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擦一声,头顶上正中央一排的水晶大吊灯忽然全灭了。
会场登时陷入黑暗,人群骚动起来,「发生什麽了?」
「停电?搞什麽鬼?」
他们所在的地方位於整栋建筑物内部,隐蔽性极高,一旦没了光源就什麽也看不到。
不过恐慌也只蔓延了一瞬,毕竟整个会场中有数十名宾客,停电也不是什麽超出科学的大事,所以抱怨完後又聊起天来。
有人趁着气氛说了个恐怖故事,搭配故弄玄虚的语调,立刻引起他身边女孩小声尖叫,她边叫边推嗓着坏心眼的同伴,闹着闹着就玩了起来。
然而一直安静坐在角落沙发的李晟皱起眉头。
戴着面具,拿着把生锈长刀的杀人狂?
会在黑暗中悄无声息的杀人?
为了活下去,副本玩家或多或少都会习得一个技能:过度理解。
或者说,拼命理解。
不论是什麽线索,又或是压根不是线索,在确认真的没用之前,基本都得仔细拆分、反覆咀嚼过无数遍。
当然也不是每个都有用,大部分都是游戏恶趣味,拿来吓吓人罢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次停电就说不准是哪种,可以的话,李晟当然希望是後者——在一片黑漆漆中跟面具杀人狂玩盲人躲猫猫?
不了不了,他由衷地祈祷,这副本里的Boss已经很难搞了,拜托别再来个支线。
正这麽想着,「刺拉。」
一个奇怪的声音响了起来,音量并不大,却被他敏锐的察觉到了。
什麽东西?
李晟警觉起来,然後他就发现另一件事——四周的气氛不知何时全变了!
原本正常交谈的声音忽然变得好低好沉,字字句句都像黏在一块似的,含混不清。不论男女都一样,或者说,根本分辨不出男女了,所有人都是用一样的语调在说话,但是听不懂在说些什麽。
怎麽回事!
李晟心跳的飞快,弓着的背脊打了个突。
这是他的第三个副本,类似的情景早就发生过了几次,然而无论来多少次,对於未知的恐惧他永远都适应不了。
他用力张大眼睛,试图看清前方。
太黑了……实在太黑了。再怎麽瞪大眼珠子都只能看到一圈圈模糊人影,他口袋里放着手机,但是这会场中的其他人肯定也有,却没人拿出来照明,如果做特殊的那一个,很难说等待他的结果会是什麽。
他一边思索着,一边下意识动了动脚踝,被冷得浑身起一层鸡皮疙瘩。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等等……
好像不是心理上的冷,地板……地板确实浮起了一团冷气。
明明脚上穿着皮鞋,冷气却轻而易举地钻了进去,一路从脚底板冷上来,他都不知道自己是冷得发抖还是怕的发抖。
察觉到屁股底下的沙发在震动,一开始李晟还以为是自己吓得太厉害,结果才发现坐在他旁边的中年男人已经抖成筛糠。
说不清是有人比他更怕、还是身边好歹有同伴这件事让他缓解了些恐惧,反正李晟稍微冷静下来了。
现在该怎麽办?
刚才那个鬼故事提到,杀人鬼会在黑暗中悄无声息杀人,意思是他要弄出动静吗?还是要安静地等着,让杀人鬼分不出哪个是人类?
他忽然反应过来,最开始听到的那声「刺拉」应该是刀刃划过什麽的声音。
可是这样待着不动好吗?如果时间就是规则,时间一到,怪物就解放?
在没有实行之前,每一项选择都像生路——死路亦同理。
他越想是越头痛,焦虑油然而生,还在不停滋长。
虽说旁边有个玩家,但是对方比他还怂,他也不敢贸然和对方说话,这时候发出声音显然不是明智的抉择。
他缩回了腿,把手伸进口袋里紧紧握住手机,那一小块硬物神奇的能带给他安全感。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每次一到这种时刻,他就无比的後悔。
有些玩家是因为走投无路,只好寄望於通关带来的丰厚奖励,所以签下契约。
他,李晟,四个月前还只是个晚睡晚起的普通大学生,家境小康,不到富有但也不缺钱花用,家人也从没给过压力,如果未来工作不顺,还可以辞职回老家顾店,就是这麽一个平凡但安全的一生。
天上不会掉落免费的馅饼,这是小学生都明白的道理,他却傻的自以为玩了几年游戏看了几年漫画,就觉得自己肯定能在副本游戏中发光发热。
可他却没想到,当人真正身处在副本之中时,没有血条,没有存档,没有攻略,被鬼追杀的嗷嗷叫时不能潇洒的点选退出。在现实里活的失败,在副本中就更不可能翻盘,并且因为副本的高淘汰性,社会或许能容纳蠢人……可在这里,蠢人只会死得更快。
并且,一旦在副本里死了,那就是死了。
死的乾乾净净,悄无声息。
「啪滋!」
一声电流声窜起,下一秒,眼前忽然重现光明。
穿着西装礼服的宾客们都不约而同眯着眼睛看向吊灯,明明都没见主办方出现,谁也不晓得这些灯怎麽自己又好了。
「没事吧?」
左边一名女星摀着胸口,脸色苍白,一副摇摇欲坠的样子,离她最近的男士连忙挽住她的手臂。
会场又热闹起来,该吃吃,该喝喝,被停电打断的社交继续进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李晟松了口气,看来刚才不动是正确的,他也琢磨了过来,如果他刚才按亮手机,又或者发出声音,估计会被砍死。
会场前台的墙上还放着专供贵客签名的板子,麦克风孤零零的立在那儿,主持人是个穿着黑色吊带小洋装的女生,半小时前走完流程後人就不见了,也不知道去了哪里。几个小报记者举着相机,抓紧空隙对着明星就是一顿咔咔按下快门。
好正常的情景,正常的不管从哪里看都是个普通但奢华的公益活动。
……但如果再仔细看就会发现,所有人,不论是在聊天或是吃喝,他们的眼珠子都会时不时的快速转向他们这里,像抽风了一样。
他旁边坐着的中年男子叫陈哥,这人肯定也瞧见了异常,一张刚硬的国字脸白得厉害,嘴唇不停抖动。
幸好他们的位置在最不显眼的角落,保险起见,李晟轻轻踢了男子一脚,对方肩膀抖了抖,转头看向李晟,脸上扯出僵硬的笑容。
陈哥深吸一口气,端起桌上盘子想吃块蛋糕转移注意……按照他们今晚的计画,说不定等下还会有追逐战,保存体力可太重要了。
下一秒,就看到站在他们斜前方的男人。
对方侧身站着,手里端着个玻璃杯要喝不喝的晃着酒液,面朝的方向似乎在看着前方,镜片後的眼珠子却斜斜的瞪着他们。
陈哥手一抖,差点没摔了盘子,他艰难的滚动了下喉头,叉起蛋糕咽下,又冷静的放下沾满奶油的盘子,状似随意的看向另一边。
那里有一座香槟塔,金灿灿的酒液在吊灯下散发着耀眼的光芒,旁边是点心台,再旁边,则摆了几张长沙发椅,其中一张双人位上坐着个年轻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