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桥站在门外不敢进去,看来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红姐和自己孩子吵起来也是不可开交。
我签了合同,就是他两年的助理,我就要在他身边工作两年。刘玉玉反驳道,我不要你安排,我自己有我自己的打算。
他粉丝基数已经垮了,他红不起来了,你能不能不要给我添乱!
我没有添乱。刘玉玉面无表情,我从来没想着要跟大火的明星,我只是想踏踏实实工作。
红姐有些被噎住,她翻了个白眼,为自己烂泥扶不上墙的女儿怒火中烧,我算是知道,你为什么考不上研究生了。你这个样子,哪个学校肯要你?红姐恶声恶气。
对啊,妈妈,我就是考不上。上不好学,我这一辈子都不可能有出息了,您就放弃我吧。刘玉玉感觉她和红姐之间已经没什么好说的了,随即转头打开门。
红姐在里面摔文件,刘玉玉充耳不闻。她把陆桥手上的合同拿过来,签好了?走吧。
陆桥走在她身边,嘴巴动了动,可是
好好工作,比什么都强。以后我就是你经纪人,有什么事情都要跟我说。
刘玉玉把剧本交给对方,接着说,这是舞台剧的台词,熟悉一下,明天下午彩排,晚上就上了。
陆桥吞下嘴里的话,点点头。接着,他和刘玉玉告了假,说自己要回家一趟。
他打车来到了杭朔那套已经租出去的房子前。
门口的保安早就眼熟陆桥,见到他回来微微鞠了一躬,有礼貌寒暄,先生好久都没回来了,最近在忙工作吗?
陆桥看着保安帽下那斑斑的白发,他有些触动,微微笑,是啊,最近都忙。
先生慢走,欢迎回家。老保安没有丝毫怀疑,他微微点头,按下按钮打开暗门,陆桥抬脚便走了进去。
按理说,杭朔如果已经把房子租出去,那么保安一定是知道的。住在这种高档小区的人非富即贵,需要物业做好极其详细的隐私安保。
他合理怀疑,杭朔又没说实话。租与不租,房子都是杭朔的私有财产,他有权决定去留,陆桥管不着。
但他一直跟耿耿于怀的,是其他的东西......
陆桥一直走上楼,他在门口略微迟疑了下,又看了眼头顶侧上方的监控。总觉得无形之中,有双眼睛正在盯着自己。
咬着嘴唇,凭借记忆按下密码。他不敢输入自己的指纹,害怕杭朔那里会收到警报。
万幸,一声短暂的电子提示音响动,大门缓缓打开。陆桥怯生生站在外面,喊了句,有人吗?。没听见有回答,他踌躇着打开门,一个闪身走了进去。
而在对面邻居的眼里,这无疑是在和鬼对话。
邻居盖上猫眼,对身边人摆摆手,这个人,我早看出有问题。走,走,给物业打电话。
陆桥走进屋子,他没有开灯。
暮色的衬托下,大厅中没了家具一眼就可以望到头,地上一片狼藉。
懒人沙发被搬空,叫杭朔带到了外郊的别墅。
他打开卧室,里面依旧是张笨重的大床,依旧是波西米亚风格的厚窗帘,依旧是断了半根绳子的小夜灯。
他走向厨房,水槽里浸泡的锅碗瓢盆不见了,杭朔把他们带到别墅去,继续浸泡长毛。
他来到浴室,那里有面被画得花里胡哨的镜子。
指尖触碰冰凉的瓷砖柜台,陆桥回想起那次与它肌肤相亲的触电感,他曾被抱在这里
最后,陆桥站在了书柜最里间的门前。
这是一个被锁上的,很小很小的杂物间。如果不仔细找,根本不会发现它被巨大的实木书柜挡在侧后方。
杭朔说,这里面都是些陈旧东西,他平常都用来装过年的年货和不用的零件。
但事到如今,这屋子显然没有那么简单。陆桥倒是希望真的如杭朔所说,这只是间充满灰尘和污垢的储藏室。
他翻箱倒柜找到钥匙。
杭朔从来不会藏东西,他受到的家教,只会让他把秘密整齐码好,用漂亮的丝带小心包装起来;却不能教他千防万防,家贼难防。
陆桥承认自己的手段不光彩,他没有一丝犹豫,用钥匙打开房门。
轻质木材的小门被推开,杭朔口中的一片漆黑,落满尘埃,堆着一袋又一袋的年货大米,没了轮胎的自行车,和老旧淘汰的吉他通通都没有身影。
相反,这可能是整个房子采光最好的房间了。
陆桥慢慢走进去,硬质鞋底踩在高级木板上,发出闷闷的声音。
屋内和门外的落寞大行径庭:新打蜡的地板干净整洁,明亮的窗子上还挂有白色的纱质窗帘。
所有东西都被擦拭一新,墙壁曾经被笨拙地刷上颜料,上面还贴着很多年大火的球星海报。
单人小床铺着蓝白格子样式的床单,柔软的被子上放着双限量版球鞋。陆桥认得,他曾经哈喇子流到后脚跟,也想要这么一双贵得离谱的球鞋,只是也就是敢想想罢了。
把时间计算到现在,这球鞋估计都已经绝版了吧
房间里所布置的一切,都是陆桥年轻时最喜欢的样子,放到现在他也只会觉得幼稚。
也不知道是谁,和他的口味统一地惊人。不仅喜欢的人一样,喜欢的东西也一模一样,简直分毫不差。
他不知道自己是该高兴,还是悲哀。陆桥嘴角上扬,有点被自己气笑了。
这满屋子过时又肉麻的布景,也不知道杭朔是怎么做到的,但这显然不是为二十多岁的陆桥所准备。
他麻木着往里走了走,看到了男人口中信誓旦旦,那已经被扔掉的大纸箱。
杭朔不仅没有扔掉,还把里面的东西一件件整理出来。
两件沾满颜料的画展纪念衫被细细熨平,一些零碎的小玩意都各自摆在盒子里,每张话语不通的小纸条用塑胶细细封存......还有那个最重要最重要,最熟悉最熟悉的彩塑烟灰缸。
他不知道自己已经在哭了,实际上陆桥看到这些,他脑子里根本没什么感觉,就连一丝一毫的惊讶都没有。
他抖着手打开灯,看到那破破烂烂的烟灰缸中间,放着两枚同款式的钻石戒指。样式虽然素净却价值不菲,这还是定制款男戒。
天下情侣间的小把戏,杭朔也不会免俗。
果然,指环之中,一个内里刻着HS杭朔,另一个,是J。
至于姓名,陆桥只能看清个大概,其他无从得知。
他到底是谁,你以为,只要锁在屋子里就能瞒天过海吗?陆桥的声音有些奇怪,像是生生咽下了一把尖刀。
余光瞥到烟灰缸旁边,一堆干花之中摆着个冰山样式的香薰蜡烛。
那是陆桥买回材料自己diy,然后笨手笨脚调香,做了很多遍才勉强成功的,准备很长时间,送给杭朔的生日礼物。
只是这个冰山蜡烛在满屋杭朔与别人的回忆中,在男人与他人的甜蜜见证中,显得是那么微不足道,显得那么透明。
不过是,东施效颦。
陆桥觉得自己其实就是根蜡烛,无论怎么燃烧自己,就算是把心给掏出来,他的光亮也比不上电灯,是那么的微不足道
何况,值得杭朔这样做的人,估计是比肩太阳一般的存在了吧,就算连电灯都会自惭形秽。
他知道自己没什么文化内涵,实在说不出什么文绉绉的词汇。陆桥和杭朔聊天也净是废话,他早该意识到的。
在那本厚厚的相册里,有很多很多杭朔和男孩的照片,他们都被不约而同地扣去脑袋,只留下杭朔一人的笑颜。
陆桥伸手抚摸,这是杭朔年轻时的样子。有些模糊的像素成像,男人穿着件单风衣拽拽靠在栏杆上。杭朔个子高,深邃的五官笑起来,像是要把所有的阳光都装进眼睛。
他又翻过一页,注意到每张照片后面都有串烂大街的英文字母:MY LOV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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