇虫形状,从眼前嗡嗡掠过,他胡乱写着题,察觉到有道目光从右侧后两位的位置小心地黏过来。
一边躲避,一边忍不住频频偷看。
乐无异在对方翻书时迅速收回视线,自以为藏得很好,却不知道这些小动作每天都被百里屠苏默默抓包。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校医室的隔帘里,乐无异团着被子侧躺,无可避免地被百里屠苏捉个正着。
先前做朋友时的亲昵信任还在,一见到百里屠苏,乐无异忍不住笑意上脸,圆眼睛弯成浅琥珀色的月牙镜,清晰照映出百里屠苏的身影,可惜月牙形状只保持了一瞬间,乐无异很快想起自己的立场和处境,他往床头位置缩了缩,顺便拢住微敞的领口,问:“屠苏,找我有事吗?”
其实心里想的则是,自己藏得这么巧妙,也提前跟校医通了气,百里屠苏不应该找到,甚至进来啊。
其实他不是讨厌屠苏,只是被前桌点醒之后心里怪怪的,不知道要怎么面对。
稍微再躲两天就好,最多三天,等他不觉得尴尬心乱了,就好好跟屠苏解释自己的疏远行为。
乐无异鸵鸟一样埋在沙坑里,不肯承认自己已经躲了十几天,如果不是百里屠苏突然杀过来,他还会继续拖延下去。
对面,百里屠苏没接他的话,而是撩起长袖,露出流血的右臂,安静地坐在右边床位,自行取药包扎。
乐无异盯着那道深长痕迹看了很久,忍不住皱起眉头,关怀话语脱口而出:“这是怎么弄的,好深一道,会不会很疼,屠苏你一个人能行吗,要不我打电话叫校医来帮你处理吧。”
“不用。”百里屠苏熟练地将伤口处理妥当,也许觉得一句作答太冷淡,青年补充,“不算什么,不疼。”
恍惚间,只有他一人守着的记忆与此刻重叠,那时候,一团稚气的男孩伸出手指触碰他的手臂,大眼睛里雾气氤氲。
疼不疼啊。
他人视他为虫豸、毒蛇、下水道里毛发脏乱的灰鼠,裤边沾染都觉晦气。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只有无异会触碰他受伤的肢体,不在意指腹是否沾染脏污,自散光辉的幼小神明一样,关注他的疼痛、苦楚。
即便现在,低贱可欺的雏鸟长成睥睨天穹的鹰隼,百里屠苏依旧将幼时明光当做不可亵渎的月亮。
教徒日夜沐手焚香,诵念教义经册,以执以贪塑降世金身。
如果说孩童时的短暂交集使他震撼、铭记,那么,长大后暗中护卫的每一天,他都在不受控制地一点点刮去金漆石身,露出少年不再稚幼的,鲜活完整的人身。
暗中生长的欲望,是他手中的刮刀。
所以乐无异轻柔的话语,只会让他精神与肉身一同战栗。
百里屠苏注视着少年红润清嫩的唇瓣,喉结微动。
“到底是怎么弄的呀,不会是被谁盯上了吧?”
乐无异时不时看一眼百里屠苏的伤口,有些怀疑学校里的高年级混混找百里屠苏麻烦。
说起来叫他心虚,他一向以为自己在学校里潇洒帅气朋友无数,美中不足就是缺乏桃花天生孤寡,谁会知道在乌龙事件之后,各路自称暗恋单恋的可疑人士纷纷如雨后青笋冒出头来,要跟百里屠苏公平竞争,其中甚至有高年级校霸公开嘲讽百里屠苏是个书呆子弱鸡,不配抱得美人归,所以要让百里屠苏尝尝他的厉害,从此知难而退。
线上骂战乌烟瘴气混乱激烈,吊诡的是,真正的当事人从未回应一句。之前刻意回避,乐无异不知道百里屠苏是否被迫线下约架,现在看百里屠苏手臂伤口,应该是碰上了。
好朋友因为自己招惹一身荒唐绯闻,无辜扛锅,从此身后坠一串大麻烦,永别平静的校园生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真该在头顶大写一个惨字。
乐无异秉持兄弟义气,猛一下坐起身:“他们太过分了,我现在就去给你出气!”
然而,他哪里会知道找茬堵人的校霸早被百里屠苏打得断掉肋骨,还没来得及按照热血不良剧本把校内大哥名号含泪易主并且上交对乐无异的暗恋权,就被百里屠苏无故碰瓷,百里屠苏主动要求手臂挨刀,并且提出,校霸这一刀要捅得真实、严重。
校霸含泪一刀,连夜退学。
少年情怀止于疯子。
乐无异自顾自热血上头,却隐约听见百里屠苏一声轻笑,那双黑眼睛望着他,冰湖中悄然投入一从火星:“无事,已经解决。”
“那……”乐无异想了半天,勉强找出一个找补方法,“如果不是我对你没边界感,也不会有这回事,医药费我包了,你躲几天,我找几个……靠谱的保镖?”
至于从哪里找,乐无异锁定了隔壁体校。
“不需要。”
“逞什么强嘛,就几天而已,有人跟着他们就不敢过分,我认识很多隔壁学校的朋友,全是肌肉alpha,很强的。”
说完,乐无异忽然感觉周围温度变低。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百里屠苏独有的信息素气味逐渐弥漫在室内,如同悍实手掌缓缓下压,霸道地拢在乐无异身周。
过高的浓度让乐无异出现眩晕的错觉,他没有喝过酒,这个时候却体会到了酒精麻痹神经与肢体的无助感觉,辛辣气流强行灌入鼻腔与口舌,深探喉管,留下令人几乎窒息的占据感以及呛人的余味。
乐无异艰难地喘息着,一瞬间脊骨酥软,向后瘫倒雪白床铺,他借由抓攥床单找回一丝理智,艰难地问:“屠苏……你……干什么?”
压抑的气流如同海潮回落,消退无踪。
汗湿黏腻。
乐无异颤抖着擦去额头汗珠,缓缓坐起身,他看见百里屠苏低着头,整个人笼在阴面,一侧日光打在发梢。
“不需要……边界。”青年的声音很轻,少有地多话起来,“也不需要其他alpha。”
“听到你提起他人,我很生气。”
“没有立场,可是无法控制。”
“对不起。”
百里屠苏吐出所有话语,身形不动,短发落下的阴影遮挡着眼底光亮,如同一只卸去爪牙,等待猎人宣判生死的困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亲手剥出了金漆褪尽,活色生香的小神明,水中月缓缓升出,温热地暂歇掌心。
即便一切依偎都是无心的,可是,谁规定他不能亵渎?
“不需要边界……屠苏,你是想要网上那些假的,变成真的?”
乐无异艰难地转动在这方面天生生锈的思路,顺着每一句话认真推敲,终于迟钝地接收到对方过于明显的情感。
“发生过,所以不是假的。”百里屠苏指正。
“你?你?”乐无异结巴了半晌,下意识接上一句,“我一直以为你是正人君子呢……”
他呼出一口气,理不清脑中爆炸的信息:”百里同学,你是一个很优秀的alpha,可是……“
情急之下,只好请出言情里的拖延万灵药:“可是我实在不知道你为什么会有朋友之外的情感,这太突然了,之前我们都不怎么认识的,或者,只是因为网上的东西写得太有迷惑性让人产生错觉?我们缓缓?等我想明白了,或者你想明白了,再说这个?”
“认识的。”
“如果你想,我可以讲。”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窗外传来沥沥淅淅的雨声,雨丝透过半开的玻璃窗落在高热生汗的肌肤,微凉的感触并不能带走乐无异体内不断攀升的温度。
甜润的香气自每一处毛孔荡溢出来,糕点奶油的甜味沾染皱乱的床单,气味渐渐浓稠如粘连起丝的糖水,小火缓慢地煎熬着,等待汁水收尽。
乐无异蜷缩着颤抖,手边躺着两三支空管的抑制剂,而他的脖颈后方,原本白皙平滑的皮肤变得红肿热烫,腺体的位置散着几点针洞。
持续太久的发情期始终没有得到发泄,抑制剂使用多次,已经失去作用。
失控的信息素疯狂发散,几乎凝为实质。乐无异用掉最后一点力气起身关窗,阻绝气味的泄露。
不过,这注定是徒劳的。
只需要半个小时,少量漏出的微弱气味将在这场大雨中充溢整个楼道,甚至窗外漆黑的街区。
初熟的情欲味道将引诱任何一个功能完整的alpha,敲碎玻璃、踹开屋门,享受室内早已备好的餐肴盛宴。
就像许多条被刻意抹去的新闻,一小时前发情omega室内遭受多人强暴,一小时后网页只剩404。
乐无异喘息着仰躺在床上,思维如同走马,飘到身躯外围,猜想着自己是否会成为下一个短暂出现在播报中的教育案例,或者是警局卷宗中的被害人A。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绝境中,恐惧反倒第一个消失,乐无异感觉到陌生alpha的信息素一个接一个缓慢靠近,他们如同嗅到血腥的兽类,莽撞地搜寻着肉食所在。
手机屏幕有光点灭了又亮,乐无异意识恍惚之间,眼前闪过了那个被自己调侃过的木雕小人头像。
笨拙、陈旧、孩子气,有一点眼熟,但是与持有者本人毫不相称的东西。
交配本能逼得他快要发疯,崩溃边缘,百里屠苏对他说过的话反倒点醒一点残余的清明。
“无异,那是你从前送给我的东西,我很珍惜。”
昨天,在他再一次借口逃走前,百里屠苏终于向他讲述幼年过往。
其实那不算十分深刻的事情,乐无异也不记得自己曾经有过一段多么要好的关系,要好到百里屠苏至今仍旧埋藏心中,并且由此渐渐生发异样情愫。至少对于乐无异而言,童年时期的偶尔靠近只是无数琐碎日常中的平凡一角,待探索的世界占据他旺盛的精力,无穷的大对照细微的小,所以最终页码搁置在格外鲜活的章节,不再翻动。他没有蓄意做谁的小太阳,只是无意做了水鸟,低回盘旋时羽毛掠起的波纹连自己都很快忘记。不过,在百里屠苏开始讲述的时候,他才发现那些记忆只是暂时上锁,只需一把钥匙,一切褪色画卷霎时鲜活。
百里屠苏一向惜字如金,只有讲述旧事娓娓不绝。
记忆深处,某个冰冷高瘦的男孩与百里屠苏俊朗分明的轮廓重叠起来。
那个男孩子拥有一样深黑的眼眸,但是目光总是有种兽的警觉,好像离群猎食的狼崽,戒备地盯住他人,尖刺与不驯服明晃晃印在眼底,不屑学会成人世界的韬光与迂回。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乐无异搬过三次家,第二次的时候,做了男孩的邻居。
孩童时期的百里屠苏不大有存在感,或者说,他惯于隐藏自身的存在感。乐无异小时候同现在一样开朗,到了新环境,头一件事就是敲了邻居大门,扬着笑脸送见面礼物。
一路收获夸奖摸头回赠礼物三件套,却在隔壁碰了壁。
男孩高他半个头,房间中拉着窗帘,黑黝黝的阴影恰好打在陌生男孩流畅冷厉的轮廓上,唯有一双眼睛是亮的,冷冷注视过来,乐无异脑中没来由蹦出个不属于自己的念头:也许兽类的习性包含白昼睡觉。
“走开。”
一句警告包含冷硬的冰渣。
精心准备的小蛋糕掉在地上,摔成一朵小型烟花,乐无异眼里泪花忍了又忍,最终没有藏住,彻底哭了出来。
“坏哥哥,欺负人!”
乐无异伤心地踹了一下门框,转身跑下了楼,坐在小花园里的凉亭抹眼泪,怀里还抱着邻居那里送来的毛绒小羊。
他跑得太快,头也不回,所以,没有看到男孩有点错愕,又有点后悔的神情。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附近的小孩子笑他热脸贴上冷屁股,三楼的百里屠苏是个小怪物,不要招惹、不要激怒,但是也不要交谈,毕竟,人与冷血怪物,能有什么可谈的呢。
克父克母,夜杀数人。
乐无异将小羊抱得更紧,擦拭着不停掉落的眼泪。
然而回家的时候,他看到家门口放了一盒样式精致的草莓蛋糕。
隔壁房门紧闭,如同房间主人拒人千里的态度,然而不知怎的,乐无异总觉得那道门后,男孩正看着他拿起蛋糕的举动,并且,对方的注视不是恶意的,甚至有着隐晦的忐忑期盼。
小孩子之间总是很快熟络,连续几天拜访之后,乐无异终于撬开冰山的裂口。
百里屠苏开始默许他进入房间,默许他打开常年紧闭的窗帘,任由暖金色的日光照映在空旷、缺乏人气的空间。
乐无异只当自己的好朋友列表里面多了一个特别的男孩子,虽然有些冷冰冰的大人样,但是总会记得他最喜欢的甜点口味,会买亮闪闪的礼物送他,还会在入夜时候做他免费保镖,倒是震慑了许多年纪大的坏孩子,甚至有时候走贪玩走得偏僻,百里屠苏还能吓跑藏在暗巷的人贩子。
彼时乐无异尚未开始发育,所以,自然察觉不到百里屠苏笼在他身周的信息素屏障。
那气味如同出鞘见血的新刃,犹带着未曾饱足的疯狂,等待走兽行人懵头撞来,正好一并撕扯吞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后来,乐无异在邻居阿姨的怜悯叹息声中听全了百里屠苏的故事。
“说起来屠苏是个可怜的孩子,年纪那么小,原本和美的一家子偏偏被通缉令上的罪犯团伙盯上,父母就那么惨死在面前,别说是小孩子,就算是成人,有哪个能受得了呢……可是他年纪那么小,竟然能连杀五人毫发无损,这么强悍的能力……谁又会不怕他呢。”
关于百里屠苏的杀人传说,附近流传着几种说法,但是每一种,都提到了理智尽失、双目通红这两条。熟悉的长辈们劝他不要与百里屠苏来往,免得对方哪天突然发狂。乐无异有一点害怕,但还是对着教程刻了一只小小的木头人,绑了格纹丝带,当礼物送给百里屠苏。
他对上对方不大坦荡的、黯然退避的眼。
“屠苏杀的都是坏人,所以屠苏是大英雄,我要给大英雄送礼物,才不要躲着他。”
他看到百里屠苏蓦地抬起头,锋利的幼兽的目光渐渐软化、升温,双瞳一动不动锁住他,像是要将人印在瞳仁的倒影中。
男孩将木雕小人接过,动作郑重得甚至有点滑稽,手臂张开又收拢,最终只是抱紧犹带体温的粗糙木雕。
“好,我记得。”
童年最后一次见面,百里屠苏确实履行了他的诺言。
做英雄,哪怕只是乐无异眼中无所不能的英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小小的少年挺直不算宽阔的脊背,替他挡住过量注射违禁药物以至于深夜暴走发情的成年alpha。
他被百里屠苏藏在小公园的滑梯后面,颤抖失声,看着高大壮硕的alpha被未分化的孩子踩在脚下,而后,对方粗暴抚摸过自己脸颊的右手被看不见的利器割断,脖颈则在剧烈挣扎中,于百里屠苏足底发出清脆的错响,彻底失去呼吸。
月光照映着百里屠苏腥红的眼底,发狂迸发的信息素化为实质,摧毁树木砖石,以及陌生alpha残破不堪的尸体。
百里屠苏艰难地喘息着,勉强挤出一点清明,转过头,第一次向他笑:“我……做到了……”
回忆停在这里。
那夜之后,百里屠苏消失了,起初乐无异难过了很久,但是他的世界总是无穷大,渐渐的,关于百里屠苏的记忆就被他锁在灰尘覆满的角落。
乐无异喘息着,渐渐紊乱的吐息恍惚间竟然和多年之前百里屠苏的吐息混杂一处,他点亮手机屏幕,看着那个熟悉的木头人头像,编辑删改数次因颤抖而打出的错字后,终于发出一条不算完整的信息。
“屠苏。”
手机屏幕常亮不灭,最后一行落在这个无比熟悉的称呼上。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没有人知道百里屠苏收到这条信息时心脏究竟以怎样狂乱的频次跃动着,更没有人知道,当他推开房门看到床褥深处蜷缩着的柔软躯体时,究竟情欲更盛,还是及时赶到的瞬间心安,或者险些放任乐无异陷入险境的后怕更多一些。
无数情绪杂糅着冲撞百里屠苏摇摇欲坠的理智,向来稳重自持的青年无法抑止地泄露出真实的欲望,视线如有灼人热度,一寸寸梭巡过少年几近赤裸的肌肤。
独属于乐无异的气息堆积在室内,浓稠得几乎滴水,过量的清甜聚集成为一种勾人魂魄的甜腻香息。床上的人早已失去大半神智,但仍旧小口喘着气,自发运用生而有之的天赋能力,无师自通,不自知地控制着气味的浓淡,散发出发情期omega的交配邀请。
已经不是抑制剂可以解决的事情了。
百里屠苏逼迫自己闭上眼睛,不去看那道诱人情动的影子,避免冲动之下,做出不可挽回的错事。
他永远不会后悔,只是乐无异之前并没有完全接受他,当下神志不清,只剩本能支配,如果依靠交合度过发情期,恐怕无异清醒之后,会很难过。
百里屠苏压抑着血脉中奔腾的本能与胸腔内涌动的狂热迷恋,然而切断视觉之后反倒放大了剩余的感知,黑甜世界混沌迷乱,他的肉体早已臣服于咫尺相距的另一人体,诚实地任由脑中靡乱幻想冲撞狂奔,渐渐,层叠布料再也遮盖不住高翘的攻击器官,也许没有哪一次晨勃比这一次更加坚硬,他感觉到自己的信息素一点一点被对方柔软狡猾地引诱出来,一点一点失去控制,露出出鞘剑刃锋锐的真容。
割人的刀锋带着不易觉察的血气,粗暴地剐蹭着另一团软滑似云的甜香气流。
乐无异于床上重重扭动一下,耐不住疼似的哼出声来,他泡在混乱失序的燥热梦境里,被剥夺的思考能力始终没有回笼,像只嗅闻血食的幼兽,不自觉地靠近唯一腥香的所在。
熟悉的气息毫不客气地割伤他的每寸神经,难捱的疼痛中掺杂着令人骨酥意软的快感洪流。
只欲感触,只好瘫软。
他伸出手,触摸到alpha坚实的胸膛,顺从本能虚虚贴合,游蛇一样滑落下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百里屠苏呼吸一滞。
他终于还是睁开眼睛,看见少年失焦蓄泪的双眸,足够可怜,也足够激起骨中蛰伏的破坏欲。
百里屠苏俯下身,亲吻身下人纤长的睫羽。
也许是难耐翻动时身躯触碰按键,被乐无异遗落在腰侧的手机已经亮起屏幕,聊天界面仍旧保持着那句没有头尾的呼唤。
在来到乐无异居所前,百里屠苏并没有意识到寻常称呼后的某种含义。
直到看见少年无助蜷缩的那一刻。
无异在失去神智的前一刻,向他求救,这难道不能解读为一种默许?
亲昵温和的靠近,无知无觉的勾引,纵然他心存不轨,欲念沾身,但是,这其中就没有一点点放任?
百里屠苏不是没有抑制发情期的办法,甚至只要他想,完全能够切断对方今后的一切本能性欲。
然而他始终选择使用抑制剂,短暂地、不彻底地,借由正当关怀,解决少年时刻迸发的烦恼。
百里屠苏忽地笑出声。
既然妄想始终存在,那么,为什么不彻底实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无异,不要怪我。”
他眸色暗沉,双瞳中倒映出少年细巧的锁骨与半边肩头,怪异的饥饿感把控住他的最后一点怜惜,使得信息素迸发得更为肆意,再也顾不上自己的气息会否将身下之人割伤。
少年就这样乖顺地软倒在软被中央,全无防备,身体轻颤着,期待即将到来的粗暴交合,向来敏感的脖颈,也顺服地展露出来,等待alpha的齿牙刺入腺体,完成标记。
窗外雨声渐大,玻璃窗上一片雨雾,百里屠苏的身躯也带着匆促赶来时淋上的雨水,指腹带着雨的湿气,落在乐无异潮红高热的脸颊上。
他的神态像是细赏瓷器的商人,痴迷、克制。然而手中力度却暴露了失控的现状,像是要将人捏碎生啖,指腹过处,留下不易消退的红痕。
百里屠苏两指捏住乐无异的双颊,剩余三指则托住少年下颔,指间施力,迫使对方张开双唇,露出内中藏匿的嫩红舌尖。
他盯着这点红,喘息声压过紧促心跳。
很久之前,百里屠苏就想这样做了。
彼时他蛰伏在乐无异远处窥视,旁观对方一天天长大,拥有自己再也无法插入的平稳生活,发育期的小少年穿着短裤盘腿坐在柔软草地,偶尔搭上同伴肩膀,蹭对方餐盒中的水果点心。
那时候乐无异尚且没有保持形象的认知,进食时的少年是无比专注的,比听课神游时要认真得多,不放过手上的奶油与酥屑,猫儿一样舔舐干净每一寸甜味来源。
嫩红的湿润的舌,沾上奶油的白。
百里屠苏怔愣看着,神智动荡,险些暴露踪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温暖讨喜的小太阳,在这一刻变为云雾遮蔽的月,神秘、散发另一种关乎本能的吸引。
百里屠苏第一次产生了肉食者的饥饿。
“无异,我想尝一尝……”百里屠苏呢喃着靠近乐无异无法闭合的唇瓣,兽一样嗅闻着,试探性地以齿尖磕过柔软唇珠,腹中饥饿演变为一种疼痛焦躁,催发出更多进攻的冲动,百里屠苏舔舐过乐无异唇边缓慢溢出的水液,不知算是评价还是赞叹,唇舌交缠之前,极轻地说了一句,“好甜。”
乐无异的呜咽声中带了一点哭腔,舌头于口腔中笨拙地躲避着百里屠苏的纠缠,偏偏次次被其捉回,尝不够似的吮吸、轻咬。
失去氧气的窒息感稍稍唤回一点迟来的理智。
乐无异失焦的双瞳渐渐看见身前伏着一具高大温热的人体,那人力气很大,将他揉在沾有雨水湿润气息的怀里,潮湿滴水的短发不时蹭过脸颊,造出难以忍耐的痒。
这样的状态中,他无从思考那人的身份行止,一切只剩下本能的接纳亦或推拒。
欢愉便紧抱,疼痛便推开。
翻滚厮磨中,乐无异几乎全然沉溺在可怖欲望中,却见那人伏起身躯,强自拉开距离,灼热急切的呼吸,一下下难耐地打在他的耳边。
那个人,也很难受么。
他感觉到对方下身硬如烙铁,压在自己的小腹间,一下下跳动着,偏偏不肯顺从本性彻底交媾,那人的声音沙哑低沉,情欲折磨下,已经失去原有的音色,竟然还肯放轻语气,慎重地问:“无异,可以么?”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迷蒙之中,乐无异听见了这一句问话。
那个人的吐息携带着难以自抑的颤抖,潮热地打在他的面颊,冷的雨滴流曳在温热的人体,渐渐被肌肤偎暖,混入信息素的味道,再也分辨不清,这究竟是汗液,还是一路奔来时携带的雨水。
乐无异嗅到一点真实的血腥味,他顺从气味指引抚摸下去,在对方的腰侧触到一道狭长的伤痕。
他混沌的头脑已经无法辨别对方的身份,只能模糊地抓取一条浅显的信息:这个人淋了雨,并且受了伤。
身上的影子颤了一下,最终固定住姿势,没有让血液弄脏他的身体。声音的主人即便隔着适宜的距离拥住他,身下怒张处仍旧呈现出攻城略地的前兆,像是某种嗜好生肉的怪物,下一刻就要显露真正面目,将他掀倒腹下,吮血舐肉。偏偏,对方宽大手掌熨帖着他发烫的右颊,将力度控制在抚爱的范畴内,艰难维持最后一线清醒。
交融缠绕的信息素短暂地停滞下来,乐无异得以恢复片刻神智。
眼前模糊的轮廓凝成百里屠苏的面容,对方发丝湿透,鼻梁处沾了一点他人飞溅而来的血珠,被雨水稀释成略浅的水红,向下看,制服衬衫贴合着块垒分明的坚实肌肉,一道狭长伤痕从腰侧横至左腹,洇出不规则的血云。
乐无异想起彻底迷乱前,鼻尖嗅见的数道陌生信息素。
情欲的暗潮没有消退,酥痒感不合时宜地攀爬至心头,说不清是因为生理本能,亦或是一瞬间理顺事实的情绪震颤,乐无异感觉到胸腔处的酸软带动眼角,漏出一点不受控制的湿润。他侧了侧身体,避开百里屠苏的伤口,伸手擦拭掉青年鼻梁的血污,正想开口问问百里屠苏会不会疼,伸出的手掌却被握住,掌心被迫覆在鼻端与嘴唇间,掌握住另一人的呼吸。
那双黑眼睛一瞬不瞬盯住他,贪婪且虔诚,好像甘心由他掌控这具身躯的一切生机。
暂时停滞的信息素再一次流动起来,等待不及似的彼此嵌合,融成不辨你我的烟。乐无异甚至没有抵抗,精神已经自发逐流,沉沦在天生契合的伴侣气息包裹之中。他再度迷蒙的双瞳中倒映出百里屠苏垂头亲吻的姿态,唇齿压在脖颈时有些疼痛,原本干燥的所在渐次被百里屠苏吮吻出绯色的水痕,蜿蜒着游向情欲的中心。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的衣物被人彻底剥开,如同剥开一件期待已久的无上礼物。百里屠苏显得过分急切,揉捏爱抚全无章法,凭借饥饿驱使的进食本能将人揉进怀中,尖利齿牙徘徊在少年后颈甜味最盛的肌肤,不时试探性地戳刺,换来几声幼猫一样细小的哼叫。
越是委屈哭叫,越是引诱出他人体内不可告人的恶念。
百里屠苏将人拥得更紧,上身有齿牙不死心地徘徊试探,下身则有粗硕器官硬热如烙铁,彼此磨蹭中被放出来与雪白臀肉赤裸相见,贴合挺动。
乐无异简直要成为一只被人肆意揉捏出各种形状的无辜团子,打着颤,缀着泪,被人逼出更多甜腻粘稠的水液。
情欲掌控下的alpha,向来不会懂得怜香惜玉。
窗外的雨渐渐停了,乐无异被百里屠苏放在腿上,那人仰躺着,早没有了模范学生的端正外表,双眼隐约泛红,其中的沉迷与侵略欲不加掩饰,雨水打湿的衬衫不知道丢在哪里,乐无异双手扶在他赤裸的肩膀上做支撑,承受着双腿之间猛烈的冲撞,不时被摇得几乎瘫倒。
他整个人被撞得天地不知,大腿根与臀缝有种将要磨破的痒痛感,前方稀里糊涂溢出许多清液,蹭在百里屠苏的小腹上。
本能告诉他,百里屠苏还没有做到最后。
最后是要怎么做呢,他晕晕地想着,忘记了生理手册中记录的步骤。
就在这时候,天地好像翻转了个头,他又被人掐起腰倒转了上下,百里屠苏在他上方覆压着,在他颊侧落下一滴汗珠,他有点想要为百里屠苏擦拭额边的细汗,迷糊地想着,这大概就是最后一步了。
百里屠苏不肯动,莫非这个人和他一样,没看完生理手册的最后一页。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乐无异胡乱想着,又听见对方压抑欲念的询问。
什么行不行。
乐无异神思不够清醒,只懂得最基本的喜怒,躁意早就在啃食他的肌肤,他不知道怎样压制,只好哼哼唧唧朝着唯一热源拱过去,恰好牢牢埋在百里屠苏怀里,口齿模糊地耍着赖,无论如何都不肯移开了。
如果早知道这个举动会让他三天三夜不能安眠,那么即便痒热而死,他也不会不知死活,胡乱默认百里屠苏的交媾邀请。
压抑多年终于开荤alpha的杀伤力有多大,乐无异终于得以身体力行,彻底得出结论。
在百里屠苏将AO交配以相反的方式用在彼此身上时,乐无异还没有察觉到问题的严重性,他甚至觉得这样既舒服,又不会疼痛,是个天才办法,直到对方按住他的肩膀将人彻底制在身下,唇齿重重地碾上胸前敏感时,乐无异才颤抖着挣扎起来。
然而已经没有后悔余地。
一切频率与轻重始终由百里屠苏掌控着,乐无异被他颠在快感潮水中翻滚,哭泣求饶只被当成助兴呻吟,反而索取更狠。
没有休息,没有暂停,没有商量余地。
受不住了便换成腿根和臀缝,实在磨得疼了,又被百里屠苏捉在怀中肆意亲吻。
三个日夜,没有休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再清醒时,肌肤上曾经沾覆的粘稠体液已经被人清理干净,除了骨骼酸疼,全身倒是格外清爽,乐无异甚至在本该皱乱的床单旁闻到一点清淡的洗涤液香气。
乐无异抬头,看见原本胡乱堆积着杂物的床头柜被人整理干净,三五本漫画书依照大小厚薄叠放整齐,零食袋也封了口,老老实实躺在旁边的铁质置物架上。桌面剩余的空间,则被摆上八百年闲置的玻璃花瓶,里面插着几支应季的鲜花,散发出浅淡的花木清香。
这是什么旧屋大改造。
这时候,卫生间传来一阵响声。
“是谁?”
乐无异下意识喊出声,却发现自己的嗓子早在发情状态中哭哑了。
一听就知道是事后。
这个认知使他两颊发烫,心跳紧促,不由自主回想起百里屠苏压在他身上,深黑双眸静静凝视他的样子。
救命,他和百里屠苏真的做到底了!
乐无异翻了个身,侧躺着将自己裹成蝉蛹,恰逢百里屠苏拧干毛巾走出卫生间,与他四目相对。
百里屠苏还穿着那件衬衫,也许经过清洗,衣物已经没有交缠时沾上的暧昧痕迹,只有领带不翼而飞,上方两颗纽扣一样凭空失踪,印象中一向遵守学生着装守则的优等生敞开衣领,露出小部分结实的胸膛。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真是战况激烈啊,乐无异捂脸腹诽。
百里屠苏难得主动开口,却是为了一条毛巾:“昨晚弄脏了。”
破案了,在他睡着的时候,百里屠苏帮他清理了身上痕迹,并且顺便打扫床铺,清理战场。
但是,就算做得离谱了点,床单也就算了,为什么卫生间的洗脸巾会遭殃。
好奇心压过羞耻感,乐无异从被子中冒出一点头,没忍住问了一句:“除了这些,是不是还有别的地方弄脏了?”
百里屠苏神色不变,只是停顿了片刻,竟然真的仔细回想起来。
“沙发、书架、地毯、落地窗。”
足够让人回想一切了。
乐无异醒早迟钝的脑瓜迅速地回忆起所有场景、所有体位,还有欲海深处发了疯吐出来的淫言浪语。他愣了两秒,脸上的薄红迅速笼罩全身,整个人像是烧起来,后颈处暂时性的标记齿痕散发出一种酥痒的幻痛,像是要带他回到那个情迷意乱的时刻,借由某种昏沉欲堕的状态,引诱着百里屠苏将这道浅尝辄止的咬噬变为真正的永久性标记。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乐无异伸出手抚摸颈后那枚齿痕,清晰的疼痛感将他从迷乱的幻想中拉回现实。三个昼夜的交缠似乎成为一个改变认知的契机,长大后正式相识后的点滴暧昧混合着那段复苏的童年记忆拧成狡猾的蛛丝,借由夜雨中不断攀升的体温,无声无息地缠绕上他的心脏,明白无误地告知他——这场混乱的性事基于他的默许。
中途有过很多次停止的机会,百里屠苏不止一次询问过他,是否可以继续。
青年的额角绷出鼓胀的青筋,五指锁在他的肩头,始终没有真正施与疼痛。
他回报给对方的,是一个拥抱。
至此,彻底失控,而他神智飘忽,放任着失控的走向。
甚至于,在最开始的时候,感觉到身体异样,将要失去行动能力之前,他选择使用最后一点力气,向百里屠苏发出一条消息。
木雕小人头像沉默地占据着他的最上方好友位,离线的灰色头像,没有跳动,电子屏幕上稚拙滑稽的手工制品与不久之前百里屠苏坦白故事中的细碎片影相互重叠,带回了多年前的小小少年小心接过丑陋木雕时压低冷淡眉眼展开笑容的样子,乐无异形容不出那是个什么样的表情,像是属于初学者的笨拙,那张脸生疏地牵扯面部肌肉的样子甚至有一种存在于儿童认知之外的,荒谬的喜剧性,然而那时候乐无异没有觉得对方的神情有多好笑,他只是觉得,这个人根本不会笑,所以,一定很久没有体会过快乐的滋味。
该有多么孤独。
而他如同蜻蜓掠过水面,短暂停留之后,随着空间的转移,早早地忘记了那双跟随他的身影转动的漆黑眼睛。
直到现在重新看到木雕头像,他才懂得这些年月,他在百里屠苏心中究竟占据了怎样重要的位置。
百里屠苏胸腔内压抑着的情感,似乎比他想的更加浓重,更加执着。
或者可以称之为,偏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难道他自己分毫不知吗。
乐无异攥紧被角,缓慢地吐息着,将所有可疑的态度、变化、深度贴合时心底的安稳和放松一一放置明面,理出掩藏背后的事实。
信息素崩溃失控,肉身苦热焦渴,轰隆雷雨声中,他感知着窗外陌生的alpha气息渐渐迫近,恐惧感带来的空白中,第一个出现在脑海的,只是百里屠苏的背影。
高大、宽厚、可靠。
失序的心跳不会骗人,这一次,还能怎样否认,怎样逃避。
“你本可以标记我的。”
百里屠苏摇头。
“说实话,按照我当时的状态,根本不会反抗,相反,身体还会主动迎合上去……难道你不想成全自己?一旦被永久标记,omega就再也离不开alpha,更不会出现逃走的想法。”
“足够了。”
百里屠苏回想着齿牙落下的前一刻,乐无异依在他怀中,顺从地袒露脖颈,等待肌肤被刺破的模样。
缺乏自主意识的,被设定好的,驯服的不知反抗的。
他知道只要齿牙刺入腺体,无异即便再懵懂,也会在身体激素的控制下渐渐依赖,如同藤萝绕木,再也不能彻底剥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永不分离,是他最深梦境。
可是不应当这样。
无异的眼睛应当是灵动的,清醒的,或者拒绝,或者玩笑着接受,唯独不能受制于某种本能,受制于信息素的天然适配。
他的爱多少有点固执疯狂,甚至在乐无异对于他身上信息素显露出不可自控的柔软情态时产生一种割裂的态度,一面沉溺于少年迷离的双眼,一面恼恨自身信息素的存在。
能够令无异露出这类情态的,只能是自己本身。
玻璃窗传来细小的滴答声响,大雨收势,徘徊在城市上空的阴云也已散去,露出青空晴朗的本貌,日光映照过来,空气中传来雨后湿润的,混合着泥土与草木的香气。
清冽气息使人头脑清醒,乐无异不再继续蜷缩枕被里,他看着百里屠苏的脸,第一次正面回应了对方:”你可以标记我。“
“我不会第二天反悔,不肯承认,或者因此生气。”
“就像一开始的那条消息,如果真的要跟你划清界限,我不会在那个时候叫你的名字。”
他不错开目光,不低垂眼睫,浅琥珀色的眼睛仿佛两块珍贵、纯粹的宝石,专注地凝望他人时,有着熠熠的辉光:“我不懂那些弯来绕去的东西,可是即便我当时是清醒的,如果在那样的情况下被你标记,我不会拒绝。”
他没有百里屠苏想得那样抗拒,就算是先前的有意躲避,也是因为懵懂和慌乱。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无异……”
百里屠苏像是被他的目光钉在了原地,青年手中还握着刚刚洗好的毛巾,淡蓝色,角落印着白颜色的卡通兔子,湿漉漉地滴着水,打湿阳台前的地毯。夜晚疯狂缠绕不肯消散的浓烈信息素此时失去了任何余味,取而代之的则是另一种更淡、更广的嗅觉印象。属于乐无异的日用品散发着果香型洗衣剂的酸甜气味,床头坐着的棕色玩偶小熊与乐无异并排面对百里屠苏,沾染着主人身上浅浅的沐浴露味道,乐无异周身似乎围绕着永远长不大的轻快氛围,于是百里屠苏从来预设对方面对情爱缠绵一窍不通。
“其实你没有想错,痴迷、深爱,它们太重了,我确实不懂。”
“可是我懂心跳什么时候乱,面临询问时,想要,还是不想要。”
乐无异呼出一口气,像是终于做足了心理建设:”之前的表白太仓促,让人反应不过来,所以屠苏……“
“你可以再问一遍。”
百里屠苏眼底蓦的亮起,暗火摇晃着,却没有化为熟悉的暴虐欲望蹂躏眼前的一切。
他只是觉得心头酸软酥痒,像是栖了一只雪白的蝴蝶。
终日灼烧的扭曲贪欲瞬间消散,他头一次体验到周身轻飘的感觉,好像那些巨大疯狂的火焰存在的起始熄灭的因由,只是为了等待这一刻的清甜甘霖。
他用行动替代了言语,隔着柔软夏被拥住乐无异。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乐无异第二次光明正大旷课的时候,赶上了一个晴朗无云的好天气。
除了日光稍微有点烈。
一个他,一个百里屠苏,发丝凌乱,身上还穿着来不及换下来的学生制服,等同明晃晃写着叛逆学生翻墙逃课,校方领导速速来抓,一路上没有遇到热心警察被其押送回校全算幸运。
不过,也免不了被人多看几眼。
一个是因为这对小情侣确实A帅O美天生般配,另一个,则是落在高大alpha周身冷锐气势与行为上的温柔细致形成的巨大反差。
相反的两样态度落在百里屠苏身上没有半点违和,似乎这种对待他人的冷漠与对待伴侣的爱护,本来就是相融的。
这一回的逃课行为到底仓促,他们先是旧地重游,去了第一次“约会”时的游乐场和电影院,流程路线几乎等同复制粘贴,这种死板僵硬的计划让乐无异意识到百里屠苏的浪漫细胞也许和他的智力水平成反比,这么多年孤寡着大概连部爱情电影都没看过。林荫道行人不多,蝉鸣风声做了背景音,偏偏并肩行走的两个人半晌没有对话。远处游乐设施吊在半空,旋转时传来小孩子的尖叫声,乐无异咬一口甜筒冰激凌的脆皮,不去看曾经带给他心理阴影的游乐项目。他转过头去看百里屠苏的侧脸,认真地说:“屠苏,要不要去看爱情片。”
虐恋情深、刀糖交织,狗血撒够一整场的那种。
看完保管涕泪齐下,大冰块扭成大情种,正好也能补一补百里屠苏这些年的爱情启蒙读物的缺失。
乐无异无不感慨地想着。
随着行走,树木的遮蔽已经消失,百里屠苏取出早在门口买好的遮阳伞,自然地遮蔽了灼人的阳光。他接过乐无异吃完的甜筒,顺手扔进垃圾箱的动作不可避免地停顿了一瞬,他迅速地领会了背后的意思。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无异是觉得,他太过木讷无趣吗。
心底暗火蓦地跳跃一下,经历过童年时的那件惨剧,他的精神与常人相比一直不算稳定,强悍的能力带来的是信息素暴走时自身都无法约束的暴虐冲动,也因为这样,他被异常人类收容机构带走后并不能如人所愿做最锋利的刀,甚至,他的失控几乎毁掉半个正式场地,在失去意识重伤数十个工作人员后,他被列入S层级危险人物,机构无计可施,将他排遣去安稳无刺激源的A市做长期巡视任务,自此,百里屠苏得到自由。
其实那些人心知肚明,之所以肯放他来A市,是因为只有这里,藏着可以约束他的锁。
乐无异生活在这里,那么,他便不可能任由疯癫的混乱念头作祟,毁了对方热爱的所在。
相反,他会更加尽责地看顾、守护。
能够以一句话拨乱他心神的,是乐无异,然而,一切失控的火焰,其实只需那只手轻轻一抚,就可以轻易地熄灭。
乐无异看不出他心底情绪几番变化,毕竟这人面上永远镇定冷静,少年被伞吸引了目光:“这么一点太阳真的用不着打伞的,其实omega也没有你想的那么娇弱……对了,你有没有感觉到我们现在有种古早文学的即视感?”乐无异的关注点迅速地从之前的爱情电影变成霸总文学,在百里屠苏的疑惑中憋不住似的笑出一点声音,“就是,那边报亭里面列着的那本。”
《豪门千金与她的冷酷保镖/执事》
并不是他想代,而是这一切太神似了。
百里屠苏并不能完全理解乐无异开心的原因,然而看到少年绽开笑颜的那一刻,他仍旧感到心头有暖风轻抚,任由浅淡的笑意漫上眼底。
“屠苏,你笑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乐无异准确地捕捉到了百里屠苏面上闪过的笑意,他停住脚步,手指自然地触碰到对方笑弧未退的唇角,将之扩大成为一个标准的笑容,虽然过于明显的表情落在百里屠苏脸上多少有些违和,乐无异还是在这种恶作剧似的动作中如愿看到百里屠苏眉梢眼角流泻出的愉悦。
“板着脸冷冰冰的样子是很好看,但我还是比较想看你笑。”
乐无异歪着头,见百里屠苏没有制止的意思,玩心上来,手指控制着这张脸做出更多表情,指腹擦过唇角、眼眉、两颊,百里屠苏漆黑的眼睛始终望着他,雪消冰融,化为静水暗涌的湖泊,其中渐渐升温的暧昧令乐无异一怔,动作幅度明显地变小了,他感受到肌肤接触时指腹的酥麻,慌乱中准备收手,却被百里屠苏握住。
不知道谁先靠近,彼此距离只剩咫尺,温热呼吸交缠一处。
百里屠苏的手掌牢牢地包覆住他的手,修长十指缓慢地插入他的指缝,有种无师自通的煽情。
乐无异十分没出息地红了耳朵,眼睫颤动着,掩盖住水意流转的双瞳。
这种场合这种氛围,除了接吻还能有什么后续展开。
其实他也没有表现出来的那么自然,暧昧的男同学突然变成早有渊源的邻居男孩,一觉过后,又成为经过自己盖章认定的正牌男朋友。
虽然早在彼此说开的时候就已认清心中情感,然而落在日常中,难免会有紧张拘谨。
睡过是睡过,可是恋爱这种事情……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不仅百里屠苏没有经验,他也是白纸一张。
乐无异心跳紧促起来,胸腔中像是揣了一只皮毛雪白的兔子,在感受到百里屠苏气息靠近了前一刻,他闭上了眼睛。
他感觉到那道熟悉的气息擦过他的唇角,擂鼓一样的心跳声中,却始终没有等到实质性的接触。
乐无异想要睁开眼睛,又不好意思打破氛围,他有一点矛盾的羞恼,不自觉皱起眉头,却听到一声很轻的笑。
他看见百里屠苏含笑的眼。
“无异,看着我。”
木塑玉雕一瞬成活,青年深黑的眉眼柔如春日微风,是独属于乐无异一人的温柔。
眼前阴影消失,是百里屠苏扔掉了太阳伞,日光失去伞面遮蔽,刺得人睁不开眼。
乐无异感觉到唇畔落下一个轻吻。
因为身高差距,百里屠苏低下头去吻他,温热的手掌托着他的脸颊,摩挲着耳垂、头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渐深的亲吻终于结束,却没有携带一丝一毫欲望,乐无异被吻出一种飘飘然的不实感,他晕晕乎乎地依在百里屠苏宽阔的胸膛前,后知后觉地品出了这个吻的不同。
没有欲念,没有贪婪,甚至没有信息素以及彼此性别的天然吸引。
百里屠苏借着这道接触代替口舌言语,讲述心中的珍重和爱恋。
轻软、甜蜜、如入云端。
过度温柔的亲吻不至于使得乐无异失去力气,然而他的双腿依旧有些发软,他有些发呆,半晌回不过神,就这样被百里屠苏牵住手,一路乖顺地接受零食投喂,直到傍晚的凉风抚上面颊,才找回清醒状态。
一个亲亲而已,为什么会搞得这么丢脸!
乐无异恨恨地咬着棉花糖,坐在摩天轮中,时而看月,时而看云,就是不去看对面百里屠苏的脸。
百里屠苏知道他的想法,不去戳穿,只是不时递过去手中的橘子汁,乐无异意志不坚,每回都乖乖咬着吸管喝上几口。
狭小的空间中,百里屠苏终于开口。
“无异,之前你告诉我,我可以再问一遍。”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乐无异咬住吸管,抬眼望过去,整个人肉眼可见地紧张起来。他眨眨眼,声音有些小:“那,那你问呗。”
他知道百里屠苏要问什么。
一切顺理成章,水到渠成,他们已经定情,甚至做过最亲密的接触,只差这最后一个步骤。
谁都没有提,可是彼此心照不宣。
橘子水歪倒在座椅上,棉花糖沾在嘴角,很快又被另一人的唇舌舔舐干净。
乐无异被人抱坐在腿上,只好用双腿环住那人腰身,双臂抱拥脖颈,以此保持平衡。
缠绵的深吻结束后,百里屠苏的牙齿试探性地划过他的后颈,问他是否可以。
乐无异整个人被百里屠苏揉在怀里,软软地应声。
齿牙刺入腺体的时候,他感受到一种灵魂震颤的冲动,肉身、灵魂,仿佛都在这一刻被另一人永久占据,从此再也无法分离,微弱的疼痛感带来一种异样的快感,乐无异将十指插入百里屠苏漆黑的短发,听见对方满足的喟叹。
是夙愿得偿的快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透明玻璃外,夜空之中有人点亮烟花点缀。
乐无异看着烟花绽开的形状,脑海竟也绽出绚丽烟花。
从幼年时冷漠寡言,却为救他不顾自身信息素暴走失控的邻居哥哥,到再度相遇时不动声色接近他、关心他的百里屠苏。
那个人近乎病态的占有欲望并没有带给他恐惧,相反,浸泡在另一人的爱意包裹中,慌乱与心动之后,他所能体会到的情感,只有安心。
一切起始得以续上结局。
百里屠苏贪婪地抚摸着他的脸颊、眉梢,似乎生世窥看只为获得一眼慈怜。
是在多久之前,这目光伴随他,贪心贪恋,又谨慎克制。
乐无异迎着百里屠苏深黑的眼瞳,顺从着对方的力度,闭上双眼,任由百里屠苏将亲吻落在眼睫。
烟花渐散,星月共眠。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完成标记之后,乐无异渐渐习惯了百里屠苏成为自己男友的事实。
因为二人最近互动实在太过频繁亲密,校内论坛先前热度降下的恋爱传言又被抬了上来,在八卦灌水区的首页飘了几天,时不时有吃瓜路人留言猜测这对会不会像先前那几对一样,甜甜蜜蜜开始,稀里糊涂收场。
乐无异浸泡在充满粉红泡泡的恋爱氛围中,迟钝地认为时刻腻在一起,每天结伴上下学,偶尔牵手拥抱约个会算不上什么,唯一的烦恼就是百里屠苏实在看他太紧,虽然不至于到黏人的地步,但是那种沉默的,无所不在的注视与压迫感实在让人难以忽视,百里屠苏太过劝退的消极社交态度,成功使得乐无异旧日的朋友疏远了很多。
他不会知道,那些在他眼中被定义为普通朋友的alpha们究竟对他怀着怎样的心思,当着他面没有对其大打出手,已经是百里屠苏最后的克制。
至于在他目光背后发生的事情,就只有百里屠苏清楚了。
正如周五傍晚,数学周测即将开考,乐无异转着笔杆,百无聊赖地看过低头温书的前后桌,而后环顾教室,发现少了几个人。
插班生A、转学生B、跳级学霸C。
乐无异还记得这些人性格很好,转班过来第一件事就是热情交友,不是请他吃饭,就是送他鲜花,时不时还会往他桌洞里放限量公仔绝版香水饰品之类的礼物。
他不是很懂对方的意图,就将贵重的还了回去,留下一些零食,好心情地分享给百里屠苏一起享用。
可惜屠苏从来没吃过就是了。
不止没吃,脸色好像还越来越黑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乐无异收回思绪,目光略在三个空位上停留了一瞬,转而去看百里屠苏沉静的侧脸。
对方的目光落在教科书上,深黑的眼底蕴了他看不懂的暗火。
他的事情早被百里屠苏摸得清清楚楚,就连每一个细小的情绪转换也尽数被人看了个干净,百里屠苏总能妥帖对待他的喜怒哀乐,乃至于为他将时不时蹦出的奇思妙想付诸实践,完美化解他偶尔的任性,包容每一丝鲜活的孩子气。
只要在这个人身边,乐无异便感到天然的安心。
可是偏偏,他知晓对方的爱恋之浓,却摸不透也预料不出百里屠苏脑中盘旋的念头。
如果实在要推想,容易烧坏CPU。
乐无异没有问转学生们的去向,他的注意力很快被即将到来的测试带走,他苦恼地用笔帽戳一戳脸颊,有点后悔昨晚贪玩,没有多看看考点。
虽然即便看了多半也无缘及格分。
他扁起的嘴角还未作出一个完整的忧愁表情,坐在他右侧的百里屠苏像是提前知道了他的想法,眼睛并未从课本第十四页的概念上移开,右手一面翻页,左手一面从衣兜拿出一颗水果硬糖,拆了玻璃纸糖衣,将糖豆塞入乐无异嘴里。
乐无异乖乖接受着他的投喂,心知百里屠苏又一次屈服了,同意帮他作弊!
就知道大小考前沉默装乖最好用。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乐无异得意得几乎在背后生出条茸茸尾巴,却听到百里屠苏开口,声音平淡无波:“下不为例。”
果然,就连这个也在对方预料之中吗。
发下考卷后,乐无异透过百里屠苏手臂旁看清楚对方刻意漏出的半面试卷,百里屠苏写着另一面的计算大题,不忘调整身体角度,为他挡住背着手不断巡视的监考教师。
原封不动抄完第一面后,乐无异使用着着自认娴熟自然的演技,摆出专心验算的姿势,目光却频繁地投向百里屠苏将要写完的另一面。
笔尖划过纸张,百里屠苏利落收笔,这一次却没有寻找角度漏出算题页,而是从试卷下抽出一张演算纸,在巡考教师背过身时,准确地推向乐无异的桌面。
每一题每一问都有详细标注,排布舒朗悦目。
合格的学神,就连帮人做的小抄都这么完美贴心吗。
虽然做多了十分堕落,但是不得不说被人带飞的感觉实在让人上瘾。
乐无异将草稿纸压在试题卷下面,隔着字迹印子写完全程,余下的三十分钟,干脆在空白的稿纸上画起小人头像。
他没有学过画画,但是周末空闲时候除了四处觅食,剩下的爱好就是动手制作一些机巧物件,其实仔细说,他对这些东西的爱好甚至远远超过了享乐行为,他的书柜中还放着几卷旧书市场淘来的偃甲大全,剩余的则是从各处零散找来、高价购来的相关制作演变与记录。它们好像天生对乐无异有着奇妙的吸引力,冥冥之中另一层本能似的,可惜相关文字记录早已在时光变迁中大半遗失,乐无异根据手中资料只能摸出门道,干脆自己做自己的师傅。
他做粗糙小像、做机巧物件,借着画图也积攒一些绘画底子,这种技能延续到每一个无聊放空的时刻,每一次大小考的最后十分钟,草稿纸上都会画满作废的设计图,间或夹杂着一些填好色的奇形怪状人物肖像。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像是一种自创的野兽派与立体主义的失败杂糅。
可是这一次,乐无异的笔却第一次掌握了正确的人物描绘法,从起型到细化都十分精准,寥寥几笔线条,勾勒出百里屠苏手托下颌的侧影。
收笔的时候,好像也同时收回了游荡徘徊的心神。
乐无异惊讶地看着手下的侧影小像,怀疑自己的笔被人暗中换成马良的神笔。
另一边,无意中做了免费模特的百里屠苏已然抬起眼帘,转头看向他。
流畅美好的侧影仿佛一瞬间从纸上成活,化为更加锋利生动的面貌,专属于他一人,被他点睛注魂,生世位候。
“无异。”这道声音将乐无异从莫名的怔愣中拉出来,却是提起不相关的另一件事,“愿望瓶里的纸条,都还作数吗。”
愿望瓶?
“屠苏,你突然说什么……”乐无异的话语停顿了一下,脑海中有光亮闪过,他想起了确定关系的第三天,自己曾经拉着百里屠苏在江边散步闲聊,谈兴正浓时还仗着对方半醉半醒时自爆的中二时期愚蠢事迹。
彼时江风微凉,他举着酒瓶模仿影视剧镜头和百里屠苏碰杯,身后是朗朗皓月,眼前是粼粼水流,情妙景妙足以入画,可惜乐无异半瓶酒液下肚,早就醉意上脸思维跑马,全靠一张娃娃脸天生的硬件优势,安静时自带乖巧buff,才不至于立刻暴露一杯倒的事实。
毕竟他手中拿着的只是百里屠苏特意换过的果酒,酒精含量可以忽略不计。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每个人在醉酒时都不会意识到自己此刻是个醉鬼,乐无异不例外,相反,他觉得躯体有种从未感受过的轻飘愉悦,好像物理法则全都对他失去作用,只要想,下一秒就能飞上云端似的,于是他彻底放飞自我,将从前做过的蠢事乐事一件不漏讲给百里屠苏,诸如手工课做出的机关小狗咬了同桌的大拇指、小学时记不住算式干脆写在手背上结果午睡时印到脸颊上、连续高价购买alpha魅力增长手册结果两月后该刊被锤下架、依靠人格魅力将刺头男同学变成好朋友至今联系紧密……
几十件不足道的小事中间夹着一个愿望瓶,其实他自己都不太记得,那只埋在公园树下存放着自己五年愿望的小瓶子里面,究竟记录着哪些内容。
他不在意,百里屠苏好似也自然地忽略了,只在夜色下猛地靠近,抓住其中那件刺头男同学的旧事,将他抵在岸边的草地上强硬亲吻,直到浅淡的酒气混杂了二人的唾液,对方才抬起头,乌黑双眸梭巡着每一寸裸露的肌肤,在他的战栗中,于颈侧印上一枚宣告所有权的齿印。
那夜的最后记忆只有彻底消失的醉意和摇晃着的月亮,事后背痛腰酸不必多提,愿望瓶只是一个可以忽略的插曲,他和百里屠苏都没有再提。
结果百里屠苏竟然记得吗?!
暮色自窗外透洒过来,百里屠苏撑着下颌专注地望他,冷厉眉眼无端现出一点温柔:“我记得。”
那种晕乎的,类似醉酒的感觉又浮了上来,乐无异晃了晃神,正想说些什么,偏偏一声紧促的铃音插了进来,打破了二人间流转的氛围。
乐无异交了试卷,而后收拾书包,跟百里屠苏一道回家。
百里屠苏搬了住处,现在就住在乐无异对门。
虽说又一次做起了邻居,并未真正同居,然而每一次逢上雷雨天气,百里屠苏都会在半夜十二点准时收到乐无异的消息,而后放下手机去摁对方门铃,三秒后收获一个棉被裹身瑟瑟颤抖的人形挂件。
最近雷雨天多,几乎每隔两天,百里屠苏都会有一次连被子带人抱着乐无异回到卧室亲身哄睡,乐无异嫌来回麻烦,这半个月干脆允许对方挪了过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除了晚上睡得有些累,倒没有什么可抱怨的了。
是不是每个alpha的精力都这么旺盛,天生的么?
乐无异走在路上,瞄了一眼百里屠苏的侧脸,悄悄打开手机,正准备点出搜索栏敲出疑问,恰逢一条消息弹了出来。
转学生B邀您加入群聊。
居然是失踪三人的一员!
乐无异手滑,点了确认加入。
插班生A:无异在吗?
转学生B:无异救命!
跳级学霸C:百里屠苏不在你身边吧。
乐无异一头雾水:你们去哪了,考试也不来,我和屠苏都很担心你们。
他回想了一下,开考前百里屠苏脸色不大好,大概应该也许,是在担心同学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转学生B:求求,不要提他,会做噩梦!
插班生A:不要提他,伤还没好!
乐无异越发觉得事件发展吊诡起来,他并不能理解对方对于百里屠苏的恐惧,于是敲字:他人很好的,只是脸臭一些,容易被误解。你们为什么这么害怕他?
跳级学霸C:你确定吗。
乐无异收到几个视频,戴上耳机后可以听见嘈杂的背景音与肉体打斗的声音,模糊画质下百里屠苏的脸依旧醒目,只是眉眼间蓄满了陌生的戾气,腥红双目如同恶兽渴血,整个人成为一把开锋的刃,肆意斩向四周。
视频晃动着,拍摄者如同被掐住脖子的家禽,发出粗嘎的哀声,镜头摔落在地面,恰好记录下百里屠苏眼底狂乱暴走的怒意,仿佛领地意识极强的兽类,下一秒就要将所见一切撕扯为碎片,已经不能称之为怀有理智的人。
“他不喜欢血,滚吧。”
“如果有下一次。”
视频在这句结束时陷入黑暗,最后的画面,定格在百里屠苏俯看的一眼。
冰冷、平静,如同专为杀戮而生的机器。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乐无异的足步渐渐放慢。
跳级学霸C:百里屠苏,是个疯子。
转学生B:无异,命要紧,快跑吧!
乐无异打字的手指僵硬起来,他将字词一个个删除,视频点开又关闭,关闭又点开。
他不再向前走。
身前一片高大的阴影,为他笼住傍晚的霞光。
不知什么时候,百里屠苏已经无声地立在他身前,将一切收入眼底,影像中戾气满身的怪物此刻收敛通身利刺,沉默地接受着一切极力掩饰过的暴戾事实在乐无异眼前清晰展开,百里屠苏很高,这时候却像崩塌边缘的塔,等待生死判决。
“怕吗。”百里屠苏声音沙哑。
“你怕吗。”乐无异反问。
青年沉默很久,高塔将崩,万年不变的冷静神情崩出细小的石纹,显露出内里的失措、彷徨。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沉静的表象褪去之后,百里屠苏任由真实的情绪攀爬上唇角、眉心,卸去某些重担似的:“怕的。”
“怕什么。”
百里屠苏紧蹙的眉心松动了一些:“怕你恐惧,怕你生气,怕你发觉我是……”
疯子、怪物。
乐无异缓慢摇头:“你不怕他人无辜受难,不怕道德和良心的谴责,你怕被发现,被我发现。“
百里屠苏身形一震,眼底光芒暗淡下来。
生死既定,是该坍塌。
他等待乐无异下一刻的话语,疯狂的火焰再度于胸腔燃烧,这一刻他的脑中闪过许许多多可怖的想象,囚禁、强迫,以及,怎样取出令他暴露的,贪婪偷窃者的心脏。
眼角却传来一阵轻柔的触感。
乐无异踮着脚,去抚摸他腥红可怖的眼眸,力度与声调一样柔和:“可我本来就知道的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很早之前,小时候,我就知道的。”
幼年分离之前的那个夜晚,尚未长成的男孩将他挡在身后,眼底嗜血与戾气,朝向除却他的一切物。
百里屠苏的世界没有黑白与对错,善恶是非混沌如宇宙初始时浓稠的天幕,寥廓空旷,恶鬼的宝盒,只配有一把钥匙。
“屠苏,别怕。”乐无异指腹拂过百里屠苏的眉梢,“伤害人是不对的,要道歉、要赔偿,我不会喜欢别人,所以,以后不要再这样了。”
他会心甘情愿溺于他的爱。
也会从始至终,做他的钥匙。
高塔颤动,却是向他倒来,百里屠苏将乐无异紧紧扣在怀中,持着揉入骨血的力道,弄乱少年的发丝、衣角。
二人的影子在街道转角被拉得很长。
夜晚,百里屠苏无师自通地学会了制造浪漫。
乐无异靠在百里屠苏怀里看幕布上播放的爱情电影,字幕落下的时刻,房间陷入黑暗,暖黄烛光渐次点亮,围绕着客厅正中静置着的,包装繁复的淡蓝色礼物盒。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礼物包装盒大得足够放下他。
乐无异隐约猜到了什么,在百里屠苏的注视下走向中央,缓慢地拆下缎带。
埋在公园树下的,年少时五年不着边际的愿望,就这样化为真实存在的礼物,被人递送到他的手心来。
早已模糊褪色的愿望渐渐变得清晰起来,童话故事书、突生兴趣却在商场遍寻不到的,动画片里的小羊玩偶、永远拼不全的大型拼图、当年风靡一时的电子用品、孤本偃甲古籍残篇、某某手工大师的签名作品。
这些东西一样一样,整齐地排放着。
乐无异伏下身体想要将昔年求之不得的宝贝统统抱在怀里,睡觉也枕着勾着不再放手,但又担心压坏了它们,只好蹲下身仔细地一遍遍看过去,像是不敢戳破童年的幻梦。
连他自己都几乎忘记的愿望,百里屠苏竟一一为他实现。
“当年的玩偶,现在已不再售卖了,是我……自行制作,你许愿的游戏本,我没有买当年的版本,选了最新的。其余的东西,都没有做更改。”
百里屠苏破天荒说了一大段话,尾句结束时,神色之中显露出不明显的紧张,像是在担忧前两项自作主张的更改不够合人心意。
“屠苏,你太棒啦!”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乐无异扑进百里屠苏的怀中,亲昵地蹭一蹭脸颊,他感受着青年紧促的心跳,抬起头,圆眼睛在烛光的映照下闪动着盈盈的光芒:“我很喜欢,可是你这样子好辛苦的。”
“不会。”
百里屠苏俯下身,与少年额心相抵。
“愿望成真,这很重要。”
他没有告诉乐无异,这五年的愿望,其实与他们真正的分离是相合的。从童年时的离开,到单方面的相逢,这之间隔着五年时光。在他的眼睛未能再一次注视着心上人的时候,对方已经拥有了许多许多的秘密,许多许多的愿望。
他厌恶着因时光阻隔,而缓慢生长的距离,也妄想着,将自己嵌入五年的空白,与无异的记忆、命运,树与藤一样,牢牢地生长在一起。
在准备那些礼物的时候,他的胸腔中涨满了满足的愉悦。
好像制作玩偶、拼制拼图的时候,那些棉花和碎片,都是他将自己挤入乐无异记忆与血肉的过程,一块又一块,细细地盈满空缺的五年,乃至之后的年岁。
百里屠苏在乐无异的笑声中将亲吻印在少年光洁的额头上,如同烙下一个连接灵魂的印记。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呼,安全了……”
长安城内,乐家府宅,蓝衣少年身携宝剑,费力翻过院墙,衣袂擦过墙边低垂的绿枝,使得满枝新叶发出簌簌声响。
那齿白唇红的小公子——乐家独子乐无异,此时不大稳当地落在院墙外,正做着偷偷离家的勾当。
他好容易喘匀了气,也许平日精力全用在钻研偃甲这一项上,疏于练剑锻体,就连自家并不算高的院墙,都能引得如此狼狈。
院墙内,自家娘亲正逮住老爹一顿数落,院墙外,乐无异举起手中宝剑晗光,诧于情急之下自己竟将它带了出来,他低头在口袋中翻找一通,又寻出钱财工具数物,甚至还有谢衣的偃甲蛋。
糟糕,这还怎么回去!
乐无异再顾不得腿软,当即跑路,恰逢府中遣人追来,缀在后头追赶一路,乐无异在前发足狂奔,后面十余个家丁呼喊着少爷停停,可是这种情形谁会肯停。乐无异放了一只小型机关化作烟雾散开,随即拐入一条窄巷,暂且逃脱。
晗光剑、偃甲蛋,这样回去,不知要被娘亲怎样痛罚。
可是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从府中人追来时,乐无异就感知到一种微妙的、异样的感觉,好像有些东西,不知什么时候,已然悄悄改变。
念头一闪而过,无暇捉住细思,小巷前后大约都有追兵,只有对面最为安全。乐无异取来角落的陈旧梯子,就着报废朽木摇摇颤颤攀上高墙,向下看时,险些双眼一黑倒栽下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喵了个咪的,为什么会这么高!
和煦东风拂过面颊,少年柔软的褐发与金色抹额一同飘摇,粉墙古瓦,细柳如雾,春景簇拥着少年白皙的脸容,本该是一幅灵秀动人的美人图,偏偏画中人双股颤颤,坏了韵味。
追兵们的呼喊声靠近了,也许正在原路返回。
乐无异顾不得更多,目光胡乱地凝在墙根右侧的干草堆,推想着怎样跃下能恰好落在那里,待到算出结果,他调整角度,紧闭双眼,一面于家丁们愈近的足步声中倾身一跃,一面想象着自己摔疼屁股扭伤足腕,不得不撑着晗光剑一拐一拐挪去医馆的萧瑟背影。
却未看见,墙下一道光亮闪过,寻常世界凭空撕裂一道狭口,内中尽是混沌暗流,有高大人形破界而出,黑衣黑发的青年背负一柄暗色长剑,冷玉一样的面容犹带一丝怔忪,仿佛不知此间何世。
确然是不知的。
这边厢乐无异于长安街巷东躲西藏意图脱身,那边厢黑衣异客于蓬莱古地独身拔剑对抗仇敌,长安少年闭目跃下的那一刻,恰逢冷面异客挥剑斩下一颗大好头颅。
鲜血喷洒,恩怨终结,异客——彼方世界的百里屠苏,等待火焰焚尽天地,仇敌腥热鲜血洒上头脸,等待自己一样焚于大火,魂魄飞散,再无轮回。
短暂十七年饮血自知,寒冰独卧,唯独复仇执念算作心中唯一色彩,亲缘、情缘、同门情意,皆为雪下花种,等不来春生冰融,永远冻死在冷硬的石缝。
百里屠苏一人下山,一人寻找模糊记忆,一人揭开血腥真相,一人背负孤煞命格、残忍造化,以魂魄散尽的代价解开煞气封印,走向注定陨落的命途终点。
无可追悔,无可留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只是一生足步匆匆,未能停驻回眼,看一次繁春盛景。
然,尘埃落定,他只等待一切消亡。
蓦地,昏黑世界吞吃眼前火光,将散的魂灵与身躯一并被其收拢入内,百里屠苏没有等来死亡,甚至没有等来火影、血流。腥暗世界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莺啼花摇的春天,陌生的少年于墙头跃下,温热柔软的躯体伴随着草木花叶的香息,将他袭了满怀。
二月的柳丝泛出新嫩的浅黄,拂过高高粉墙。
他下意识扶住少年的腰肢,尚未自惊疑中回神,却听怀中传来轻快语声。
“大侠,多谢你将我接住,刚才那下撞疼你没?”
乐无异自然地退后,并不认为方才过近的距离有什么不妥。他将眼前这位好心的过路人上下打量一遍,发觉此人黑衣长剑,端得是个冷面剑客模样,细看之下衣着饰物似乎与此间之人不大相同。
“大侠,你是打南疆来的?”他挠挠头,又觉不完全对,“不过还是更像哪个门派里的不世高人,不然有谁会在大白天背着剑停在这里啊……”
话音刚落,乐无异想起自己一样拿了老爹的晗光剑满街乱窜,顿觉脸热,低下头哂笑一声,正要简单攀谈两句,而后顺势跟无名大侠告辞,去向茶社躲避风头,等了半晌,却未等来只字片语。乐无异讶异抬眼,看见对面那人静静立在原处,深黑瞳眸现出迷惘神色,此时正失神注视着向上张开的掌心。
此种架势,就好像那双手好端端长在小臂上,是种弥天怪事。
乐无异一头雾水,好奇地探过头同他一起看那双覆有薄茧的手,十指修长有力,是一双剑客的手,不过,这有什么问题,难道这位天生好洁,嫌他身上灰尘染脏了顺势相扶的指节?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拍一拍翻墙时沾上的灰尘,正要翻开腰上小袋寻找一方干净帕子递与大侠擦手,却听那人突兀开口:“我竟然……还活着?”
只是撞一下,虽说下坠的力道有些重,可怎么会到死人的地步?
乐无异绕着好心侠客细细打量数圈,并未发觉哪里有撞伤的痕迹,不过人家都说了胡话,也许是撞到了头?
“欧阳少恭已死……蓬莱……”
乐无异凑近了去听对方的呢喃,不听倒好,听罢只收获愈皱愈深的眉头,与砰砰狂跳的心脏:“坏了坏了,我又闯祸,撞坏了别人的脑袋,这可怎么办……”
他绕着人一圈一圈匆忙踱着步,眼前景象轮番变化,一会儿是娘亲和老爹追在后面骂他惹祸篓子,一会儿是官差将他架走锁在狱里等待宣判刑罚,最终乐无异做下决定,捞起这位可怜人就要去往医馆给人看看脑袋,然而甫一触及,他便发觉那人如同千斤重的顽石,凿在原处不肯清醒,任他使出通身力气,都不能拖动半寸。
反倒自己险些用力过猛,倒栽过去。
第一滴汗珠自额角落下时,乐无异的力道被人轻松卸去。
失稳倒来的躯体,又一次被人稳在掌中。
那剑客微微蹙眉,中心小痣如欲坠的血,薄唇开合,终于看向他,问出一句像样的话:“此间,是何地界?”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长安城啊,还能是哪处,看你对这里这么陌生,别是被我撞失忆了吧,造孽造孽!”乐无异愁眉紧锁,叹出一口气来,“算了算了,你也怪可怜的,被我害得身处何地都不知道,那我就将年份日月一起给你说了吧。”
等到他将一切交代彻底,只差交代自己姓甚名谁家住何处有无婚配,对面的人终于动了。
那双寒星似的眼眸中掀起一点微小的波纹,这大约已是那张脸上最大的情绪变化。落在自己肩头的有力指节寸寸收紧,在他的目光凝视下,青年剑客仿佛突然回魂,对方迅速收回双手,引得乐无异来不及站定,结结实实摔在地上。
“哎呦,放手都不知道说一声的,好疼好疼,这下咱们两个都要去医馆了!”
乐无异赖在地上不肯起来,他方才分明看见了,这个人明明有余力,却不肯扶他一把,甚至还自然地向后避了半步,躲过他倾来的身体。
“你!算了,头被撞坏也没法怪你,扶我起来好不,咱们一起找大夫瞧瞧。”
心底未发出的恼火被致人痴傻的愧疚感浇灭,乐无异拽拽对方衣角,好脾气地妥协了。
百里屠苏只是淡淡投去一瞥,语气冷淡:“离我远些。”
他避开少年搭过来的手,转身向别处走去,余光里不经意印上了对方落在他衣摆处的白皙指尖,少年修剪得宜的指甲圆润干净,指腹处带着新浅的绯色,五指缀在自己漆黑染尘的衣料上,像是沿着古木根茎攀延而上的粉白藤花,许多年前属于韩云溪的记忆悄无声息冒出头来——乌蒙灵谷曾经有过这样的树与藤。
蓬莱决战时始终奔涌于身的煞气早在落入异界之后就已乖顺驯服,然而这一刻百里屠苏依旧感到腔内脏器不合时宜的鼓动,十七年来对于春的模糊感知化作细致的声香触见,如同那个拥抱,稀里糊涂,误打误撞,动物似的莽撞奔来,教他何为人间三十日春光。
煞气在身,他早已习惯独自一人,自恃心性凉薄质如铁石,向来不去注视世间美物美景,以免牵扯纠缠,反乱其心,他一向做得很好,可惜人性到底慕善慕美,待到宿命终结,卸下肩上重担的时刻,心内尚存的一点软弱本能趁虚而入,拖乱他片刻足步。
身后的聒噪少年就在这时候追了上来,手中拄着顺来的名剑,身上沾着角落的泥灰,金抹额垂了一半歪在鬓边,狼狈得像花脸的猫咪。
少年一拐一拐走了过来,偏偏速度快得惊人,横在前方拦住去路,那双特别的,不类中原人的琥珀色眼瞳固执地望住他,有一点未压下去的气恼:“背剑的,你停停,不管你愿意或者不愿意,总归,你是被我撞出问题的,一人做事一人当,我一定对你负责到底!”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关我何事。”
百里屠苏依照惯例说着逐人的话,目光凉凉扫过乐无异头上翘起的发丝,只是觉得麻烦。
其实他不大知道离开后要去向何处,如今这个陌生的世界并无他的立锥之地,不过,二百年后,他的诞生之地,于他而言,似乎也未有真正的接纳、容身所在。
旧途与来路,没有什么差别。
乐无异不知他心内所想,只将百里屠苏的行为解读为脑袋撞坏无法理解他人话语,于是怜悯愧疚又添了几分,他向前一步,自顾尚且不暇,还要揽过他人的“苦难”。
乐无异认真地思索着百里屠苏的话,自觉思路清晰十分合理:“确实不关你什么事,所以也不需要你做什么,其实不瞒你说,我这边情形也不大好,不大适宜四处游荡,需得速速找个安全地方躲……休息安顿!要不你跟着我,咱们先去茶社蹲会儿,等他们走了,我带你医脑袋。”他低头翻找一通,取出一锭金子放进百里屠苏怀中,“这个给你,算是一点小补偿。”
小小一颗金子被人不由分说塞入襟内,颇有存在感地硌在胸口,那双细白的手指春柳一样拂过心脏所在,百里屠苏来不及思考肌肤之下无端生起的酥痒是否只是源于太过突然的,来自他人的莽撞触摸,只觉其下血液似乎变得更热,没有源头的烦躁迟钝地袭上心头。
扔掉金子于他而言再简单不过,然而陌生少年安抚似的拍一拍他的胸口,笑眼弯弯:“收好咯,咱们先喝茶去。”
剩余的动作就被那一拍轻巧抚平,这一切怪异陆离,如同不着边际的梦境。烦躁感化作一种略带戾气的陌生情绪,破界而出的不适后知后觉地缠上了百里屠苏,眼前世界骤然颠倒旋转。异世魂魄初初到来,难免遭受本界排斥,纵然身负移山拔海之力,也要失神晕眩,就在这个空当,乐无异抓住他的手腕,费力地领着人去了茶社。
乐无异走得辛苦,一手拄着剑一手挽着人,身旁的人好似又发了病,捂着额头,双目空空,就连走路都需他来领着,幸而这条道上行人不多,不至于叫第三个人看见这个丢人的场面。
茶社立于北街,今日茶客似乎格外多,未走进去,便能听见里头传来乱糟糟的人声。
乐无异看了一眼,原是两个混混地痞流里流气地纠缠一个唤作小翠的姑娘。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光天化日之下竟然有人如此猖狂,乐无异心头火起,拽着百里屠苏便冲上前去:“喂!你们两个混账,给我住手!”
话音落下,地痞二人,并一位将小翠护在身后的英气少女,同时向他望来。
起先众人只是循声去看,等到瞧见他与百里屠苏一拖一艰难前行的样子,倒是不约而同默了半晌。
只怪他们这样的组合确然不大多见,自身狼狈不堪反出来打抱不平,只能赞一声心如赤子勇气可嘉。
地痞将他上下打量一遍,讥笑:“什么人也来学人英雄救美,一看就是个娇生惯养的公子哥儿,银样镴枪头,还瘸着腿挽个男人,啐。咱便叫你知道,马王爷到底有几只眼!”
说罢,二人猛然发难,持了棍棒攻了过来,市井混混功夫粗劣,空有蛮力,乐无异虽不喜武学,到底也被乐绍成强逼着学过些名家招式,此时应付两人倒也绰绰有余。
他刚摆出应敌架势,早在木棍落下之前想好了闪身巧避,顺势饱以老拳的绝妙顺序,然而天不遂人愿,甚至容不得他看轻,木棍已在他眼前崩裂两段,半截落在地上寂寞滚动。
剩下的半段,则握在百里屠苏掌中。
青年剑客恢复了清醒,满腹无途发泄的躁意全数落在手中断木,指节捻过,便使其寸寸化为齑粉。
“滚开。”
他的目光含着不加掩饰的戾气,语调分明平静,却使人脊背本能生出冷汗,感到性命悬置的恐惧。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我错了,我错了,大侠饶命,我们再也不敢了,我们这就滚,这就滚!”
那二人一下子叫百里屠苏浇灭了气焰,足软腿颤,不由自主跪伏下来,哪里还有方才半点嚣张,待到再次触及那位冷面煞星的冰凉目光时,二人再无犹豫,当即挣扎着狼狈爬起身,弯着腰奔出茶社大门。
“诶?这就走了?他们也不用这么夸张吧,好像跑慢一点就要被杀了似的。”乐无异探头去看混混跌撞逃命背影,语气无不遗憾,“还以为这回又能大展身手呢。”
言罢,他转头看向百里屠苏的侧脸,像是发现了什么有趣的宝藏:“你清醒啦,先前不知道,你的功夫竟然这么好,那一招化木为粉是怎么施展的,能教下我不?”
百里屠苏并不回应,只以余光瞥过少年清亮的眼眸。
掌中磨碎的木头消解了一点未褪的躁气。
乐无异见人不说话,只当对方没听到,正要用手肘撞一撞百里屠苏的身体,恰此时,茶社的小翠迎上前来,谢过三人解围之举。彼此一番交谈自不必提,先前那位英姿少女向他二人抱拳,自报了名姓,似有结识之意。
原来那姑娘唤作闻人羽。
乐无异虽常年窝在家中沉迷偃甲鲜少交际,却不是排斥交友的性子,他向闻人羽报了名字:“我叫乐无异,我身边的这个叫……”原本顺畅的话语忽然卡壳,他这才想起,自己竟然到现在都不知道身边这位怪异剑客的名字,于是撂了话题,转头去问百里屠苏,“背剑的,一直忘记问,你叫什么名字?”
百里屠苏未肯作答,茶社之中人声不绝,只让他觉得吵闹。
乐无异等了半晌,始终等不来一点声音,若不是初见时那两句逐客令并几句呢喃怪话,他几乎以为百里屠苏是个哑巴。
他猛地一拍脑袋:“哦!差点忘记了,他这里被我撞出了一些问题,已经不记得自己身处何方。“他指一指自己的脑壳,无奈叹息,”恐怕连名字也一起忘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乐无异叫了壶茶,自然地拉过百里屠苏,与闻人羽在一张茶桌前坐定,袅袅轻烟升腾而起,模糊了剑客冷厉的眉目。百里屠苏垂眸注视盏中热茶,耳中是少年含有忧虑的声音,那声音正絮絮地讲着他与对方的偶然一面,以及闯出祸后的愧疚难过。
闻人羽外表虽是飒爽的女侠模样,某些地方却十分单纯,少女认真听着,不疑有他,甚至好心安慰,言道痴傻失魂之症并非无药可救,倘若实在不成,也许能从撞击本身入手。
“还能这样?不过想想也是,撞傻的,也许再撞一下能回去。”乐无异伸出双手,跃跃欲试,“背剑大侠,我们找个墙头试试?这回你撞我。”
“我无事。”
似是忍无可忍,百里屠苏道。
“骗人!你连你自己的名字都不记得,怎么能算没事?”
乐无异凑过去,盯着百里屠苏一双黑眸,试图从中判断对方是否说谎:“除非,你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
破天荒。
道不清什么因果缘由,从开始到现在,一切都显得蹊跷、离奇。窥见细白手指以及金子触碰胸膛的时刻带给百里屠苏异样的刺痒,所以少年伸来的手,无意识靠来的肩,也因周身的躁意忘记推避,以至于被人拉着坐在这里,任由一切滑入不可知的,预料外的漩涡。
氤氲雾气中,他神色依旧,心中却有躁意造访,心绪一滞,口中便跟随波流,道:“百里屠苏。”
“彼此通了姓名,这下咱们算是真的认识了,说起来,你的名字还挺好听的,你不介意的话,我以后就叫你屠苏啦!”乐无异喝了一口茶,“既然还能想起名字,想来并没有我跟闻人猜的那么严重,兴许屠苏你再努努力,就能想起来家乡亲朋,或者是来这里的原因了。”
百里屠苏黑眸一转,看向身侧这个讲到兴起,眉飞色舞的少年,冷漠推拒的话如同先前径自离开的念头,被掐灭在行动之前。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无法解释自己没来由迟钝的唇舌与足步,只能将之一概归结为躁意作祟。
顿了片刻,他终于拾回对自身的控制:“你很……”
聒噪二字藏在句尾,本应清晰地脱口而出,然而少年先前专注凝视的目光忽然转了向,在四周茫然地转了两转,最终,比之对视热烈十倍的眼神,投注在邻桌交谈中的茶客身上。
既不像从前遇见的同行之人一样心生愤怒,也不类专于关怀引导的善心人,眸中盛放一如既往的温厚关切。
眼前少年待他的热切从未更改,只是从无过度在意,蜻蜓掠水一样,随时移向更富趣味的他者。
旁桌的两三茶客谈着几桩长安旧闻,什么风流少侠逸尘子的花边故事,金家女儿如何痴心不改,虚实传言,难辨真假,令乐无异竖起耳朵的,是其中关于长安城中停有谢衣偃甲的一条。
提起谢衣,乐无异便打起十二分精神,什么受罚躲藏都忘了,径自走向旁桌,将消息打听个彻底。
原是那金大贵近日得了宝物一件,大肆炫耀,将偃甲蒙上了布搁在码头,发了帖子请人入夜赏珍。
“屠苏,你听说过大偃师谢衣么,谢爷爷的偃甲就停在码头,你信我,这对我是最最要紧的事情,茶先不喝了,你随一同去看吧!”
说罢,匆匆同闻人羽告了辞,拉住百里屠苏的手腕,便冒冒失失冲出了茶社。
直到行出百步,他才想起现下距夜晚还余一个时辰,倒是猴急错了时候。
身后的百里屠苏未发一言,却也不及先前抗拒。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乐无异在人流中驻足,愧疚感从自狂热的崇拜中探出一点气息,他不好意思地揉着鼻尖:“入夜还早,是我太慌了,你饿不饿,想吃什么?”
他本打算带百里屠苏去自己熟悉的酒楼,依照惯例点上满桌海味山珍,也好补偿一下这位可怜人的胃袋,然而百里屠苏始终不发一言,沉默愈久愈使乐无异感到心虚:原来真的有人吃饭迟了会这么生气。
他拿不准百里屠苏的情绪,毕竟对方开怀难过似乎惯用一张无波无澜的脸,他还未见过这张脸上出现第二个表情。乐无异愈想愈是过意不去,就近买了两份包子,一并塞入百里屠苏怀中:“喏,肉馅的,先垫垫肚子。”
肉包子的香气直白地冲入鼻端,将近暮时的日轮余辉晕出轻薄的浅金色,柔和地洒落在少年人棕色的丝发,使它们看起来柔软、温暖。
一缕乱发翘起来,在头顶摇晃,让人想起毛绒动物高高翘起的尾,是一种释放友善的象征物。
第二次接受少年硬塞来的好意,也许那点躁意又攫住了他,百里屠苏顺势托起食物,没让它们落地。
柔软热烫的触感熨在胸口,硌在那颗金子上。
从前不是没有人接近过他,试图与他做同伴,偎热他的心。
他是怎样应对的呢,视之不见,冷言冷语,摔落在地上汤水稀烂的吃食、抛掷在草丛的精巧礼物足够叫人看清他的漠然,最终,他如愿收获他人或者失望或者惧怕的眼神,得以独自走上终途。
可是为什么,换作眼前这个眼眸晶亮的陌生少年,他却能一再容忍,未道重话呢。
乐无异分明,比从前遇到的任何一个人,都要更聒噪,更麻烦。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待到一切准备停当,乐无异终于带着百里屠苏来到码头。
其实在此之前,他还打算趁着时辰有余,找个大夫给百里屠苏瞧瞧脑袋,对方立在原地不肯过去,问了数遍都道无事。乐无异观其双目清明,不像扯谎,只好尴尬地认清自己又搞出一个大乌龙。
这位剑客武艺高强寡言神秘,不过谢爷爷的偃甲在前,乐无异并没有追根究底扒人过往的打算,他打定了主意近日不再回家,又对自己三脚猫功夫有着自知之明,干脆邀百里屠苏做同伴——反正这个人看起来既没有钱,也没有想去的地方。如果任其离开,恐怕百里屠苏会过得很潦倒。
青柳如烟,桥横春水,百里屠苏任由少年人带着自己走过街巷屋舍,有一搭没一搭介绍着眼前好景。乐无异就着甜饮咽下最后一口吃食,一点碎屑留在唇角顾不得擦,他的眼睛蓦地明亮起来,手指指向码头处庞大的影子:“方才说的景色都是顶好的,不过我最想看的,还是谢爷爷的偃甲!”
码头处伎人弹拨丝弦,舞姬就着乐声款款轻旋,引得座上宾客拊手细观。谢衣的偃甲,则与歌舞喧嚣处相对。
乐无异踏上入口处精致长毯,被一位白眉白须的道人不由分说拦了去路,一会儿嘲他黄毛小子,一会儿嫌他鬼鬼祟祟不肖好人,再三驱赶。
白须老道收起下颌,摆一副出家人的矜持相,可惜五句话中三句不离显赫地位精妙道法,露出俗臭尾巴。
乐无异嘴皮子一向利索,平日但凡有心开口,每每能够气得旁人一佛出世二佛升天,如今身后还站了个百里屠苏,功夫上有了倚仗,他更要撑起面子,一通话激得老道甩动拂尘。守卫窥见势头,对老道殷勤拍马,放狠话要将人痛打一顿丢进河里。
往常这种情形,丢出金银,对面便会一改面目,态度恭慈得叫人牙酸。
乐无异本要去掏袋中钱财,刚摸到一个凉凉的边角,就听见拦路三人的惨叫。
方才还趾高气扬的家伙此刻摊在地上,一时半刻不能起身,身侧的百里屠苏又一次出了手,不过,出鞘的不是青年身后背着的怪剑,而是一柄寻常的铜剑。
此时行人不多,歌舞声盖过三人倒地声响,倒也没人发觉他们伤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百里屠苏没有说话,掠过乐无异率先走了过去,他的剑没有开刃,收剑前行时,却叫人感受到剑风荡来的锋锐寒光,不敢再来叫嚣。
“屠苏,你又抢我事做!”乐无异根本察觉不到四周紧绷的气氛,他匆忙追了上去,踮踮脚去撞对方的肩,“欸,你出手这么及时,是怕我被他们欺负么?”
剑客的脚步停顿了一刹,而后步伐更快,将乐无异落下五步。
他不是害怕乐无异挨打,他只是讨厌旁人的吵闹。
驱赶是吵闹,讽嘲是吵闹,争斗是吵闹。
乐无异被人架起时挣扎的衣料摩挲声、喊叫哭泣声,甚或被人抛入深水溅起的沉闷水花,一定都很吵闹。
初遇时抱拥的触感仍旧留存在他的记忆中,少年拥有较之寻常男子更为纤细的骨架,肌肤皮肉有着富贵人家娇养出的细嫩,好像稍微施力就会留痕,倘若被人粗暴擒住……
那张嘴始终聒噪扰人,将他划为同伴,为他细述美景,屡次自责愧悔,自以为有责要担,不肯脱手。
倘若轻快的语声浸在冷水中,发出痛呼和喘息……
他不愿看见那样的情景。
甚至只是想想,躁意就汹涌翻覆。
百里屠苏收敛住拔剑时外泄的杀气,乐无异又一次追上来,态度自然到叫人疑心他是否五感迟钝。他伸个懒腰,在歌舞喧嚣处寻了位子坐下,笑着,眼眸却缓缓沉定下来:“担心什么,我才不会被他们欺负。”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少年肖似异族的眉目轮廓被渐暗的天光映衬出起伏流畅的影,眼睫打出的扇形阴翳落在眼睑下方,反出瞳眸浅淡的琥珀色光亮。
像一尊精细瓷白的异域人偶。
百里屠苏察觉自己的心跳停滞了一瞬,而后跃动声紧促如舞姬旋乱踏踩的鼓点。
圆白的月攀上深蓝的天幕,笼出毛晕晕的光。
舞姿乐声渐渐舒缓,道旁灯盏次第点亮,乐无异早移了视线,支起耳朵与座旁客人打听偃甲来历。
“妖怪?”乐无异结束交谈,转头向百里屠苏对一个“噤声行事跟我一起”的眼神,发觉对方不大配合后,干脆取一道小机关,将窜天道弹射至远处,炸出万道金光。
人群变得混乱,偃甲前方守卫被他成功调虎离山,乐无异趁着无人看见,忙像从前一样胡乱拽住百里屠苏手腕,拖着人遁入偃甲内部。
偃甲内中自有一面天地,竟是宝船一艘,花哨新鲜,四面墙壁垂下布幡,上有谢衣纹章。
“听那人说,这船原本是一群妖魔的,可是世上哪有妖怪,倒像是骗小孩的。”乐无异喃喃自语。
木门后传来一阵模糊的呜咽声,那声音听起来惨兮兮的,乐无异听得心软,撬门的工具还没派上用场,下一刻,木门就在眼前轰然碎裂。
不必提,他看着百里屠苏将将收回的右腿,知道这一行自己大约又是不必出力了。
邀百里屠苏作陪,果然不亏!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取出纸包中剩余的梅子,向百里屠苏掌中塞了一颗:“辛苦啦,等出去,我请你吃更好的。”
百里屠苏收拢掌心,来到异世之后,他似乎总是不间断收到乐无异的赠物。
乐无异并不在意他的想法,乐无异迅速经过门洞,看见对面房间中被绳索五花大绑的老幼男女,以及……毛茸茸的动物。
“喵了个咪,好棒的熊猫服!”
他一眼看见了角落那个扮作胖硕熊猫哼哼唧唧的人,那件衣裳暖烘烘,又宽大新奇不见接缝针脚,简直不像裹身的衣物,就像天生长成的,穿进去不知该有多舒服。
这样有趣的东西,他也要有一件!
他与众人松了绑,其中一位狐尾女子松了松筋骨,搀起身旁老者,向乐无异说清来龙去脉。
狐尾女子唤作辟尘,老者则姓石,据他们所言,这艘船是被道人施耍诡计骗了去,众人被捆缚于此,亦是道人的手笔,此时他们无力应付,央乐无异与百里屠苏帮衬一二,对付道人。
“你说那个老道士?”乐无异回想了一下,“他们看起来挺没用的呀,方才被屠苏一招打晕了,现在大约还躺在那里吧。”
依百里屠苏的力气,那些人不躺够三天三夜,应当是不会醒的。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大船猛地向前行驶时,乐无异随手拽向百里屠苏的衣角,因为身形不稳,整个人几乎要挂了上去。
剑客修长的手指于他腰侧短暂地停留片刻,隔着衣物印下略高的温度,那双持剑的手劲瘦有力,压在皮肉上,仿佛硌了一块发烫的硬石。
很快,那股支撑身体不至左右歪斜的力道消散了。百里屠苏放开了手,就在乐无异寻到立足点之后。
水面上漂浮着湿润的风,细小的珠沫拍溅船身,带来一点水底活物的腥气。
乐无异扶着船舷远眺水天尽头,半个身子险些探出船外,忽地,深黑天幕似乎愈来愈近,足底飘忽下滑,向下看,可以窥见水面渐远,遥遥闪出粼粼的光点,船外人声骤然炸起,渐又模糊细小,听不明晰。
这艘偃甲船竟然飞入空中。
黑拥拥的人群聚在那里,俱都高扬脖颈,露出白生生的脸庞,拉弓的、搭箭的、掷石的,可惜都是无用功,大船自顾飘向云层,徒留箭矢重石零落坠下,偶尔击打几个来不及跑躲的倒霉蛋。
乐无异忍不住笑出声,又有点不好意思:“他们被砸到也很惨的,我不该笑对不对?”
“笑便笑。”
身侧,百里屠苏被他贴住一半身躯,冷不丁答。
同行许久,乐无异哪里听过这人半句闲言,好像除非必要,这人完全可以一辈子不讲话、不交友。
他忍不住追问下去:“虽然我也不会很愧疚,不过屠苏,这话怎么说?”
“船下之人未有伤者,何况,箭矢与石块,是经他们手掷来的。你七情鲜明,笑,实属正常。”百里屠苏本不欲回答,然而少年那双猫儿一样亮澈的圆眼睛专注地望来时,稍有平息的躁乱效仿着昔日煞气的势头,将他的心绪支配,回过神后,已然一本正经为人答了疑,解了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不料乐无异却没趣地摇摇头,眼底浮上一层明白浅显的失望:“还以为屠苏有什么好玩的见解呢……我本来想笑的,可是你这么一答,就不好笑了。”
讲得那样认真,哪里还有趣得起来。
船只行路的速度变得平缓徐徐,乐无异正了正身子,发觉方才大船倾斜上升时,自己竟又歪到了百里屠苏身上。
对方竟然任他歪了这么久。
要知道,第一回见面的时候,百里屠苏可是洁癖到为了不触碰他,宁愿退后半步任他摔倒在地的人。
这一回,百里屠苏竟然为了他不摔倒,努力克服了洁癖本性!
乐无异心头感动,当即转过身,露出最为真挚的神情:“屠苏,谢谢你……”话道一半,停了下来,他向前探了半寸,去看青年沉在阴影里的侧脸,“你不高兴?”
虽然对方表情少有变化,但是这种气氛,乐无异直觉勉强算准,迅速地捕捉到百里屠苏低落的情绪。
难道是方才哪句话说错了?
他揉着脑袋,收获一头乱发,依旧不能明白自己这一回又是在哪里戳到他人的心窝。
恰在此时,船舱内传来一阵混乱的声响,其中穿入年轻人匆促有力的足步,那道足音最终停在二人前方,来人姿态利落俊俏,竟是在茶社见过的闻人羽。
少女同二人简单打了照面,乐无异这才知道,原来闻人羽同他们进入大船的时辰不差多少,船上始终未有守卫骚扰,并不全是百里屠苏的功劳。老道虽不能动弹,周遭却还散着一行喽啰,那些人见得此处蹊跷,纷纷上前,与当时留在甲板的闻人羽打了一场,结果自然是全数落败。闻人羽将守卫清出了船,这才进入船舱内中,与辟尘、石先生交谈,全程巧妙地同乐无异他们错过,直到现在,才得以见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乐无异不由拊掌称赞:“闻人,你功夫也很厉害呢,一个人竟能打退那么多人,刚才我以为船上安全都是因为屠苏,原来你出力更多,不然那些人来了,烦都要烦死。”
他的注意力一下子从百里屠苏为什么生气转向闻人羽勇斗数人,感慨之际也知道了对方是百草谷星海部天罡,二人从百草谷聊到乐无异娘亲所属的天玄教,最后又是偃甲之术,煞是合拍。
乐无异忽而感到脊背一阵凉意拂过,后方的百里屠苏,似乎气息更阴沉了一些……
说话也不成,是因为嫌吵?屠苏好容易克服了洁癖,现在这一项又算什么,静癖?乐无异搞不懂百里屠苏的心情,干脆小声讲话,力求不会打扰到百里屠苏闭目养神。
少年轻快的声音渐渐变小,最后跟自言自语没了分别,闻人羽更是一头雾水,只当他讲话太多喝水太少,好心肠地催促他饮些茶水,另赠了几张润嗓药方。
兴许夜风宜人,辟尘与石先生也上了甲板,客套话讲了几轮,乐无异问了大船腾空的秘密,这才知道机窍在于支撑船身的鲲鹏之翼上,掠去乐无异将鲲鹏理解为大鸟不提,他倒是寻到了自己的用武之地——修理损坏的衡天仪。
船身因机关的破损偶尔震动,乐无异回过身向百里屠苏招手,头顶的发丝翘出发束,在船身的余震中晃动,而他眼眸闪闪,叫人想起天上星:“屠苏,我们一起啊。”
夜风凉润,无声无息浸入肌理,少年人的嗓音像是风中相撞的铃铛,脆而轻地响在耳孔,百里屠苏抬眸去看,只是一眼他便感到,折磨自己良久的躁乱气息,蓦然失踪。
少年将他拉到身边,一面专注修理,一面挪出位置,方便百里屠苏看得更加仔细。
距离太近,百里屠苏闻见乐无异衣料内层浅淡的熏香。
不似是少年自己爱花爱美所作,大约是贵胄人家娇养自然的习惯,衣物饮食皆不沾手,自有他人仔细奉上。
眼前少年满心沉在偃甲上,用出十二分精神,所经历过的最大苦恼大约只是闯祸离家,亦或是流落在外遇事无用武之地,因而偶有沮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百里屠苏寡言寡情,内里却十分剔透,万事万物皆能看得清楚。
何况乐无异如此鲜明,如此易懂。
几乎不必思考,第一次照面,他便明白,乐无异与他,是全然相反的人。
“原来只坏了一根传动杆,外加固定轴心的榫子松了……哈,大功告成!”乐无异收起工具,双眸亮亮地看向百里屠苏,“屠苏,你怎么看着我发呆?”
百里屠苏垂眼,避开少年对他而言过于热情的目光,默了良久,道:“你的偃术,很不错。”
“你夸我了?!”乐无异眨眨眼,而后脸颊缓缓生出绯红,嘿嘿笑了起来,“没想到你也会夸人的,说起来,你是第一个夸我偃术的人呢。”
如果不是百里屠苏不喜肢体接触,乐无异简直想要扑上去跟人抱个满怀以示激动。
他往前挪了挪,于是百里屠苏又嗅到那缕幽浅的香气,缭绕在鼻端。
百里屠苏心神悠荡,心中像是被人种下什么蕊苗,将要破土而出。
那道香气却毫无征兆地抽离。
乐无异余光瞥见石百子,猛然想起有事未了,他取出袋中的偃甲蛋与石先生看:“对了,石先生,险些忘了正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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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是,我娘是天玄教偃女族人,我从小跟她学偃术。”乐无异垂眼看向手中偃甲,“据说娘亲的师父,和大偃师谢衣是朋友,所以我家才会有这个。”
众人感叹一番他与谢衣的渊源,唯独百里屠苏未发一言,沉静的黑眼睛偶然将余光投注在乐无异微微晃动的褐色发丝。
金质的抹额隐在发中,有一些歪,随少年的动作闪出碎而耀目的光。
百里屠苏心不在焉地听着众人讲着谢衣旧事,从家族渊源到超绝技艺造出偃甲大船,最后是这个人神秘的生卒年月,一会儿说是二十年前此人仍在人世,转眼又听他人辩驳,提出谢衣生于百余年前,不大可能仍在人世。
乐无异却信了前一条,圆眼睛放出光亮:“偃术大师多半也是术法大师,寿命长于常人也不奇怪。”
想来又是天真地将一切怪力乱神之事归于有细想可循规律的例外。百里屠苏发觉乐无异似乎从不相信精怪鬼神,譬如将狐妖辟尘树妖石百子认作寻常人类,甚或将那只熊猫精当成衣着新奇的有趣之人。
十足聪明,却又十足单纯。
百里屠苏忽略胸腔处缓慢升起的躁意,将目光投向多宝格上叠放着的书册。
“……谢衣住所,在江陵附近,左近山中。”
耳畔落入这句话。
下一刻,身侧少年果然攀住他的手臂,仰起脸向他说道:“屠苏,咱们下一趟就是去江陵了,你放心,我不会短你衣食。”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乐无异说罢,右手已向袋中摸索去,百里屠苏知他又要变出一颗金子塞到自己胸膛,于是不着痕迹退后半步,避开少年递来的手,拒绝时,声线仍旧是冷的:“我不缺银钱。”
即便缺少钱财,他亦不愿几次三番从乐无异身上获取。
“什么银钱不银钱的,屠苏,你是掉进钱眼里了么,我分你颗糖。”
少年净白柔软的手掌中躺着几颗外皮花哨的番邦糖果,碰撞着,在掌心旋出半圈弧形。
“我看你一直不讲话,当你不开心来着,翻了好久才找出来这几颗。”他揭开糖纸,小声嘟囔着,“屠苏将人想成什么了,我又不是散财童子冤大头,怎么会动不动给钱,猜我傻就算了,讲话还这么冷,冻死人。”
他数一数掌中的糖果,依次将它们分给众人,最后,将剩余的一块塞进百里屠苏掌中。
这就是他表达不满的方式。
直到大船行至江陵附近,降入水面,靠近岸边,乐无异发觉那颗糖果仍旧未被百里屠苏吃掉。
算了,这人一直怪怪的,糖嘛,爱吃不吃。
夜行荒道,唯独虫鸣阵阵,花叶沙沙,乐无异踏过一截废弃了的木栅栏,于前方平坦空地处停下,放出一只木质偃甲小鸟,与爹娘报了平安。
闻人羽看着偃甲小鸟飞去的方向,顿觉新奇:“……那个,刚才那只偃甲鸟,是你做的么?”
乐无异心下欢喜,介绍起自己的得意之作:“那当然,这可是我做得最好,也最实用的一件偃甲,算你有眼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将剩余的一只拿出来,置于臂上与人展示。
木头小鸟扇动双翅,乐无异将它转个方向,鸟雀小小的喙,轻轻啄在百里屠苏的手背上。
少年打趣道:“屠苏,你就不想仔细看看它么?”
百里屠苏未曾见过这等奇物,面上却不显,只淡淡陈述一句:“很像。”
“不只肖似活物,还有更多功用呢,嘿嘿,我可是很强的,总有一天,我会像谢爷爷那样,变成古往今来第一流的大偃师!”
又是谢衣。
自相遇到现在,百里屠苏在乐无异口中不止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向往的,热烈的,逐梦一样的态度。
百里屠苏感到那股躁意攒成细小的结,突兀地出现在每一个无可预料的时刻。
“原本想着送你们一人一只呢,可惜我这回出来,身上统共就带了两只,一只拿去传信,剩下的这个实在不够分,等下回吧。”
乐无异将偃甲收回口袋,本想再说些什么,却见闻人羽神色蓦地凝重,道:“噤声!”
夜风掠过脊背与后颈,冷飕飕。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乐无异不知道,江陵曾为战乱之地,此处屋倾壁颓,腐木之间生出荒草,最是引诱妖鬼栖身。
“怕什么,妖啊鬼啊都是骗人的,谁当真见过不成?”乐无异听罢,不以为意地摆手,他甚至有些期待木头成精,倘若世上当真有木灵花妖,做成偃甲倒也更加新奇方便。
不过让他相信鬼神之说,那是万万不可能的。
他弯下身去看脚下横着的腐木,还未端详彻底,左腕已被人牢牢握在掌中。乐无异没回过神,只觉得自己被一道高大的背影挡了视线,黑衣劲装的青年将他护在身后,暗红色的长剑于夜色中泛出不祥的血光。
雪亮的剑芒一闪即过,过快的速度使得剑招在空中化作缭乱的炸开的花,乐无异甚至来不及看清扑来的数个活物是什么,它们便被百里屠苏手中的铜剑切作不规则的碎块,血液散着热气洒在四野,浓烈的血腥气险些催出乐无异腹中未化完的饭食。
良久,四周只余水流淙淙,草叶拍打。
闻人羽蹲下身,辨认出碎块的本相:“是狼。”
乐无异揩掉颊边溅上的血滴:“屠苏,你出手好快。”
太快了,在他同闻人羽尚未发觉时,百里屠苏就提前解决了蛰伏树丛的隐患。
“不过我们还是快些走吧,这里味道好大,可不能歇脚过夜。”乐无异掩住口鼻,拨开乱草避过尸身向前走去,缭绕的夜雾悄无声息包围了三人,幽婉歌声似可绕梁,待到远离脏臭血肉,白雾渐也消散,乐无异侧过脸,对身后跟来的二人指一指前方屋舍,“你们看,那里有房子。”
荒路尽头,葱茏树木点缀左右,两旁雪白芦花汇作海洋,随风荡起毛晕晕的浪潮,暖黄灯盏深处,秀致小楼突兀地立在荒山野地,轩窗内中灯火不灭,映出女子婀娜的影。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闻人羽停下脚步,将乐无异拦在身后:“不对,不要靠近那里。”
乐无异听她细说疑虑,不甚在意地摆摆手:“唉,那充其量就是个强盗窝,你们两个身手这么好,狼都不怕,还怕他们?进去看看又怎样。”
见他懵懂神态,闻人羽心知自己大约是劝不住的,乐无异甚至未将这座蹊跷的宅子同妖物鬼怪稍作联想,从始至终都不信鬼神说法,不过,即便前方妖孽作祟,三人倒也能够自保,甚至,她隐约觉得,无论何种祸乱,跟在乐无异身后的寡言剑客都能够一剑斩平。
那人性情虽冷,却始终能护他人安稳无恙,虽然力强者天生叫人安心,且一路同行免了许多恶战与危机,不过,闻人羽并不想一味乘着同行者的风,她也想做护佑他人的翼。
待到寻到谢衣居处,觅得师傅失踪的线索,一路事了,定要回谷好好修行,锤炼自身。
“屠苏,闻人,你们去不,我先去瞧瞧,如果没什么问题,再回来叫你们。”少年足步轻快。
闻人羽迅速回神,遂跟上他。
乐无异自顾自往前走:“一会儿进去了,要是真有危险,你们先走,不用管我。”
这话说得突兀,看句意像是在赌气,偏偏乐无异神情坦荡无比,显然此语发于内心,是真心要同伴顾好自身的。
闻人羽心觉疑惑,问:“为什么。”
乐无异的身侧多出一道颀长的影,百里屠苏隔半步与他并肩行,黑眸静静地看向他。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乐无异只当百里屠苏存了同闻人羽一样的问题,自然地答:“这还要理由?本来就是我自己要去的,我不能连累你们呀。”
谁知百里屠苏并不将被连累的可能听入耳中,冷白月色下,剑客眉心小痣红似滴血:“我在,你死不了。”
他知道乐无异一人不足以对付荒山妖邪,躁意驱使足步,缀在乐无异身侧。
不似煞气却较煞气更为可恶的无形之物。
总有一日,他要揪出躁意的源头,亲手将其掐碎、毁灭,使得身体、神思,回归本位。
房门已至,歌声渐停。
大门吱呀开启,一只白细的手轻抚门框,微启的门扇中走出一位绿衣云髻的执扇佳人。
那女子形貌明丽,如同美人图上走出的仙娥,她微微弯身作了个礼:“更深露重,三位远道而来,小女子有失远迎。”
女子名唤桢姬,自述家中男眷唯独爹爹一人,如今宿在江陵未能回还,所以不便收留男子住宿。
这是要留下闻人羽一个。
乐无异心觉桢姬之言有理,他与百里屠苏总不好宿在姑娘家中,于是扯了百里屠苏衣角,要与之寻个背风处凑合一晚。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闻人羽在乎朋友义气,要与他们一道离开。
桢姬绞动绢扇长柄,目光中有着不自然的飘忽,话风骤转,蓦地找补:“细细想来,这长夜漫漫,山间又多野兽……爹爹最是心地慈善,若不留,怕是要被他责怪呢。”
她的目光怯怯地探出来,恰同百里屠苏对视。
剑客的目光穿过她伪造的皮相,冰冷如视动物尸身。
桢姬打了个寒战,寒冷如影随形,如同跗骨之蛆,一直跟随到高台小谈。
团扇送来细细的香风,桢姬端坐着,足尖打着抖,面上依旧寻常,问他们是否需要晚膳。
汗液自脊背滴落。
她很怕,贪生惧死的兽类本能提醒她退避,可是,太饿了。
少女的肉香隔着闻人羽的衣物软铠,不间断地钻进她的鼻孔。
玄衣青年倚剑闭目小憩,站得很远,不与任何人有言语往来,座前的欢笑也像是与他全然无关,只挨着那位蓝衣的少年人,叫桢姬想起死在今夜的荒地旧邻——寸步不错守护领地的高大头狼。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乐无异戳一戳百里屠苏的肩膀:“睡啦?”
对方眉心微动,并不答话。
“屠苏你总这样,不喜欢说话,也不喜欢理人。”乐无异向人身上靠过去,懒洋洋,“那也给我靠靠吧,赶了一天路,脖子好痛,你坐得这么稳,想来也不会栽倒。”
他感觉到对方的手臂像是蓄了力,无处摆放似的。
“靠一下嘛,紧张什么。”
呼吸停滞、手足微僵,竟是因为紧张?
可是,为什么紧张,仅仅源于少年随意将头颅倚靠在自己的肩头么。
夜风荡起肩侧之人柔软的发丝,尾端如同蝴蝶触须、蜘蛛丝网,极纤细,却荡起一圈又一圈难以停止的躁乱波纹,衣物残留的熏香隐约浮动,混合着行路发汗之后的清浅气味。
香的,像未经采用的草木。
他忽然觉得衣物熏香有些讨厌,神思奔逸,他又觉得讨厌的是衣物,一切裹缠在那具肉体之外的外物。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少年胸膛起伏,微开的衣襟阴影内,藏有一痕雪。
十七年从未造访的难言焦渴瞬间攫住百里屠苏的魂魄。
他不懂喉头滚动的饥饿感源于什么,只是本能觉得危险,好在乐无异打乱了他不受控制的神思,感叹着:“屠苏,你就是同人打交道太少,才会叫人误会你闷葫芦,不过好在我们同行,你与我多讲话、多接触,耳濡目染,日后定然没人再嫌你冷冰冰。”
乐无异想起酒楼打包的饭菜,正要取出,省了桢姬姑娘的忙碌,却惊道,“奇怪,怎么空了?我明明装了很多吃的进去啊。”
葫芦鸡、镜糕、腊牛肉,不说是珍馐美馔,哪一样不是可口餐食,就这么没啦?
他耷拉着眉眼,沉浸在美食失窃的悲伤中,觉察不到百里屠苏已经睁开眼睛,向他衣摆处探入手指,捉出一只唧唧哀叫的小鸟。
“诶?刚才后腰怎么那么痒,什么东西在叫!”
乐无异转过头,与百里屠苏掌中的金黄雀鸟四目相对。
圆圆的豆子眼对上他的眼,小鸡样貌的活物扑腾短小翅膀,在人掌心蹦跳。
“……喵了个咪,葫芦鸡活过来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百里屠苏食指摁住它的脊背,使其乖乖停在原处,点破事实:“船上跟来的。”
乐无异不禁失笑:“啊?这是团子他们养的鸡?难怪长这么肥。”又迅速抓住重点,“屠苏,你明明知道它偷偷跟着我,怎么一开始不说?”
“我以为它是你养的。”
“我看起来居然是能养活小动物的人吗?”乐无异睁大眼睛,看一眼小鸡,再看一眼百里屠苏,“稀奇稀奇,我从小种花花死养狗狗丢,你竟然觉得我能养它?”
你与它很像。
一样的轻盈、愉悦,却十分麻烦缠人,需人把控力度,轻而缓地对待。
百里屠苏未将心里话说出来,乐无异兴头上来,给小鸟取名馋鸡,半开玩笑要吃了它,胡闹一通,最终没有论出馋鸡归宿,干脆将烫手山芋交给百里屠苏,要他跟自己一起养馋鸡,美其名曰多多合作,改善百里屠苏糟糕的人际关系。
顽笑间,桢姬已端来饭食,百里屠苏左手托着小鸡,右手被乐无异拿在掌中数剑茧,一时无人落筷。
一阵突兀的叩门声,打断了众人动作。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乐无异转头去看,见得院门大开,当中走来个身形挺拔的年轻人。
那人衣着黑白两色,瞧着像是修道人的打扮,面容倒是英俊的,只是显得目下无尘了些。那人一路行至众人面前,向乐无异道:“让开。”
“喂喂,不对吧,你大半夜私闯民宅,居然还理直气壮叫我让路?”
年轻的修道人不欲与他多言,目光锁在桢姬身上,兀自持剑起印,蓝芒亮起,瞬息之间突至甄姬面门。
甄姬姣好的面容出现暴戾的裂纹,指爪骤尖,与先前玉软花柔的好形貌迥然不同:“何人,竟敢擅闯我的地盘!”
乐无异未看清楚,本能要去抱不平,手臂却被人握住,只好停在原处。
百里屠苏声线低沉,并无讶异,似乎早就窥破桢姬面目。
他将少年向后一捞,挥剑斩碎术法与妖术相撞的灵力余波,提醒道:“细看。”
那一面,桢姬已然彻底显露真形,眼前哪里还有丽人踪影,荒山之中,只余一个生有鱼尾,通身覆鳞的怪异妖物。
原先容纳众人风雅谈笑的露台,也随妖物一道露出荒颓凄凉的本貌。
乱石杂树枯草,哪有香阁画楼,竟还是那座荒山!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妖物额上独目怒睁,嘴裂大张,露出森森齿牙:“混账!破我幻术,现我真容,好大的狗胆!”
幻觉吗,房子呢,桢姬姑娘呢?
乐无异向后退了一步,竟仰在百里屠苏怀中,他抬脸去看剑客沉静过头的脸容,开口时犹似未出幻梦:“屠苏,这究竟?”
“她是鱼妇。”惊愕过头,乐无异发了汗,于是先前嗅闻过的草木香气再次钻进百里屠苏的鼻端,激他焦渴。
鱼妇食人,难不成,他来得异世一遭,也多了这一项恶习?
百里屠苏没躲开,肉身的贪念驱使他多嗅了半刻。
乐无异沉浸在世上竟然真有妖怪的震惊中,没有察觉百里屠苏的异常。
修道人已将鱼妇困锁在封印阵内,自言身受玄妙观灵虚道长所托,故而前来除妖。
“妖怪,世上竟真有妖怪……”乐无异喃喃。
道人似乎天性淡漠,既不理会乐无异的话语,也不应承闻人羽的道谢,匆匆提了鱼妇,随阵法化光消失。
乐无异怔立良久,最终拽住百里屠苏衣袖,小幅度地晃上一晃:”屠苏,我发觉,冰块脸与冰块脸也是不同的,相比之下,还是你更随和,我喜欢你。“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里的喜欢,自然是指相对那位冷脸道人,他更喜欢百里屠苏。
百里屠苏却看向他的脸,向来清醒冷静的黑眼睛,头一次出现迷茫的薄雾:“喜欢?为什么?”
那样东西,究竟是什么,为什么眼前这个少年,总能坦荡自然地说出令人心神躁乱、意志动摇的语句?
乐无异拉着他的手臂,絮絮地说起他诸多好处,譬如保护同伴啦,细心解答啦,虽然气势有些凶但对人温柔云云。
种种言语勾勒出的图象,不大能同百里屠苏本人对得上号。
闻人羽不禁插言:“无异,你说的是百里公子吗?”
乐无异抬起百里屠苏的手,柔软的指腹划过对方的掌纹:“屠苏不温柔吗,他人明明很好,也没有脾气,你看,我这样弄他的手,他都不会生气。”
好像也是……
不对!他只有对你才会这样吧。
就像先前与桢姬同坐,百里屠苏在场,桢姬噤若寒蝉,靠着饥饿感强行压制恐惧,而对上那位道人,就硬气多了,没有惧怕,甚至还会猖狂叫嚣……
闻人羽看了眼沉默的百里屠苏,没有将话说出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乐无异没意思地放开百里屠苏的手,忽然想到什么:“屠苏,闻人,你们是不是一开始就知道了桢姬姑娘不是人。”
“是。”百里屠苏答。
“那,如果那人不过来收妖,你原本是什么打算呢?”
百里屠苏没有停下行路的步子,只有背后长剑一瞬闪出不详的红光:“杀之。”
妖物害人,自然当诛,不过,不知怎的,他不想将杀戮摆在乐无异面前,原本,他想要寻借口将乐无异与闻人羽支开,利落了结那只鱼妇的,谁知半路有修道人截来。
乐无异思索了一下:“那这样说,叫那个人带走她也挺好的。”
至少不会死得那么干净……
毕竟他记得桢姬姑娘还有个父亲呢,若是死在屠苏剑下,家中老父该有多难过啊。
至于之后知道鱼妇一族并无男子,老父也是桢姬编来的幌子,已是后话了。
三人向前行路,终于寻到一片开阔地带。
行走在外,食住难免不像家中讲究。乐无异大咧咧坐下,三人围坐烤火,远处芦花吹浪成雪,山巅月明皎皎如盘,万籁静寂,唯余风声,是时候休息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咕——
乐无异捂住肚子,抚摸空瘪肚皮,顾盼左右:“你们饿不,要不然我去打点野味,一路走来,咱们还没吃上东西呢。”
言罢,百里屠苏手臂微动,乐无异听得身畔重物坠地之声不绝,就着火光去看,地上竟躺了十余具动物尸体。
野兔、雉鸡、河鲜,仔细看,竟还有一头半大的牛。
野物皮毛仍温,想来足够新鲜。
乐无异唇瓣微张,怔愣当场:“屠苏,你什么时候猎来的野味?”
“你们讲话时。”
百里屠苏择了几样,利落地剥去皮毛、摘除内脏,待到乐无异回神,眼前肉食早被百里屠苏收拾干净。
“我,我去寻些香料!”乐无异站起身,不想被当做吃白饭的,何况烤肉这样有趣的事情,他一向有所研究,这回恰能同伴见识他的手艺,“刚才我看到路边长着砂仁,若是磨碎了烤肉,那叫一个滋味无穷,屠苏,闻人,记得等我亲手烹烤!”
他回来时,百里屠苏正仔细烤着肉食。
青年神色向来冷凝,不笑不讲话的时候,看吃食也像静视当斩之物,手里拿着的肉串不像肉串,反而像是什么需得潜心修行的绝世剑谱。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乐无异上前洒上佐料,自来熟地凑上去讨食,待到肉嫩汁丰的肉块入口,他似乎看见百里屠苏耳后微红。
不就是凑得近了些么,都是男孩子,屠苏怎么还避他?
他不知道,跋涉颠簸愈久,他身上的香气便散得愈发明显,襟内袖中幽幽缠绕的气味足够让人想象出肌肤的触感与温度。
鲜活的人间颜色,生出恼人的、无辜的香。
百里屠苏感觉到血气奔流,折磨一路的焦渴转换方向,于胸腔处久留,待到躁意几乎要激发出久违的煞气,又轻飘飘打了个弯儿,流溢到更加靠下,更加不可言说的所在。
“离我远些。”他声音微哑。
“咦,你又怎么了,奇奇怪怪的,是不是果子不新鲜,吃得肚子难受?”乐无异伸手去探他的腹部,位置偏了些,“这是什么,屠苏,难道你身上还藏了第三把剑?”
那触感,有些像坚硬的剑柄。
这一下却像是打开了什么机关,他听见静夜之中一声急喘,百里屠苏迅速将他手背打开,退后数步,盘膝倚在树下,似乎闭目调息。
“算啦算啦,这么好的烤肉,不吃真是暴殄天物,你且自己顺气吧,若肚子实在难受,就叫我一声。”
乐无异揉一揉被拍红的手背,拿起烤肉饱餐一顿,他与闻人羽奋力消灭肉食,奈何百里屠苏猎来的动物实在太多,剩下的,俱进了馋鸡的肚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小鸟饱食满足,钻回了乐无异的行囊,夜风渐冷,乐无异放了两只偃甲守夜,多分了一只给闻人羽护身,自己则裹紧外衣,悄悄挪到百里屠苏身侧。
没有什么特别的原因,怪只怪百里屠苏身上实在够暖和。
他以为对方早早睡过去,是以无所顾忌地与人同倚一棵树,好在还记得留了些距离,不至于睡着睡着滚作一团。
他记得屠苏似乎不大喜欢与人肢体接触,虽然一路上,自己常常随手就去捞他手臂,枕他胸膛……
屠苏面上那样凶,可是真的靠近了,好像也没有什么后果呢。
想想,从捡到屠苏,再到如今,对方似乎总是细心保护他人的那一方,就连猎杀野味烹调食物这样的小事,也会顺手提前做好。
不知道屠苏这样靠谱的人,来自何方,经历何事……
思绪无有边沿,困意终究胜过探究之心,乐无异很快沉入美梦,梦里有自己成为大偃师的未来,梦外,头颅则如雨下花枝,一点一点压低枝桠,最终,合着湿润清新的香息,蓦地砸进百里屠苏怀里。
静坐假眠的剑客,缓缓睁开了眼睛。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春夜微寒,轻风吹拂过头顶瑟瑟晃动的枝叶,远处火光明灭温暖,如同遥遥一颗星。
百里屠苏呼吸微顿,不知怎的竟变得躁乱无章,少年人将头颅轻轻枕在他肩上,不算重,甚至轻巧得像是那里栖了一只羽毛光亮的雀鸟,嫩黄的足爪勾住衣物与肌肤,牵出一层又一层羽毛轻抚的痒。
源自少年襟内的神秘香气源源地递送至他的口鼻,也许这一夜嗅闻太多次,百里屠苏已经对这香息感到习惯,只觉它们如雾如烟,现隐无端。
只有下腹处的躁动提醒着他,那气味仍旧在。
从前的生涯中,百里屠苏与他人相交不深,遇得人情往来从来当避则避,不肯叫旁人靠近自己身周五步,天墉城中,他专心学法修剑,下山之后又是一心扑在灭族仇恨当中,一路风霜雨雪未有停留,是以从未有人教过他,杀欲、食欲、情欲,究竟有什么区别。
先前已造访过的,下腹的陌生躁动始终不肯将他放过。
他顺从焦渴冲动,左手臂因乐无异的枕靠而不自觉僵硬着,右手则缓缓靠近少年白皙的颈项。
带着剑茧的手虚虚握住那截细颈,只消顺手施力,怀中人便会如白鹤折颈,骨肉更软、更软地塌陷下来,成为冰冷的新尸。
“不对。”百里屠苏的手指触碰到少年柔软的肌肤,痒痛自指间弥漫开来,他注视着乐无异的睡脸,缓慢摇头,“我并不是想杀他。”
想扼断、想嚼碎、想拆分再糅合,却不想杀他。
这样的念头使他觉得危险。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比莫测欲念更加危险的,是他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
长剑自鞘内飞出,顺从百里屠苏尚且清明的意志,于右臂划出深长创口。
血液腥气散逸而出,引来零星兽类,剑光沾着新鲜血花,将野兽尽数震远。
原本有更利落的手法,百里屠苏本可以依照习惯将它们斩作碎块,可是……
他低头拭剑,余光扫过乐无异的发顶。
若是被尸体的臭气扰了睡眠,这张脸上的神情一定会很沮丧。
眼眉耷拉着,常带笑意的嘴唇也不会再絮絮地挤上来同他说话。
百里屠苏眉心微皱,无法控制心中思绪的发散,索性持剑将臂上创口划得更深,借由血腥气味与鲜明疼痛,来盖过乐无异襟内传来的乱心气息。
如此,整夜未眠。
第二日金轮东升,乐无异终于从偃师美梦中醒了过来,预想中夜宿荒野的不适感并未出现,相反,这一觉睡得相当饱足舒适。
又暖和,又安心,颈后好像枕着质量绝妙的皮枕,身上则有宽床暖被相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就是野外气味似乎有些大,总有些血液的腥味绕在鼻端,不知是不是夜半徘徊的狼群。
也不对,若是狼群,他们睡着,哪里还会有命在。
“屠苏,你晚上有没有闻到……”乐无异揉着惺忪睡眼,竟发觉自己枕在百里屠苏肩上,“喵了个咪的,这是什么状况,我一晚上都是这样睡的?”
他慌乱地从百里屠苏怀中跳出来,因为步伐不稳,难免踉跄几步,栽向一旁的树干。
一阵枝叶晃动,树梢竟落下细碎粉白的花瓣。
乐无异胡乱摘掉发间花叶,却忽略了落在鼻头的花瓣,他拍一拍沾灰的衣物,留意着百里屠苏无甚神情变化的脸庞:“屠苏,我枕了你一晚,你为什么不推开我?”
为什么不推开。
乐无异随口道出的一句话,却成为敲动涟漪的石子。
百里屠苏只将躁乱与陌生的欲念当作平生大敌,却从来没有正视过这个问题。
不推开,不拒绝,分明心内乱如麻绳,偏偏没有用上从前疏离他人的利落手段。以至于一路上黏黏糊糊,渐踏歧路也难以知觉,想要回归正途,竟要借切肤疼痛求得一线清醒。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昨夜自造的伤口已经不再淌血,百里屠苏想将它重新撕裂。
一点清凉水液沁上指节,熄灭他渐渐上涌的戾气暗火,湿润雾气笼罩住右手,恰如一眼清冽仙泉。
乐无异折了宽大叶片,从中倾倒水液冲洗百里屠苏手掌血渍,见对方抬眼,便将叶片让了过去:“杀狼的时候沾上的么,算来好久没有好好洗漱,咱们还是脚步快些吧,到了江陵城中,也能找个客栈歇脚。”
无意间相触的指尖传来一阵熟悉的,落羽似的酥痒,百里屠苏面上不显分毫,接过乐无异的青叶子清洗血痕,没有道出血污并非那时沾上。
相比他倾力抵抗的艰难姿态,乐无异显然随性自然太多,倾洒善意的同时,甚至不会太在意他本身。
三人收拾停当之后继续行路,道路两旁树木深从、荒草凄凉之景很快被城镇市井亲切的人气取代,走卒贩夫沿街叫卖,各色小食香气蒸腾,盖住了磨折百里屠苏许久的,少年襟内偶尔散逸的香息。
江陵城中布局与别个城池有所不同,小巷曲折,屋舍错落,三人拐了许久,大多时候步于巷中。
乐无异本想买些木材造偃甲,却寻不到店铺,思索入神,没有发觉身侧掠过一道无形无色的影子。
百里屠苏窥得人影擦身而过,观其无害,本不欲插手。
偏偏那人存心引动他人注意,轻巧抬手,于是乐无异的衣袖无风自动,钱袋落入对方手中。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百里屠苏不及细想,动作快过思索取舍,迅速施展掌风,留了三分力,拍至小贼面门。
乐无异捏着自己空空如也的腰侧,终于醒过神来:“有人偷我钱袋!”
小贼受了伤,仍旧裹着藏形术法,踉跄回退。
“装神弄鬼。”百里屠苏如实言道。
青石板路凭空现出几点血迹,小贼所到之处风动疾疾,滴就一路鲜血梅花图画,百里屠苏纵身追上,乐无异同闻人羽缀在后面,追得辛苦。
窄巷尽头,贼人面目尽显。
那人似是异域人士,妖异邪纹攀肤而上,赤裸着的脊背上,背负着一只硕大金轮,此刻金轮摩擦墙面,随黑衣剑客渐渐逼近的足步声发出沉重的挪移声响。
退无可退,铜剑的刃尖抵住妖人咽喉。
百里屠苏垂眸,看对方因恐惧而勃勃跳动的血管,冷声道:“交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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形貌妖异的贼人吐出一口污血,将沾血的钱袋掷向百里屠苏掌中:“阁下消消气,消消气……鄙人公冶痕,说来惭愧,我只是见过三位自南边来,便想请教你们一事罢了。钱袋我已原样奉还,咱们以和为贵。”
剑尖退了一寸,百里屠苏持剑而立,闻言却没有收剑:“请教?”
那人忙不迭点头,只怕晚了一瞬,这路煞星便会将他头颅摘了:”对,此来江陵,是为寻人。“
巷口传来错杂的脚步,乐无异人未到,声先至:“屠苏,别让他跑了,钱袋里是全部家当,若丢了咱们又要露宿野外!”
待到身影临近,乐无异向前一看,不禁实话实说:“这年头的小偷怎么这幅尊容。”
言罢,又嗅一嗅空气中的异样气味:“而且一身血味!”
公冶痕见得少年身形渐近,像是被什么美馔珍馐迷了心窍,万般沉迷地眯起眼睛,叹道:“啧啧啧,我身上不过有点血味,你身上可是有一股香味呢,好香好香。”
香味?
百里屠苏眸色渐沉,酝酿出水底的波澜。
原来那一段扰他清明,诱他焦渴的奇怪香气,旁人也能够嗅闻得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近日来渐渐熟悉的躁乱心绪之中,渐次扭折出新的绳结。
尖锐的厌恶感告诉他,他不愿另一人嗅到乐无异身上的气息,于他面前不加掩饰地流露出觊觎、贪恋的姿态。
剑光了结公冶痕荡漾的尾音,雪白锋芒擦着对方脖颈切割过去,以剑气余震暂时索去对方再度出言的意图。
“呜呜……”公冶痕捂着脖颈蜷缩一团,血液沁满掌心。
只怪那个少年身上的妖怪气味诱他在这煞星面前出口无章,引来皮肉苦楚。
好在剑客出手时神思震荡,剑意不稳以致未伤要害,只是皮肉创伤,并着肺腑出血。
好一个小气的剑客!
他分明觉察到,那人的剑,一开始是向着自己鼻子去的!
公冶痕只觉今日出门未看黄历,竟不知当今的年轻人中竟藏着这样一个实力强悍的怪物,他无意在此拖磨送命,用出最后力量开启法阵,趁着剑客垂目微怔,拖着一身伤痕溜走了。
“他是十魔正音的人。”闻人羽认出那人来历。
素来行踪诡秘手段毒辣的十魔正音中人,竟被自己的同伴打得毫无招架之力,只得断尾逃生。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只有墙角呛人的血昭示着那人的存在与惨败,皆为真实。
百里屠苏,为何实力如此之强。
闻人羽静静思索,而她眼中强悍如斯的百里屠苏,此刻却取出一只干净钱袋,仔细地将银钱倾倒其中。
他行至乐无异面前,将新钱袋递与对方:“那只脏了,换这个。”
“谢了屠苏。”乐无异接过新物件,习惯性展开去看,讶异道,“钱怎么还多了!”
他不知道,百里屠苏向袋中多放了自己的银钱。
初至异世,百里屠苏除却剑刃两手空空,一路花销皆由乐无异出,他不愿总是如此,于是路上趁着少年休息,顺手猎杀珍稀兽类,剥了皮毛内丹作交易,也攒了许多银钱,以待归还。
乐无异将钱袋放回腰间,猛然想起什么:“坏了,那个人行踪无影,咱们还没问出来他跟着我们要做什么。”
“安心,他不敢再来。”
百里屠苏擦拭过沾血的剑刃,语调淡漠:“十魔正音中人,也不敢再来。”
“好厉害。”乐无异由衷夸赞,“那个怪人一定吓得不轻,看他还敢来偷东西!”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百里屠苏闻言,唇角轻微上扬,待意识到后,又迅速将未展的笑弧收敛,于旁人眼中,仍旧是惯常一张冰块脸。
风波平定,三人分散采买所需,百里屠苏攒了兽皮要去交易,是以只在乐无异袖中存了三道剑气用以护身,并未与之同行。
三道剑气与百里屠苏武道本属一体,威力甚大,寻常妖物修者难以招架,第一道挥出时,百里屠苏便能感知方位,及时回身应对。
一身精湛剑术竟用在了这里。
不过,百里屠苏不知的是,乐无异将其中一道剑气分给闻人羽,另一道,则因路见不平,连银钱带几件偃甲,送予了常年受人欺负的孤苦母女。他自己只留下一道。
身畔没了同伴,乐无异拿着晗光剑,走马观花,转过一个个稀奇小摊,恰如小儿携宝步于闹市。
一位行脚商缠上了他,上来便是一通好话恭维,不是夸晗光剑宝光熠熠,便是言他身藏剑气不似常人,最终话钩子又转向乐无异手中的宝剑,不住询问来历,还要借来细观,垂涎之意溢出眼角,好似馋肉老饕。
见得乐无异是个天真好说话的公子哥儿,那人骤然出手,扬出绿雾蒙人一脸,乐无异心知中招,偏偏雾气蹊跷,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嘴唇不受控制,顺着那人话语,就要用五两银子卖了晗光。
行脚商人心内大喜,接过晗光,抚着不世宝剑,暗道这位天真小儿实在好料理,嘿嘿哼笑。
晗光剑耀目的剑芒之外,另闪出一道冰冷、锋锐的光。
但见乐无异神色迷蒙,袖中却有剑气自发激射而出,穿过行脚商抚剑的手掌,一路带起风雷云卷,将人掷出数丈之外,中途分作四股,化为无形弯刃卡在贼人手足四处,将人困死在新垒的围墙。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小巷地面划出深长的刻痕。
飞灰落尽,晗光掉落在地,行脚商脸皮青肿,失声喊道:“这是什么东西!”
他手脚挣扎,试图逃脱无形锁链,奈何剑气含刃,将他割得汩汩冒血。
百里屠苏的三道剑气,一道锁敌,一道攻击,一道封喉。算那商人运气还好,乐无异留下的,是第一道锁敌剑气。他不知剑气具体功用,百里屠苏也未讲,于是乐无异依照强弱次序,将最弱的那道留给了自己,也恰巧留了商人一命。
乐无异中了那行脚商的摄魂术,仍旧没有醒转过来,他手中握着商人给他的五两银,双瞳迷蒙,唇齿开合,断续地重复着先前应允之言。
叫人蒙骗了也无知无觉,傻傻立在那里任人施为。
幸而街上行人不多,加上方才一通巨响,商贩们早早收拾摊位逃了出去,乐无异失魂的模样,好歹没叫更多人看见。
这边厢少年痴痴捧银点头,那边厢,剑气时效已过,商人手足并用爬出废墟,正要捡了宝剑趁人不备溜之大吉,却感到脑后有一道比之剑气更加恐怖的气息猛然迫近,本能惊惧腿软之下,掌中已然空空,视线之中有黑衣剑客凭空现于身侧,他甚至捕捉不到那人出手的残影,自己便已叫人掰折了手腕,再度被踹进那处围墙残躯。
剑客无声落地,手上还提着未收拾干净的兽皮。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大侠饶命,不要杀我,我身上这些法宝,你看上哪件就拿去,只求你千万不要杀我!”行脚商见百里屠苏并不理他,觑着脸色,自囊中掏出一个印鉴,并着身后法宝一道抛过来,“这是海市信物,拿着它就可以进海市了,给你,全都给你……”
行脚商胆寒瑟瑟不能动作,百里屠苏暂且收了剑势,看向呆立正中的乐无异。
情形不对。
三道剑气与他意识相连,催动之时自可短暂做他眼目,助他看清乐无异这边的情形,是以乐无异无意发动剑气的时刻,百里屠苏已然收到提醒,看见少年身中摄魂术,痴痴应承他人之言的模样。
彼时他正于交易行中出售兽丹与皮毛,交付物品的时刻,来不及细思斟酌,远处异动已然催发身体本能,使他不顾耳畔估价的声音,整个人如同离弦之箭,自细弦绷紧的良弓之上飞身而出。
第一个冲入脑中的画面,便是乐无异双目失神,神情温软,乖顺捧剑献与他人。
如甘心奉献的无知活祭品,自行走入他人恶欲的漂亮傀儡。
剑、财物、性命,每一样都自愿答应。
即便对方恰好是嗜色之徒,少年也会乖顺地解开衣带与绳结,剥叶绽花一样赤裸相对,毫无所觉地被把玩、被尝尽……
百里屠苏道不清心内愈炽的恶念是什么,只有那画面不断向下延伸,绘作迷离光幻的柔软图景。
与此同时,不可遏制的怒意伴生跳动不断的烦躁,使他手背青筋跳动,想要见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捏碎商人腕骨的时刻,怒意稍缓,躁乱仍存。
百里屠苏走至乐无异身上,对方双目失焦,怔怔看向他。
远处尘土堆中传来零落几声叫骂,原是住户扯住正要逃走的妖族商人,要对方赔偿院墙损毁的银钱。
百里屠苏看着不时呆呆露出柔和笑弧的少年,语声冷静:“过来,跟我走。”
少年抬眼,睫毛偶一眨动,漏出其下不知流动的碎光。
一只柔软的,骨骼略小的手,自觉勾住了他的手指。
玩偶一样任人施为的少年,此刻拉住了他的手。
百里屠苏听见自己陡然紧促的心跳。
砰砰,砰砰,那只手分明乖乖歇在他掌心,他却觉得掌中包了一只轻盈的,不住冲撞的兔子,柔软的毛发伴着跃动的频率一并钻入掌心,带动经脉血管、骨骼血肉,痒热难握。
只有心脏鼓动着,试图驱散陌生的感受。
百里屠苏将那只手圈在掌心,压下心内异样,带他去了客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客房中,百里屠苏将人置于凳上,续上桌边茶水,乐无异呆呆看着他动作,仿佛不知事的好奇孩童,待到茶水续上,少年缓慢地接过茶盅,跟随百里屠苏的动作缓缓饮水。
就连吞咽的幅度,都需他人指引。
百里屠苏看着少年的脖颈,那夜林中的异样反应,又一次造访了他的下腹。
那股香息缓缓钻入他的鼻腔,清浅的草木气味好似夹杂了不知名的花朵香气,揉在一起碾作粘稠汁液,甜酸青涩,勾起鲜少直面的冲动。
乐无异乖乖地捧着茶盅,听从他人的意愿与话语,不知饱足地啜饮茶水,直至茶具见底,残留的水珠挂在唇畔,盈盈欲坠。
“水……喝水……”他失焦的双眼一眨不眨,微微歪了头望向百里屠苏,只知乖乖完成对方的命令:喝水。
深色杯沿转动着寸寸磨过浅色的唇瓣,留下绯色的痕迹。
仿佛夜雨过后的枝上花朵。
百里屠苏眉心微皱,将乐无异手中的茶具拿起,原样放回。然而少年失却自主本能,只知一味听从,即便茶盅消失了,双手仍旧保持着捧杯的姿态,静待对方下一个要求。
谁都可以,谁都应允。
无名野火窜上胸腔,百里屠苏不明白心内的变化,不过,解咒已是迫在眉睫,若不然,乐无异这幅样子让旁人看见……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屏息上前,将花木香气隔绝在外,正待点住少年身上穴位,垂眼下视,却见入目处一片雪白。
也许因为方才的跑动,乐无异衣襟略微散开,露出细巧的锁骨,衣物交叠的阴影处笼罩着一小片胸膛,正随吐息的频率缓缓起伏着,窗扇被风吹出开合的声响,烛火跳动着,偶然将亮光送至衣襟深处,映照出少年细瓷一样的肌肤,以及阴翳尽头,一点粉嫩小巧的乳尖。
衣料和风摩挲过那点轻红,使其细细颤动。
香息更盛,催出百里屠苏喉头焦渴,他的目光长久地落在那里,不由意识所控,他听见自己喉头发出清晰的吞咽的声音,刹那间风声虫鸣皆听不见,眼前白光频频,只剩一点艳色,轻飘地钻入他的脑中。
咚,咚,心跳如鼓。
百里屠苏不知自己的身躯此刻做了什么,只知那颜色如他所愿,渐渐近了。
口齿之中,提前生出津液。
好在摄魂术逐渐失效,乐无异眸中迷雾渐散,显露出属于他本身的清明灵动,将百里屠苏适时地拽出不由自控的焦渴地狱。
少年语声轻轻,满是疑惑:“诶?我不是在街上么,怎么现在坐在这里?”他环顾四周,琥珀色眼睛落在百里屠苏微沉的双眸上,“屠苏,你的眼神好奇怪。”
那是兽类垂涎生灵血肉的赤裸眼神。
乐无异有些迟钝,但也隐隐察觉不对,他收拢了衣衫,不着痕迹向后靠了寸许,问道:“我不记得先前发生了什么,屠苏,你知道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百里屠苏呼吸仍乱,心跳声响在静室,乱得叫人疑心他会否害病。他早在乐无异醒转之时,便将目光自少年襟口拔了出来,是以神色冷淡,叫人窥不出内中的疯狂失控:“有妖族商人,施摄魂术骗你的剑。”
乐无异听罢来龙去脉,猜测:“所以,你是因为太生气,所以才一直这样瞪着我?”
“生气?”
“对啊。”乐无异褪去那些本能预感,相信百里屠苏只是因他易骗,心中愤懑罢了,“你自己照镜子看看,好凶的,像要吃人!”
百里屠苏看着少年不断开合的唇齿,不知怎么,竟想起那点已被遮掩的春色,乐无异襟内的颜色,似乎同唇瓣是一样的……
他敛眸,挥退那些失礼的想法:“我没有生气。”
“还说没生气,喏,你自己看看。”
百里屠苏抬眼,见一面小镜立在自己面前,黄晕晕的镜面,倒映出青年剑客眸中的光亮。
克制、贪看,强行遮掩之下仍旧漏出欲念。
难怪乐无异醒时要躲。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将纸条放在百里屠苏房中桌案上时,乐无异心中是有一些忐忑的。
与百里屠苏明确心意之后,乐无异便未与对方有过太长时间的分离,往日,无论饮食行停,二人皆腻在一处,即便夜晚,大多时候,自己也被对方圈在怀中,枕着剑客结实的手臂入眠。
就这么突然逃走,屠苏会不会难过?
“我在想什么,还管屠苏会不会难过,再不走,我自己都要死在这里了!”乐无异晃晃脑袋,试图将那些多余的、黏腻的思绪晃出脑海。他将折叠好的纸条摁在指腹下捻了又捻,直到它安安静静地陷入平素用作习字的柔软毡布,“也不怪我走的嘛,与他讲了多少次,结果还是那样,不分白天晚上……上天保佑上天保佑,千万别让我被他发现……”
乐无异特意挑在对方出门的时候行动,这条小命是否能够保全,全在此一举了。
非他言语夸张,某种意义上,与百里屠苏在一起,确实叫他怀疑自己还能够活多久。
百里屠苏不出恶语,不为恶行,亦无任何不良嗜好,平日待他如待珍宝,捧入掌中只怕摔碎,可以说,与百里屠苏在一起之后,他甚至用不着自己吃饭穿衣,一切皆有对方代劳,短短几月,甚至比前十几年在家中的日子还要逍遥自在。
不过,那人哪处都好,好得过头,正因某一处过头的好,才生出叫他难以启齿的苦恼。
百里屠苏的剑术天赋出尘绝逸,超脱凡人境界,他一向仰慕对方出剑时的飒然姿态,可是从来没有人告诉过他,百里屠苏的体力同剑术一样,超脱凡人境界啊。
尤其是床笫之上的体力。
乐无异稍一回想,只觉黑云压顶,头脑昏昏,抽了筋的双腿霎时软了下去,不可自控地颤抖起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胸前、腰肢、前端、腿缝,无一处是完好清爽的。
他扶着桌椅勉强站起身来,腿间红肿的擦伤带动小腹未褪的酥痒,叫他脑中空白,隐隐又有了昨晚床榻之上,被人压着丢了一次又一次,最后就连尿液也可怜地漏在锦被上的恐怖感觉。
从前他也舒服便罢了,可是这几次,即便他哭喊求饶,也换不来百里屠苏一点收敛,甚至,看见他抽搐着现出最狼狈的形貌,对方反而欺得更狠。
不能再忍了!
思及此处,乐无异的心彻底硬了起来,拿了茶盅压在纸条上头,而后随手取了窗边悬挂的晗光剑,权当柱了拐杖,一瘸一瘸离开宅院。
夏末的微风拂过窗扇,掀动门头铃铛共室中纸页翻动,唯独茶盅不动分毫,压在纸页边角,将正中大字“后会无期别来找我”镇在桌案,留待收信人查看。
而那满腹气怒的寄信人,则行过半条街巷,叫了马车,直奔外城客栈。
日暮垂落,道边现出浓重的绿意。
乐无异掀开车帘,抱着剑坐在角落,看帘外低低探来的枝叶树影。
将入夜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明灯盈盈,外头支起不夜的盛会,少男少女的语声携着轻笑,伴各式小食、香囊、蔷薇水的气味递送至他鼻端。
乐无异呆看了许久,这才想起,今日是七夕。
若无逃走这一遭,自己大约会窝在百里屠苏怀中,吃他递来的巧果,一同去最热闹的街巷寻觅可口吃食,兴致来了,便抱着剑客的臂膀,任由对方环抱着,听着风声与剑啸,去星子与层云处探上一探,看看那里有没有故事中的鹊桥,最终,再安稳落在最高的亭台,并肩坐着,共赏绽于夜空的绚烂烟花。
“有什么好想,我与他已分开了,才不要与他一起。”
乐无异放下车帘,将笑声隔绝于外,晗光剑安静地歇在他怀中,禺期大多时候不是睡觉便是去别处闲逛,他并不指望这时候有人理他。
马车适时停下,也许车夫是个生手,马匹驻足的这一下,车厢摇晃着前冲,乐无异的额头磕在车壁,发出沉闷的响声。
“到了。”车夫压低草帽,阴影下的脸容模糊难辨,就连声线,也是沙哑怪异的。
乐无异揉着脑袋,抱怨的冲动被好奇压过,他向前去看:“大叔,你嗓子不舒服么?”
车夫并不答话。
乐无异心中觉得怪异,再上前,视线却被车夫避过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车夫隐在车驾的影子中,沉默如一尊石像。
车外景色,不过连绵山路,并非乐无异要去的客栈。
莫非,自己遇上打劫的歹人?
乐无异屏住呼吸,向人丢去几只偃甲,待到声响俱歇尘土落尽的时刻,却见除却动静大些,那人仍旧好好坐于原处,自己的偃甲倒是被人原样送回车厢。
风过,车夫的草帽摇摇晃晃,终至落下。
皎皎月色笼罩四野,前方的黑影露出真容。
“百里屠苏?你什么时候跟来的!”乐无异叫道。
那位扮作车夫的歹人身着黑衣短打,轮廓深刻,一双深黑的眼瞳安静地看向自己,眉心红痣仿似滴血。
百里屠苏弯腰,注视着乐无异不断后退的动作,不言不笑,只以目光询问对方的逃离行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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