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间内残存的蓝色碎片孤零零地随风飘荡,好像在说,你个大猪蹄子。
从系统空间中醒来,天才蒙蒙亮,无边的玄色天空上被无端抹上黄白如光的色彩,初升的太阳从山的另一边升起,的确是光。
现在五点多钟,隔壁的老太太又开始了一天的吊嗓子。
她咿咿呀呀地哼唱着,沈梧云突然觉得整个小区都由着老太太的流转腔调被渐渐唤醒,她像个守暮人,日复一日进行自己的工作。
沈梧云从床上起身,走上阳台,他习惯性向左看,竟然看见往日端坐在客厅里的老太太竟也走到阳台上,对着前面的摩天大楼,对着玄天,唱出曲调。
更像个优雅的守暮人了。
老太太唱了一曲,沈梧云也在一米开外的阳台上听了一曲。
一曲唱罢,老太太抬起清亮凌厉的眼神精准扫向沈梧云,看着干干净净的青年,倒也不觉得冒犯,只是笑了。
沈梧云回以一笑,两人在悬空的阳台上进行了一段简短沉默的对话。
老太太突然开口,出口是与哼曲不同但依旧清脆入耳的声音,黑暗与黎明,你我同是颠倒的清醒与困顿。
沈梧云反应过来,老太太刚刚说的是一首流行音乐的歌词,这首歌不算大众,沈梧云之所以知道是因为它就躺在原主的歌单里。
原主知道,沈梧云并不惊讶,他惊讶的是老太太竟然也听过这首歌,而且看样子还听了不止一遍。
老太太念完话又饶有兴趣地靠在栏杆上,看着沈梧云,她乌黑的头发已生出好几丛白发,风吹着遮遮掩掩间,发丝竟呈现莫名的灰色,更显得优雅。
她姿态优美,双腿笔直随意叠在一起,轻声问道:我看你这几天都在听我唱曲,是对戏曲感兴趣?
沈梧云倒也没像刻意讨好般说喜欢,只是回答道:偶然清晨听到了老先生的曲调,不由自主被吸引来听了。
老太太嘴角笑意加深,衬着黎明,散发出一股符合年龄的优雅气息。
她听到沈梧云的回话,这不卑不亢的态度让她更为欣赏。
您是从小学戏曲吗?沈梧云问。
听老太太的音腔与咬字,加上整体的姿态,不像是外行。
老太太也没想到对面的青年人会反问问题,她将吹上面颊的头发丝优雅拂开,否认道:不是,我先生是小生,我这么些年跟着我先生学了皮毛,他人现在已经离开了,但是按时吊嗓的习惯却留下来了。
提到生离死别的事,老太太依然表情平淡,她早就看淡了生命,更认为人离开是去寻找下一段开始,并不悲伤。
她没有长聊的意思,只最后说了句,有不懂的可以敲门来找我,我很少出去。
沈梧云自然知道她说的是戏曲。
说完老太太就转身离开阳台,她步态优雅,像一只仰颈天鹅。
***
首都。
十几名西装革履、一丝不苟的成熟男人围坐在办公桌两边,气氛沉默。
中间年纪更大的一人开口道:你们各位有什么想法吗?
其他男人面面相觑,其中一名举起手。
老人示意他上前,小张,你有什么想法。
小张拿出U盘插入电脑开始阐述自己的方案,我觉得可以先由一个青年的视角来看整个首都,青年站在高处俯瞰,下面是人民在娱乐,然后场景切换专门定做音乐进行转场卡点,最重要的是由此表现中国人民热爱生活与运动的面貌。
中间面容不怒自威的老人点了几下头先赞赏一句,不错,不管是立意还是场景以及整个镜头你都想的很到位。
还没等小张飘飘然,老人话锋一转,但是,你人选敲定了吗?
额,小张稍稍有些卡壳,他顿了一下,我们的音乐我已经找到专人编曲了,是个很有才华的音乐人,相信他会编出适合的音乐
老人眉目有些严肃,他不耐地比了个手势,小张立马噤声。
我是问你一开头的青年找好人选了没有?
小张一听便惭愧地垂下头,摇头道,没有,我还没找到合适的人选。
老人面无波澜地昂首,也没批评,只是平淡交代道:那就继续找,这可一点都马虎不得。
包括小张在内的其他人均面色郑重地点头。
***
两周时间过得很快,今天要录制剩下几首歌曲,今天一过成员们总算可以短暂的休息。
七点半,车堵得厉害,但时间还算充裕,沈梧云一时也还在思考要不要继续跑酷去公司。
编曲老师开车在马路上缓慢行进时,就看到了这幅景象。
青年眼带水润地看向面前来来往往的车辆,他面色透红,似乎很是苦恼。
编曲老师的车正好在人行道旁边,他刚准备放下车窗载沈梧云一程,就见少年似乎是拿定了主意,突然迈开步子加速奔跑。
编曲老师一时瞪大了双眼,这时原本停滞的车流又开始流动,他连忙跟着前面的车行进。
等缓慢的车流又停下来,编曲老师转头去找青年的身影,竟然整条街都没看到,编曲老师心里闪过几个可怕诡异的猜测,眼神不经意向上瞥,就见他熟悉的身影正在屋顶上飞跃。
这回是真把他给惊到了,他一时呆愣,幸好这时在堵车,不然他绝对会被后面的车辆给暗骂一顿。
上方两幢房屋之间的空隙足有一米远,青年离地有十米,他作势要跨步跃过,编曲老师被吓了一跳,这要是失误,骨折都算轻的,重则就直接没命了!
好在在远处好像青年只是随意一跃,却轻松降落在另一侧屋顶上,他翻滚了几圈,没停继续往前跑,每一步都让编曲老师心惊胆战。
车流又开始涌动,编曲老师没法只得继续踩住油门跟着向前走,接下来的路段都没有堵车,编曲老师不能把目光放在一边屋顶上,但他不住想着青年飞跃的身影,就担心出了差错。
好在到达娱乐公司门口,他就看到了熟悉的青年背影。
沈梧云正朝大门口走去,就听到喊自己名字的声音,他转头看去,就看到编曲老师一脸惊魂未定地走下车。
你还会跑酷啊。编曲老师惊悚完神色复杂地问道。
沈梧云点点头,大概猜到编曲老师这一脸好可怕的表情是从何而来的了。
是,前几周学的。
你编曲老师听到走过来拍拍肩,复杂地启齿道,注意安全。
我会的。沈梧云接收到编曲老师善意的提醒。
两人一来二去,关系拉近了不少,编曲老师对摩托感兴趣,与沈梧云聊摩托相关,发现他什么都能谈几句,一时来兴趣问了才知道,原来他还会摩托。
再接着问又知道这青年滑板、滑雪、风冲也都会。
编曲老师这才真切感受到什么叫世界的参差。
录歌完毕,编曲老师还有额外的工作,他每天的行程都被堆得满满的,更别提前不久才接了一个大工程。
这几天他的专门工作室都有人在一眨不眨地盯着。
编曲老师走近有些无奈道,你怎么还在这,这曲子我这个月就能给你弄出来。
垂手垂脚的男人坐在一边的懒人沙发上,显然就是之前做方案的小张。
小张没回话,只长长叹了口气。
编曲老师看他这幅样子,也没立马开始工作,而是坐在调音器前的转椅上,他有些好笑地开口,就算是为了下一届奥运会宣传片的曲目,但也不必这么焦虑吧。
小张瞄了他一眼,用稍微委屈的口吻回:我自然是相信你的,但就是宣传片开头那个人物一直找不到合适的。