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陇西太苦,你九皇叔没有照顾好你?朕的小圆球怎么不圆了
长宁破涕为笑,心中又酸又涩。
皇叔照顾得很好,是小圆球长大了。
建昭帝眼眸浑浊,抿着唇点头,好,好啊,都长大了,朕也放心了。
长宁摇头,脸庞埋在他的掌心里,喃喃道:不,您不能放心,您还要看皇叔建功立业,看小圆球长大
高公公别过脸,袖子一片濡湿。
建昭帝这次是真的病了。
双眼将近失明,神志时而清醒,时而糊涂,长宁日夜守在榻前,衣不解带的侍奉。
皇后也曾在门外瞧过几次,确认除了长宁之外,并无旁人接近建昭帝,便也放下心来。
她凤眸闪过幽光,轻笑道:瞧瞧这祖孙和睦的样子,待皇上驾崩,长宁郡主若不殉葬,都说不过去了呢
第47章 驾崩
建昭帝驾崩那日,皇城上空飘起了雪。
天地间的光线越来越暗,好似黑夜降临的前夕,狂风乱舞的雪花覆于琉璃瓦面,将整个上京笼罩在一片冰天雪地里。
太常卿匆忙赶至宫中,将拟好的葬议单呈送至李皇后手中。
长宁跪在龙榻前,不悲不喜,看着建昭帝的遗体入殓。
灵堂设在太极殿,已经有宫人开始张设帷幕,皇室宗亲与文武百官都赶到了此处。
李皇后素衣脱冠,姣好的面容不施粉黛,正捏着帕子,一副悲痛欲绝的模样。
母后节哀。
拓跋演搀着她的胳膊,语带关切道:父皇龙驭宾天,儿臣知道您心中不舍难过,可您千万要保重身子。
一位宗亲也附和着劝道:如今匈奴来犯,皇上驾崩,正是风雨飘摇之际,皇后娘娘万不可再倒下啊。
请皇后娘娘节哀!
请皇后娘娘节哀!
在场众人纷纷跪地高呼。
大魏需要的不是本宫。李皇后凤眸一阖,痛苦道:大魏需要的,是一位皇帝!
国不可一日无君,怀明太子失踪,皇上驾崩,匈奴来犯,本宫一介女流,何德何能,足以担当此等大任?
言下之意再明显不过。
长宁冷眼瞧着,目光顺着李皇后神情造作的面庞,转移到拓跋演身上。
眼前之人比她记忆中的年轻,三十五六的年纪,眉眼与拓跋临十分相似,端的是温润如玉的谦谦君子,将俊美皮囊下的阴狠毒辣掩饰得滴水不漏。
前世,她便是在拓跋演的赐婚下,嫁进秦王府。
唇边冷笑一闪而逝。
长宁的视线并未引起他的注意,反倒是拓跋演身后的拓跋临注意到了,他对上长宁的眼睛,灰色瞳仁划过一抹晦暗。
她又在笑什么?
李皇后的话当即敲醒了在场众人,时局至此,再无旁人比演王更适合继承皇位。
一朝皇帝一朝臣,倘若他们不及时表态,新帝登基后,朝堂之上,恐怕就再难有他们的容身之处了。
百官之间面面相觑。
很快李相从文臣队列中走出,撩开袍角,朝拓跋演行叩拜大礼,天子虽亡,江山犹存,遂臣斗胆请命,望演王殿下为大局着想,登基继位,稳固民心!
百官之首出面表态,一番慷慨陈词后,其余的臣子也纷纷跟着跪下,请求拓跋演顺应民心,登基称帝。
大胆!
拓跋演极力压抑住眸底的兴奋,勃然大怒,呵斥道:先帝尸骨未寒,尔等岂敢放肆!难道你们是要本王做这个不忠不孝之人吗?
百官请求皇子继位,通常都要经过三番推诿,皇子最终才会被迫继位,这样的戏码长宁前世便同她的夫君拓跋临演过一出。
此刻她神情淡淡,在百官山呼新帝万岁之际,她朝建昭帝的灵柩磕了个头,旋即才将膝盖转向拓跋演。
出殡后,长宁自请前往皇陵,为皇爷爷守陵三年,还请皇上成全。
雪地里,那道单薄瘦小的身影郑重叩首。
她直接称呼拓跋演为皇上,已是一种示好与示弱。
李皇后凤眸微眯。
拓跋演知道自己母后一向不喜长宁,转眸向她请示。
此时正是新帝建立威望收拢民心之际,李皇后不会插手,淡淡道:这种事情,皇帝自己做主便好。
长宁暗自松了口气。
若是皇后做主,只怕她走不出这座皇城,但若是拓跋演做主,她就能有活路。
拓跋演和拓跋临是一类人虚伪又爱重名声。
在她主动提出为先帝守灵后,自不会再让她为先帝殉葬。
不出长宁所料,下一刻就听拓跋演当着皇室宗亲和文武百官的面,温声道:平身吧,难得你有这份孝心,本王朕就允了。
天子驾崩,按祖制七日后出殡,随即又要停柩七月后方才下葬。
出殡当天,落了数日的大雪依旧未停,长宁踏雪而行,任由寒风扑面,被禁军送至城外的白马寺。
停柩这七个月,她要住在白马寺中为先帝抄经祈福。
拓跋演登基,就意味着从前的东宫彻底倒下,没有谁会在意一个长宁郡主,是以禁军将人送到寺门口后,转身便走。
一时间,长宁身边只剩灵霜和老刘了。
白马寺的主持奉皇帝旨意接纳长宁几人,很快便派了一个灰衣小僧出来迎接,将长宁引到了后山。
长宁不打算让刘叔继续跟着自己,临分别时,将小灰灰托付给了老刘。
她蹲下.身,依依不舍地抚摸着它的脊背,刘叔,往后就拜托您照顾小灰灰了。
老刘叹息一声道:郡主,就让老奴跟着您吧。
他们一起来到上京,自然也要一起回陇西。
长宁摇头,态度坚定:不,还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你。
*
拓跋演登基后,改国号广德,遵生母李氏为太后,又册封原配王氏为皇后,原来王府中的几个侧妃姬妾也都一一册封。
唯独没有立太子。
但这些都不是李皇后最关心的事情。
她成功熬到了儿子登基这一日,此刻正倚在贵妃榻上小憩,虽着素衣,面上却无丧夫悲痛,反倒朱唇噙笑。
永寿宫内,一众宫人都被屏退,就连林女使也不例外。
一双白皙修长的从珠帘后伸出,落在太后肩上,轻轻揉捏起来。
他声音细而温柔,阿秀,我们熬到头了。
听着他的声音,太后眼睫微微振动,凤眸睁开之际,一片柔和缱绻。
她偏过头,染着丹蔻的手指覆上那人的手背,三郎,委屈你了。
随着太后话音坠落,珠帘后的男子终于走了出来。
男子穿着一袭雪色丝绸质地的广袖长衫,身材高大,却面白无须,看上去只有四十多岁,眉宇间带着一股阴柔的书卷气。
细看之下,他的五官与当初的荣国公夫人亦有几分相似。
容三郎跪坐在贵妃榻前,眉目低垂,为太后捏腿,为了你,都值得。
太后一手轻颤,抚摸着他的脸颊,容三郎便乖顺地将脸庞置于她的掌心之上,缓缓道:如今你是整个大魏最尊贵的女人,我为你,做到了。
李太后眼眶霎时便红了,她笑道:以后你也不必藏于人后,就光明正大地站在哀家身边,可好?
好。
容三郎声线微哑,只是在此之前,还有一件事。
李太后从方才的柔情蜜意中回过神,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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