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王妃爱女心切,不愿白婠婠去纷乱穷苦之地开荒;但被玉恬这么一说,也不免有些动摇。
玉恬见她神情,趁热打铁,继续添油加醋道:我七月里躲去仙宁行宫,养胎倒是其次,实是想嫁族女给楚侯的人太多了,各家诰命都来说亲,哪怕是做妾都有人求之不得
不行!
白婠婠本还在冥思苦想为何蓝祈的师姐会是皇后,闻言顿时脑子充血,拍案而起,红着眼睛怒道:他敢!
楚侯是朝廷新贵,手中资源极好,巴结之人自然不计其数。玉恬好整以暇道,陛下硬拖着不给他赐婚,如今还能说是待价而沽,但他毕竟正值婚龄,等再过两年,云西成了气候,利益纠葛越发复杂,就很难说会不会身不由己了。
白婠婠哪懂这些朝堂上的往来交易,越听越觉得心寒,不知所措地向夜雪焕求证:三哥哥,是这样的吗?
夜雪焕从未见她露出如此脆弱无助的模样,不怎么忍心吓唬她,却又觉得玉恬这剂猛药下得极妙,再是叱咤一方的诰命王妃,今日只怕也要栽在这个母仪天下的皇后手上了。
不至于。他微笑着安慰白婠婠,长越本就是为了你才主动要求主理云西,又岂会为了功利与他人联姻。
莫王妃脸上满是讽意,荣亲王这是何意?朝堂大事,难不成还能被这些儿女私情左右?
玉恬嗤笑道:郡主与楚侯之事,征西军中不少人都知晓,楚侯还曾为了郡主当众顶撞过陛下。陛下感念他深情不易,明知他尚且根基不稳,依旧纵容他放手一搏,就是因为不想委屈了郡主。不成想落在王妃眼中,竟成了陛下刻意要借南府的势了。
莫王妃眉梢倒竖,刚欲开口,被定南王淡声打断:娘娘言重了。陛下是重情重义之人,断不会拿私情做筹码,楚侯也担得起陛下信任。他二人之事并不能左右陛下的判断,最多不过是个顺水人情,本王自是清楚的。
玉恬对皇帝的回护之意已经放到了脸上,定南王自然不能再让自家王妃情急之下真的冲撞了她,只能打了个圆场,但心中难免有些不悦,转而又道:本王明白娘娘的意思,这对于鸢儿而言也的确是个大机缘。只是她尚且娇纵莽撞,暂时帮不上楚侯的忙,不可急于一时。
这是个缓兵之计,实际上是变相地向莫王妃妥协。
玉恬何等人物,莫王妃刚开口她就听出了她的心声她不是真的嫌弃云西纷乱穷苦,也并不认为自己真的能拦住白婠婠扑到楚长越那边,所以才隐晦地责怪朝廷把她的未来女婿发配去开荒,连带着白婠婠都要跟着吃苦。
她原先不知玉恬身份,只和夜雪焕摆架子做姿态,但玉恬岂能听她在背后议论皇帝的决断。嘴上说她是在破坏白婠婠与楚长越共患难的情分,实际上影射的却是南府与皇族的情分。
这罪名着实有些重,定南王也不得不出面调解,但他并不觉得莫王妃有多大过错。皇族的确有利用南府来扶持楚长越之嫌,这没什么好洗的;南府对此也并没有什么不乐意的,但毕竟通过儿女婚事来达成总归不太光彩,莫王妃心有怨气也无可厚非,玉恬的应对未免太强硬太过激了。
场面再次陷入僵持,这一次最先站出来的却是蓝祈。
王爷和王妃未免太小看郡主了。
先前趁着莫王妃与玉恬对峙,他暗中吩咐童玄去房中取了些东西,此时已经在他手中,而童玄的脸色则十足诡异,望向白婠婠的眼神愧疚又同情。
蓝祈手里捧着一本深蓝封皮的书册,缓缓递到两人面前,不妨请二位先看看这个吧。
他的神情认真又淡定,莫王妃无由就觉得冷静了些,伸手接过书册。定南王也侧过头来,两人一起看到了封面上的书题《纯情将军俏郡主》。
整个花厅里诡异地沉寂了片刻,然后就被白婠婠变了调的尖叫声填满:啊啊啊啊蓝哥哥你?!
她劈手就要去夺书,企图毁尸灭迹,被定南王毫不费力地用一只手抓住了后领,像只被叼住后颈的幼猫一般动弹不得。
蓝祈把白婠婠卖了个干干净净、彻彻底底,一边还做着详尽的解说:虽然难免有些夸张杜撰,但书中大致情况都属实,征西军里许多将士都可以作证。很快此书就会在重央境内广为流传,还会像莫世子的漠北一战那样,被改编成绘本图册、说书评段、戏园曲目,全重央人都会知道郡主与楚侯两情相悦。尤其是云西三郡,上至高官下至百姓,都会知道楚侯对郡主一往情深、矢志不渝,被传唱成一个坚贞不屈的绝世君子,直接被抬上名誉巅峰,收获大量人望。
顺带一提,与此书相关的所有利润,都会有三成直接流入云西。
还有,这才是第一册 ,往后剧情如何,还要看郡主和楚侯的发展。任何想给楚侯说亲的权贵都可能会被写成反派,当然王妃若是执意阻拦,也很可能会被写成不通情理、棒打鸳鸯的反派。
所以王爷大可放心,郡主不仅能为楚侯收拢民心,还能为楚侯赚钱,更能占据舆情导向,何谈帮不上忙呢?
定南王夫妇听得目瞪口呆,万万没想到还能有这种运作方式,以至于书的内容本身都已经不重要了。
白、婠、婠!
莫王妃怒极反笑,拎着书脊晃得哗啦作响,我当真是小看你了,你可太出息了!
定南王也气得脑仁生疼,却很清楚白婠婠自己绝想不出这种主意,沉声斥道:到底谁教你这么做的?
即便不用去看童玄此时惨不忍睹的表情,夜雪焕也知定是路遥干的好事。他当然不会给自己引祸上身,玉恬似乎对此也并非不知情,两人坐在一旁默默看戏。
白婠婠欲哭无泪,这书她自己都还没看过,蓝祈这是把她卖了还要逼她谢谢他把自己卖了个好价钱。硬说是帮忙倒也的确是,只不过是帮她置之死地,至于而后还能不能生,全看她自己的本事了。
她破罐子破摔,牙一咬心一横,闭着眼睛信口开河:我就是喜欢长越,就是想让全天下都知道他是我的人,这还需要旁人来教吗?!我们之间从来都是我主动,就是我勾引他的,那又怎样?这么好的男人,还留给别人不成?!反正反正我们早都酒后乱过性了!母妃若是非要阻拦,那就等我抱着孙子回来见你好了!
真不愧是白婠婠,张口就毁了楚长越苦守的清白。
莫王妃脸色铁青,把手里的书往地上狠狠一掼,直接把白婠婠拖出了花厅,拉回房里仔细收拾。
白婠婠不敢反抗,但嘴上还在乱嚷嚷,企图把所有人都拖下水:你拦不住我的!表哥和三哥哥都会帮我的!我还可以求皇后娘娘赐婚!
给我闭嘴!
莫王妃的怒吼远远传来,沿路经过的下人面面相觑,纷纷假装没听见。
定南王长叹一声,揉着眉心道:诸位见笑,容本王先去处理点家务事,招待不周了。
然而并没有人当回事,莫染甚至还把那小话本捡了起来,一边翻看一边笑,一边毫无良心地劝定南王道:姑父你不用挣扎,闹到这个份上,姑母也拗不过流鸢的。与其把她关在家里看着糟心,不若明日就让她随我们上落霞关去,可别把姑母气出病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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