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性这是一个奇幻世界,王小月没有受到身体伤害,尽管避免不了精神伤害。
王小月仰头望去,头顶天般高的洞穴投下一圈光,她掉到了龙晴最底层。
第14话地下黑暗
第15话庞然大物
第16话荒废地宫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17话荒废地宫下
第18话旧友相逢
第19话异象频发
第20话迷雾村落上
第21话迷雾村落中
第22话迷雾村落下
第23话再遇王女
王小月逃脱泥沼,沿着空气流动方向走去,一路心惊胆战,亲临奇异景象,思考过去、现在和未来。不知过了多久,风餐露宿的王小月遇到了移动的“墙壁”,惊喜发现那竟是活物,她与偶然相遇的一位地下活动居民成为了朋友。这位新朋友和王小月聊起最近地下根系活动异常,警告她不要汲取大树的汁液。
新朋友带王小月离开地下,途中他们穿过地宫,他向王小月介绍地宫的历史,而地宫和朋友口中的地宫主人的特征无一不对上玄驹国。
新朋友把王小月放在濒根关隘,道别后转身离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王小月在濒根关隘遇到了负盾兄妹,他们正在组织村民通过关隘离开龙晴,问王小月是否要跟他们一道离开。
王小月询问他们离开龙晴的原因,负盾兄妹说大树龙晴内近来气候异常、异象频生,不少人或是中毒死亡或是发疯自杀,他们要离开龙晴,在外界寻觅新家。
王小月问他们是否见到黑将军,负盾兄妹说黑将军有天杀疯了后再也没有消息;她又问他们是否见过白妖精,负盾兄妹却一脸讳莫如深,让王小月避开龙晴迷雾地区,那里集结着一帮月神信徒,其首领正是神出鬼没的白妖精。
王小月目送负盾兄妹和他们大批族人离开,她即刻出发前往玄驹国王宫。
王小月于路途中目睹龙晴凋敝、荒凉现状:食物资源寥寥,水源几近枯竭,路有饿死骨,空气中弥漫着不安、恐慌,而至今没有碰到玄驹国的士兵。
王小月误入迷雾区域的村落,与月神信徒斗智斗勇成功逃脱并且打探到这些信徒们打算燃烧龙晴,迎来新世界。
王小月一路有惊无险地来到龙晴上层,终于见到玄驹国士兵,被带入玄驹国王宫大殿。
王宫虽然经过修缮但不复昔日辉煌,王女同她母亲一样隔着帘幕跟王小月谈话,态度强势但难掩疲惫:近来玄驹国的事务和龙晴异象让她焦头烂额,她告诉王小月有关黑将军的动向,让她去龙晴的更上层。
第24话黑将军的执念
王小月爬出王女指引的出口,来到龙晴最上层的外面,险些被风吹倒,她贴着树循着声音慢慢行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王小月找到正在练剑的黑将军,后者解释自己因为饮食了龙晴的汁液导致中毒,在战场上杀红了眼,后来这里休养一段时间调理得当恢复了理智,当然代价就是他现在状态不佳——饿得慌。
王小月把自己的干粮分给黑将军,请求黑将军教授她剑技。
黑将军一边吃着干粮一边欣然答应,于是两人开始训练。
回到龙晴树内世界前一天的两人坐在树干上默默无言,聆听上方树叶婆娑。
王小月遥望遥远、模糊的远方,猜想那里是否是她的家,她的家人是否发现她的失踪。她首先打破沉默,简述自己一路以来的所见所闻,迷茫选择的正确与否、害怕回不了家等等,还是小学生年纪的少年说着潸然泪下。
黑将军坦白自己有时也会伤心、低落,他讲起春天龙晴开花、蝴蝶蹁跹的美景,说起与好友坐于此仰观朝霞夕阳、云吐雾散、月圆月缺,然而他无法再拥有这些美好——白妖精也是——无关选错正确与否,这有关是否承担选择带来的结果。
黑将军云淡风轻道:他和白妖精曾是挚友,一场变故分开了彼此。他走了鬼门关一遭幸得贵人相助化险为夷,但旧日的伤疤如跗骨之蛆,常常刺痛他的眼睛和身体,而比“故人再见却不识”更可怕的是“此身破碎何处未来”,最后龙晴和玄驹国接纳了不知何处去的他,让他找回了生存的意义,所以作为回报,他将终身奉献于龙晴。
王小月一知半解,听得动容,抱了抱黑将军的手臂——实在是身高所限——开口感谢他的安慰,说黑将军让她想起了她的妈妈。
黑将军不知是没听懂还是略过了小孩奇怪的联想,他另一手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许下承诺:他带王小月去找白妖精,送她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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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网友1:黑将军一上线就爆出这么大的料,啧啧啧,果然和白妖精是偷摸大鸡。
网友2:黑将军好像带崽母鸡,难道他就是我命中注定的“母亲”。
网友3:楼上是感染了月神诅咒,还是喝了龙晴汁液?
第25话深入迷雾
第26话酸液毒池
第27话峡壁险关
第28话饥饿与癫狂
第29话燃烧祭坛
树内世界龙晴情况愈发糟糕,迷雾几乎充斥每个角落,死亡、癫狂遍布所见之处。
王小月和她的师傅黑将军过五关斩六将,拯救了癫狂的现任玄驹国王和她的手下,集结玄驹国士兵攻打躲藏在迷雾中的月神信徒以及捉拿白妖精。他们轻松击败月神信徒,因为他们大多要么饿得没力气,要么神经兮兮一惊一乍,一行人很快打入月神教派的老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燃烧祭坛只剩下白妖精一人,他提前布置了各种机关将玄驹国士兵阻拦在外。
黑将军和王小月不得不两人冒险进入,他们见到燃烧祭坛上的白妖精,后者得知他们前来加快了燃烧仪式的进程,还差最后一步。
第30话献祭与新世界
黑将军喝止白妖精点燃自身的可怕行径,坦荡表明自己,放下长枪和佩剑,直言白妖精所为对龙晴称不上重创,破坏也勉为其难,又质问白妖精何苦牵扯无辜平民。
白妖精平静地微笑,说:“龙晴惩罚它的子民,我便给他们容身之所,给予他们精神安慰,让他们安详死去,而非煎熬度日——你又在何处呢?”
白妖精一语中的,树内世界龙晴的迷雾、有毒汁液都来自龙晴,它在惩罚因过度繁殖而破坏树内资源平衡的民众,然而白妖精却轻飘飘摘出了自己。
现在这一切源头是因为白妖精爆炸、燃烧了玄驹国王宫,导致玄驹国兵卒数量短缺,进而无法控制龙晴,害虫占领了龙晴的大片区域,繁衍生息,龙晴不得不反击。
黑将军慢慢靠近,却被白妖精警告:“黑将军,这样‘无情’的世界有什么值得保留,何况不试试怎么知道不行?”
黑将军继续吸引白妖精的注意力,他回答说:“因为这个世界接纳了一无所有的我,所以我将奉献、牺牲。”
白妖精悲伤地注视他,恍见故人,他说:“我一个朋友也曾如此认为,最后,龙晴抛弃了他,没有人愿意帮助他,没人知道他死于何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黑将军眼见王小月攀着墙壁绕到了白妖精身后,下定决心,摘下了头盔:“也许,我能解答你的问题。”
白妖精豁然睁大眼,难以置信地向前走了两步,又似近乡情怯般不敢再接近,他面上闪过震惊、喜悦、迷惘和痛苦,沉默片刻询问:
“脸上的伤,还痛吗?”
黑将军其实害怕在旧友面前展露自己现今容貌,一道巨大的伤疤横贯原本英武俊朗的面孔,实在可怖、丑陋,当初他看到时都心惊胆战,袒露真相于他而言如同揭开血痂般,徒留灼烧的红痕。
“已经不痛了。”
黑将军撒谎了,欺骗的滋味令他口干舌燥、面颊微红,这是他为了守护龙晴和保下白妖精需要付出的代价。
王小月按照和师傅黑将军的计划在白妖精后上方一跃而下,用剑柄敲晕了后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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网友2:【总计四百字的分析反驳】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网友1:【总计五百字的分析反驳的反驳】
第31话奇怪的朋友
小白出生于龙晴上层枝丫上,他因身体孱弱被族人嘲笑排挤,又因种族被树内世界龙晴的居民排斥。
小白起初讨厌这个世界,时常躲在树叶阴影里观察、羡慕被众人赞叹的蝴蝶们。
某天小白被同族排挤,推搡中不慎掉下树叶,坠入泥地。
又痛又饿的小白忍不住嚎啕大哭,引来附近小黑。
小黑分享了他的干粮,一来二去年幼的两人成为了好友,他们一起觅食、嬉戏、成长。
小黑喜好打抱不平,在小白遭受欺凌时总会站出来制止,要么反击成功要么两人一起挨揍,半开的成功率仍能让小白感动不已,即便被揍也感受不到痛苦。
小白本以为两人是同病相怜的同族,谁料到较他强壮、勇猛的的小黑长大后长出了蝴蝶的翅膀,那对纯黑翅膀上镶着一条白带,此前没人能将优雅的蝴蝶和小黑联系在一起。
小白看着自己闪着粉尘的白翅膀良久无言:小黑会受到龙晴欢迎,而自己仍会被嫌恶。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小黑看出小白的闷闷不乐,和同族汇合后每天工作结束就来找小白玩,开解小白的心结。
长久以后,小白释然了自己的出身,他开始接受这个世界,计划和小黑度过余下年岁。
不出意外的话人生总爱出意外。
小黑和小白在龙晴之外玩闹时被突如其来的庞然大物扑打,一片混乱中小白直线坠落入花丛,陷入昏迷。
待小白昏迷醒来找到小黑,小黑浑身血淋淋地侧卧于地,奄奄一息,无力低垂的翅膀其中一片缺了半块。
第32话最好的朋友
小白寻求小黑同族帮忙,希望他们能救救小黑,但得到他们同情的拒绝。
蝴蝶们说:小黑受伤太重,根本没有救治的希望,何苦白费功夫。
小白奔走龙晴,试图让玄驹国救治小黑,但无果。
濒根关隘的士兵说:濒死的家伙送到他们这里只会成为口粮。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小白回到小黑受伤卧地处,却没有找到小黑。
小白猜想:翅膀损伤会失去飞行能力,受了重伤的小黑莫非寻了短见?
绝望的他四处寻找、呼喊,无人回应。
小白精疲力竭,他坐在龙晴的节疤处,仰望月亮拼命祈祷出现奇迹。
最后,饿晕的小白躺在月光下,看着月亮越来越大,越来越近,脑内轰鸣一片,月亮好似在他的脑袋里乱撞,可是这都不重要——
奇迹没有出现,泪水浸湿了小白的脸庞和衣襟,他对这个世界失望透顶。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小黑没有寻短见,他被王小月的堂哥发现并且捡了回去,用标本蝴蝶的翅膀修好了翅膀,养了一段时间就放归了。
小黑飞行能力大不如前,跌跌撞撞飞到一条小水沟边,低头看见自己面上、身上的丑陋伤疤,第一次生出恐惧:小白会害怕自己。
小黑无法过自己内心这一关:他本就因外貌、体型是同族中的异类,同族能接受自己一起工作,却无法和他成为朋友;若是小白也无法接受自己,那他便再也没地方安放自己的心灵。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小黑为自己打造了一副简易盔甲,将真实的自己包裹其中,无意中仰头看到树叶中倾泻而下的阳光和树叶婆娑声,回忆起他和小白在枝丫间飞翔的快乐时光,一股责任感油然而生,仿佛龙晴在借这阳光、树叶呼唤他。
全副武装的小黑来到濒根关隘,玄驹国士兵第一次见这种外形的种族,被其苦难沧桑、天命所受的气质所吸引和震撼。
小黑一路顺利地面见玄驹国之王,御前讲述自己的遭遇并且铿锵有力地表明自己受龙晴所召而来,帮助玄驹国守卫龙晴,还要寻找他不知去向的好友小白。
玄驹国之王接受了他这番说辞,赐予小黑更为精良的重甲和武器,至此小黑成为龙晴的黑将军。
第33话牢房再见
白妖精靠着铁栏杆聆听黑将军讲述事情的来龙去脉,他的面上无喜无悲,好像一个布偶泥像,安静而温顺。
黑将军说完自己的心路历程,默默无言地注视着好友。
白妖精动了动手指,伸出一只手欲抚摸黑将军的脸。
黑将军赶忙一手捧起对方的手,使其手贴上自己的脸。
白妖精有气无力地问:“你哭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黑将军回答道:“久别重逢,你我都变了。”
白妖精反倒笑了:“为了这哭?”
黑将军一顿,无奈道:“如今你这副模样,我忍不住。”
白妖精说:“针锋相对这么久,你忍得住不告诉我,却忍不住落泪?”
黑将军苦笑:“你总是来去匆匆,我留不住你。”
白妖精凝视黑将军良久,叹气道:“以前我总以为我留不住你……”说着他慢慢合上眼,黑将军握住白妖精无力的手,紧张地呼喊白妖精的名字。
蹲在牢房拐角处的王小月闻声赶来,粗略判断了下白妖精的状态,得出结论:黑将军关心则乱,白妖精只是饿晕过去了。
第34话御前争辩
第35话大结局
白妖精的燃烧仪式被阻止,龙晴免于毁于一炬的命运,而树内世界各类资源逐渐恢复正常,白妖精也在补充了糖分后苏醒过来,答应送王小月回家。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至于白妖精的命运?
玄驹国之王判处他终身流放,不得接近龙晴。
黑将军卸下了玄驹国将领的职务,打算和白妖精共度余下年岁。
王小月醒来仍是月光满窗的夜晚,睡意朦胧的她似乎看见窗上停着一只蝴蝶和一只白蛾,但未等她细细分明,睡意淹没了她的意识。
女孩将迎来新的明天,也许她还会记得这恍如幻梦的侠女冒险,也许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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网友1:完结撒花!
网友2:作者大大,有后日谈吗?
网友3:【总计八百字的人物总结分析、赞美以及批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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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山黢黑,星辰明灭。
忽来一阵夜风簌簌,林雾吐息,山鬼隐,魑魅啸,线香缕缕勾撩缠绵,拂动屋前黑影衣袖。
袖里空空,腹里空空。
刘真独坐门槛,侧身倚靠门板,仰望沉沉夜幕。
此地乃三月山,是他师父“三山先生”的居所,是他的家,亦是回不去的旧日。
刘真知道自己正陷于梦中,因为师父死后每夜厅堂三清像前再无线香缭绕,他再没有枕香而眠的美梦,所以他即便早已知晓这是幻非真,也不忍心醒来眨眼忘记梦中线香芬芳。
师父带着襁褓的他上山隐世,他自与三月山的一草一木呼吸、生长。师父教他识字、认事、启心启智,不强求刘真继承道法衣钵,任由他在山头林间奔跑过童年、青年;有时师伯上山拜访师父,给他捎带山下故事话本、见闻传说;师弟对师父的纵容默许和他这位大师兄的不务正业颇有微词,这位师弟对修道有自己的认识和追求,看不惯刘真的懒散……师弟没有回山扶棺,不知是否如师父所言,下山后就上不了山,究竟是山上桃源难寻还是山下人世眼花缭乱,刘真无从谈起。
师父下葬之日譬如昨日,刘真跪在坟土包前撒上最后一抔土,人影憧憧向身后散去,纸钱枚枚落入泥土里,他不知不觉抬首仰面,阳光明媚,云卷云舒,似是寻常一天。
寻常一天,梦里不过旧日寻常。
刘真倚着门板,眼皮黏连,头向前点了点,好像下一刻在这好梦里一睡不起。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倏地好似平地惊雷起,一声模糊的呼号自远方劈来,震荡山林,吞噬苍穹的深黑兽口好像也被吓得退去。
刘真惊得一个前冲,转眼自岸边船中悠悠转醒,他慢慢起身,钻出船舱,被日光水波晃得眯眼,抬手遮于眼前,微微仰头环顾:硕大一个太阳高悬于头顶,成片分布的芦苇断断续续遮掩湖泊,而天地浑然一体,一片白茫茫。脚下船停于长木码头前,只见船篙,不见船夫。
刘真不知道自己身处何处,却也一时无心探究,梦醒时他猛然想起下山前收拾师父遗物时偶然间翻到师弟的信,师弟于信中说已在淞阳城出人头地,所以刘真自然而然认为自己应该是下山寻师弟,于是有了目标便心无旁骛,打定主意前往淞阳城。
刘真稳住重心,摇摇晃晃踏上码头,边走边拨开簇拥码头的一人高芦苇,踏上田间小径顿感踏实,然而前行久不见人家炊烟。
刘真走得又累又饿,远远看见房屋村落,大喜过望,提起精神蹭蹭蹭走到村口,看到那房屋猛然站定,发觉自己貌似误入了奇境。
这里不像淞阳城,刘真莫名生此直觉,他仰头望去:这村庄尽是两三层的精致高楼,屋墙厚实得不像泥土,摸着粗糙刺棱,有些屋子外墙墙根贴着光滑方正的瓷片,窗户钴蓝透亮,窗框泛着铁光。这村庄处处透着不对劲,刘真在山上曾听闻山下世道混乱、匪盗猖獗,可这一路走来没见着什么人,更别说饿殍白骨。
刘真一时摸不着头脑,又被太阳晃了眼,险些绊到自己脚,好在被一声呼喊叫回魂,他循声往左右望去,只闻其声不见其人。
“往上看。”
刘真一边后退一步一边抬头,刺眼的阳光被墙上人遮掩,他对上一双墨黑的眼,一双莫名亲切的眼睛。
一个约莫十二的小孩攀着墙,探出上半身,眼睛不错地盯着他:“你谁呀,在我家外溜达干什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刘真见那小孩生得浓眉大眼、端正机灵、衣服齐整干净,却是短发薄衣,故作成熟地微蹙眉头,打量墙下的不速之客。
刘真以为小孩是这精致高楼的公子,再不济也是这户富贵人家的小厮,他连忙后撤两步,学那话本向对方拱手作揖。
“小道姓刘名真,师承三山先生,下山要往淞阳,过路宝地……”刘真嘴角扬起笑意,见了人后充满了气力,抬头挺起腰板,目光灼灼看向小孩,朗声问,“公子可知此地离淞阳还有多远?”
小孩皱眉头,直言不讳:“你说话怎么怪里怪气的。”
刘真眨了眨眼,尴尬地挠头,不好意思地解释:他久居山野,不熟悉山下风土人情,若是冒犯到对方,还望见谅。
小孩嘟囔几句,回复刘真说:“这里是翟家村,什么淞阳——淞城,你要去市里?”他指了指方向。
刘真心里奇怪:莫不是城头换旗,淞阳城变淞城;不过转念一想,倒符合曾听闻的山下境况。
刘真还想离别作揖,但在小孩的目光中作揖做了一半,窘迫得匆匆收回过时礼节,离开脚刚抬起来,肚子突然咕咕作响,方才的力气烟消云散。
刘真转身望向一路走来唯一见到的人,即便对方是小孩,他还是问出了口:“不知……小道……可否……打扰……讨口饭吃?小道可以给公子看相。”
刘真心中自嘲跟随师父多年,技艺学得高不成低不就,偏门都捞不到,如今下山还不如僧人化缘来得便利。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小孩看面前这衣着古怪的大人面白皮薄,局促得清秀面庞脸颊透红,他眼睛一转,升起顽童心思,笑嘻嘻道:“不如你猜猜我的名字?”
刘真清了清喉咙,撸起袖子,从背囊里掏出师父传给他的八卦罗盘,装模作样地闭眼转动身体,口中念念有词,同时不忘睁开一条眼缝观察,他见小孩瞪大着眼,似被自己架势唬住,见好就收,笑盈盈道:“你姓翟,名明杰。”
02:新世界
小孩惊讶地略张嘴,兴奋地追问刘真是怎么办到的。
刘真倒也不遮掩,说他眼尖,瞄到小孩外翻的袖子一角绣着“明杰”两字。
翟明杰听闻笑嘻嘻地嚷嚷,说刘真是个假道士。
刘真半恼半臊,挠头支吾片刻,忍不住扑哧笑出声,承认自己学得不到火候,所以才要下山投奔他的师弟。
翟明杰面上笑意未褪,扬言他是这个村的“大王”,笑刘真做道士不如认他做老大。
刘真故作认真思考,片刻后低头抬手作揖,恭敬叫了两声老大,紧接摸着肚子向刚认的老大委屈地说自己饿了。
翟明杰笑得前仰后合,险些掉下围墙,没一会儿笑够了拍了拍胸脯,说绝不会让小弟挨饿,他叫刘真在庭院铁门口等着,说罢下了围墙。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刘真走到那道庭院门前,透过铁门看见这家庭院院南墙边开垦了一片田,种着瓜果时蔬,个个鲜亮饱满,最里头立着一棵柿子树,叶片碧绿锃亮;往北却不是泥土地,铺着的也不是话本江南园林里的鹅卵石,而像是和墙一样的材质;房屋厨房小门面朝庭院铁门,刘真隐约可见翟明杰在里面走动的身影,他腹中空空如也,翘首以盼恩公。
估摸十分钟后,翟明杰端着一碗馄饨小心走到铁门后,双手递给刘真。
刘真宝贝似的捧过这碗馄饨,一双秋眸感激地望向救命恩人,他低头呼呼吹着热气,连汤都喝入肚中,舔了舔嘴唇,满足地眯眼微笑,说:“好吃,好吃,小道从未吃过这等好吃的食物……”
翟明杰想要矜持,嘴角却泄露一丝得意,他说这是他妈妈昨夜煮的馄饨,开水泡了也好吃。
刘真竖起大拇指,夸赞翟明杰的母亲真乃当世厨神。
“怪人”嘴里溢美之词不绝于耳,夸得翟明杰放松警惕而飘飘然。
翟明杰接过空碗时忽然收敛笑容,上下打量了番铁门外的刘真,他问:“你是要去市里,淞阳城?”
刘真点头,心神尚在那碗鲜美的馄饨里飘摇:“小道要往那淞阳城去。”
翟明杰说:“正好,我也要去市区,我们一起去。”
刘真犹豫询问小孩出行是否知会过他的父母。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翟明杰藏不住情绪,面上浮现愠色,抱臂撇了撇嘴,转而说小弟不能质问大王的决定,他说要一起去市里,那就一起去。
刘真沉默不语:一饭之恩无以为报,但被小孩霸道同行,两人一起去找师弟听上去不怎么妥当。
刘真问:“恩公要去哪里?小道自然欣然陪同,只是——”
“别啰啰嗦嗦。”翟明杰微微蹙眉,皱起鼻子,努力做出一副威严模样,可惜落在刘真眼里看着像三月山邻村追黄狗的小孩般无害、亲近,“哼,刚才说的那么好听,还吃了我的馄饨,这点事情都没主意……骗人的假道士。”
刘真挠了挠鬓角,打算迂回回绝“大王”恩公的要求,不过翟明杰不给他这个机会,风风火火回了厨房放了碗,于是刘真回过神抬头看见墙头探出个小毛头,后者扒着墙,眼看着就要翻墙跳到外面,他连忙伸手跑上去接住了跳下来的翟明杰。他这个“假道士”虽然本职高不成低不就,天生一副晒不黑的白皮看着弱不禁风,但他一到能跑能说话的年纪开始接手师门伙食——师门最多的时候也只有三人——牧牛喂鸡、下田耕种至今好歹磨出了一身薄薄肌肉,不至于接不住一个小孩。
刘真放下翟明杰,左右环顾没有其他人看见,他叉腰擦了擦额头冷汗,长呼一口气:“吓死小道了。”
翟明杰毫无自知地仰头看着刘真,落地拉着他衣袖就走,完全不顾及刘真还想推脱一番的窘迫。
刘真转念想着自己总不至于被小孩卖了,同时他对着山下事物兴奋、好奇得紧,于是顺其自然,任由这位刚认不久的“大王”恩公带自己穿梭这新奇世界。
两人走过桥,出了村庄,踏上宽阔大道,脚下不再是泥土地,刘真一时还难以适应脚下硬邦邦的触感。路边房屋栉比鳞次,矗立一杆杆高挑的铁制灯笼,路上行人外貌、穿着都似翟明杰这般短衣、短发,自己这一身严严实实的藏青道袍倒显得突兀。
道路越往前越发开阔,人也逐渐多了起来,风和日丽,黄发垂髫,青壮成双,井然热闹。刘真对此间多了几分真实感:恰似步入太平年间,山上时光悠悠远去。他听见背后传来铃铛声,循声望去就见人踏着轻巧两轮车路过,那响动的铃铛就在他握着的把手上,还有那坐在铁皮盒子的人,安着四轮大概是推车,可刘真实在搞不清楚这车前头的牛或者马藏在哪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山上人自知阅历浅,此情此景已经眼花缭乱、心旌荡漾,心想难怪师弟下山就不愿再回来。
翟明杰时刻关注着新收小弟的行径,以免后者不看路撞到路人,尤其是撞到车。
四周绿意渐浓,翟明杰眼看目的地近在眼前,加快步伐,没料到刘真忽然停住。
翟明杰转身顺着刘真的视线看去,不禁笑了:嘿,这“假道士”竟然盯着路边面馆门口支起的小油锅,里头正炸着油香四溢的萝卜丝饼。
翟明杰看刘真那明晃晃的垂涎眼神,用力地拉了拉他的衣袖,向刘真保证等会就给他买,但在那之前他要跟着翟明杰去一处地方。
刘真恋恋不舍地收回目光,一时忘记自己原要进城投奔师弟,他问翟明杰他们要去哪。
翟明杰脚步轻快地拉着刘真跑向公园,无法抑制的激动溢出眉眼,呼喊着就在前方。
刘真望着跑在身前的小孩,公园绿化向两侧飞快倒退到他身后,恍然间宛如穿梭奇境,似幻似真、空茫无际。
刘真回过神时他们两人被拦在一道白色铁栅栏前,栅栏后是一片平静湖泊,四围碧绿浓郁的灌木树林拱卫着这颗青蓝色的宝石,其上零散几只大白鹅,仔细看鹅中坐人,是船。
刘真怔怔地望入湖面,他从未见过如此大的水泊,忽觉一阵风起,吹得浑身湿冷,如堕冰窟,好在只是一时幻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翟明杰放开了他的衣袖,扒着白栅栏和其后男人说话。
“……他是我表哥,已经成年了!”
刘真听到翟明杰提到自己,低头看见他正冲自己挤眉弄眼,刘真若有所思地眨了眨眼,抬头对那栅栏后的男人点头:“对了~小道是翟明杰的表哥。”
翟明杰皱眉抿嘴,表情好似吃坏肚子般为难。
刘真愈发自信,挺起胸膛,作揖恳切道:“还请大哥通融。”
翟明杰回头和那栅栏后的售票员对望,无辜讪笑,语气弱了几分说:“我表哥最近在排戏,走火入魔了……”
售票员无奈一笑,最后还是收了两人的门票钱,放他们进去,翟明杰如愿以偿坐上了天鹅船。
翟明杰把着方向盘,一边大呼小叫一边猛踩脚踏板,架势唬人,幸好天鹅船动力不足,并且小孩也很快失去了兴致,停止踩踏,任船随波逐流停在湖中。
03:前忆今夕
刘真上船一坐下便身体僵硬,后知后觉自己不会游泳、有些怕水,他的手牢牢抓着船沿,一动不动地盯着前方。他注意到方才猴似的小孩松了那根顽皮的筋,他也慢慢放松——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头脑一热就跟着这相见不过半个时辰的小孩来到此处,虽说一饭之恩无以为报,但刘真一时也摸不着头脑,索性将这困恼抛之脑后,闲下心来看湖。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翟明杰无聊问起刘真要去哪找他师弟,他师弟又是谁。
刘真被他提醒,想起自己下山的目的地,然而仔细回想片刻,只记得师弟来信说他在淞阳城军阀白劳启手下做事,受到军阀的赏识。
刘真问翟明杰是否知道城中白府所在何处。
翟明杰摇摇头,说这个年代没有人住什么府。
刘真略微睁眼,追问翟明杰是否知道驻扎淞阳城的军阀白劳启。
翟明杰一头雾水,皱眉冥思苦想片刻说他之前秋游去过淞城市区的白劳启故居,还要写一篇游记呢。
“故居?”刘真摸了摸后脑勺,“转移驻地了?”
翟明杰两手一摊,语气透着一股孩童的天真和残忍,他爽朗说道:“死啦。”
刘真震惊中扶紧船沿没敢乱动,缓了片刻,苦恼地想:淞阳改作淞城,如今又是谁当家……
翟明杰问刘真他师弟的名字,自称他认得很多厉害的叔叔阿姨,说不定碰上哪个问问就知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刘真微笑道:“上山前他叫‘王富贵’……”
翟明杰听闻忍俊不禁,捂住嘴闷声道:“什么年代了,名字这么土。”
刘真也笑了一下,继续说:“他原是山下地主,说是大旱接洪水,马匪烧杀劫掠,末了仅剩他一人上了山……”翟明杰安静下来,目光灼灼,“上山后小道的师父给他起了新名‘王玄之’,开解他抛弃前尘、潜心修道……”
谈起师门,刘真语调放缓、柔软。他无比珍视山上旧时光,尽管眼下回忆同蒙上迷障,模模糊糊让人忧伤、迷惘。他不经意间瞥向同船的小孩,注意到后者双眸温润黑亮、神情认真,船外碧水荡漾,刘真的心绪也如这白船安稳许多。
天鹅船到岸后,翟明杰主动要求带刘真前往现在的白劳启故居,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帮道士也是同理。
刘真欣然接受了小孩的好意,同时扭捏提示“大王”不要忘记履行承诺——帮他买进公园前看中的油香小吃。
一大一小一边吃着萝卜丝饼一边牵着手同行,这份快乐好似离魂般飘飘然的轻盈、空旷,纵然来得没由头,但也正是因为这份无所依凭,生出几分着眼当下的释然。
刘真无端想起他的童年:自有记忆起自己便跟师父于山中修行,师父是他的师父,他们鲜少交流道法之外的事情;师弟忙于钻研不愿与他多谈,偶尔见他就像邻村老农见被长辈溺爱的不成器后辈般眉头紧蹙;仔细想来,自己幼时是一个人,长大后邻村的小孩见他一袭道袍也敬而远之,所以他当下屁颠屁颠地跟着“大王”恩公在山下花花世界里四处溜达——原来与人嬉笑打闹如此好玩,连投奔师弟这档子事也被他丢到了爪哇国去。
刘真上次这么高兴还是三月山过年那天,彼时师父尚在人世,师弟也在山中修行。那年的年夜饭附近村民给他们师门送了一条猪肉,他拿来煮过焯水切成块,就着肥肉油水煎烤至八角焦黄,和黄豆黄酒一道焖煮,猪油又炒了两盘蔬菜。
师门三人围坐在一张桌子边,师父抚着白须赞叹刘真厨艺长进,师弟王玄之也少了犀利批评话语,言辞间颇为温和,其乐融融,如同一家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两人徒步走到了白劳启故居,翟明杰让刘真在门口等他买好门票。刘真没理解翟明杰口中“买门票”的意思,但也认真以点头回应翟明杰,他看着不时有人进出白府,心想:莫非是花钱买拜帖……军阀之后谁接手了这府邸,竟如此热闹?
等候间隙刘真俯身琢磨门口的石碑,忽然意识到自己一下子就看懂石碑上的字,然而好奇心漫过了他的疑虑:那竖竖尖尖圆圆的年份对应着什么年号,如今白府住着什么人?
翟明杰回头就看见刘真在石碑面前皱眉,打断后者思考,大声唤过他,两人一同迈入白劳启故居,热心的小孩试图找寻工作人员问问这里是否有刘真师弟“王玄之”,而刘真已进入这府邸,心境如石子投湖般荡开层层波澜——他好像来过这里。
刘真仰头环顾,亭台楼阁压向他,似曾相识的既视感刺痛着眼睛,他喉间仿若堵着一股潮湿、冰冷、刺痛的空气,他因这种莫名的窒息感而头昏脑涨、双腿发软,不得不扶着柱子大口喘息,落在翟明杰身后,眼前发黑,心头发慌:他怎么会来过此地?他明明不久前才下山,入了人间,可为何此间事物隐隐都有梦中曾见的错觉。
“嘿,假道士。”翟明杰转头没见到刘真,快步寻来,他目光清透,却不惊奇,“你怎么了?”
刘真站直身,勉强微笑:“小道不知为何心慌慌……”
翟明杰夸张地哇一声,笑道:“那你可要小心了,我同学说过有人看到这里晚上闹鬼,那鬼还是古代人哩……”说完他搞怪地做鬼脸,调侃假道士怕鬼。
刘真瞪圆眼,忍不住噗嗤笑出声,紧绷的心弦霎时松驰,无力辩解:“小道,小道没见过鬼。”这事他没底,没见过也不知道怕不怕。
翟明杰没抓着不放,走在刘真前面。可走了半天连个人影都没见到,两人似乎一进入这白府,便在不知觉中远离人声,回过神时已入寂静之地。
刘真耳尖,隐约听闻隔墙院中正敲锣打鼓唱经文,即刻立定细听——是师弟王玄之!过去他跟着师弟去邻村打醮,虽然他担不起背书主职,但锣鼓副随不在话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那声勾着刘真绕过墙,连翟明杰在他身后呼喊也不曾听见。他闯入院落,穿过林立院中的引魂幡,随手拂开挡路的白幡,没有留意臂上扫落片片白纸钱,那些纸钱飘落至其脚印,化作一滩水痕。
洪钟般的人声遮过金钵锣鼓,做那独角戏,尾音未尽成幽怨。
刘真怔愣站在灵堂入口,看着堂内身着道袍的男人,那人矫健挺拔,长眉入鬓,眉间几分桀骜,须下嘴角噙着邪魅,他一手端着师父临死前交付刘真的八卦罗盘,抬头瞧见刘真,似笑非笑,其声似回荡在后者耳边:“师兄,好久不见。”
04:白府诡事
“王玄之,你怎可害人性命!”
刘真转过身,猛然看见自己站在院中,立刻低头左右看了看:自己怎么同时出现在院中和灵堂门口?
他在两人中间蹦跳、挥手,最终不得不接受现实,他们都看不见自己——不,这里不是现实,这是过去。
刘真手脚好似泡了水般沉重、冰冷,他不知何时自己入了这幻境,六感也被迷惑,他心神动荡,后退一步,真像道青影似的魂附在引魂幡上。
“师兄你可记好,叫你一声‘师兄’乃是情分,山下我乃王玄英,你不过是走投无路前来投奔的同门子弟……”
“王玄之”,现名“王玄英”,他昂头挺胸,一手抚须,面上尽显得意之色,然而下一刻郁愤攀上眉头,他忍不住指责他们师父三山先生有眼无珠,居然把师门宝贝交给刘真。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王玄英的言辞中对师父多有不敬,听得一旁静观的刘真颇为不爽,那与王玄英对立站着的“刘真”白面孔气得通红,眼眶湿润地半天憋出一句话:“师父待你不薄,你怎可如此诋毁;白大帅亦待你不薄,你怎可害了他爱子的性命……”
王玄英扬眉冷笑,能出言质问师父,自然不把他这位师兄放在眼里,他抬起手中罗盘,风云骤变,阴风四起,白幡振动,“刘真”环顾四周,喃喃不可置信师弟居然真的违逆天道。
王玄英笑道:“违逆天道?逆天改命罢了。身处乱世,莫非要我逆来顺受,我上山便是为了争那命……你倒好,高不成低不就,年纪轻轻,本领不会,嘴上不饶,责怪起我不够服帖顺从天道——什么天道地道、左道右道、邪道外道,顺合我心意,就是我道。”
王玄英话音未落目光一凛,本该被引魂进入罗盘炼化寿元的师兄站立原地,毫发无伤。
不消片刻“刘真”退去面上的挣扎迟疑,目光炯炯,径直走到王玄英跟前,仰面瞪视这位较大年长却因入门晚不得不称他师兄的男人,他清楚这男人原先藏了诸多忿恨,咬牙说:“小道虽然学识不及你,也不知道师父传的罗盘有什么用处,但小道知道,这罗盘不能落在你的手里。”
“刘真”如此朴实无华的认知令王玄英不禁嗤笑一声,还未待他反应过来,“刘真”直接上手抢夺,更在王玄英诧异目光中直接将那罗盘摔到地上,沉闷一声,霎时灵堂风起,宛如鬼神呼啸。
“这是师父的罗盘!”
王玄英面色铁青,连忙蹲下拾起罗盘,心疼地检查罗盘损伤,转头恶狠狠地盯着“刘真”,这时倒想起搬出师父来震慑他的师兄。
“刘真”脸色苍白,他触碰到罗盘有一瞬感觉到了异样,但他来不及细想,然而立于院中的刘真则看得真切,他看见摔地的罗盘窜出一股白雾,穿过“刘真”的身体,顺着王玄英的手脚攀爬缠绕,灵堂牌位后照片上面容温和俊美的青年微笑看着他死后灵堂的闹剧。
王玄英起身,面目狰狞,一步步逼近,拽起“刘真”的衣领,唇齿间呼出冷气,低声问:“你天煞孤星,克父克母,克死了师父,现在又要破坏我逆天改命——此地与你何干,此事与你何关?”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番话飘入躲在院中招魂幡的刘真耳中,他心一痛,一滴泪珠滑到嘴角,垂在身侧的手忽然被握住,他低头看去,一双墨黑的眼眸注视着自己,眼眸的主人一言不发,安静地牵着刘真离开此处。
引魂幡林立的院落好像没有边际,两人走了良久都没找到出口,刘真只觉眼前一片白茫、凄惨、苦闷,他应该记起来师弟伤天害理之事,但那段记忆又着实痛苦。
前方牵引的手一松,不知不觉他们又散了。
刘真原地站了一会儿,独自往前走了一段路。他莫名走到了白府后花园,许多人围着池塘,人声鼎沸,吵吵嚷嚷出谋划策,没多久看见人群自动分出一道,一个湿淋淋的男人抱着一个小孩走出来。
刘真定眼一看,那个浓眉大眼的青年长得像翟明杰,同时他又看见一股白雾丝丝缕缕缠绕在翟明杰的身上,与他看到那罗盘落地缠绕上王玄英的东西极为相似。
……他见鬼了?
刘真沉思半晌没有结果,余光瞥见那位长得像翟明杰的青年正要离去,他赶忙追上,没有注意自己毫不费力地穿透过路人,又是绕过一个弯不知到了哪里,刘真疑惑这白府何时变成了机关城,他在这里兜了老半天都没有转出去,甚至景致都不同。
看来他是真见鬼了。
他的恩公翟明杰必然不是这里惑人心魄、迷人心智的鬼怪,刘真确信这一点。
刘真又回到了白府后花园的池塘边,这次花园里冷冷清清,他立于水边形单影只,默默注视着水面倒影,倏地平地惊雷起,曾经梦中出现的模糊呼号此刻清晰无比:“刘真师侄,还不速速醒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身旁无人,水面上自己脸旁边却出现一张青白面孔,竟是他许久未见的师伯,那张面孔不似活人,一对细长眼睛嵌于其上,见刘真注意到他便也飞快对上目光,发紫的嘴唇一张一合,说出的话却听不真切,朦朦胧胧,恍然如芦苇荡中烟波行舟。
刘真蹲下身竖起耳朵努力分辨,听得入神身体猛然往前一冲,跌入水中。他不会水奋力挣扎,通身针扎般难受、痛苦,等待闭眼再睁开,面前是一面镜子,镜子里倒映出那长得好像翟明杰的青年,青年眼下隐有黑眼圈,刚刮好胡茬给脸泼了水,正拿毛巾擦拭,脑中突然响起一个声音:
“小道真的是鬼。”
05:鬼耶
这下不仅是长相酷似翟明杰的镜中青年,饶是刘真也十分诧异,他如镜中观世,没人能察觉到他的存在,亦或许眼前种种早已存在,像师弟王玄英与他灵堂对峙的情形,只不过于他眼前重演。
怎会如此——他中了阵法,入了幻境,还失了忆?
图什么呢?刘真思来想去,他下山时囊中空空,两袖清风,唯独师父的八卦罗盘,还被师弟抢走了——
山下世界真复杂。
刘真抱臂如是想,于是他继续看下去,从这位“翟明杰”视角捡拾他的记忆:翟明杰跳入白劳启故居花园池塘救了小孩,同时也救上了一位骨灰沉在池塘底的居民,百年前的道士刘真。
刘真百年前下山投奔师弟王玄英,未曾想发现王玄英正在谋划一场法事借人寿元,逆天改命,修其大道。刘真无法揭发深受白劳启器重的大师王玄英的“好事”,师父交付的宝物罗盘又被王玄英抢走,成了“凶器”:白劳启爱子白佑安在王玄英提议的冲喜后回光返照,不久一命呜呼,怕不是被王玄英引魂入了罗盘,不久炼化为其所用。刘真也因此被杀,尸骨烧成灰,镇在白府花园池塘下,直到被翟明杰所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翟明杰作为警察不大相信这个跟他讲述百年前恩怨的道士刘真,甚至一开始不相信自己撞了鬼,还以为是自己最近压力过大产生了幻觉,但也慢慢习惯了鬼混附身的事实和相信刘真是个好人,咳,好鬼——一个被师弟坑得在水里憋闷了百年现今不得不附在他身上的鬼,三言两语就被自己套出所有信息。除此之外,翟明杰发现自从被刘真附身后,自己多了一双阴阳眼,孙悟空被太上老君的炼丹炉烟熏火燎的烧出火眼金睛,如今翟明杰觉着看见鬼也不是什么好事,虽然平日里多了条侦查案件线索的路径,但附身自己的鬼毫无自知,成了鬼中有名的来事鬼,他这也不是鬼界淞城社区服务点,还要接待有冤无处诉的鬼魂们——既然人有人界,鬼有鬼界,鬼界没有专门负责处理孤魂野鬼的部门么?
每每不得不屈服于各色鬼魂或有眼睛或没有眼睛以及刘真可怜巴巴的注视之下,翟明杰略有烦恼的同时有股子隐秘的骄傲和欣喜——这事也只能他来做——他大约是个矛盾的男子。
为了帮助刘真,翟明杰开始搜集淞城旧时新闻,整理成档案,还被同事误解是不是在干什么副业,谁也没料到查到最后竟和前十几年一桩失踪案件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追着线索查到最后,翟明杰终于撞上了续命至今的王玄英,去三月山旅游时刘真认出了与他们擦肩而过的师弟,翟明杰一番调查下来,如今王玄英化名“王永英”,以帮老板看风水、算命为生,深居简出,如今再次现身,只因终于算出了又一个符合要求命格的“祭品”,他打算让其像之前那几位一样落个失踪的结局。
百年前的白佑安是王玄英修道路上的第一个祭品,未曾想被刘真搅了好事,白佑安的魂离了罗盘不知去向,害的王玄英又花费十几年重新找了一个符合要求的祭品,他因这事恨刘真恨得牙痒痒,隔一段时间就进白府后花园里给他的好师兄扔点石头,加固池塘的镇压阵法,不过十几年前白府修缮成白劳启故居后需要买票进场,王玄英想着这百年间没出差池——刘真这不成器的小子,做鬼也窝囊——于是他也懒得费这个功夫,鲜少去检查阵法,结果翟明杰阴差阳错把刘真的魂带出了池塘。
正当翟明杰苦恼如何将隐姓埋名的王玄英绳之以法时,刘真的师伯找上门,他自称任职特殊部门,这百年间负责暗中调查那些命格特殊人员神秘失踪的事件,注意到翟明杰和刘真这对人鬼组合后一直观察他们,确认刘真并非失去理智的恶鬼、翟明杰是嫉恶如仇的性情中人,所以此刻现身三人同心协力收服师门逆徒。
翟明杰对这道士的第一印象一般:脸色青白又神神叨叨。他见刘真信服地上前亲近,心中惊讶竟然真有活了百年的人精,面上卸下防备,心中筑起堤坝,他漫不经心地调侃刘真他们师门之间怎么还防来防去。
刘真诚恳解释他们师门收徒向来不拘一格,缘分到了就行,孽缘亦是缘。
翟明杰玩笑话问刘真是否肯收下他这个徒弟。
刘真认真思考片刻,躲过翟明杰略带兴味的强势目光,恳切阐明自己没法教翟明杰——他自小跟在师父身边但道法修行上什么也不通,不过他倒是可以教翟明杰喂鸡做饭;刘真越说越没底气,最后不好意思地红了脸。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翟明杰安慰刘真:刘真虽然本领较他师弟差了点,但修道不是论悟性么,还是他更通透。
刘真的师伯默默看着两位小辈插科打诨,等他们闹完便提出收服王玄英的计划,他微微闭眼一抖衣袖抖出一张卷轴,一本正经地说此物可以制造结界避免惊扰普通人,说着他交给翟明杰,然后右手手腕一转,回掏出不久前与王玄英斗法缴获的八卦罗盘,当着刘真两人面熟练操作罗盘,盘中响起机关摩擦、扭转声,盘面分开后内部嵌着的一面铜镜——这便是罗盘引魂的关键。
师伯拿出巴掌大的铜镜,端详片刻,看向刘真,皮笑肉不笑道:“师侄,昔日你与王玄之对峙,他用这八卦罗盘却对你毫无作用……这铜镜与你颇有渊源,你师父可曾说过?”
刘真思索片刻后摇头,他见那铜镜有种似曾相识的平静感觉,如同朝夕相处的家人、伙伴,但他此前从未见过这面镜子。
“……你师父不说,想必有他的道理。”
刘真点头称是,摇头晃脑地附和:师父自有他的考量。
此事就此翻篇,然而翟明杰忍不住琢磨起这个问题,最后腹诽干刘真这行的莫非都是谜语人——越老越精越不说人话——他眼神复杂地注视刘真,后者察觉到视线侧脸与他对视,冲翟明杰逗趣说话般眨眼。
翟明杰即刻转念一想:刘真是鬼,行为举止、音容笑貌停滞在死前,那大概、也许、可能……不会老成精。
师伯自顾自说起他在百年前淞阳城收服了一只孤魂野鬼,现在正好用来引诱王玄英入阵,说着袖中甩出一股白烟旋转着钻入镜中。
翟明杰自小道士那里了解过王玄英的过往,师伯此时提及百年前淞阳城无疑让他怀疑,可刘真的师伯没有主动说,翟明杰忍了忍,侧头与刘真对视一眼;刘真已有默契,乖巧询问师伯那鬼魂的身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师伯青白面孔上闪过诡异的笑意,脸朝搂着翟明杰肩的鬼魂刘真,眼睛却看着翟明杰,语气淡然:孤魂已是强弩之末,勉强维持一团迷雾的状态,无从看起。他话题一转,说把王玄英困于阵内也只解一时之急,如今王玄英术法相较百年前掌握更加精进,因此还需得到他的生辰八字,将他彻底“钉死”。
翟明杰帮着刘真和他师伯在白劳启故居后花园布下法阵,又放上诱饵,静候猎物上门。也正因为此次收服“猎物”行动,刘真为翟明杰挡下了王玄英的偷袭:困兽犹斗,王玄英被困法阵,铤而走险最后一搏,原想着将翟明杰的魂魄勾入阵法威胁刘真,没想到他的师兄竟不惧魂飞魄散,顶上他那单薄的魂魄……
一旁隐匿气息良久的师伯出手重聚了刘真四散的三魂七魄,然而长久为鬼的刘真身受重伤陷入昏迷。
翟明杰焦急询问师伯如何唤醒刘真,毫不犹豫地接受了师伯的提议:将刘真的魂魄暂存自己的体内温养。
师伯面无表情地简述此法可能的害处,见翟明杰面色不改且一意孤行,他扬起一边眉毛,依了这男人的决心。
面前景象忽然停滞,唯独其中师伯转过身,看向正在旁观翟明杰记忆的刘真,他发紫的嘴唇张合问道:“刘真师侄,你已观前尘,凶手已入网,因果可消……一体双魂凶险万分,百年鬼魂孤苦,也该投胎去了,人间可还有留恋?”
06:师伯
刘真不解师伯此问用意,望着翟明杰的背影,他失了与这个百年后男人相知相识的记忆,心中本该踊跃的情绪眼下如同隔着朦胧模糊的屏障,影影绰绰,难以辨别,他忽然想起之前遇到的恩公,虽是小孩——他也叫翟明杰——但与之相处仿佛久别重逢的旧友,除了师门之人,刘真再无其他人有这般亲近感觉。
刘真讷讷道:“师伯,师侄昏迷了多久?”
师伯回答:“半月有余。”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刘真握紧双手,又问:“翟明杰可好?”
长久保持一体双魂的状态极大损耗翟明杰阳气,甚至可能危及性命,饶是刘真也知道这和烧命无异。
师伯说:“你不久前在他的梦中见过他了。”他一顿,“活蹦乱跳的——八成八字身旺。”
刘真不确定师伯是否在安慰他,脑中忽然冒出一个想法:翟明杰若是听到这命定一说大概率一笑置之。他抓住这个想法努力回想往昔,可惜一无所获。
刘真暗自下定决心,问师伯:自己能否再见翟明杰一面,他想好好谢过这位梦中的恩公、丢失记忆中的故友。
师伯凝视他片刻,说刘真魂魄不稳,目前能够苏醒意识已是奇迹,世间没有十全十美的方法,强行现世恐怕连投胎转世也没可能。
刘真白皙的面孔上神情恬静,一字一顿说:“这是师侄的留恋。”
师伯摇头叹息:“罢了罢了,万般闲愁不得解,世间总多痴情儿……”他单手掐诀,食指一点刘真眉间,霎时一股阴冷气息自眉间裹挟刘真旋转内缩,缩成一点堕入黑暗。
刘真不觉痛苦,反而轻盈自在,片刻后他懵懂眨动眼睛,抬手揉了揉,呆呆地看着面前纸做的手,摸了摸身体,现在他附身于纸人,而师伯口中那段本该丢失的记忆如同翻书般在他眼前掠过,充盈、溢满他的通感,再次成为自己的一部分。
刘真察觉到灼热视线,转头对上那对熟悉的墨黑眼眸,眼睛的主人席地而坐,见刘真醒来后英俊面上因嘴角笑意裂开原本的严肃神情。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刘真喃喃道:“翟明杰……”
翟明杰抽出盘起的一条腿屈膝,塌下肩略疲惫地呼出一口气,开口调侃:“逗小孩很开心?”
刘真微笑,纸人朱砂画的五官也随之变化,他诚恳承认:“很开心。”
翟明杰一怔,没预料到刘真如此直率,稍稍侧脸,牛头不对马嘴地说:“做白日梦,假道……”他截断脱口而出的梦中口癖,尴尬低头,飞快转变语调,“小道士。”
刘真摸了摸鬓角,纸和纸摩擦发出沙沙声响,他光顾着傻笑没有追问。
师伯适时出现,结束他们再次相逢的“窘迫”,他一手端着那面原先收着诱饵鬼的铜镜,一手招呼刘真,说自己要在外护法,指派现场为数不多正经学过术法的刘真通过这面铜镜去挖掘他师弟的记忆,师伯鼓励刘真:就跟在那愣头青梦里差不多,不过别让王玄英察觉到不对劲,否则当他意识到自己在做梦,他可以拒绝他人窥探,往后难度就大了。
翟明杰抱臂问师伯,就没有牛逼轰轰的法术直接算出王玄英的八字,省得刘真冒着风险钻入别人的梦境。
师伯抚须,反问翟明杰相信世上真有如此厉害的法术能算出八字。
翟明杰明了地闭嘴,在嘴前虚空拉拉链,不打扰通晓鬼界、人界道法的“高人”做法。
刘真纸质的手轻轻拍了拍翟明杰的肩膀,他说:“莫担心,小道必然能完好归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翟明杰看着纸人一对墨点似的眼睛,沉默片刻说:“……多说无益,去别人的梦里能带什么?”
师伯提高声音,打断两个脑袋凑在一起磨磨唧唧的人,他说:“翟小友若是不放心,可一同前方,毕竟师侄势单力薄,你们又曾双魂同体,相配得很……”
翟明杰一说加入,师伯当即小露一手,结印似风影,翟明杰看着地面移动察觉到自己飞了起来,和脱离纸人的刘真一道飞入铜镜中,翟明杰不经意往回看,看到方才小道士附身的纸人依靠着自己的身体。
师伯掐诀念咒,睨翟明杰一眼,手一推,送了一把风,两人如同破开迷雾,直闯入王玄英的梦境,那是百年前的淞阳城:白府前张罗起施粥摊,摊边戍卫着白劳启的士兵,而白劳启母亲白老夫人携爱孙白佑安给乞丐施粥。
刘真和翟明杰入了梦境即刻随心意变换更加适合当前场景的服饰,两人躲在围观人群里获悉信息、搜寻梦境的主人公。梦中路人头上没有五官,自顾自扮演梦中的边缘角色,也不在意突然冒出来的两人。
刘真伸长脖子四下寻找他师弟的身影,翟明杰把他往自己怀里拉了拉,附耳道:“施粥摊起,第三个乞丐。”
07:淞阳城旧事
刘真数着人头数过去,凝神盯片刻,挠头小声嘟囔:“小道看不出来……师弟怎会如此落魄……”他叹了口气。
翟明杰头脑雷达滴滴运作,警惕关注梦境主人的一举一动,他见过百年后的王玄英,自然不会小觑百年前的王玄之,狡诈、狠辣不足以形容这般人物,说不定此刻的落魄也是他的一层伪装。
乞丐打扮的王玄之慢慢排到队首,他双手接过白府仆人递来的粥,连连弯腰感谢,当他离开队伍时被不知何处冲出的野狗绊倒,白粥洒了一地。眼看野狗即将冲撞白老夫人和白佑安,千钧一发之际,王玄之奋不顾身地扑上前与狗搏斗,落了个血淋淋——他徒手打死一条恶犬而毫发无伤——也惹来贵人青眼。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白佑安亲手扶起这位见义勇为的乞丐,王玄之也得以摸到白佑安手腕,进一步确认白佑安就是自己要找的祭品,但还差一个明确的八字。
不久后,王玄之因救了白老夫人和白佑安的事迹被白大帅请入白府,山河动荡,厉马秣兵,正是用人之时;王玄之在白大帅面前自述自小拜入隐世道门下,练这一身本领本就是为了出人头地,他算出下山历经艰险、跌入谷底,但遇了贵人便能青云直上,他恭维白大帅就是他的贵人。
自此,王玄之成了白大帅手下的红人,包揽各类道门法事,还兼职给白大帅爱子白佑安看病。
梦中场景跟随王玄之的视角切换到白府之内,而不属于此梦境的刘真和翟明杰不得不爬墙进了白府:翟明杰爬得驾轻就熟,刘真还得伙伴搭把手,两人变换为府中仆从打扮,小心翼翼地隐藏于场景边缘,好在除了主要场景,梦境边缘事物都模模糊糊、无人在意。他们跟到王玄之答应给白佑安开坛请祖先赐福,此前白大帅及白老夫人强烈要求开坛做法,王玄之三推四阻,指着天一副高深莫测的大师姿态言说此举危险。
眼前轰轰烈烈好大阵仗一场法事,白府上空乌云密布、电闪雷鸣,瓢泼大雨灌湿了王玄之的衣袍。
鬓角尚未发白的男人在雨中不停,头发贴着面颊,衣袖吸饱了水而下垂,下摆伴随大幅度动作而摇晃,然而即便形容狼狈,男人的声音愈发响亮,眼神愈发犀利,口中问着天地神,眸里看着堂内人,动作时缓时急,笑容自信,神情自得。
刘真在旁悄悄跟翟明杰说开坛不需要这么大阵仗,但如果是客人面子需要,也可以按需搞排场;同时,刘真表示如果翟明杰有兴趣,自己可以用八卦罗盘给他算一卦;翟明杰耸肩表示自己无所谓什么命学,小道士随即浅笑,说自己也可以算算明天天气——算得还蛮准的。
翟明杰被刘真的笑容感染,嘴角压不住上翘的弧度,他小声说:这倒是很有用,可惜已经有天气预报了。
这场法事的结尾,乌云散去、太阳显露,面目模糊的众人对此等奇迹咂舌不已。那厢王玄之还来不及换衣服,浑身湿淋淋地到了白大帅跟前五步,直截了当地告诉白大帅和白老夫人:若是白佑安想要康健,那便是找个八字相合的冲喜。
08:了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王玄之无所谓什么冲喜,他已得到白佑安的八字,借这病秧子的命。
白佑安听到大师所言,本来尚有些血色的病弱面孔霎时苍白无色,表情如同水晕颜料,笑容淡了三分。
白大帅大手一挥,手下没多久掳来八字相合的姑娘。在白佑安被安排成婚当夜,刘真和翟明杰一路尾随白少爷,看着他送走了梦境中的新娘,这完全背离了历史路径:白佑安成婚当日已经病重到卧床不起,根本不可能走下床送走新娘,他更不可能本该出于王玄之的梦境边缘依旧面容清晰。
那么只有一种可能——铜镜里原先被师伯收服的孤魂“白佑安”也入了王玄之的梦境。
刘真想要上前,翟明杰下意识抓住他的手阻止,两人对视一眼,彼此了然,翟明杰跟在刘真身后与王玄之梦中的白佑安正面对上。
“白少爷。”刘真上前拱手作揖,挡住白佑安的路,抓住对方紧张神情连忙开门见山,“白少爷,此刻莫要去找王玄之对峙。”
白佑安惊讶地颤动嘴唇,很快冷静下来,说:“你们是何人,我不记得白府中有你们模样的仆从……”
“小道乃王玄之师兄,师父辞世前嘱咐我下山寻他,而今眼看他将犯下大错,我不得不阻止……”刘真跟着翟明杰学了不少潮流话,如今撒谎也面不改色,他说,“白少爷你可记得今夕何夕,你可记得成亲时已病入膏肓,你可看见你床上的尸体?白少爷,我们被困在王玄之的梦里,旧事又将重演!”
白佑安咬唇侧过头,不与两人交汇视线。
翟明杰见他逃避,直截了当地说:“事情还有斡旋余地,白佑安,你要看着王玄之永生永世被困于这场旧梦中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刘真和翟明杰一唱一和,成功让本就动摇的白佑安应允与他们合作,一同“唤醒”执迷不悟的王玄之,望他回头是岸。
如翟明杰所料,王玄之见到白佑安完好无损立于面前时神情有一瞬的震惊,甚至于脱口而出半句话:“你不是……”
王玄之生生咽下后半句,扬眉瞪眼,唇上胡须被鼻中呼气带着颤动,脸颊肌肉好似抽筋般抽搐,扭曲原本俊朗、成熟的面孔,展露片刻丑态,一副即将目眦尽裂的狰狞作态,他不可置信地从袖中掏出一对桃木牌,其上刻着两副八字,他喃喃道:“为何又不成……又不成……”
白佑安走上前,面有不忍,停在王玄之跟前三步之远,欲言又止,凄怆一笑:“王道长,你若是要我性命……何苦如此……”
刘真突然朗声喊:“王玄英!你可知罪!”
王玄之闻声抬头一愣,翟明杰借着声东击西的功法,身手灵活地从王玄之手中夺走桃木牌,回身抓住刘真的手臂,两人头也不回地奔向梦境边缘。
护法的师伯接收到刘真发送的事毕信号,当即把他们拉出王玄之的梦境,从翟明杰手中拿走化为实体的两个桃木牌。
师伯一手端着铜镜,一手用三指夹着那两个桃木牌,嘴中念念有词,霎时桃木牌碎成齑粉,衣袖怦然鼓胀,阴风袖中出,拉扯来被困梦中昏迷不醒的王玄英,裹着齑粉,旋转缩小化作一道流状风,好似炼化般融入铜镜中。
师伯彻底收服这“作恶多端”的师门逆徒,转头问刘真师侄是否有兴趣加入他们特殊部门,毕竟以刘真现在这副尴尬姿态行走人间不太方便,而且麻烦“无关人士”翟明杰。
翟明杰眼睁睁看着犯罪嫌疑人王玄英被那古里古怪的师伯不容分说收走,如今听这话心里老大乐意,却笑容满面摆手言称不麻烦:群众有麻烦,他当然要义不容辞。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刘真看了眼翟明杰,又看向师伯,用力点头赞同翟明杰,婉言道他先考虑下。
师伯于是留了特殊部门人事部的名片,临走前嘱托翟明杰好好照顾刘真,别让他提前魂飞魄散。
翟明杰和刘真单独相处时,翟明杰忽然问:“你们师门修习有修习长生术法?”
刘真摇头:“师父从未与我提起。”
翟明杰莫名笑了一声:“你师兄从哪里知道的邪门法术,还好端端活了百年之久,没人找他事?”他一顿,说,“哎,当我想多了吧。”
刘真沉思半晌,他透明的手穿过翟明杰的手,仰头目光坚定地看向翟明杰,说:
“我信你。”
翟明杰听见刘真在他耳边微笑。
“我们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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