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声音里带着几分冷淡的寒意,让人不由得感受到了压迫。
殷染打开药盒,将那药物取出,一针推进静脉。
他满脑子都是津行止一家出车祸时的情形。
那些他曾窥视过的属于津行止的记忆开始在他脑中循环播放,殷染强迫自己不去回忆当时的细节,因为一旦深想,那些记忆便会无限放大他内心的担忧。
他无法在已经发生过的事情里有所作为,但这次,他说什么也不能再留遗憾了。
车停在路边,殷染毫无停顿地下了车,向嘈杂的人群走去。
药物很快开始奏效,殷染的耳力范围内闯进一辆救护车。
看着浑身是血的津行止被救援人员从车里抬出来,一直用目光搜寻津行止的他却失去了行动力,四肢完全不听使唤。
他所有的冷静都在看到这一场景时崩塌,随后他失控地跑了过去。
救护车停在津行止旁边,车上下来几个人,把人移上担架。
殷染眼疾手快地跟着上了车,在被询问身份后一并被救护车带离。
救护车刺耳的鸣笛声从车外传来,殷染抬手抹掉津行止脸上的血迹,僵硬的表情使得殷染看上去冷静异常,只有不断微颤的双手暴露着他内心的慌张。
殷染手上的针口此刻正冒着血,周围红肿瘀紫,将以针口为中心的一块皮肤撑得鼓了起来。
即便如此,他还是紧握着津行止的手。
走了一段,殷染开始病急乱投医,向救护车随行的护士问道:他现在怎么样了?
但护士也只能给出一个模棱两可的回答,这种回答反而让他心底的焦灼愈甚,只有胸前发烫的血契能给他以安抚。
车身摇晃,虽然津行止身上绑着固定带,殷染还是觉得不够。他单膝跪在殷染身边,用身体进一步减小着晃动的幅度。
那种磨人的心痛感折磨着他,殷染突然听到了手机振动的声音。
那是从津行止身上传来的。
殷染生怕那种震动会牵扯津行止的伤口,快速把手机从他的裤兜里取了出来。
他抄起沾着血迹的手机,贴在耳边。
我是丁知朝,司夜脱不开身,拜托我找到你。你人在哪,我立刻去接你。
殷染记得这这个声音,这个人上一次还帮他看过诊,似乎和司夜关系匪浅。
他即刻发起求助:丁医生,津行止出了车祸,我们在赶往融城医院的路上,帮帮我。
自殷染存在的这几百年来,他想做任何事都是靠自己,从未有求于他人,可如今他却在短短几小时内连求两人。
他忽然想起津行止曾对他说过,他于津行止是特别的。
直到现在,他才发现,原来津行止也是特别的,特别到可以让他开出无数先例。
圣安医院里,小舟阳所有的身体检查报告都被回传到了医生办公室里。
司夜带着面色发白的津舟阳和送他来的保姆阿姨一同进入了医生办公室。
分化这种情况,能尽快处理还是最佳,司夜没打算临时换回自家的医院,只想快点让津舟阳接受治疗。
可当司夜开口询问时,对方却吞吞吐吐,含糊其辞。
尤其是司夜提出自己看报告,更是直接被一句不合规矩拒绝了。
那种反应让司夜直觉不对,他抬手按住那医生的椅背,连椅带人地将之推了出去。
我从来没听说过家属不可以看检测报告的规定。
简单扫了几眼报告上的数值,司夜的火气立时便压不住了。
他现在这种情况,你不处理是在拖延什么!司夜怒视过去,报告结果10分钟内传真到融城医院性腺综合科室,你不好好治,我来治。
人命关天的事情被如此轻怠,司夜旋即要带小舟阳离开。
就在这时,一直照看小舟阳的阿姨忽然扯了一下司夜的衣角。
司医生,现在走不太合适吧?万一路上这孩子出了什么差错,我实在担待不起啊。
司夜拉紧衣角,甩开她的手:在这我才怕出万一,津行止千叮咛万嘱咐,我要是连这孩子的生命安全都保障不了,还有什么脸再见他。
他抱起津舟阳,大跨步走出房间,将阻拦他的阿姨远远甩在身后。
第70章 让我先选择陪着你吧。
司夜带着小舟阳来到融城医院,进入了分化隔离室。
尽管津舟阳正在分化,但信息素浓度却迟迟上不来,人也在来的路上陷入了昏迷。
Alpha和Omega分化时,有两种情况会产生较高的死亡率。
一种是信息素浓度长期超过最大阈值,另一种就是信息素浓度迟迟达不到分化所需的最低线。
因此,信息素浓度数值是每一个即将分化的人到医院的必查项目,也是所有医生首先参考的数据。
但刚才,报告的数值就摆在司夜面前,圣安医院的那名医生却不断地找各种理由搪塞,话里话外似乎是要司夜先行离开,他要和保姆单独说些什么。
以前小舟阳生病都是去融城医院,这次突然绕远去圣安医院,这其中怕是有猫腻。
把津舟阳送入隔离室的时候,司夜就已经用仪器往室内注入了些许仿生信息素。
这种仿生信息素可以帮助分化期的Omega提高信息素浓度,可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小舟阳的信息素浓度仍然无法提升。
这孩子身上的病一直没有根除,这种稀薄的仿生信息素已经是他所能承受的最大浓度的了。而他使用的治疗方式,也已经是最温和的药物治疗了。
司夜正焦灼着,忽然想起一种曾经见过其他人使用的治疗方式。
他让护士火速取来穴位按摩贴后,便换好手术衣,走进了隔离间。
空气中的Omega信息素等级并不高,不会对司夜造成什么影响。
他小心地把小舟阳侧翻过来,隔着手套将按摩贴贴在他还未成熟的腺体上,在穴位上极轻地按揉着。那力道刺激着小舟阳的腺体,迫使他的信息素流动起来。
司夜一边揉,一边低语道:小舟阳啊小舟阳,你可一定得坚持下去,你的行哥哥还在等着你呢。
与此同时,救护车劈开道路的寂静,声音一路延伸到医院。
殷染眼睁睁看着他们将津行止抬下,换床,继续前行。
津行止的血液明明还是和从前一样甜香,此时那气味却奇怪地变成了细小的刀刃,顺着殷染的鼻腔嵌入他的身体里,在一呼一吸间划出伤口。
走廊里,属于医院的消毒水气息侵蚀着殷染的感知,冲击着他的大脑。
他木讷地跟着病床跑动,紧紧抓着津行止的手,像是渴望锁住最后的希望。
到了不得不分离的位置,殷染的手却僵硬得动弹不得。他竭力控制自己松开手,两人的指尖才分开。
津行止就这样从他面前消失,被送进了手术室里。
大门上方的红灯倏而亮起,提醒着他手术已经开始了。
良久,他才从那扇闭锁的门前往后退了几步。
他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他身后一直站着一个人。
他动作迟滞地回过头,发现身后的人是丁知朝。
殷染下意识垂下眼睫,不想让旁人窥见他的异常情绪。
丁知朝微叹了一口气:虽然听到了你的请求,但很抱歉,我是性腺科医生。做这种手术,还是其他同事更专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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