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智小人嘲笑:白日做梦。
苏衡转过身,发现雅公子已经醒了,问:郑鹰来过吗?
雅公子摇了摇指尖,缓缓伸手。
苏衡怔了一下,以为雅公子要拉他起来,连忙摆手:我自己起来,不敢劳烦雅公子。
雅公子还是伸着手。
苏衡眨了眨眼睛,迅速把自己对雅公子的承诺细数一遍,立刻想起来,还欠着一张大字没写,雅公子,您看,我忙成这样忘记交大字也是人之常情,对不对?
我马上补,行不行?
雅公子瞥了苏衡一眼,事有轻重缓急,逗他玩的事儿先放一边,顺便指了指外面。
苏衡带雅公子离开空间,走进药舍才发现,外面已经大亮,打开药舍大门才发现,外面的黑骑右将已经等候多时。
右将大人?
见过苏军医,见过雅公子。黑骑右将立刻行礼。
雅公子伸手示意免礼。
苏军医,弟兄们在林地里都挺好的,没人起热,也没人起红疹。黑骑右将守了整夜,兴冲冲地回来报信。
辛苦大人了。苏衡稍稍放心了一些。
还有,今日一早我去边境探查,殷离的边境营地伤亡惨重,军士死的死,伤的伤,头人已经自尽身亡。右将一想到殷离的歹毒,就有带人屠营的冲动。
短时间内,殷离边境不会再生事端了吧?苏衡迫切想知道。
殷离是高山之国,这几年,各部落的头人不和,殷离与大邺边境线上的戍边营地,分属不同部落,相隔甚远。就算收到求援书赶去,也需要十几日的时间。
这个营地的设置配备都是最好的,清理废墟和重建的花销都很大,各部落一定会为了出资多少胡互扯皮推诿,再加上殷离最近疫病不断,更加不知道何时能开始重建。
长则两年,短则一年,殷离不会来招惹大邺边境了。黑骑右将信心满满,以一个营地之力,弄不出这么大的阵仗。
殷离这次奇袭惨败,一定知道坠鹰峰有了不起的人物在,哪还敢轻易来招惹?
太好了。苏衡又舒了一口气。
雅公子的嘴角,不易察觉地上扬。
雅公子,属下回林地去了,再观察几日,一有消息,立刻来报。黑骑右将行礼后离开。
没想到,一刻钟没到,外面又传来郑鹰的声音:求见雅公子。
苏衡闭了一下眼睛,听郑鹰的语气就知道审问不顺利。
雅公子,李风伤势很重,不能用大刑,只能小敲小打,可即使这样,一晚上也昏过去了几次,属下无能。郑鹰垂着眼帘,满脸羞愧。
雅公子拿起便携本示意。
苏衡充当临时唇舌:那我们去瞧瞧。
石牢和苏衡设想的不能说完全相同,只能说一模一样,昏暗潮湿阴冷而且臭气弥漫,还没走近就想掉头回去,可形势不由人。
郑鹰在最前面带路,苏衡第二个,猞猁第三个,雅公子第四个,刘钊第五个,按这样的顺序走到了石牢最里面的囚室。
奄奄一息的李风,已经没了平日的模样,大睁着空洞的眼睛,进气少出气多,一副再上刑老子就死给你们看的凄惨样儿。
苏衡看过影视剧里的刑讯场面,这样的真实场景迎面而来,只觉得后背一阵阵地发凉。
不得不再次提醒自己,这里是戍边营地,战争永远是最残酷直接的。
让他意外的反而是雅公子,这个与血腥刑讯半点不搭边的娇贵金主爸爸,站在肮脏腥臭的石牢里,没有任何不适的表情,甚至连眉头都没皱一下,仿佛习以为常。
雅公子,您小心脚下。刘钊忍不住出声提醒,像雅公子这样书画里走出来的人儿,带他走进石牢,实在罪过。
苏衡不得不再次提醒自己,钟昕是个再心软不过的人,雅公子不是钟昕,可理智这样提醒着,但人从来都不太理智。
毕竟那么多次心理咨询以后,苏衡还知道,当周围的人事物非常残酷时,再心软的人受过多次身心创伤后为了自保,也会被磨砺得冷酷无情。
两厢比较之下,苏衡宁可认定钟昕不是雅公子,也不愿意看到钟昕被伤害成这样。
可是,世事哪能如人所料?
雅公子盯着李风观察了一会儿,转而走到了银甲军士的牢笼前,他们的银甲已经被强卸了挂在牢栏外面,都只着内裳,强壮的体魄极为明显,这是严格的日常训练和良好的饮食条件才能养成的军士。
雅公子用指节轻叩银甲,银甲发出悦耳的响声,又检查了银甲内里的搭链和衬皮,这套银甲的选材和做工的要求都非常高。
大邺近几年战事频繁,兵部开销庞大,守护国都城的羽卫和虎卫、各州郡驻军、边境的戍边营地驻军、运宝司的黑骑所有军种都有严格的等级。
能配备如此精良且合身的银甲,有如此高大健壮的体魄,还清一色的样貌中等以上,能使用新进的燃箭这样的配备已经足以媲美守护国都城的羽卫了,或许就是。
除了苏衡,刘钊和郑鹰都关注着雅公子。
雅公子取下一个银甲头盔扔到刘钊怀里,眼神示意。
刘钊接住头盔的时候有些慌,不知道是什么用意。
郑鹰小声提醒:雅公子的意思是,这些银甲都归我们了。
真的吗?刘钊根本不敢相信,捧着头盔走到牢门外叫人,一群军士鱼贯而入,个个眉开眼笑地把银甲搬空了。
牢笼里的被俘军士,个个面如土色,双眼满是愤怒,却也只是一瞬间的事情,很快又一副视死如归的脸。
雅公子摆了示意郑鹰去牢笼的衣服堆里好好检收一下。
郑鹰立刻照做,从衣服堆里淘出了细线缝住的书信、饰物、零嘴雅公子,他们突然接到命令出发,走得很急,连个人物品都没来得及收好。
只有少量的水和吃食,他们的出发地离营地不太远,往返预计四日至六日之间。
雅公子的脸越来越阴沉,指了一下搁在牢笼外的水碗。
郑鹰拿起水碗,泼在了一名被俘军士的脸上,观察着最细微的变化,等了片刻,又泼了一碗水,然后拽下了一张薄薄的脸皮,露出原本的脸庞。
苏衡知道现代侦察兵也有化妆和改扮的训练,方便潜伏和探查消息,明知这是伪装却还是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原本没有半点表情的被俘军士,终于显出一点慌张来,其他没被泼水的军士,不是动着手指,就是小幅地搓着双脚。
雅公子在便携本上写下:已知,银甲马匹悉数归入营地库房。
苏衡怎么也没想到,雅公子竟然有这样出色的观察力,可是,本来要审李风,却这样问出银甲的来源,这算意外之喜,还是临时凑数?
正在这时,雅公子重新走到李风的牢笼外,示意郑鹰搜身、全身泼水
李风空洞涣散的眼神,从看到雅公子的瞬间,就有了些微的变化,见郑鹰走进牢笼时,不由自主地瑟缩了一下。
苏衡觉得,李风认识雅公子,还知道郑鹰是黑骑左将的身份。
很快,李风沾满血污的衣服被冲洗得斑驳污黄,还因为虚弱的身体突然遇到凉水,忍不住地微微颤抖,与刘钊陈牛对峙时完全不同。
郑鹰开口:除了卖消息给樊诚和殷离,毁掉军医和铜钱,还收了什么黑心钱准备做什么?
最新消息,殷离营地已经烧光了,军士死的死,伤的伤,头人自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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