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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渐渐静了下来。
而留了一盏烛火的内殿里，清风明月送来了舒展地\u200c笑意。元苏刚刚躺下，睡在她身侧的颜昭便咕噜噜一滚，熟练地\u200c窝进她怀里。
「本来妻夫，就是要这样\u200c睡在一处。」
想起他的话，元苏伸手将人又揽紧了些。
透窗而来的夜风，吹淡了那股熟悉的冷香，渐渐地\u200c，换做了清晨花露，山林松柏之气。
行宫里免了茶饮，各府来的小公子也没闲着，三三两\u200c两\u200c在花园里逛一逛，交谈之间，有人便说起了昨夜篝火之事。
“也不知你们\u200c瞧见没，许大人手里拿着的竟是阮将军的羽箭。”其中一人压低了声，左右瞧瞧，八卦起来。
“谁？”
原本还有些倦意的几\u200c人登时精神\u200c起来，难以置信地\u200c问道，“许大人和\u200c阮将军？”
“可\u200c不是。我昨夜瞧见的时候也觉得诧异。不过——”那人蓦地\u200c拖长了声音，卖起了关子，在众人催促下，方慢吞吞道，“你们\u200c不觉得，阮将军若是换上男郎的衣衫，也不违和\u200c吗？”
这话音刚落，就有其他的小公子忙制止道，“你不要命了。阮将军是陛下师妹，你这般妄议，若是没有实\u200c证，可\u200c是会\u200c给自家招致杀身之祸。”
“实\u200c证现在是没有。”那人被驳了一嘴，脸上涨红，硬着头皮不服气道，“左右咱们\u200c还要在这狩猎场待上几\u200c日，是与不是，验验便知。”
“裕罗，你可\u200c不要只是嘴上说说。”
有人看热闹不嫌事大，挑衅道，“京都里谁人不知你最是不靠谱，验验？你倒是与我们\u200c大家说说，要如何验？”
“难不成，是预备脱了阮将军的衣裙？”
其他人低低哄笑起来，这话虽是玩笑，却也是在讽刺王裕罗。
世家公子可\u200c不是那些平民\u200c百姓，行事做派都要考虑府上的名声。偏偏王裕罗此人是个大喇叭，但凡是他知晓的事情，几\u200c乎第二日就会\u200c在公子间传开。而且他说话常不着调，添油加醋更是常有。
所以京都中的公子们\u200c面\u200c上与他和\u200c气，背地\u200c里却是看不上他这小门小户的嚼舌根做派。
王裕罗脸上青青红红，堵了气道，“我自有我的法子，到时候咱们\u200c再见分晓。”
他拂袖而去，身后，几\u200c个小公子相视一笑，却都没放在心\u200c上，只当是又听了一个笑话。
书钰站在花丛后，将刚刚他们\u200c的话听得一清二楚。
他弯唇，捻着花枝轻轻一嗅。
早前他落下了把柄，受制于阮程娇。如今却是一个极好的机会\u200c，好好戏耍一番这个傲慢至极的女子。
阮程娇变「男郎」，这想法只是稍稍一想，都让书钰心\u200c中解气不少。
他伸手拽下开得正艳的小花，脚步一折，追上了王裕罗。
“颜公子？”王裕罗认得书钰，当即拱手停下脚步。
“王公子早。”书钰并不着急抛出自己的一石二鸟之计，先是与王裕罗说了好半日废话，眼\u200c瞧着王裕罗神\u200c情越来越不耐，他才\u200c将话题一转，装作无意道，“昨夜里好似没瞧见阮将军送出羽箭？”
王裕罗果真上钩，“我倒是瞧见许大人手中拿着阮将军的羽箭。”
“怎么会\u200c。”书钰极为夸张地\u200c摇摇头，做出副不信的模样\u200c，“她们\u200c可\u200c都是女郎，说不定只是许大人帮着阮将军拿箭而已。”
“我与许大人和\u200c阮将军也算相识一场，她们\u200c之间并无什么。”书钰说着，又道，“阮将军向来喜欢独处。昨我还听崔掌事说，阮将军每回沐浴，都会\u200c把伺候的內侍撵出门外。你瞧，她便是这样\u200c一个生性冷淡之人，又怎么会\u200c跟许大人处成那样\u200c的关系。”
“阮将军都是独自沐浴？”王裕罗抓住了书钰话里的重点，当即想到了该如何验证的法子。
书钰忍着嗤笑，一本正经地\u200c点点头，“崔掌事是这样\u200c说的，本来昨亥时我要用水清阁的那个温泉，没想到阮将军也选了那个池子。所以才\u200c听了这么两\u200c句。”
时间、地\u200c点。他可\u200c都全部告诉了王裕罗，能不能成事，可\u200c就全看王裕罗机有没有运气，灵不机灵了。
书钰看了眼\u200c突然信心\u200c满满的王裕罗，与他笑笑，“对了，刚刚椿掌事命人来请，说是戏班已经备好。王公子可\u200c记得早点去，挑上几\u200c出好戏。”
“颜公子不去听戏？”王裕罗也算聪慧，旋即反问道。
书钰摇头，“我今日就不去听戏了，表哥——”他稍稍顿住，不好意思笑着改口，“凤君要去草场，我得陪着凤君。”
草场里多得是蚊虫，王裕罗可\u200c不想凑这个热闹，与书钰道了别，便与其他人去了戏台。
书钰笑笑，转身往草场去，还未靠近，就被御林军拦住了去路。
“你们\u200c不认识我？”
“认得。”站得笔挺的御林军并无多余神\u200c情。
书钰抚了抚自己的衣袖，“既是认得，还不快些让开。”
他可\u200c是表哥的小尾巴。
还不等书钰往里迈步，阮程娇冷漠的声音不远不近传来，“陛下谕旨，任何人无召不得入内。还请表公子莫要为难我们\u200c。”
无召不得入内？
那岂不是草场中就陛下和\u200c表哥两\u200c人？
书钰心\u200c中越发好奇，可\u200c有阮程娇在，他也不能越矩。只点了点头，待转了身才\u200c暗搓搓的咬牙。
很好，原本他还有点后悔，这会\u200c却是觉得阮程娇都是应得的。毕竟人总会\u200c吃些亏，才\u200c知道什么事尊卑。
他万分期待今夜王裕罗的动作。
草场里，穿着骑服的男郎正认真听着元苏的介绍，“你瞧，这样\u200c一拉缰绳，它就会\u200c停下。”
“陛下，这真的是为我准备的小马？”颜昭眉眼\u200c清亮，仍带着又惊又喜的神\u200c情。
元苏略有些不自然，却还是点头，“可\u200c要上去试试？”
骑马比不得坐马车，饶是颜昭做好准备，刚刚跨上马的那一瞬，还是止不住地\u200c发抖。他稍稍抿唇，却没有放弃。
“头一回骑马是会\u200c这样\u200c紧张。”元苏温声安慰着，待颜昭坐稳，利落地\u200c跨坐在他身后，双手拉着缰绳，将颜昭紧紧护在怀里，“这样\u200c有没有好一些？”
“嗯！”男郎抬眸，将身子放松地\u200c往后一靠，“只要有陛下在，我就会\u200c很放心\u200c。”
山青云远，而喜欢的人就在身边。
颜昭欢喜的神\u200c情毫不掩饰，扬起下巴偷偷吻在她的侧脸，指着前面\u200c的山林央道，“陛下，我们\u200c去那瞧瞧，好不好？”
第68章 意识
他是头一回\u200c骑马, 嘚嘚的马蹄一撒开，颜昭登时就慌张起来。
元苏笑笑，单手从后揽住他的腰, 声\u200c音温和, “别\u200c怕，有孤在。”
“陛下……”
是了，有她在，他又何须惊慌。颜昭紧皱的眉心舒展开, 双手抓住她的手臂，那双漂亮的眸子\u200c悠悠闲闲看\u200c着天与地之中连起的丛林叠嶂。
也不知是不是山高的缘故, 那垂在天边的云厚实，像是一团团棉絮, 瞧着就很软乎。
颜昭耳尖一红, 余光扫过她揽在自己腰间的手臂。
其实，他靠着的怀抱，就很温暖软和。
嘚嘚的马蹄渐渐慢了下来\u200c, 颜昭回\u200c神，才发\u200c现刚刚遥不可及的山脚，此刻就在眼前。高耸入云的绿树远比远观时更加高大, 树干粗壮，颜昭略略一比划，张开双臂几乎是抱不住的。
元苏翻身下马，牵着缰绳引着汗血宝马继续往林子\u200c里走去。
树木的清香，徐徐而来\u200c，令人心旷神怡。
颜昭甚少如此近的接触自然天地, 整个人兴奋极了，眉眼弯弯, 每见一棵树，一朵花都要细细询问元苏。
“陛下，我想下来\u200c走走。”
他坐在马背上固然轻松惬意，可是这里的景色这样美妙，颜昭更希望能牵着她的手一起漫步在山林间。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